第28节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舒颜忍不住拍了拍哭得撕心裂肺的张红梅，低声道：“红梅，看了成绩，我们也该回家了。” 其他人更惊讶了，“张红梅？这不是第二名吗？” 舒颜差点抬手抽自己一巴掌，看着周围人越来越狂热的眼神，舒颜真是恨不得立马拖着张红梅就跑。 张红梅却还是不安心，趁着人群散了一些，拉着舒颜站在红榜前，看着排在第二的名字又哭又笑，情绪已然失控。 没人嘲笑张红梅，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苦难，所有人都麻木绝望了。如今终于等到柳暗花明的这天，当场失态放声痛哭，远不止张红梅一个。 舒颜看了红榜后，半哄半拖的把张红梅拽走了。剩下一帮考生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偏僻荒凉的大河村，这回高考竟然出了两个人才，一举夺下第一第二名！别说县里了，就连市里和省里都惊动了。尤其是在之前闹出了作弊的丑闻后，能有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长长脸面，省教育厅直接下发了给舒颜和张红梅两位同志的表扬信，又派了记者抓紧时间赶往大河村对这两位同志的事迹进行报道。 省里领导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上回的作弊事件让全省都丢了回大脸，连带着他们这帮都脸上无光。现在好啊，出了两个高分考生，怎么着也能挽回几分颜面。必须好好表扬，奖励也不能少！ 于是，舒颜还没等到首都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就先等来了省里来的记者。 整个大河村都轰动了，这可是省里来的大人物啊！还要给舒知青和张家丫头拍照！到时候还会印在报纸上给全国人民看！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别说落榜的考生了，就是考上大学的人家，心里也有几分没滋没味的。看看人家，这才叫体面！张家那个丫头片子这回可真出息了，村里人没一个比得上她！ 真要说起来，这丫头好像打一开始就跟舒知青走得近，护着舒知青护得紧。其他人琢磨过来后，顿时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舒知青这么厉害，我们把她当祖宗供着都行啊！只要她愿意教自己的孩子读书，考个好大学，自己每天伺候个活祖宗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这时，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眼红张红梅的狗屎运，心里犯酸还得笑着祝贺她们，委实憋得慌！ 舒颜见了记者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省里竟然会这么大手笔，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不过舒颜到底见多识广，心下一琢磨就将领导们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拉着张红梅同记者和领导们客套了一番，又随口感谢了一回张大河，给让张大河卖个好，让他在领导们面前露个脸。 张大河已经傻了。真不是他胆子小没见识，而是这回来的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吓人，县里的领导也就罢了，平时也见过几面。可是这还有市里和省里的大领导，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啊！张大河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舒颜顿时黑线，连忙转移了领导们的注意力，配合记者们的问话说了一堆领导们喜闻乐见的套话。换来领导们赞赏的目光，不愧是能考上状元的优秀人才，说话就是中听！ 领导们一高兴，出手就格外大方，豪气地塞给舒颜和张红梅好几个大包，说是给她们的奖励。 这回，其他人才真是嫉妒地眼都红了。 舒颜的余光瞟到了江大川的身影，想到他对自己的照顾，顺手又送了个人情，对着记者们笑道：“咱们大河村除了我和红梅外，还有七个人考上了大学！这样的好成绩，别说在青山镇了，就算在整个安和县都是数一数二的。能有这样的成绩，离不开县里镇里的领导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更离不开大队长张大河对我们的关心！同志们，我提议，等会儿拍一张大河村所有大学生的照片，这才能体现出我们南安省对教育的重视！” 