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阿忠从来不曾想过，他看着于书燕，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于书燕便说去往京城，“都说京城里遍地黄金，随便一个打赏便是好几十两银子，你们若是拿了百事知的故事，必定能风靡京城，成为戏班里的大家。” 这一下阿忠有些犹豫了，便是一个灵蛇报恩的故事，便能在福城里迅速崛起，若是得了百事知全部的故事，便能入京城了。 于书燕见他有动容，于是接着劝道：“忠叔若是愿意，我愿意加入你们戏班，为你们前期投入银两，供你们在京城站稳脚根如何？” 阿忠一听，立即起身向于书燕行礼，同意了，他先前担心此去京城的盘缠，还有在京城的花销，没想到这位贵夫人便能雪中送炭。 想来是盛大儒府上的人，自是人品没得说的，他是相信于书燕的。 于书燕便顺势从怀里拿出文书交给阿忠，“那忠叔便在这上也按个手印吧，我愿意出银一万两供你们去往京城的花销，但这个戏班从此以后便受我所管。” 阿忠原本只是以为对方给上一两千两银子，没成想给一万两银子，这可是一个大数目，这也给得太多了些。 阿忠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反而有些不敢按手印，毕竟人家愿意给这么大的好处，必有所图。 然而于书燕却说起自己的身份，她是秦楚的妻子，在福城开了祥瑞客栈，她其实是一个生意人，给他们一万两是算到了入京城的花销，同时她也是希望戏班子能帮她赚钱的了。 阿忠听到她有所谋反而让他放心了，最后被一万两银子打动，按下了手印。 于是两人都留在了盛府住上一夜，有老管家安排着。 这日夜里，秦楚和盛瑜没有回来，说是留在了通判大人的府上，今日通判大人府上的才子来了不少，许是都为了这次乡试而来的。 于书燕睡了个美美的觉，第二日醒来出来练功，便看到盛府老管家匆匆过来寻她，说是昨个儿两个喝酒的人醒来了，那位醉得不成样子的百事知先生一醒来，看到手上的文书，气得将之撕毁，这会儿闹着要走呢。 于书燕听后笑了笑，她收了功，安慰老管家，“你别担心便是，且去安抚他，实在要走，护卫拦一拦，吓一吓，想来就不敢，我这就换身衣裳前去安抚。” 老管家看着她，心里纳闷，这位可是秦楚的妻子，可是明明看着温婉柔弱，怎么实际上却是不同的，人果然不可貌相。 老管家走了，于书燕便回到房中换了一身衣裳，再出来时，身上穿的是上等的好布料，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么稍微一打扮，气质雍容，说她是贵夫人没有什么疑惑的。 她来到小院，听到屋里有人破口大骂，“……该死的，我不过是贪杯，这不是我的本愿，一定是乘我醉了，她抓住我的手按上去的。” 旁边坐着不好出声的阿忠，阿忠一想到百事知的故事，只好出声相劝，“百兄，这事儿我也在场，那位夫人真的没有抓你的手，而是百兄自愿按下的手印，我看得清楚。” 阿忠忽然觉得良心痛，可是想起东风戏班的前程，他只好忍下。 百事知气得坐回交椅中，含怒说道：“那也必定是在我清醒的情况下。”想了想又觉得理亏，于是看着阿忠说道：“忠叔，呆会那贵夫人来了，你可不能帮着她，怎么说我还是帮过你的，你们东风戏班能有这名气，可是我那故事讲得好。” 阿忠指了指自己，小声说道：“你让我说谎？” 第400章 听故事 百事知老脸一红，轻咳一声，然后点头，“那便说谎吧，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在外头自由惯了，要是愿意，我早就是某位权贵府上的座上宾。” 这话也没有错，故事张口即来，就没有重复的，反正他讲完也忘记了，重复不来。 然而此时于书燕却是接了话，“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想来先生必定是盛府的座上宾了。” 屋里两人一听到她的话，吓了一跳，百事知一脸惊恐的指着她，“就……就是你逼我按下手印的。” 一看这位夫人也很温婉柔弱的，怎么会是这么心狠的呢？ 百事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你几时来的？” “来了有好一会儿了，就听到你们两人商量着怎么撒谎的时候，我就来了。” 于书燕接了话，百事知的气焰消了下去，心中郁闷的不行。 他不愿意留在盛府，他只想每天讲讲故事，混一口酒喝，然后睡在破庙，今个儿走到这儿明个儿走到那儿。 于书燕看到百事知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于是说道：“先生，你既然如此自由，为何一直停留在福城呢？” 