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 好阵子沈琛才剪完指甲,终于放她在床上,盖上被子。 关灯。 然而没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音之调动所有感官,没听到任何声响,只隐约捕捉到他的目光。就立在床边,视线锋利而长久,犹如一团外形诡异的怪物,他在黑暗里盯她。 悄然无声,一眨不眨。 沈音之谨慎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保持缓慢,平稳。 “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他忽然开的口,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好像被深夜吞掉了一部分 “没有解释?” 稍作停顿,伪装温和:“连个编好的谎言都没有么,阿音?” 沈音之百分百确定他在诈她,打定主意不回应。 继激烈的斗争、短暂的温存之后,他们似乎迎来了沉默对抗的时间,看谁能够故作无知死撑到底。 过两秒,沈琛手指落下来,冰凉凉的。 沈音之差点出声,好在及时忍住,沉默的架势摆大大的。 沈琛轻轻地啧一声,冷冽极了。 手指轻轻划过下唇,指腹恶意揉着唇rou,微叹一声:“都咬破了。”语调万分怜惜的模样。 ——但!可不就是你咬的么? 还说我咬人,拔牙齿,你才是狗咬我,我咬回去而已! 小傻子针尖点大的心眼,正腹诽着,冷不防他弯下腰,热热的呼吸扑在面上。 先是亲。 绵长有力的亲着,单手扣住她下巴,容不得半点儿推拒。 又舔。 动物之间疗伤那样煞有介事地舔舐来去。 舌尖潮湿而柔软,像酒做的,舔得人四肢发麻,软成一块傻乎乎的果冻,所有盘算计划不翼而飞。 脑袋里只剩下纪录片里,大老虎舔小老虎,大猫舔小猫的场景。 那种上来爪子摁住你,瞬间凑上来吧唧吧唧舔你一脸的做派,你歪头摆脑就是甩不掉的胡亲劲儿,不外乎这样。 沈音之忍不住睁开眼,拽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不高兴地瞪他:“我都感冒了,你干什么不让我好好的睡觉?” “解释。”沈琛声音沉下去,这是不上她的套,不陪她玩撒娇游戏的意思。 沈音之识相地收起小情绪,天真地问:“什么解释?” 沈琛:“为什么要逃,找个借口骗我也行。——只要骗得过。” 沈音之:“骗不过呢?” “那就罚你。” “罚什么?” “没想好。” “……”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沈音之正儿八经想了想,小声嘀咕:“谁让你想杀我。” “后来我没想了。” 倒数两个月都没想,可是:“你照样跑。” —— 谁知道你以后什么时候又想杀我呢? 沈音之没有说出来,不过大意都摆在脸上。 还有藏着掖着的后文:与其担心受怕这种问题,反正我家当存够了,上海呆腻了玩够,还不如一走了之。 沈琛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有人说过玩笑话,上海滩的歌女分两种:一种八辈子没有人爱,好容易满口情爱说不完,黏着你甩都甩不开; 另外那种是战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男人,只谈你腰包里的钱,而绝不要你胸腔里那颗心,管你磕头下跪都打动不了她。 应了这话。 只是没想到自家圈养的小孩竟然属于后者。 他定定凝望着她,过会儿才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掐你?” 那重要吗? 沈音之眨巴眼睛。 “是不重要。”沈琛弯起嘴角。 那股阴森森的危险感回来了,小傻子警觉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以防万一。 不过对方立在原地不动,仅仅笑着说:“重要的是我花钱买了你,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那么。”他近乎不可思议的温柔,眯起狭长眼眸,如诅咒般语速缓缓道: “阿音,欢迎回家。” “从今往后你再也走不掉了,只能呆在这里,死在这里。最后连烂,都烂在我身边。” * 沈音之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当晚连做好几场噩梦。 一会儿是她漫山遍野哇哇叫着撒腿乱跑,沈琛腰间别着枪,兜里揣着张大网,手里挥舞着套索穷追不舍; 一会儿他变成庞然的老虎、狼,她变成他嘴边的rou。 两排细密森白的牙齿,分分钟咬掉她的手脚,搁在口里咔咔嚼碎骨头,餍足卧在悬崖边。 吃了她的rou,还无所事事地伸舌头,舔她一身口水。 糟糕透顶。 以致她醒来的时候精神恍惚,盯着对面墙壁出神发愣十多分钟,大脑根本没转,人更疲倦了。 温吞吞抹了把脸,刷牙,又坐回到床上。 感觉忘了很多要紧事,但算了,没劲儿深思。甭管沈琛要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逃跑的事情抵赖过去就成。 反正人活着又不是为了思考。 而是为了吃rou啊! 沈音之想得很开,天大地大没有rou大,摸摸自个儿空空的小肚皮,便叫住门口经过的刘阿姨。 “阿姨我饿,想要排骨,你端上来给我好不好?” 她双手合掌,小乞丐似的恳求,两只眼睛水水的。刘阿姨怎么看怎么心疼,不假思索地答应:“阿姨给你打饭打菜去!” 耶! 沈音之高兴得扑到床边,想摸摸死鱼眼坐在那儿的猫。 “喵。” 【我们已经绝交了,人类。】 它高傲又不屑地瞥她,拖着过度肥胖的身体慢悠悠往外走,只留给她一个扭动的屁股。 猫就这样,打火机戏耍之仇没齿难忘。 沈琛生日那天被她整了一通,之后就天天在她面前晃悠,有时故意坐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勾引她伸手去摸。 她真要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手心下逃脱,回头挑衅一眼,送她大屁股,请她吃屁。 “你这样子早晚被揍。” 沈音之小声逼逼:“沈琛今晚就揍你。” 猫停下来,转身叫:“喵喵喵喵喵喵喵?” 【拜托,他要揍应该揍你好么?】 沈音之迷之理解它的脑回路,嘴硬反驳:“揍完我就揍你,你不保护我,接下来轮到你。” “喵喵喵喵喵猫。” 【可拉倒吧,他根本不理我,压根没有正眼看过我。】 “那他揍我,我揍你。”粗暴的人类挥舞起拳头,“这叫食物链!” “……” 【幼稚。】 猫冷哼着离场,刘阿姨复上楼来,双手空空。 沈音之压低声音:“他现在已经生气到,不给我吃饭了吗?” “说什么傻话。”刘阿姨哭笑不得,“沈先生说不用我,待会儿他端上来给你。” 不好的预感 x 1 坐以待毙绝不是沈音之的风格。 饿死都不要他端来的饭,什么的,只有君子和傻子中的傻子才干这等事。 沈音之自认傻子中的佼佼者,不玩硬碰硬,穿上拖鞋便鬼鬼祟祟往楼梯边钻,连连装咳嗽,一声声的。 沈琛看她一眼。 “我饿了,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