这话说的极有水平，该捧的都捧的，领导们没一个不高兴的，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才能证明我们南安省人才济济，之前的错误，那是某些人私心作祟，我们可是一心向党为人民服务的好官！ 不仅如此，领导们还趁着舒颜他们这帮大学生拍照的时候，临时装了几个包，作为给其他考上大学的人的奖励。 江大川当然也在其中，这回考试，除了舒颜和张红梅外，江大川的分数最高，264分，被广市的安山大学录取。舒颜想着他时不时就神神秘秘出远门的做派，隐隐也猜到了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去广市，倒是对他日后的发展有利。 等到省里关于舒颜这个高考状元的报纸出炉后，舒颜也买好了火车票，挥手和张红梅告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给舒颜送行，平心而论，舒颜委实帮了他们不少忙。要是没有舒颜，其他人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对舒颜感恩戴德了。 舒颜看着村民们递过来的大包小包，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已经寄了不少行李回首都，好不容易精简了一点行李，结果被他们这么一塞，又得拎不动了。 村民们却十分热情，一副不收不行的做派，让舒颜很是无奈。 想到这一年多的相处，舒颜心里不由感慨万千。她受过村民们的照顾，也和他们发生过不愉快。现在要走了，倒是也生出了一丝感叹。只是，大河村，自己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再次对着已经开始掉眼泪的张红梅挥了挥手，舒颜笑眯眯地开口道：“别哭了，我们首都见！到了首都，记得来找我！” 说完，舒颜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大根叔的牛车，踏上了回家的征途，心中雀跃不已：自己终于能回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第三更在十点半 大家怎么都在猜舒颜会被顶替呀？根本不可能啊，之前就写了舒颜考得非常好，完全是冲着省状元去的。谁敢顶替她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想想，一个省状元都没能拿到录取通知书，绝对有猫腻，一查不就露馅了么？ 庆祝舒颜小可爱夺得省状元的宝座！撒花花∠※ 终于可以回城啦！ 第40章 见亲人 这时候的火车还是绿皮的, 速度慢人又多。舒颜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 挤上车委实费了不少功夫。好在舒颜之前已经偷偷将不少东西放进了空间，不然的话，这么多的行李就能把舒颜累垮。 舒颜的运气不错, 买的是卧铺票。虽然条件同样艰苦，好歹有张床, 总比在硬座上干坐十多二十个小时强。不然的话，这一通坐下来，骨头怕是都得散了。 舒颜买的是下铺票，找到自己的床位后, 舒颜麻溜地将行李往床下一塞，坐在床上直喘气。这一大包行李提得确实够累, 委实需要休息一下。 等到舒颜把床整理好后，车厢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放东西的放东西，聊天的聊天, 闹闹嚷嚷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有个抱着孩子的大娘左右看了看，放下行李就直奔舒颜的床位而来, 大着嗓门笑道：“闺女，我让孩子坐一坐你的床铺成不？” 说完, 也不等舒颜答话, 这大娘已经弯下腰准备把孩子放在舒颜的床铺上。 舒颜顿时皱眉，见孩子满脸鼻涕乱挂的样子，舒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再看到这孩子屁股间裹着的尿布有了不少可疑的污渍, 舒颜的脸顿时就青了，立即伸手压住了大娘的动作，强笑道：“大娘，我马上就要休息了，这不合适。您还是去自己的床铺上。” 大娘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嘴角往下一耷便翻了脸，撒泼道：“你这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心地怎么就这么坏呢？我年纪一大把，又带了个小孩，坐一下你的床怎么了？” 舒颜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倚老卖老理直气壮侵占他人利益的人，见大娘说话不客气，舒颜也没给她面子，冷着脸道：“我愿不愿意让人坐我的床，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都在同一个车厢，你想要休息，去你自己的床位去！