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褚玄良惊道:“它们这是在做什么?” 张阳阳说:“这次真的是鬼才知道!” 话音未落,一个鬼面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紧贴着江风的鼻尖,跟他四目相对。 “来,喝掉这杯坏人的血,让我们一起惩罚她。” 他晃动着头骨里的血液说:“判官大人在为民间冤屈主持公道,你们也想到进入地府的话,就要赶快了。” 随着他出声,远近上百个鬼面人一齐扭头,盯住了他们。 那场面真叫人毛骨悚然。 他们暴露了。 江风手指微动,推开那鬼面人说:“不喝。你刚才说谁是判官?” “为什么不喝?”那鬼面不依不饶地贴上来说,“你不会是在同情她吧?这个女人,插足别人的婚姻,还把怀孕的元配推下楼梯,导致一尸两命。阳间的法律惩罚不了她,你看她过得多滋润?每天挥霍、潇洒,还在嘲笑那个可怜的女人。可判官大人是公平的,他惩罚了这个骄傲又可恶的家伙。” 那鬼面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喝,你们是进不到地府大殿,见不到判官的。喝啊。” 褚玄良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忽然问:“你是谁?” 鬼面人:“我?我们是地府阴差啊。” 张阳阳:“啊?!” 无数双眼睛巴巴地盯着他们,且朝他们又逼近了一步。 张阳阳不敢抬手推却,却又无处可躲,咬着牙后仰身体。 褚玄良喉结滚动,正想高喝一声“跑”,天空中的橘灯再次消失,众人在房间里醒来。 “卧靠!”张阳阳回想那血腥的画面,冷汗糊了全身,心有余悸道:“什么玩意儿!” 简直千钧一发。 褚玄良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用力眨了下眼睛。 “我看着,像是在审判。”褚玄良说,“你看,阳间的黄泉路。一群橘灯和假扮做阴差的纸人傀儡。加上犯错受刑的罪犯。他们还有所谓的‘判官’。像不像一个阳间地府?很有可能就是无常大人说的,那个拿着假判官笔的家伙在装神弄鬼了。” 张阳阳:“昨天那个货车司机也是被审判的?可是……那不是一场意外吗?出一次意外就得死?什么样的仇还要这样报?” “不对!”褚玄良按着额头说,“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司机,他自己说的是,‘一个月前,他撞死了一个人’,可白天翻到的档案上写着,那个民工是站在路边,被卡车掉出来的货物砸死的。‘撞死’跟‘砸死’,还是有区别的。” 昨天听着遗漏了,都没怀疑到这个。 褚玄良站起来说:“今天我再找无常大人问问清楚。” 其实不用多问,几人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白无常特意喊了那位年轻工人的魂魄上来问话。 一个多月前,那名货车司机在红绿灯的街口,因为疲劳驾驶跟超速,撞死了正在过马路的民工。 随后由货车公司出面,利用那条路段没有监控,半是恐吓半是利诱,摆平了这件事情。而起初说好的十五万赔偿款,最后付到八万,见他遗属一家全是孤儿寡母好欺负,就不再付了。 “十五万,买一条命,他们还觉得贵了。在他们眼里人命这么廉价。”那民工低着头,讽刺笑道:“现在好了,死一条赔一条,我觉得解气。如果让我在地府看见他们夫妻两个,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白无常说:“你看不见他们,他们的魂没拘回来。” “那我觉得好。”那民工说,“你们活了那么多年,不会懂我的!” “郑氏!是非对错的把握,在你自己心中。你是有冤屈,可他妻子又做错了什么?你现在不也跟他一样,觉得人命如此廉价吗?”白无常冷声道,“如果人命是翻云覆雨间就可以随意决定的,那命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他今日遂了你的意,就必然会背了别人的意,谁又应该是理所应当该被辜负惩罚的?何况,你怎么就知道,地府不能还你公道?他先一步代地府进行惩戒,没有一点对的地方。” 白无常说着叹道:“你只是个凡人。我的确不需要懂你。罢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褚玄良忙道:“无常大人慢走。” “今天晚上,”白无常指着江风说,“你一个人去。一直沿着‘黄泉路’向前,应该能看见假的‘阎王殿’。你们两个都不要跟着。” “为什么?”张阳阳忙道,“那我江哥多可怜啊?” “地府会派人跟在他身后。其他事情你们不必担心。”白无常说着脸色严肃起来,“此人胆敢冒充我地府肆意审判,决不姑息。必会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撸个时间线。 1· 先是阳间有假判官笔,但众人都没发现。 