百事知一听，面色淡淡地说道：“那也是我的自由，我想留在哪儿就留在哪儿？” “不，你只是自欺欺人，你一直留在福城，你舍不得离开，不然你早就开始四处流浪去了。” 那百事知一听，心里有些虚，他的确只想留在福城，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先生喜欢福城，左右都是留在福城，我便保你吃住不愁，留在盛府里给我师娘讲故事解闷儿，我师娘年纪大了，平素也没有什么消遣，我给你买上好酒，你还不满意？” 百事知不说话，重点的是他满不满意能有什么办法，她卑鄙的乘他醉了后签下了文书。 于书燕却说道：“五年之期，你也看到了文书，我不用太长的时间，五年之期，同时我会派人誉抄下你所有讲的故事，再出成书，落下你的名字，这有什么不满的，将来名利全是你的。” 百事知一听，又有些动摇，他一直以讲故事为生，就是不认识字，他不会将故事写出来，所以他的故事从来没有重复的，每次想到什么便讲什么，如今要是真的记录下来了，倒也是一桩美事，没有谁不想出名的，何况他也不必多做什么。 于是百事知说道：“我虽然故事不曾重复，但是我一天也只讲一个故事，你若答应，我就留下来。” “成，你一天讲一个故事也可以了，只是这五年内，东风戏班抄下这些故事后从里头随意挑几个好看的排练，再表演出来，你也不能有异意。” 百事知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我的故事讲完了，他们想怎么表演都无所谓。” 这边阿忠一听，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如果这样的话，东风戏班必能打响名气，果然还是这会夫人有能耐，他先前能求上一个故事，可是废了心思。 于书燕见两人都没有问题了，心情也大好，吩咐下人将两人都带下去，沐浴更衣，换上了上等布料的长袍，两人再次出来，明显的脸上的表情很是高兴。 百事知从今个儿开始给陶氏讲故事，陶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很高兴，只觉得于氏很孝顺，便是拉着她坐在一起听着。 秦家婆媳自然也坐在那儿准备听故事了，昨个儿便是那灵蛇报恩的故事，已经很好看了，也不知这位在福城出名的百事知先生讲的故事好不好听呢。 这一次百事知讲起了一个了求学的书生在赴京赶考的路上，误入狐仙家中作客，后娶狐女为妻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很贴近生活，这位书生贫寒出身，因小时候救过一只狐狸，这一次赴京赶考会惹下祸事，所以狐狸来报恩了，因为这只狐女嫁给了他为妻后，总是为他挡祸，总是提点着丈夫。 其实这故事当中也体现着贤妻夫祸少，娶妻娶贤之意，只是用了狐仙报恩的说法。 故事还挺长的，这百事知讲故事与那楼里说书的一样，很吊人味口，将故事说得dia连起伏，在场的众人听了那当真是如痴如醉。 陶氏平素便有爱看戏的习惯，如今听了这故事，觉得故事比看戏更精彩，毕竟戏班子表演来表演去，也就是那么重复的几场，除非福城又来新戏班。 于书燕觉得这个狐狸报恩的故事也不错，在百事知讲故事的时候，阿忠便在帘子后记录下来，于书燕便让他们挑上这个故事表演，想来会在福城赚不少银子，先养好戏班，她还有大用呢。 阿忠与于书燕签下了文书，如今自然都只好听她的，她暂且不会让东风戏班去往京城，却是让他们在福城先表演几个故事，看看福城权贵的反响如何再做决定。 而百事知讲完了一个故事，在场听故事的众人都久久回味不过来，只道这故事太感人了，这狐女当真是知恩图报，为了这书生是挡了不少灾祸。 百事知打算不再讲了，说好一天一个故事的，然而于书燕却是端来了酒，说道：“先生如此好酒，必能讲一个酒仙的故事。” 百事知被她一说，瞬间有了灵感，虽说不想再讲，便故事又有了，百事知也忍不住讲了起来。 阿忠接着记录。 于是陶氏几人又听了一个酒仙的故事，这一次可不是报恩了，这一次是一个普通的人因为好酒，终于成了酒仙，位列仙班的故事，于书燕一听就想笑，这明显是百事知讲他自己。 然而百事知讲故事的口吻总是留有悬念，即使是一个酒徒成仙的故事，也是讲得扣人心弦。 陶氏听后，也是觉得新奇不已，一个普通人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尽了善事后成了仙，这个故事也很好听。 而俞氏却向来好做善事，听了这个故事后，她很是认同，似乎心里也因此而有了肯定和期待，善事本应该多做，俞氏更加坚定了。 百事知一连讲了两个故事，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一日，盛瑜带着弟子秦楚回来了。 