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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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是江浮月,琴声是柳静水。 琴声一停,四下恢复寂静无声,却忽然有人道:“柳先生和江小姐,可真是一双璧人。” 楚晏这才发现还有一人。 说话的是一个黑衣少年,楚晏在药王谷里见过他,是药王那三个徒弟里年纪最小的那一位,陆争。 什么一双璧人,乱点什么鸳鸯谱。 楚晏对陆争之言极是不满,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柳静水与江浮月青梅竹马的感情,又都出身武林世家,莫非他们真是一对?可是……上元灯会那日,柳静水明明说他不曾对哪个女子动过心的。 那边江浮月轻轻叹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陆争道:“这就完了?” 江浮月笑道:“我就是出来走走恰好遇上你们,唱完一首《秋风词》还不让走?你来学琴,找他就够了,再不回去睡明天气色会不好的。” 陆争也没再拦她,那地方便只剩了他和柳静水两人。一人静坐抚琴一人安静听琴,除了琴声便再无其他。 楚晏看着陆争,微微眯眼:“那个告诉你温明草的人,就是他?” 穆尼道:“不错。” 楚晏若有所思道:“那他说的话倒是可信……你盯紧了他,找个机会请过来喝杯茶。” 穆尼会意道:“好……不过药王谷,我们不太好得罪。” 楚晏笑道:“喝杯茶而已,算什么得罪。” 说完他便往前走去,柳静水无意间一抬眸,便瞥见了他。 他身后月华倾泻,红衣之上似乎也有淡淡的光芒在跃动。 那一瞬间,他便是偶然踏入凡间的光明天神,本是炽热闪耀的日光,却在这夜中化作了温和的月华。红衣拂动,将这温暖光芒一点点送至眼中。 士无故不撤琴瑟,柳静水几乎日日都与琴相伴,这些曲子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便是不低头看那张琴,他也绝不会出错。可此刻看见楚晏,一惊之下,他的手指却拨错了一个音,带得随后的几小段都乱了。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如初,却没有再抬眸。 待这一曲毕,楚晏才道:“我当是谁有此雅兴,果然是你。” 陆争这才回头:“啊……楚少宫主也来了。” 楚晏微笑点头,径自走到他们之间,见那地上垫了块毯子,才放心地坐下:“方才弹的又是什么?” 陆争叹息道:“《凤求凰》,不过嘛……这曲子,柳先生弹得真的不怎么样。” 说柳静水弹得不怎么样?楚晏虽对琴道知之尚浅,却也听得出柳静水琴技高超,更何况柳静水的琴艺可是能与他的刀法齐名的,能差到哪里去。 楚晏便觉惊奇,问他道:“为什么这样说?” “《凤求凰》一曲,题按司马相如琴挑文君,情热意烈,旖旎缠绵,可柳先生却弹得冷冷清清,一点都没向心爱之人表达爱慕的感觉……方才还乱了几句。”陆争顿了顿,“不过也不是真的没感觉,到后面那几段倒是有些感觉了。” 柳静水搭在琴弦上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淡淡道:“胡说。” 第28章 四海求凰 柳静水倒不是不服气, 他弹得确实冷冷清清,这个他承认。毕竟求爱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做过,什么情热意烈旖旎缠绵, 他怎么可能弹得出来。 他反驳的是陆争后面说的那句。 那一段乱了的音,是因为楚晏。之后那所谓的“有感觉”就奇怪了……柳静水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感觉, 不还是跟前面一样么。简直要把表达爱意的《凤求凰》弹成了描绘自由逍遥的《龙翔cao》。 柳静水却又被他说得有几分自我怀疑起来, 不禁望了楚晏一眼。 为什么见到他,自己连琴弦都按错了……再惊诧也不该如此的。 