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国色生辉在线阅读 - 第292节

第292节

    虽然已经不在朝中,晏成书当然也知道皇帝的行事风格,加上他也对荣王跟阑珊先前的情形略知一二。

    阑珊怕他心里过不去,便在车内跪着磕了个头道:“不是故意瞒着晏老的,实在是……”

    “你不用说,”晏成书扶她起来:“我知道你不说的缘故。”

    阑珊心里也不好过:“晏老……”

    晏成书对上她的眼神,忍着心头沉重:“我当然是不想你走,但是今儿皇上竟然开了这个口,倒也罢了。”

    阑珊见晏成书也明白,心里越发难受:“老师,你不要为我担心,横竖我天南地北也算都去过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晏成书还没言语,已经老泪纵横,伤情的话有很多,却不便都说出来,最终只道:“我知道。”

    阑珊又强做欢颜,道:“有了杨大人照料晏老,我离京也能安心些,老师只管在京内好生住着,他日,未必没有再相逢的时候。”

    晏成书一把年纪,之前又生了那场病,颇有点知天命的意思,他这个年纪了,再相见是何年何月?能不能熬到尚未可知。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只藏在肚子里。

    此后两日,阑珊便打点离京了。

    其实……若不是知道了那点旧事,皇帝的暗示,容妃的意图等等,阑珊都可以不管。

    她最过不去的关卡,是赵世禛对于温益卿所做的。

    就算曾经再怎么痛恨温益卿也好,曾经年少的喜欢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后来明白一切都是给人摆弄,身不由己,那她先前的那些痛心彻骨的恨怒又置于何地?

    最不能原谅的是赵世禛也在其中出了一分力。

    她的确是喜欢赵世禛的,正因为这强烈的喜欢,才更让阑珊无法忘记。

    她不敢去想,假如温益卿跟她没有给那场劫难分开,假如温益卿没有忘记她……他们之间又会是什么样的。

    不敢深思,就好像是个无底的深渊,会将人拖溺其中,死的无声无息。

    赵世禛给阑珊那一句话堵了堵,正在这时,便听到窗外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主子,主子是我,我赶上来了。”

    阑珊转头:“西窗?”

    原来赵世禛这次出京,因为鸣瑟跟高歌都随行,西窗又不能出王府,便死乞白赖非要跟着。

    到了西北,赵世禛因入山,就把他丢在当地城中,等到出山,起初还是同行,半路上接到阑珊离京的消息,赵世禛便带人急追,又把西窗撇下了。

    本是想让他随着高歌先行回京,但是西窗从鸣瑟口中打听到是追阑珊而来,便不屈不挠地也跟了来,虽比赵世禛晚了一天,到底追到了。

    赵世禛正愁阑珊的固执,听了西窗的声音,却正中下怀,便道:“进来。”

    西窗高兴,忙推门而入,这会儿阑珊正忙着整理衣裳,赵世禛看着她的动作,道:“你穿的好好的,又怕什么,倒是昨晚上你把我的袍子弄脏了,可还记得?”

    阑珊只当没听见的,正要下地,那边西窗已经跟老鼠般悄无声息而迅速地溜了进来,一眼看到阑珊,喜道:“小舒子!”

    阑珊虽恼恨赵世禛,对于西窗却是天生的亲近,便向着他一笑。

    赵世禛在旁边看的竟略觉羡慕。

    趁着西窗伺候赵世禛起身,阑珊出了门,便去找阿沅跟言哥儿。

    廊下见到飞雪,阑珊也不搭理她,只顾往外走,飞雪迟疑一会儿便跟上来:“小舒……”

    阑珊垂着眼皮:“你主子到了,你也不用再跟着我,再说我也的确消受不起。”

    飞雪道:“阑珊!”

    阑珊止步回头,默默地瞪了她半晌,又还是一句也没说,仍转身往外走。

    飞雪跟着她身后:“我不管过去到底是怎么样,你总该知道,主子对你是真心的!”

    阑珊虽然不理她,但心已经微乱的,不妨那台阶上落了积雪,脚下便打了滑。

    幸而飞雪反应迅速,即刻闪身从后将她半扶半抱住:“小心!”

    阑珊惊魂未定,抬头看了她一眼,才推开她站住了脚。

    然后阑珊仰头吁了口气:“你把在京内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是。”飞雪回答。

    阑珊道:“包括宫内那下了毒的汤水的事情也说了吗?”

    飞雪心头微震:“是……说了。”

    阑珊这才看向飞雪:“那你可也说了你怀疑的人是谁吗?”

    飞雪变了脸色:“小舒……”

    阑珊蓦地向着她笑了笑:“小叶,我原本还没多想,但是你那么关心我,怎么这种大事,你不跟太子妃说呢?原因只有一个,你怕太子妃看出什么来……你给我诊脉的时候,我完全都没有察觉,同样的,那天容妃娘娘见我,甚是关怀,我记得她握过我的手,所以我想容妃娘娘恐怕也知道我有身孕了吧,再加上你跟宜尔隐瞒汤毒的事情,我猜你是怕宜尔也怀疑到容妃娘娘身上去。对吗?”

    飞雪知道她一向聪慧,只是往往在她自己的事情上有些犯傻,可没想到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如此通透。

    她屏息道:“你、你早知道了?”