第401章 回庾县 他们这一趟见了不少官员与才子，便是为这一次乡试一事的题目来解答的，最后秦楚说出的答案成了最标准的答案，秦楚答的题，盛瑜估摸一下，一定能中了，为此师徒二人都很高兴。 师徒二人回来吃晚饭，秦楚坐在了于书燕的身边，他朝于书燕笑了笑，在她耳边低语一声，“不必担心，为夫能中，你且做举人娘子吧。” 于书燕听后却是没理他，他能不能中，她最是清楚了，她先前只是怕耽误了他罢了。 不过于书燕内心还是欢喜的，他能中举，想来明年若是会试也同样赴京城赶考，他还能中状元呢，可惜他不愿意去。 于书燕想到这儿，她便在想，要不要劝一劝他，催着他去，若是他不明年出士，那岂不是改变了前一世的机遇，这样他以后还可以出士吗？还有会不会以后的事都改了？ 于书燕想到这个可能，就感觉到不可思议，她忽然看向秦楚。 “怎么了？” “没什么。” 眼下也不是说这话的好机会，且等他乡试上了榜后再劝他吧。 既然福城这边的宴席该参加的也参加了，秦家便打算先回庾县去，到时榜单出来了，庾县县学门口也是能看到的。 盛瑜和陶氏也不好再留，这些日子于书燕在府中给陶氏解了不少闷儿，如今又帮她请了戏班班主留在府上，又有百事知讲故事，陶氏感觉日子也不无聊了。 而于书燕却是叫盛家管家给祥瑞客栈的二哥通了一个信，交代好祥瑞客栈的管事，以后每隔五日便往盛府送来最好的酒，每天一坛，如果百事知先生当日能讲一个故事，便能奖励一坛。 这百事知的酒水被于书燕包全了，交代好城里的事后，她才坐上了秦家的马车。 周寅和石泉也打马过来，看到骑着马的秦楚，三人相视一笑。 马车内，于书燕坐在俞氏的对面，大嫂毛氏却是紧挨着婆母坐着的，这会儿婆媳两人都看着于书燕，却是不说话。 毛氏心想着在盛府四弟妹也吃香，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如此得欢心，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四弟妹嘴巴很会说话，总能逗得陶氏笑，她却是做不到的。 俞氏却是看着这个四儿媳妇心情有些复杂，老四媳妇吧，也有好的一面，她很有分寸，又什么都懂些，还挺会应酬交际，似乎除了懒不做家务，除了自私爱做生意，其他方面倒也没得挑的。 只是四儿马上要中了举，明年开春会试便要赴京赶考，到时再将老四媳妇和离出去，想到这儿，俞氏竟然有些不舍。 她自认为自始至终就不喜欢这个四儿媳妇，可是这一年多来，她又习惯了这四儿媳妇的脾气，没有什么大错，小错一大堆，可是底下几个儿媳妇哪个没有犯小错呢。 俞氏这一路上不时的盯着于书燕，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似的。 于书燕也猜得到她在想什么，是想着打算怎么休了她吧，那和离书已经按下了手印，还留在俞氏手中，只需俞氏想法子弄到秦楚的手印，她便能和离了，想到这儿，原本开心的脸上也失去了笑意。 左右她也不可能跟这负心汉过下去的，乘早和离也是好的。 离开福城往庾县去，需要两日光景，夜里住在庄户家中，这一处村子还是当初于书燕和秦楚去福城的时候住过的地方，村里很安静，那村长还认出了于书燕和秦楚。 这两位小夫妻当初过来之时，很是恩爱，男才女貌，村长便记起了两人，看到了秦楚和于书燕，村长很热情。 俞氏见了，便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儿子带媳妇去福城给陶氏作寿酒的事，这事儿一直让俞氏觉得不舒服。 俞氏下了马车，身姿挺直，却是站在儿子身边，对方一看，就知道必定是老夫人来了，于是对她也热情起来。 在庄户院里借住一宿，分房间的时候，俞氏却是故意不让秦楚和于书燕一个房间，却是叫于书燕与毛氏一个房间了。 秦楚和周寅这一夜抵足而眠，便是秦楚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七皇子一起同榻而眠。 夜里秦楚忍不住试探问周寅对未来的想法，虽然都不曾道明对方的身份，可是秦楚还是感受得到，周寅对未来似乎很迷茫，一说起未来的事，他便心情极不好，总令他想起小时候的伤心事，也正因为这样，秦楚越发下定决心他要护下周寅，从小惊才绝绝的一个人，岂能如前世一般损落了。 于是秦楚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他中了举后不打算马上去参加会试，他想三年之后再会试。 周寅一听，反而有些疑惑，他看向秦楚，“你是为了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