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文慧一溜烟去又一溜烟回,喘气道:“好似押叫什么廖和明公子的最多。” 廖和明?就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姚妍歪头问小唐:“公子叫什么名字?”明知故问了。 唐云正没想到会被这样貌美的姑娘点名,结结巴巴道:“小生,小生,唐……” 那婆子一跺脚:“唐云正!云彩的云,正气的正。老娘最见不得你们书生磨磨唧唧脸皮子薄,想当年我家那位想娶我,还不是在街上拦住就想拉手。” 看婆子笑得一脸甜蜜褶子,姚妍没眼看。“文慧,你去押百两银子,就押唐云正公子。”若如前世一般,这男人必中状元,她就能赚上千两。若今生不同了,不就是百两,她输得起。 手中有钱,感觉就是爽。 刘嬷嬷:“……”很想问问姑娘是不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虽然这书生穷了些,但姑娘有钱,倒也不是不成。不过,也要看这小唐能不能考中。未必是状元,二甲进士也成,她家不挑! 唐云正直愣愣望着姚妍:“姑娘……小生……小生未必行……”心下打定主意,若是姑娘输了,他便拿自家银子陪给她。虽然家中不算富裕,但自从中举,日子也不难过,百两银还是能轻松拿出。 邻家婆子:“……”男子轻易不能说自己不行的!小书生,你露怯了。 姚妍灿烂一笑:“我说你行你就行。这样吧,你有没有赚钱手艺?字或画都行。万一输了,你送我一幅字画如何?”前世这唐公子字画还挺受捧。 被少女笑容晃晕了脑袋,唐云正连连点头,莫说一幅,十幅百幅都成。 人都走远了,他还在一个劲儿点头。被婆子一拍肩膀:“回家好好读书去,只要中了状元,老娘替你去做媒。你先回,我去粮店打听一下这姑娘底细。” 唐云正点头,却又摇头:“不不不,我没那意思,人家姑娘说不定定亲了。” 婆子白眼,就这样明显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否认啥。 姚妍一行也不坐马车,她想一路走到布店去。京城的热闹,她上辈子没机会见识,这辈子一定看够本。 当年一开始是沉浸在丧父丧母悲痛中,后又被拘在侯府后院轻易没有机会出门,再后来一顶小轿子送到谢府。 谢府中人关系奇怪,谢凌昭后院几乎没人敢靠近,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而他回来了,也很少说话,多数都是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想到这里,就觉前世日子过得憋屈,忍不住抬头长出一口气,暗中发誓一定过得自由自在。 一抬头,斜对面茶馆二楼窗户边立着一个人。 姚妍:“……”她眼花了?眨眨眼,那人还盯着她。竟然是谢凌昭! 他那眼神,跟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有些吓人。 但姚妍将头往另一侧一歪,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去。煞神怎么了,她又没做违法乱纪之事,能怕他? 虽这样想,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怕,尤其总觉得后背被盯得生了刺一般,步子也不知不觉加快。 二楼,一白衣男子笑嘻嘻凑到谢凌昭身边,往楼下四处张望,问道:“大哥,你看谁?有人偷盗?不对,这些小事你才不管。” 谢凌昭铁青着脸看着他一眼,冷冷道:“闭嘴。” 那白衣男子笑得更欢:“难不成是看到小美人?哥你二十了都没开荤,要不要老弟给你把人逮回家送到床上?我跟你讲,只要知道女人美妙滋味,从此人生大不同。” 谢凌昭拿起一个茶杯冲他扔去。要不是那人躲得及时,能被砸一个头破血流,气得跳脚:“哥,有话好好说,你竟然下死手!”是不是兄弟,是不是人! 