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
许欢宜伏在地上啜泣不止,她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张脸白的仿若蜡纸,她摇着头,睁大了双眼,看着冷凌弘嘶叫道:“我要见姨母,姨母会原谅我的……” “许欢宜,我不会留你在王府了,你也不用想着再见我母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冷凌弘淡淡开口,语气冰冷凉薄。 “你要赶我走?”许欢宜无力的喃喃道,她不想回许府,她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 冷凌弘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许欢宜,我可以容忍你算计我背叛我,唯有映秋和楠姐是我的逆鳞,你既然碰了,便以死谢罪吧!” “不要!凭什么?我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是你的平妻,你凭什么杀我? 冷凌弘,你好偏的心,当日我没了孩子,你都没有责怪严映秋一句,今日楠姐明明毫发无损,你凭什么就要我的命?” 许欢宜站起身,神色狰狞阴沉,没有往日半分的柔色。 “从你有害人之心起,你便应做好了今日的准备!”冷凌弘仍旧坐在椅上,蔑然的抬眸看着许欢宜。 许欢宜脸上的肌rou抽动几下,突然她重新跪在地上,哭的哀婉久绝,“大少爷,欢宜知错了,一切都是欢宜不对,欢宜再也不敢了! 欢宜愿意自请下堂,以后为奴为婢,伺候好少爷和少夫人,欢宜愿意用一生来赎罪,求求您不要杀了欢宜……” 直到现在,冷凌弘仍旧不得不承认,许欢宜的演技比起那些戏子也不差上半分。 她跪在自己脚下,满脸泪痕,梨花带雨,一脸的悔恨自责,若是以前,他真的有可能会再一次心软,可现在…… “许欢宜,你有过珍视的人吗?” 许欢宜一怔,茫然的看着冷凌弘。 冷凌弘低头看着许欢宜,眼中有些悲悯,“我想你也没有的对吗?若是你有珍视的人,你便会理解我的心情。 她们便是我的全部,我可以不要功名利禄,却不能没有她们,你觉得我可会将一条毒蛇扔在她们身边? 许欢宜,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我承认,映秋没有你聪明,可你没有她分毫的善良。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是你让我看清了我的内心,让我知道了我所最珍视的东西……” 许欢宜一脸愕然,仿佛根本就听不懂冷凌弘在说些什么,而冷凌弘也不欲再解释,只冷冷开口道:“许氏欢宜不甚坠湖,救治不及,不治身亡……” 冷凌弘厌恶的看着许欢宜,低声呵斥道:“来人!将这罪妇关进猪笼,投石沉湖!” 冷凌弘语落,便有两个侍卫来拉扯许欢宜,许欢宜拼命的挣扎着,尖锐的嘶吼着:“冷凌弘!你不能杀我!你没有权力杀我!” 冷凌弘却是不为所动,对于这个女人他再无半点怜悯。 许欢宜见冷凌弘是铁了心的要杀她,顿时变得目眦欲咧,仿若一只发疯的野兽,“冷凌弘!你就是个懦夫!你活该一辈子得不到世子之位! 冷凌弘,你就是个混蛋,我为你百般筹谋,你却为了一个赔钱货要杀我,你个蠢货!冷凌弘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许欢宜的咒骂没有让冷凌弘的心绪有一点起伏,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进夜色之中。 严映秋刚刚喝了安胎药,正准备入睡,却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了响动。 “梅香?”严映秋试探着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她,她正想下地看看,屋内桌上的烛火突然抖了几下。 严映秋眯着眼睛去看从暗处走出的身影,她的双瞳在一瞬间微微放大,却随即黯淡无光,将头撇开,不愿去看那逐渐清晰的人影。 “映秋……” 冷凌弘低低的唤了一声,严映秋却掀开被子,径自躺了进去,完全不为所动。 冷凌弘坐在床边,只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才艰难的开口,声音低沉的说道:“映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严映秋仍旧没有反应,冷凌弘便自言自语起来,“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他的生活很平淡,每日便是读书习武,长大之后便是娶妻生子。 