楚晏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朝他一瞥, 却只见到他把目光移开了去。 “本来就是……”被柳静水说了一句,陆争底气都少了些,小声嘟囔着,“还有那《秋风词》, 要不是江姑娘的歌声够幽怨, 你的琴声怕是秋高气爽吧。” 柳静水心安理得地道:“我不知何为情怨。” 陆争无奈一摆手:“所以这些情情爱爱的曲子你还是不行……我为什么要找你啊。” 对啊, 柳静水也很想问问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他哭笑不得:“雅集定题是《鹤鸣九皋》,你又让我弹这些做什么?” 雅集临近,他该是好好练习那《鹤鸣九皋》才是。说是来找自己学琴,结果听的却都是这些不沾边的。 陆争却道:“万一以后我也能遇见一位‘文君’呢?这些都不会,我怎么跟人求爱。” 柳静水简直无语凝噎,不是悲的, 是被气的。 “我觉得我还是得去向薛先生请教。”陆争说着起身, “柳先生, 今天多谢你了, 告辞告辞。” 柳静水叫住他:“子山早该睡下了。” 陆争头也不回:“知道知道,我明天才去。” 柳静水望着他背影摇摇头,没有着急抱琴而起,转而向楚晏淡笑道:“我这琴声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下。”楚晏望着他眨了一下眼,“你再弹一遍给我听听?” 柳静水微怔:“《凤求凰》?” “嗯。”楚晏点头,动动身子换了个极是随意的坐姿,一条腿撑起,一手支上去托着下巴,眼中盛满期待。 他都做出这样一副等着听曲的样子了,柳静水能不弹么,当即垂眸拨动琴弦,将刚刚弹过的《凤求凰》又弹了一遍。 琴音清澈,并未有什么缠绵之感,若这一曲《凤求凰》本该是才子温柔而大胆的求爱,柳静水弹出来的就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上人时,腼腆而有些慌张的目光。想说爱的都在心里,却又总是隔了那么一层窗户纸,捅不破,说不出口。 琴声便是心声,琴川雅集办个打谱大会,其实就是为了让大家互相听听心声,在心境上有所精进。 若是其他曲子,柳静水这心声已经足够让人赞叹了。可如《凤求凰》之类的曲子,柳静水从来都弹不好,幸好打谱大会也从来不会定这种题。 不知怎么,他这一次还是出了错,而且是很不该的错,他又一次弹错了几个音。只不过楚晏听不出来,也看不出被他压在心底的些许慌乱。 表面再沉稳,到底也还是个年轻人,年轻到连自己的琴声都听不明白。 可惜听琴的也不是个明白人。 等最后一个音完,楚晏都还沉浸在曲中,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觉得……他说得不对,你弹得明明挺好的。” 柳静水自嘲地嗤笑一声,只当他是客气客气。就自己这种每日就跟琴棋书画刀剑武功打交道的,能弹得好才有问题吧…… 楚晏想起方才陆争的解释,又问道:“司马相如琴挑文君是怎么一回事?” 柳静水听他问起,便手指离了弦,道:“汉时有一才子名叫司马相如,去赴一位富商设的宴,宴上献琴一曲,技惊四座,琴声刚好被富商的小女儿卓文君听到。” 楚晏一边听一边点头,模样认真得很,柳静水才一停顿,他便开口追问:“然后呢?” 柳静水继续道:“然后,文君对他心生爱意,两个人就私奔了。” 楚晏只觉不可思议:“这样就私奔了?” 只是听过琴声而已,这样就能私奔,也太随性了吧。 柳静水忽然一笑:“有的人便是这样……一首曲子、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就足够了。数十年的勉强相处,远远比不上一见钟情。” 楚晏思忖片刻,似是赞同:“嗯……我也听说过一个故事,我们那里曾经有一个痴迷武学的高手,被一个中原女子刺了一刀,居然就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两人很快便结为夫妻。” 说到此处,旁边一直不曾开口的穆尼忽然皱眉,轻轻道:“少宫主……” 柳静水没见穆尼再说其他话,有些不明所以。