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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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延不再多说,很快在街边隐去了身形。 陆湘进了绸缎庄。这铺子生意极好,里头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来挑货,既有年轻姑娘,也有美貌少妇。陆湘并不是随意进的店,这十几天来,她每日都出来逛街,这才选中了这家店铺。 进店后,她迅速挑了一件成衣买下来,到店家备的屋子里将衣裳换上,然后迅速将原来的发髻打散,飞快地梳了一个利落的单螺髻。 她的怀中早就备好了要用的油脂,拿一个白瓷瓶装着,她拿帕子沾了一点,将脸上的妆容尽数卸掉,因着这屋子没有镜子,陆湘并没有再给自己上妆,只拿帕子把自己的脸擦干净,虽然脸上不太清爽,到底是把脸涂抹干净了。 做好这一切,陆湘将这帕子和瓶子重新收好,在绸缎庄里又买了三四身衣裳装好,缓步走出了绸缎庄。站在大街上,她不慌不忙地左右看了一眼,等了一会儿,方望见旁边来了一顶空轿子,这才伸手拦住。 轿夫见有生意,忙落了轿,热络的问:“姑娘去哪儿?” “去码头。” “好嘞。”轿夫引着陆湘上了轿,很快离开朱雀大街,往城南的码头走去。 陆湘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欺骗秦延,扔下盼夏,她心里着实有些愧疚。只想着这阵子以来,秦延对盼夏无微不至的照料,盼夏对秦延并无什么抵触,应当无碍吧。 赵斐那边势态严重,她不得不过去瞧瞧。 虽然,她不知道赵斐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过去可以帮什么忙。 但陆湘总觉得,自己必须要去扬州一次才行,至少,她要再见赵斐一面。 为了今日的离开,陆湘精心筹划了这个计划,事先打听了从京城去扬州的行船时间,选定了方便换装的绸缎庄,将一切筹备妥当。 她随身没带多少东西,只把自己有的银票带上了。她只是去瞧瞧赵斐,只要确认他平安,就悄悄离开,回京城过自己的日子。 软轿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码头。 没进码头,陆湘便吩咐轿夫停下。 这个时辰正是上船、下船的时辰,也是码头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运货的、行商的、拉客的人到处都是,看起来比朱雀大街人还多。陆湘张望了一下,往西的一排铺面,挂的都是镖局牌子,陆湘走过去,挨家问过后,最终在镇远镖局雇了一位女镖师。 这女镖师名叫段萍,是镖局老板的小女儿,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自称已经跑了五年的镖,身上背着一柄长剑看起来十分威风。陆湘瞧她年纪太轻,可她的确也不想带上那些江湖气息浓重的男镖师,反正她只是坐一趟船,寻常情况下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便选定了这段萍。 讲定价钱过后,陆湘领着女镖师,登上了去扬州的船。 京城每日到扬州的客船都是午时一刻出发,陆湘领着那段萍在午时登上船,出钱要了两间一等房,进了房间没多久,客船便起锚了。 这船不及市舶司的大官船雄伟,但也不小,足有两层高,百姓们从京城到扬州行商运货,全指着码头上的这船。 陆湘花了三十两银子定下的上房是全船最高的地方,统共只有四间,越往下头价格越便宜,最底层的货舱只要几串铜板,就是几十个人同时挤在船舱里,别说床铺,连凳子都没有,人人抱着自己的包袱倚着货箱席地而坐而已。 她在屋子里擦了脸,这才推开窗户,倚窗远望,眼见得船离码头越来越远,既是激动、又是不安。 