而谢凌昭此时又望向窗外,她人影儿都没了,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 想着若是将人抱回家同床共枕……谢凌昭觉得自己疯了! 却忍不住想去查,这女人到底是谁。 姚妍只以为倒霉遇上谢凌昭,却未想到从此被人盯上了。等到了布店,发现位置比粮店好上许多,店面也没有小多少。端看人流量,真真黄金旺铺。 她长了一个心眼,问刘嬷嬷:“这是咱家的铺子,房东是咱们,东家也是咱们?” 刘嬷嬷:“不然呢?夫人没提过?怪不得姑娘刚刚在粮店是那样表情,您不知道咱家在京城经营铺子?咱们江南最不缺的就是粮和绸缎,家中又有船,往京城带货十分便宜。” 姚妍:“……我娘没说过。还有,如今还能用姚家船吗?” 轮到刘嬷嬷无语了。她看着夫人长大,人十分好,漂亮文静又端庄素雅,唯独就是太过文气了,十分不通俗物。 也罢,侯府盼着庶出姑娘们什么也不懂,这样才能靠着娘家,娘家也才能得力,不怪夫人。 可姑娘不同,姚家堂堂嫡女,只知风花雪月,如何才能立足,尤其还没有爹娘可依靠。 姚妍也想到这一层,“嬷嬷,日后你多教导。” 刘嬷嬷叹气:“我不过是侯府不得宠的奴仆,要不然也不会服侍老姨娘,又能有多少见识。姑娘,我听说大家闺秀都请宫中退役宫女教导,咱们要不也请一个。” 想到前世刘嬷嬷很快死在宅斗里,也知她确实能力不足,愁! 只是,宫中退役宫女,一时也不好找。而且宫里人脑子太复杂,一个不好也有后患。 姚妍脑子里突然想到安王,若这人有良心来找她,倒是可以让他推荐一二。 说着便进了布店,前世今生姚妍见过不少好料子,尤其谢凌昭人虽不太理她,得来的好东西却全都扔给她,布料更是不缺。看这店中,竟然多数料子都有。 一名小妇人笑着迎上来:“姑娘,咱们这里虽不敢说是京城第一,但我们江南有门路,南边时兴什么,店里立刻便能跟上,绝对不会有过季的料子。” 姚妍摸着熟悉的杭绸和凌丝,心中也有点怀念故乡了。若爹娘活着,她何至于背井离乡远赴京城。 “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告诉他我姓姚。” 那小妇人十分有眼力见,一听是主家来人,赶紧将掌柜叫来。 因为布店虽经营各种料子,男女适合的皆有,但主顾却是女人居多,因此布店掌柜要么是妇人,要么是年老的老头子。 姚妍一见,再没想到竟然是一十分年轻的妇人。若不是梳着妇人头,她都以为是姑娘家了。 那掌柜笑着行了一礼:“小妇人姓丁,姑娘是?” 说来这丁氏是寡妇,因膝下无子被夫家赶了出来,而娘家兄长又想将她卖给一脚迈进棺材里的老鳏夫。一气之下她便逃了出来,路上差点遇到强人毁了一身,正巧被姚妍父亲所救。 姚父想着帮人帮到底,将她安排在布店当伙计,没想到十分有经营头脑,且在夫家便跟着相公行商,经验和手段都不缺,两年功夫就成了掌柜。 再造之恩,丁氏便十分感念姚父。再者姚父模样倜傥,为人君子,她心中多少有些爱慕。 见丁氏行礼,姚妍抬手虚扶她一把,将来历一说。那小妇人先红了眼睛:“没想到是恩公唯一女儿。恩公自去年秋天还亲自来过一次,拿了好些料子。年底本该交账,竟没见到恩公贴身随从前来,不知出了何事?” 姚妍不想多提,只几句话将父亲失踪、母亲思乡成疾病逝一说,那小妇人泣不成声,好片刻才缓过神来。勉强笑道:“让姑娘笑话了。恩公待我恩重如山,姑娘也便是我正儿八经主子,日后定将姑娘当做恩公来待。” 丁氏吩咐人拿来账本,一一将这一年多的收益说了一遍。姚妍虽不懂账本,但听她说起来,竟也能听懂五六分。 那丁氏还道:“恩公交给我打理了三年,一直未清查过账目,我建议姑娘趁这次机会好好理一理。因我也不太懂账目,姑娘查账倒是帮我忙了。” 有过粮店经历,姚妍知这丁氏难得了。且不说账目清清爽爽,就算多少有些出入,能每年这样多收益,也很难得。 京城有这两个铺子,不敢说日进斗金,但供养他们姐弟两个舒舒服服过日子,足够了。 第13章 因为手中有钱,姚妍发现京城有别样之美。 上辈子只觉压抑万分,这辈子却觉京城集四海之物,十分繁荣昌盛。 文慧年纪小一些,性子也活一些,路过大戏院笑道:“姑娘,您在家中时便爱听这个,咱们进去见识一番如何。”