打量两人一眼,最后也没太在意穆尼忽然出声是为了什么,他只道:“江湖之人多是性情中人,快意恩仇,敢爱敢恨,自然不会考虑太多。类似之事其实也常有发生,还都被传为佳话……” “嗯……当时在西域,也传了好一阵,说他们是被天神眷顾的一对。”楚晏低声道,“可是后来他们两人却反目成仇,那个中原女子也远离大漠,从此不知所踪……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后来怎么了?” 听他忽然话锋一转,问起那两位古人来,柳静水沉吟了一下,才道:“后来……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 后来,文君不顾一切地抛下一下换来的感情终究是有了裂痕,谁会知道最后那两人的心意究竟是如何的呢……这个故事也就只能讲讲前半段了。 而且楚晏方才所说的那位异域高手和中原侠女,结局并不称人心意,楚晏说的时候都似乎有些郁闷,他要是再把后来发生的事告诉楚晏,楚晏不得更难受了。 夜风徐徐吹过,已经不如前些日子那般让人发抖,只是初春仍寒。 楚晏一时没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夜里凉,别在这里吹风了,我们走吧。” 接着他便起了身,那身上发出的金玉之声在这夜风之中显得极为空灵。 穆尼望着他暗暗叹息,上前道:“柳先生,你们先走吧,我来收拾就好。” 柳静水微微颔首点头:“有劳了。” 一曲终了,人也该散了。那张琴被柳静水抱入怀中,两人一起走了一段,告别之后各自回了住处。 之后春寒很快便散去,山间万物迎来了真正的春暖花开。许是寒冷已经完全过去,柳静水的症状似乎也有好转,楚晏很少再见到他寒毒发作。 这几日前来参加雅集的各门派之人也陆续入住,隐山书院里的人多了一倍,楚晏发觉自己住处旁边的那些空屋子都有了人,就知道离雅集不远了。有时候他会有些期盼,希望能在新来的人里面看到一个人,那位与他同姓的女刀客,只是那个人一直都没出现。 一切按部就班,一如往届雅集,日子越来越近,结果还是在前几日出了点事。 血刀门的请帖被楚凤歌夺走,追击无果之后,都打算花重金去买一张了,结果又有隐山书院学生模样的人送去了一张。 隐山书院的雅集请帖,向来只送一次,交到手就完事,之后的事一概不管。血刀门一开始还觉奇怪,却被那送请帖之人说得放松了警惕,最后收下了请帖。 事就出在这张请帖上。 这一张请帖,直接要了血刀门长老卓风的命。那请帖之上有毒,一经接触便蔓延至全身,见卓长老身上毒性发作,血刀门众人才反应过来,那些书院弟子是别人假扮的,可一切都已经太迟。 若是别人还好,卓长老本就年迈体弱,哪里经受得住。血刀门倾尽全派之力寻医,却还是没来得及,短短两日后,卓长老便溘然长逝。 本来请帖被夺就已经让血刀门极是愤怒,现在还闹出了人命,谁能咽得下这口气。血刀门便带着那张请帖,进了碧峭十二峰,要趁着雅集各大门派都在,借武林同道之力,为卓长老讨个说法。 血刀门之人到时,各大门派都已经到齐了,得知此事后,隐山书院立即请来各大派掌门相商,那张请帖便交到了杏花坞掌门江逐流手上。 江逐流当即识出了请帖上那毒乃是西域普洛密教独有,中原武林绝无此物。 普洛密教本是一个西域教派,但如今多指一个叫信奉普洛密教的西域门派,这个门派多年前也曾在中原武林留下过名号。 用汉语来说,普洛密教其实就是大光明神教。只不过普洛密教在中原沉寂太久,总坛又离得太远,中原武林对其了解不多,一开始都没发现近来频频约战各门派高手的楚晏,其实就是普洛密教之人。 要不是楚晏和这张请帖,众人都还想不起来这个异域门派。 春光明媚,清风徐来,楚晏本在房中摆弄着自己那些金光闪闪的首饰,却因为此事被请到了明伦堂。 那名来请他的学生只是说柳先生有请,却没说是什么事。楚晏还当柳静水是得了空闲,要带自己去哪里转转,什么都没想便去了。 谁知一进明伦堂,却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一堆人,险些没能找到柳静水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