然后地府真判官笔忽然丢失 再然后判官出来找,意外发现了假判官笔的事情。 最后阳间假判官笔造成的恶性事件开始泛滥——也就是现在的时间点 2· 司机死亡事件是: 一个月前,司机出了车祸,撞死了一个民工 四天前开始不断做梦 该司机撞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的时间点 第34章 夜七 白无常说地府会派人过来帮忙,江风本以为来的人能靠谱点,结果到了晚饭时间,家里门边的餐桌上,忽然坐了一个穿白衣服少年。 阎罗臭着脾气拍桌道:“给本君先上盘烤rou!” 江风:“……” 烤rou没有,竹条煸rou有,要不要吃? 白无常看江风沉下脸的表情,忙把他拉到一边,说道:“江风,你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大概知道有一点不同。”江风收回视线说,“但还是不记得。” 白无常松了口气,说道:“知道就可以,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来教你,关键时候,什么都不用管,哪里危险往哪里去就可以,不用惜命。睡一觉就什么都解决了。” 江风:“……” 他二人以前肯定有仇。 阎罗见江风没理,又继续嚷嚷道:“我还要加个鸡蛋!猪羊牛rou,还有狗rou我都要吃!那卞城王欺我太甚,看他能耐我何?!” 六殿殿主卞城王,极其注重礼节,平日最喜欢抓着人叨叨。讨厌大量吃牛rou、狗rou,荤食和rou类的人。 “快去!你们不是能叫外卖吗?本君上次给你留的一百万拿到了吗?”阎罗用力磨自己的后牙槽,“你要是听话,本君姑且可以原谅你。” 江风说:“泡面在小仓库里。” 阎罗:“我不要吃泡面了!” 黑无常说:“点餐要手机,阎君我帮您点,还想吃什么?上次那个叫褚玄良的阳间修士似乎有钱,我现在就联系他。” 白无常那边继续拉着江风胡侃。 “你的判官笔丢了之后……”白无常掩面哀叹道,“大家都以为是阎君拿的。他在地府过得真不好。” 江风一愣。 这样一个小孩子被污蔑,那他的确是太可怜了。旁人质疑的目光是很叫人难受的。 白无常接着说:“秦广王总怕他觊觎自己的大镜子,整天派人守在台边,每个照镜子的小鬼,都要先问一遍,你是不是从五殿来的?” 江风皱眉。 白无常:“尤其是五官王,没事就过来打扰阎罗王,让他不要玩了,赶紧把判官笔拿出来。哦对,你知道五官王是谁吗?” 四殿殿主,五官王——是一个很小气又很抠门的阎王。生平最讨厌卖假货,偷东西,贪图小利,铺张浪费的家伙。 “总之他特别烦,赶都赶不走。地府平静了多少年,难得有点新鲜事,一个个都急着来看热闹。”白无常顿了顿说,“他们都想知道,阎君是怎么偷走判官笔不被您发现的,然后也想去偷支笔玩玩。最近吧,地府里另外几位判官的笔,都是寸步不离地绑在身上的。看见阎君就绕道走。唉,也是可怜。” 江风:“……” 判官笔由判官原身仙骨所铸,照理来说是丢不掉的。谁要说判官笔丢了,就是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绝对会遭人耻笑。毕竟,判官笔与判官心心感应,谁能把自己给丢了呢? 可是判官笔偏偏就是丢了,而且到现在都找不回来。判官上阳间寻了那么久,只发现几件赝品的踪迹,没找到任何真笔的线索。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判官笔已经被毁,二是判官笔……自己愿意躲起来。 · 大概是有因为阎罗跟二位无常在这儿,今夜这“黄泉路”来得特别早。 不到十二点就出来了。 阎罗还在看电视,忽然没了信号,见一个小圈圈不停地在视频中间转,就走到窗边查看情况。 街上这场面,比以往更热闹。看着已经不像是黄泉路,而是什么邪祀现场。 依旧是一群假扮做“阴差”的面纸人,他们列在道路两侧,手里捧着白色的头盖骨,骨头里盛着一半的鲜血,歪歪扭扭地走着。 他们的数量比昨天要多了些,每隔一米就会站着一个,队伍长得望不到头。 而在大路中间,站着的都是普通鬼魂。 有的穿着白色长袍,拖着一米多长的红舌,手中拽着铁链向前行进。铁链的另外一端,则捆着几个正在痛哭流涕的生魂。 天上的橘灯飘下来照亮诸鬼的脸,阴森恐怖,凶神恶煞。 “不伦不类!”阎罗看得火冒三丈,“简直是在羞辱我地府大殿!” 黄泉路是一段很安稳的路,任何人不得喧哗。阴差领着鬼魂打黄泉路上过,是要去各殿阎罗那里受审待判。在这之前,拘来的鬼魂不会受到任何私刑。 如果卞城王或宋帝王在此,怕是要被生生气活过来。 阎罗挥手:“走!” 黑白无常还是阴差的状态,他们将自己的阴气覆在江风和阎罗身上,混在队伍中往前走。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众人到了一个分岔路口。队伍也停住了。 纸面傀儡返身回去,留下一干普通鬼魂。 一群鬼在路口互相拉扯着舌头,一面吃痛,一面大喊:“快快快!我就快变成白无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