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中午钟立言与燕京市分公司的几个高管一起用餐，鞠礼落单，时间很短，不够请陈昊宇吃饭的，她便准备随便在公司附近吃点什么。 结果令鞠礼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两个分公司行政部今年入职的同事，邀请鞠礼一起用餐。 除了江海市的张贝贝外，鞠礼再次有了餐伴儿。 两位新同事对她十分好奇，却又不敢随意开口询问她和陈昊宇的八卦。 于是，一顿饭就在新同事一边好奇一边压抑好奇的状况下，其乐融融的吃完了。 鞠礼心里很开心，人都是社团动物，喜欢有个伴儿，也乐意于被认可。 新同事的主动示好，让她心情很愉悦。 饭后，三个女孩子又一起买了咖啡喝。 鞠礼专门多买了一杯，3分糖加奶盖的榛果拿铁。 新同事问她给谁买的，鞠礼只是淡淡笑笑—— 这时候如果说是给老板买的，只怕同事们会觉得她在炫耀。 做小伙伴就是要同进同出，各方面条件都类似，才好一齐心无芥蒂的吃喝玩乐。 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跟总裁钟立言走的很近，更不想在与其他人融洽相处时，突然变成一个另类。 很多事能做不能说。 即便表现的坦荡会很快乐，而且若别人嫉妒她的话，那是别人的错 但，如果不主动招惹别人，刺激别人，即便有惹人嫉妒的状况，也能稍微缓和一下吧。 两个新饭搭子显然并没有很在意她多买的一瓶咖啡，三人且走且聊很快又回了公司。 鞠礼还没等坐下，钟立言就从大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行步如风，路过她的时候，敲了敲她桌面，说了句“开会”，就裹挟着一股风，离开了。 抬起头的时候，她只看到一个高大挺阔的背影，很好看，英武，威风。 摇头甩掉脑袋里奇怪想法，她将鼠标揣兜里，夹上笔记本电脑，一手捏着自己的咖啡，一手捏着给钟老板买的咖啡，紧着挪动两条腿，努力追上了他。 “老板，咖啡。”她一边快步走努力跟上他，一边将手里的拿铁递过去。 钟立言速度慢了些，回头见她举着咖啡，笑吟吟望着他。 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接过咖啡握在大掌中，他又恢复了步速。 鞠礼收回手，搓了搓无名指尖，方才他接杯子时，手指擦了她一下。 他指腹比她粗一些，却很温热，令人觉得充满了力量。 深吸一口气，抱好笔记本，在跟着他走进大会议室时，她已经做好表情管理，恢复成一脸淡然从容的模样。 虽然看起来仍稚嫩，却显得有些专业。 坐下后，鞠礼才知道这场会议的与会人员是燕京市分公司和江海市总公司创作部的同事们。 这是一个阶段性的项目整理汇报会议。 打开文档，会议开始后，她很认真的做起会议记录。 创作部的负责人卢丹将几分文件放在钟立言面前，然后转头环顾了一圈儿，“谁先来做汇报？” 围在长桌四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接话。 卢丹想了想，转头问钟立言：“老板，我们是先汇报采购了还未开发的项目，还是先汇报已经在开发制作剧本的项目？” 创作部主要负责两大块儿，一块儿是ip采购，也就是小说、漫画等版权的购买储备——这是用来改编电视剧的故事挤出。 另一块儿就是剧本制作，包括签约编剧，策划辅助编剧制作和完成剧本，开机后策划跟组、编剧跟组等工作。 钟立言原本正沉默的坐着，听到卢丹的问题，他微微侧头瞟了卢丹一眼，那眼神威慑力十足。 卢丹咽了口口水，勉强笑了笑，然后道：“我们先汇报正在开发的项目吧，小李，你先来。” 被点名的小李点了点头，然后问卢丹：“丹姐，我的策划小组现在跟的两个项目，先汇报《半生蹉跎》这个项目吧？” 如果是自己部门开会，卢丹肯定会果断的回答是或者否，但是钟立言坐在边上，她却下意识的朝着钟立言望去。 鞠礼抬眼看了下卢丹，心知不妙。 她还记得自己刚被派到钟老板身边的时候，二师兄曾经叮嘱过她三个不许。 可是……实际上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几乎把三条都犯了一遍。 以她自己的判断和理解，她觉得钟老板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别人有主见，他大概只是不喜欢别人不考虑全局的在一些应该汇报和征求意见的事上，胡乱自作主张。 很多事情，是不能以偏概全的，更不是绝对的。 也许之前钟老板脾气比现在更差？掌控欲更强，所以对所有事都要自己把控？ 她不知道为什么二师兄会总结出那三条来，但反正她觉得，那三条绝对不能犯的错误，其实在很多时候，是必须要‘犯’的。 比如现在，她感觉总监卢丹所有事情都要问老板一嘴，绝对会让老板不耐烦。 果然，转头就见钟立言头顶的小乌云浓黑了几分，然后，他眉头渐渐皱起。 卢丹也意识到不对，忙要应承小李的话，钟立言突然将手里捏着的笔拍在了桌上。 