再闹腾，我直接叫乘务员了！” 一边说着，舒颜一边加重了压住大娘手的力度。大娘脸色青了青，恨恨地看了舒颜一眼，抱着孩子往里头又走了一个车厢，顿时不见了踪影。 舒颜不由皱眉，这是没买卧铺票的来蹭床了？估摸是看自己年纪小，又是孤身一人，想着小姑娘脸皮薄，这才想拿孩子做幌子到自己这来占点便宜。 先是给孩子坐，孩子坐下了，她这个老人家也不能站着？赖着赖着就能坐一路，完全不管床铺主人到底能不能休息好，也确实够恶心人了。 舒颜只能庆幸自己反应够快，没被这人给黏上。 倒是对面已经收拾好床铺的大婶诧异地看了舒颜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地这么干脆，忍不住开口道：“闺女，你可真厉害。要是再慢点，就得吃亏了。” 舒颜客套地笑了笑，心说你把看好戏的眼神收一收再说这话也不迟。那位想占便宜的大娘够膈应人，对面这位大婶也没好到哪去。舒颜只能哀叹一声自己的霉运，坐个车都这么不安生。 好在老天爷对舒颜还是留了一点情面，这回倒是给舒颜安排了一个熟人。 舒颜还没注意到新进来的人，就听见一声极为熟悉的“大妹子”。 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舒颜就看到了之前那位在考场让自己放慢答题速度的大哥，正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 见舒颜转头，这位大哥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爽朗地笑道：“大妹子，这可真巧，又碰面了，你也去首都吗？” 说完，也不等舒颜答话，这大哥已经自顾自地点头道：“嗐，瞧我这记性！你可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报纸上都登了，你这回考上了首都医科大，这是准备去学校报道了？” “高考状元”四个字一出，车厢里顿时一静，所有人都向舒颜投来打量的目光。不少人低声讨论起来，更有甚者，直接翻出了不久前的报纸，看着上面的照片和舒颜比了好几下，顿时一拍大腿激动道：“没错！报纸上登的就是她！考了394分的状元！” 谈话声更大了，不少人看向舒颜的目光掺杂着好奇与敬佩，少部分人则眼神闪烁，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猝不及防又成了人群的焦点，舒颜的内心是拒绝的。然而看着这位大哥一脸兴奋的样子，舒颜也只能僵着脸点头，干笑着回了句：“是啊，你也去首都？” 大哥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笑道：“是啊，我也考上了首都的大学，比不得你厉害，是个中专。打算早点去学校看看，缺什么也能及时补上。” 说完，又喜滋滋地憧憬道：“等我念完了这三年中专，能在首都分个好工作后，就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舒颜对这位大哥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考上大学的兴奋劲还没过，就一门心思惦记着老婆孩子，这样的人，可比那些回城后就抛妻弃子的混账知青强多了。 见舒颜坐在床上，眼中有几分警惕。那位大哥又从包里翻出个食盒放在舒颜面前，挠头憨笑道：“舒颜妹子，这是我媳妇给我准备的面饼，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舒颜看着食盒里一层一层叠满的面饼，心知这应该是这位大哥在路上的所有口粮，连忙摇头道：“我自己带了东西，你自己吃！” 说着，舒颜也翻出了自己带的干粮，分了两个茶叶蛋给这位大哥。 这位大哥推辞不过，红着脸收了，又对着舒颜笑道：“我叫周瑞安，首都人。听你的口音，咱俩应该是老乡？” 舒颜点点头，不太习惯这种自来熟的相处模式。 周瑞安也看出了舒颜的不自在，提议道：“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我还精神着，顺便给你看行李！” 这倒是提醒舒颜该注意财务安全了。现在火车上人挤人，三教九流都有，一不留神就被人拿走行李，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舒颜顿时点头，也没好意思一直麻烦周瑞安，接口道：“那我们分工合作，你看上半夜，我盯下半夜，这样就不会让小偷有可趁之机。” 说完，舒颜又状似无意地笑道：“不过，谁要是拿了我的东西，那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就一穷学生，这回一个人返城根本带不了那么多行李，稍微贵重点的东西都寄回家了，就带了几身衣服，谁要是冒险拿了我的东西，那可真是白费心了。” 