他的妻子很贤惠,他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也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好运,让他觉得幸福是理所应当的。 后来他一点点变蠢了,他总觉得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他总觉的妻子应该了解他,应该知道不论何时他的心里都是有她的。 可他却是忘了,人心会冷会痛,他的一句承诺不足以让妻子度过黑暗和孤寂。” 严映秋将自己埋进被里,她的身子在棉被中轻轻发颤,冷凌弘自嘲一笑,继续开口道:“老人常说,男人若是不经历一番变故,是不会成熟的,以前我总是不信,现在却是深信不疑。 只有当幸福险些溜走时,那个男人才知道原来他曾经拥有了一切,却又是他将一切推开…… 映秋,你能原谅那个愚蠢的男人吗?他知错了,他真的知错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妻儿,除此之外他再无所求!” “映秋!原谅我好不好,以后这个家里只有我们和孩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人人介入我们之间,我会将后院所有的女子遣散,以后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猜忌和伤害,好吗?” 严映秋终是隐忍不住,抽泣出声,她低垂的悲鸣声在夜晚听起来是那么伤感绝望。 冷凌弘站起身,双膝跪地,郑重的说道:“映秋,我错了,此生我若再负你,便叫我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不要再说了!”严映秋拉起冷凌弘,她一边捶打冷凌弘,一边嚎啕大哭。 “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严映秋捶打着冷凌弘的心口,眼泪犹如骤雨飞溅,终是将自己心中的委屈和愤恨全都发xiele出来。 冷凌弘抓住了严映秋的手,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声音轻颤,热泪滚下,“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吧映秋,我们重新开始,让我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恨你!你不信我,还要夺走我的孩子,我无法原谅你,我……” 冷凌弘紧紧抱着严映秋,拉着她的手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严映秋抽出手,不肯理会冷凌弘。 冷凌弘悲戚的看着严映秋,抬手便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我愚蠢可恶!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该死,险些害了自己的妻儿……” 冷凌弘眼泪横流,懊悔不已,每一下他都使足了力气,脸颊都红肿了起来。 严映秋拉住了他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冷凌弘有些失落,却也不敢再打扰,连忙站起了身,擦了擦眼泪道:“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去接楠姐……” 严映秋不语,冷凌弘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一步一回头,可直到走到门口也没听到严映秋开口。 …… 第二日,冷凌弘和严映秋一同去了芙蓉阁,严映秋虽然很消瘦,但是神色好了许多,眼睛也重现了光彩。 冷凌弘与冷凌澈去外间说话,云曦和严映秋才得以说些贴心话。 “你们和好了吗?” 严映秋有些窘迫,红着脸低下了头,喃喃道:“再说吧……” 云曦见此也不多问,只给严映秋斟了一杯安神茶,柔声道:“这茶是玄徵所配,不仅温和,还很养胃,大嫂若是喜欢这个味道,便拿回去一些。” 严映秋啜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胃里也是暖融融的,若是在她反胃恶心时喝上一些,想必会舒服许多。 “如此我便不与你客气了!”两人的关系越发的亲密,严映秋笑着应下,并未推辞。 “许欢宜落水身亡,想必大嫂也知道了吧……”云曦突然开口问道,严映秋的脸色瞬间变了。 “真是便宜她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女人,居然忍心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这般死法都便宜她了,若是我早知道,定要活活咬死她!”