所有人瞬间安静如鸡，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鞠礼低下头，咬住下唇默默叹了口气。 其他人的目光却全落在钟立言面上，透着惶恐和疑惑，打量黑着脸的钟老板。 卢丹手下的策划小组长们更是如坐针毡。 他们跟老板一起开会、直接向老板汇报工作的机会很少，但早耳闻过钟立言气性大，容忍度低，特别容易开除员工的可怕，此刻见他突然发火，直接吓的气儿都不怎么敢喘了。 钟立言深吸一口气，才压下胸中奔腾的怒火。 可即便已经压着脾气了，但他说出口的话，仍打的在座每个人抬不起头来： “找我开会，没有会议章程，没有会议目标，没有会议节奏？” 他低声喝问，冰冷的目光盯住卢丹，仿佛能直接将她冻成个冰人： “什么都没有，丢一个问题出来，问谁呢？我吗？这些问题也要我来解答和安排吗？开会的流程都要我帮你们想？你们自己没有规划，工作如此随意。怎么？过家家呢？” 他手指压着桌面，指节青白，显示着他在用力——这是努力控制脾气的人，才会有的状况。 鞠礼悄悄看了眼他的手指，替他心疼手指头，用力按着会不会疼啊？ 而且发这么大脾气，伤肝的……唉。 卢丹一个字不敢应，在座的其他人就更沉默了。 “你们是来汇报工作的，还是给我下任务的？你们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浪费我时间！”说罢，钟立言站起身将转移向后一推。 转移狠狠装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众人再从转移上移开视线时，老板已经踹门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门口，他转头盯着卢丹和屋子里的几个小组长，训斥道： “你们是怎么升到这一级别的？拿出点专业态度，也让别人知道，我不是养了一群吃干饭的！” 说罢，他再没停留，快速消失在了办公室外。 “咣！”一声，被钟老板踹开的门合上，震的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微微颤抖了下。 随即……是真空一般的死寂。 每个人都或尴尬，或脸红的低着头，有的盯着自己手指，有的盯着面前的桌子…… 鞠礼也坐在原地，低着头企图将自己埋进笔记本电脑了。 实在……太尴尬了。 她真的不想看到别人如此难堪的时刻，即便这些人开会真的有些随意，连她这个才进公司没多久的人都觉得不够专业，但…… 此时此刻，这种窒息的感觉，真的压抑。 仿佛有座大山压在头顶，让人喘不上气。 许久，卢丹才幽幽开口道：“以前我们开会氛围太松散了，以后要多一些反省。” 创作部都是一群戏文专业的孩子，搞创作的，性格跳脱难管理。 卢丹往日都是与手下开特别随性的创作会议，有时候甚至在她的办公室里，席地而坐聊项目，做头发脑风暴。 现在想想，虽然舒服又很酷，但……效率的确不高。 她白着脸，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小组长要汇报的文件都整理到一块儿，然后又将老板丢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起拿上，转身出了会议室。 鞠礼忙夹上自己的笔记本，一手一个握着自己和老板的咖啡，紧追其后。 只留下会议室里，几个小组长表情各异的沉默着…… …… 钟立言坐在办公室，靠着电脑椅顺气儿，想要捞咖啡喝，才发现自己没将咖啡杯拿出来。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鞠礼将咖啡递给他时，笑盈盈的样子。 她好像总是挂着温和的笑，不急不躁的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莫名的，他就是很笃定，不出5分钟，鞠礼就会将咖啡重新送到他面前。 以至于他丝毫不因为没有咖啡喝而觉得烦躁。 不知不觉间，他和小秘书之间，已经建立了信任吗？ 转念再想到今天会议上卢丹和创作部小组长们所表现出来的闲散，以及对领导情绪变化的迟钝反应…… 比较起来，无论在用心程度，还是应对智慧上，一群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人，都还不如鞠礼一个初入职场的孩子。 正思绪翻飞，挑眼间便见卢丹站在办公室门口，捧着两沓文件，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卢丹脸色苍白，从会议室走到办公室的路上，该是感受到四周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目光，觉得羞耻了吧。 而她身后，小秘书也眼巴巴的望着他，而且抱着电脑捧着咖啡，一副快要拿不住的模样。 钟立言目光盯了下她手里的两杯咖啡，正如他方才所预料的，其中有一杯是他的—— 温热醇香，甜味恰到好处，他舌尖儿舔了下牙齿，只觉那种迷人的味道仿佛还留在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