算上西山别院那一次,这回是她第二次离开京城。 想想也觉得可笑,上回她是被赵斐掳了离京,这一回却是她主动离京去见赵斐。 想到赵斐……即使身边没有旁人,陆湘仍然觉得脸庞火辣辣的。 陆湘想,赵斐在自己心里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特别,自己去扬州见赵斐并非是要做什么,只是过去见他一面,若他安好,自己悄然离开。 要是江南风光真如诗里写的一般好,她就到处游历一番,在金陵城里赏一赏二十四桥的明月夜,去西湖边上走一走绿杨阴里的白沙堤。 总之,她不会在赵斐的身边停留。 “景姑娘。”门外传来了段萍的声音。 陆湘上前开门:“有什么事吗?” 段萍道:“方才伙计过来问,我们是在屋子里吃,还是到大堂去吃。” 陆湘想了想登船时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摇头道:“我们就在屋子里吃吧,只不过不必摆两处,就摆在我这里。” “好,我去跟他说。”段萍说着便走了。 陆湘重新关上门,坐到窗前。 她以前只在宫里坐过画舫,并没有坐过这样的大船,这船在运河上行得极快,两边的景色飞快向后晃去,令陆湘的眼睛应接不暇。 坐了一会儿过后,段萍又在外头敲了门。 陆湘打开门,见段萍领着一个端菜的伙计站在外头,陆湘把他们让进来,伙计摆好了菜,段萍扔给他几块铜板做赏钱,把他打发了出去。 “段姑娘,这饭菜需要另给钱么?”陆湘扫了一眼饭菜,开口询问道。 许是因为行船的缘故,船上的菜都不是用盘子盛的,桌上摆的没有汤菜,齐齐整整地摆着四个大海碗。 一碗辣椒炒rou,一碗红烧豆腐,一碗酱炒萝卜,一碗蒸蛋,此外还有一个小碗装了半碗没有剥好的莲子。 除了蒸蛋和莲子,其他三个菜看起来都比较重口。 “要的,我已经给过了,回头你结给我就是。”段萍道,“原是该问你要吃什么的,只是方才我去厨房转了一圈,这船上的吃食不比外头的酒家,大部分人都是吃的馒头咸菜,统共就几样菜,我捡了几样看起来干净的,你若是不吃辣,就多吃点蒸蛋吧,船工们每日行船辛劳,所以船上雇的厨子做菜都味儿重。” 段萍年纪轻,说话的时候刻意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令陆湘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段萍好奇地问道。 陆湘忙忍住笑,“段姑娘,你们家的镖局看起来家大业大的,怎么要你这大小姐亲自护镖?” 段萍道:“我从小就不爱那些个花儿草儿的,天天跟我哥一块儿舞刀弄棍的,我爹娘也习惯了。你要说家大业大,威远镖局的确是有些名气,可我们家一家子都是粗人,我非要当镖师,我爹也管不住我。” 因说到这里了,段萍狡黠地笑道:“其实这一回,还是我头一次一个人护镖呢!多亏你了景姑娘,若不是你,我爹肯定还得叫我樊叔叔跟咱们一起走。” 陆湘不想带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一起走,她不熟悉宫外的生活,只带着段萍倒还清闲些。 只是没想到,段萍居然跟自己一样,都是第一回一个人出门。 “一路坐船应当没什么危险吧。” 段萍想了想,“从京城去扬州算是最好走的一条商路,这一路官船多,水匪寻常不敢惹官兵,一般是不会到大运河上来的。” 一般不会…… 陆湘心里一阵发虚,后悔在镖局的时候没再多雇一个人了。 “若是水匪来了,我们在船上,是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你会游水吗?”段萍问。 陆湘摇头。 “那也没事,万一水匪来了,你就躲在这屋子里,我拿剑守在在门口,水匪来一个我杀一个。” 段萍说得气魄万千,陆湘听得心惊胆战。 原先想着京城和扬州都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自己雇个人一路帮忙安排些,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没想到浩浩荡荡的大运河上,居然还会有水匪出没。 “陆姑娘,你别害怕,一般那些水匪也是劫掠大官家的私船,咱们这种商船坐的都是老百姓,他劫了也赚不了多少钱。” 钱……陆湘身上倒是有不少。 万一水匪真来了,交出钱能保命吗? “水匪若是上了船,是抢了东西就逃走吗?” 段萍噗嗤一声笑出来:“景姑娘,你是头一回出门?” 陆湘点头。 段萍道:“水匪上船,一般都是先把男人杀个精光,然后再把财物和女人抢走。” “抢走?” “是啊,男人还好,能死个痛快,女人就惨了,我听说被那些禽兽抢回去的女人,全都折磨得不成人样,没气儿的就地扔了,有气儿还会被卖到勾栏院去。所以,刚烈些的女子,一遇到水匪,索性跳河了。” 陆湘听着段萍的话,宛若天方夜谭。 在她一百多年的生活经验里,对水匪着实缺乏想象。 人人都说皇宫是天下最凶险的地方,花团锦簇下掩盖着险恶的人心,珠围翠绕中充斥着阴谋与算计。可不管宫里如何吃人、如何算计,到底还是有一套规矩的。似这般杀人越货、侮jian妇孺的事情,在陆湘的脑中着实无法想象。 见陆湘被自己的话吓住了,段萍赶忙道:“景姑娘,你别怕,咱们这一路一定会顺顺畅畅的,你别瞎想了,饭菜都凉了,快吃吧。吃完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陆湘的心被段萍的那番话搅乱了,看着桌上的菜也没什么胃口,胡乱剥了几颗莲子。 第87章 船行得很快。 这日晚膳过后,段萍去甲板上转了一圈,跟船工们搭上话,说已经到了山阴县,再有五日就能到扬州了。 陆湘数数日子,行了八日,加上五日总共十三日,比当初赵斐坐的大龙船还要快一些。 毕竟他们这艘商船赶时间,沿途皆不停靠,径直驶向扬州。 陆湘留了段萍在屋子里说话,这八日相处下来,陆湘对段萍这姑娘十分喜欢。 段萍跟陆湘从前在宫里认识的姑娘完全不一样,她爱说爱笑,性格爽直,偶尔还要冒点粗话,身上随时都背着剑,见到陌生男子也不胆怯。 见着段萍,陆湘方觉得宫外的确比宫里有意思得多。 当下陆湘靠着窗户摆了桌子,上头摆着一碟花生米,茶壶里泡的是问船主买的粗茶,茶叶小而碎不说,里头还有很多茶叶梗,陆湘裁了一小块帕子下来,将这粗茶包起来,这才扔进茶壶里泡着。 茶汤涩口得很,好在喝过之后,口中有一股回甘,倒是别有滋味。 段萍看着陆湘布置得齐齐整整的桌子,顿时目瞪口呆。 “景姑娘,你是……你可真讲究。”段萍本来想问陆湘是不是大户人家私逃出来的,话刚出口,她想起爹爹平日的嘱咐,出来护镖千万不能对着雇主瞎打听,惹得雇主不悦不说,有时候还会惹祸上身。段萍谨记爹爹教诲,立马改了口。 陆湘不知道段萍感慨什么,不就是把茶叶包了起来么?这茶壶太简单,没有滤嘴儿,不把茶叶包起来,茶叶梗不都喝进嘴里了吗? “快坐下吧,你瞧,坐在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月亮。” 段萍依言坐在窗户边,仰起脸果然看到了窗外的月亮。 今儿是十六,满月自东天而出,她们坐的这条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正好能看见满月。 段萍托着下巴,望着外头的景色发呆。 过了山阴,其实就快到江南了,这边水系密布,许多河流、湖泊与大运河相连,连成一大片。此时外头满月清辉洒落,将周遭的景色映照分明。 只见水面茫茫,河水汤汤,颇为壮观。 “段姑娘,你们镖师走南闯北的,你去过海边吗?” 陆湘想起白居易写“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眼见得眼前的辽阔水面,料想大海应是如此。 “没有,”段萍无奈地摇头,“我爹总不让我送太远的镖,每回出门,我都是往江南走,他就是瞧不起我。” 陆湘被她逗笑:“令尊大人是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