为母则强,就算温柔如严映秋,在楠姐的事情上也一样强硬。 严映秋这次的怀相不好,云曦也不想让她太过多思,便玩笑道:“若真是那般,以后大哥定然要怕了你,非得防着你那一口利牙不可!” 严映秋怒瞪了云曦一眼,两人随即都相视一笑,云曦自是知道冷凌弘和严映秋的来意,便吩咐喜华道:“快去把楠姐带来!” 严映秋心中动容,她起身欲跪,却被青玉手疾眼快的搀扶住。 “大嫂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与我客气吗?” “云曦!若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挺过这段时间,若不是你的帮衬,我的楠姐……”严映秋说完嘤嘤啜泣起来,她不是客气,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自云曦入府以来,大嫂便对云曦关照有加,云曦可曾与大嫂客气? 不过举手之劳,大嫂不必放在心里,至于楠姐的事情,大嫂还要感谢岳姑娘才是!” 云曦将事情大致讲给了严映秋,严映秋擦了擦眼睛,连连点头道:“岳姑娘的恩德我自是要好好感激的,可是云曦,我还是要谢谢你,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 云曦最不擅长这种煽情的氛围,正愁不知道如何劝慰,外间传来了楠姐甜腻腻的声音,“爹爹……” 严映秋心中一喜,梅香连忙扶着严映秋出去迎楠姐,楠姐一看见严映秋,立刻奔了过去,抱着她的脖子,一遍遍的喊着娘亲,让所有人都不觉有些心酸。 楠姐抱着严映秋撒了一会儿娇,便打了一个哈欠,竟是眨眨眼睛睡着了。 “这是……” 严映秋一脸的担心,奶娘连忙解释道:“楠姐中了迷药,虽说玄徵大夫已经开了药,但是楠姐小,这几日许是还会嗜睡些。” 严映秋面露怜惜,将楠姐环的更紧了,冷凌弘则是一脸的自责和羞愧。 云曦见此便开口道:“大嫂还是先带楠姐回去休息吧,咱们改日再聊也是一样的!” 严映秋点点头,奶娘接过楠姐,用披风将她包好,小心的抱在怀里。 冷凌弘正欲离开,却还是回头与冷凌澈拱手行了一礼,“此事多谢二弟,若是二弟日后有何差遣,我定当不遗余力!” 冷凌澈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待冷凌弘走了,他才伸手揽过云曦,轻轻挑起嘴角,轻声道:“他这般蠢,哪里指得上他?” 云曦瞥了他一眼,抿抿嘴没有说话,若论头脑,在冷凌澈面前谁都要称一个“蠢”字吧! “曦儿……” 冷凌澈突然贴近了云曦,在她的耳边轻柔吹气,云曦怕痒,一边躲散,一边娇嗔道:“干嘛……痒死了……” “曦儿,咱们要个女儿吧……” 冷凌澈一直都说他不在乎男孩女孩,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今日却是第一次表明他想要一个女儿。 云曦茫然的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冷凌澈轻轻叹息一声,开口道:“刚才看楠姐与冷凌弘撒娇,觉得那种感觉或许不错……” 女孩便是大了,以后也可以与他无赖撒娇,但若是男孩……那便是欠修理了! 云曦摸摸自己的肚子,目光柔和温暖,泛着母亲独有的慈爱,“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上天的馈赠,我都喜欢……” 看着温柔似水的云曦,冷凌澈的心瞬间软了化了,就像一波春水,微微荡漾…… 他将云曦环在怀里,俯身逼近,他轻轻抚摸着云曦的小腹,幽幽说道:“这分明都是为夫的功劳,曦儿若是喜欢,为夫可以经常馈赠啊……” “无耻!”云曦娇嗔骂道,冷凌澈却是心情大好,抱着云曦便向内间走去,扬言要让云曦看看更无耻的事情…… …… 西宁侯府世子身亡在金陵引起了轩然大波,听闻欧阳沐死状极惨,分明是被仇家虐杀而亡,至于结仇原因,众说纷纭,但总归没什么太好的消息。 西宁侯夫妇得知此噩耗,西宁侯夫人当场晕了过去,西宁侯更是怒不可遏,直接进宫与楚帝痛声哭诉,楚帝闻此也是大惊,派京兆尹全城彻查此事。 西宁侯府也派人追查,西宁侯最先怀疑的就是锦安王府,因为欧阳沐就是在锦安王大寿当日丧命的。 可是很多人都能证明欧阳沐的确出了锦安王府,又上了自家的马车,如何也牵扯不到锦安王。 虽然楚帝派了大批人手,可仍是如石沉大海,根本就查不出一点的蛛丝马迹。 眼看着就到了出殡之日,西宁侯虽是心中不甘,但是死者为大,他也不能看着欧阳沐的尸体腐烂发臭,便只能带着冤屈下葬了。 身在二皇子府的秦盼兮听闻此事后,更是有些懊恼,那日在锦安王府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惜她没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