周瑞安会意地点头，拍手道：“你这办法好！早知道我也把一些东西寄回去了，大包小包扛着可真累人。也怪我媳妇儿，生怕我冷着饿着，过冬的烂棉袄都给我收拾了一大包，可累死我了！”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表露出自己是个穷鬼。趁此机会打消掉某些小偷的念头。 舒颜也没说谎，像录取通知书和钱票这类重要的东西，早就被舒颜收进空间了。她带过来的包裹，除了衣服外，就是临走时村民们送的干粮和一些山货特产。小偷真要盯上她，也确实是白忙活一场。 倒是对面床铺的大娘眼神闪烁，笑着同舒颜搭话：“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是高考状元，怪不得刚刚碰上想要耍赖占便宜的人一点都不害怕呢！果然是有本事的人！”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呢？舒颜微微皱眉，而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本事确实不小，之前插队的时候有人想欺负人，反而被我打了一顿，现在走路都不利索。” 这话半真半假，威慑力却不小。反正这年头儿也没什么姑娘家会吹嘘自己的武力值，舒颜这话一出，信的人倒不少，有那么些小心思的人顿时打消了念头，不敢去冒险试一试舒颜话中的真假。 再加上周瑞安接话接得顺溜，让舒颜这话的可信度又高了几分。 有了周瑞安在，舒颜倒也能睡个安稳觉，反正两人分工合作看行李，总比一个人时刻保持警惕一整晚不睡强。 一路相互换班，到了快进站时，两人的行李都完好无损，心中都松了口气。 结果就听到对面的大婶忽然大骂道：“我的东西呢？我的行李不见了！哪个龟儿子，竟然敢拿我的东西？还想不想继续混下去了？当家的，你是死人吗，盯着别人都忘记自己的东西了！” 舒颜心说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正纳闷呢，就见乘警已经赶了过来，瞧见正在骂街的大婶和她男人，思索了片刻又从兜里翻出一张画像来，对比了一下之后立即将他们扣了起来。 舒颜当即就惊呆了，这是什么cao作？ 结果仔细一听，合着这两人也是火车上的惯偷了，乘警询问了不少苦主，描画出了他们的画像。恰好他们又闹了一回，就这么将自己送到乘警面前。 这种迷一样的发展舒颜也是醉了，又不由后怕，好在自己一开始就对这大婶抱了几分警惕。不然的话，想着这大婶之前打量自己穿着和行李的眼神，自己怕是已经成了他们的偷盗对象。还好后面上来了个周瑞安，给了他们不少震慑。 不过想想现在这情景，舒颜又有点想笑，小偷的行李被小偷偷了，还真是现世报来的快，真是大快人心啊！ 眼瞅着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舒颜也没那闲工夫听八卦了，赶紧提上自己的行李走到车门口等着，想到多年未见的父母，舒颜的内心便是一片火热。 周瑞安扛着行李跟在舒颜身后，爽朗地笑道：“舒颜妹子，下回要是有空，等我把你嫂子接来了，一定请你来我家尝尝她的手艺！” 舒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思绪已经飞向站外，焦急地往外头看着，恨不得马上就能推开车门跑到站内去找父母。 随着火车一声长长的低鸣，车门慢慢打开。舒颜眼神一亮，来不及跟周瑞安道别，拎着行李迅速跑下了车，径直往外走。 没走多远，舒颜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双眼含泪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舒颜顿时兴奋地大喊一声，如同乳燕一般奔向父母，将手里的行李一扔，扑进母亲怀里哽咽地叫了一声：“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 明天第一更在中午十二点左右，顾淮宁小哥哥要来找媳妇儿啦！ 第41章 约 舒母刘芝抱着两年不见的女儿, 同样泪如雨下，双手紧紧搂着舒颜，一叠声地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舒安国也红了眼眶, 眼神一直舍不得从舒颜身上离开。等到舒颜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红着眼从刘芝怀里出来后，舒安国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半晌才开口道：“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