墙上挂着各色剧目幡布,实在是吸引人。 姚妍苦笑:“我还在孝期,离开家北上已经对不起父母了,怎能听戏。不过有丁师傅几个护着我,刘嬷嬷带这两个丫头去玩一玩也好。” 父母丧,守三年。可上辈子侯府没给她守孝机会,急匆匆将她接进京,又急匆匆送给谢凌昭当了妾。 这辈子她有机会窝在苏州府守孝,但她却选择更艰难之路。当年侯府怎样踏着她们一家子骨血爬上去,如今她也要让侯府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 所以,她只能抛头露面,只能尽快立住脚。 文慧见姑娘面色低沉,心里也惴惴不安:“姑娘,我错了,您罚我三天不得吃饭。” 见文慧小心翼翼模样,姚妍笑了出来:“好,看你能不能受得住。” 文慧当了真,连忙点头:“受得住受得住,这是奴婢应该受的。” 姚妍笑容越发大了,落在旁边人眼中,则如光风霁月,让人心情爽朗。 那男子忍不住走了过来,一脸温文尔雅:“不知姑娘喜爱何种曲目,小生可为您推荐一二。” 刘宇帆!侯府三公子,她的三表哥。 这位三表哥从小便有怜香惜玉之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称“帆公子”,在女人圈里名气尤其大。 上辈子,这人见了她后便连呼心疼,后来也确实是处处照拂。曾经她也想能嫁给这样男人也不错,至少温良和善,又懂女儿心,连丫鬟都心疼,待娘子应该只会更好。 可当她被送为侍妾时,当年日日缠在她身边说爱慕之语的这个男人却躲得无影无踪! 后来姚妍才知,他待女儿家好是真,可睡了丫头后便由着母亲打发到庄子上配人也是真。这人呀,心底里自私凉薄得很。 一温润如玉美公子站在眼前,笑得还那样谦和有礼,即使是搭讪,也不会被人讨厌,至少刘嬷嬷和两个丫鬟都没反应过来阻拦。 倒是丁师傅,从后面三步远处走上前来,拱手道:“多谢公子美意,我家姑娘不需要。” 姚妍心道,果真刘嬷嬷并不适合当教养嬷嬷,这种场合很该替她挡一挡,还得找个厉害人来才行。 面上却装作一派羞涩,红着脸道:“多谢公子。”转身便装作要走。 路却被另一男子挡住,摇着扇子大声笑:“小美人是哪家来头?京城有头有脸家的女儿本少爷都听过见过,倒真没见过你这样标致的。还请得起护卫,莫不是商户人家?本少爷乃侯府公子,要不要随我入府,也让你家改头换面从此直上青云?” 呵呵,刘宇星,侯府四公子,祸害! 若说三表哥让人不喜,这位四表哥则让人想吐。 毕竟,三表哥喜欢撩女人却不负责,但他至少撩的手段比较高,从来不会强迫,而是润物细无声让人自动沦落。 可这四表哥不同,老儿子大孙子,一向被娇养长大。而这位更是自带霸王气质,在家里都能搞得天昏地暗,在外面更是连连惹祸 上辈子强了好几个小家碧玉,后来都要么被纳进府中为妾室,要么就是被花钱了事,而侯夫人却不舍得说他一个不是,处处维护。 这人更是几次三番想要强迫姚妍给他当妾,因姚妍不从,折腾人手段频出。 而自家弟弟,就是被这人连累,从此断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姚妍心中有一复仇单子,第一个想灭了的便是此人。 相见不如偶遇,姚妍心中冷笑,给了丁师傅一个眼神让他莫阻拦。她眼中含泪,娇怯怯躲在三表哥身后:“公子,我怕……”像极了可怜弱女子终于找到靠山一般。 三表哥最爱女人攀附他、依赖他,当即斥责:“老四,成何体统。” 四表哥除了怕父亲,其他人还没怕过,怼回去:“我和美人玩,关你屁事。” 姚妍吓得牵住三表哥袖脚:“公子,他好凶,你帮帮我。”哭泣如雨后梨花,实在让人怜惜。 三表哥虽平时不愿意与老四正面杠,但在可怜小美人面前自然不能让:“大庭广众,你便如此行事,回头我告诉父亲,看罚不罚你。” 可四表哥才不怕,反正有娘挡着,爹的棍子打不下来。他嫌三哥磨叽:“三哥你有毛病?为了一个萍水相逢女人欺负亲弟弟。我知你也爱美人,大不了等我玩够了,再让给你风花雪月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