    突然飞雪又想起昨晚上跟赵世禛禀告此事的时候,赵世禛也特问了一句,或许……当时主子就知道瞒不过她吗?!

    阑珊道:“容妃娘娘当初为了我,把王爷的脸伤的那个样儿,所以我想,她并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喜欢我,我知道皇家的人都很擅长伪装的,所以你看……皇上不愿意我留在京城,容妃不愿意我接近荣王,你却告诉我你主子是真心的,你说我能怎么样?那两位是长辈,更是皇上跟皇妃,你想让荣王为了我去对抗他们?”

    阑珊说到这里一笑:“不错,我对你主子自然是心存芥蒂,可也自知我担不起那个引逗他忤逆犯上的罪名,毕竟我的罪已经够多了,不是哪一次都像是欺君之罪般可以化险为夷的。”

    飞雪听了这一番话,居然无言可对!

    阑珊望着她道:“你也觉着我说的对,是吧?所以,我跟你主子只是孽缘,不提也罢。”她说完之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才往阿沅的院子走去。

    飞雪立在原地,良久无语。

    却听身后有个声音道:“你真的觉着她说的对?”

    飞雪没有回头,也听出说话的是谁:“难道不是吗?”她慢慢转身,看到鸣瑟从旁边游廊下走出来。

    “不对,”鸣瑟淡淡地:“她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

    鸣瑟道:“主子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跟这个相比,所谓忤逆犯上又算什么?不过是再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咬住了就不会松口

    小舒:看出来殿下是属狗的

    小温:确定是狗不是狼吗?

    小赵:媳妇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汪汪!

    第194章

    且说阑珊来到隔院,阿沅跟言哥儿已经早早起身,早饭都吃过了,正乖乖地在屋子里等着消息。

    见阑珊来到,不约而同的大喜。

    言哥儿欢喜雀跃地跑到阑珊身旁:“爹爹!”张手将她抱住,小脸贴过来,甚是依赖的样子。

    阑珊心头一暖。

    阿沅则小声问:“荣王殿下怎么突然来了?是怎么样?”

    阑珊当然不会让她担心:“西北的差事已经做完了,殿下得了些空闲……”

    阿沅看一眼言哥儿:“昨儿晚上吃的那果子你说好,给你爹爹留着的,还不去拿来?”

    趁着小孩子去拿东西的间隙,阿沅问:“别瞒我,殿下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你离开京城?”

    “没有。”阑珊忙否认,“何况我离京又怎么了,同他没什么关系。”

    阿沅啧了声:“你别逞强。也不用跟我报喜不报忧的,我虽然不懂朝廷的事情,但是知道殿下去了西北一趟,做那样的大事,回来本该先回京跟皇上复命的,他却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还能为了什么?”

    阑珊没想到阿沅心里这样明白,一时无语可对。

    阿沅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叫我说,王爷做到这个地步,可见是真心有你。你就别犟了……何况,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你还瞒着我?”

    阑珊微睁双眼:“你、知道了?”

    阿沅默然道:“我又不是没生过,怎么会看不出来。”

    阑珊有了身孕的事情,因不是什么可供宣扬的,对着阿沅自然很难开口,所以不曾跟阿沅提过。

    之前也特意分开两辆马车,处处避嫌,但阿沅自个儿是经历过的,看她的那个情形当然明白。

    这会儿看着阑珊忐忑不安,又略带窘迫的样子,阿沅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说道:“之前咱们挨过的苦还少吗?我实在不想你再经历那些,你可知道自打离京,我看着你默默地苦捱,都不知如何劝你才好?别的我一概不管,也不在乎,只想你好好的罢了。”

    阑珊泪盈于睫,张了张口,却又无法出声。

    这会儿言哥儿捧了昨晚上留出来的蜜饯,却是桃脯跟冬瓜糖两样,他仰头看着阑珊:“爹爹,这两个最好吃了,你尝尝。”

    阑珊陪着阿沅跟言哥儿坐了片刻,吃着蜜饯,心绪才又平静下来。

    不多会儿西窗从外头来,笑嘻嘻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主子那里等着你吃饭呢。”

    阿沅诧异:“怎么还没吃饭?”

    阑珊摇头道:“我在这里吃也一样,不用过去。你伺候你主子自己吃吧。”

    阿沅忙推了她一把:“不不,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还是快过去。”

    西窗趁机也笑说:“小舒子,你跟我去,主子那里还有个好消息要亲自告诉你呢,我偷偷跟你透一声,——你听了肯定高兴。”

    “什么消息?”阑珊这才好奇起来。

    西窗笑道:“我可不能夺了主子的风头,要打死我呢,横竖你去就知道。”

    见阑珊还犹豫,阿沅皱眉道:“什么时候了早饭也没吃,你到底在想什么?快跟着小公公过去吧。”

    又悄悄地叮嘱:“别惹王爷生气,知道吗?”

    阑珊跟赵世禛之间的情意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但对阿沅而言毕竟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何况又对阑珊别样的好,她怕阑珊“恃宠而骄”的,才格外不放心。

    阑珊叹了口气,这才起身随着西窗出了门。

    侍从正在扫地上的雪,台阶上的残雪也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看着一尘不染。

    阑珊正在打量,就听西窗说道:“小舒子,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千万跟我说实话,”

    她回头对上西窗的眼神,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想回避,却又不能,只好低头道:“是什么?”

    西窗拉住她的衣袖:“你是不是真的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