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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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学棋啊？” 赵自强转身，招呼小姑娘坐下，“我可不会教人。我自己学棋才半个月，拿什么教你啊。” “那我不管，反正你都是冠军了，怎么不能教我？回头我回学校，跟他们说我有一个哥哥，拿过围棋冠军的，还要拿围棋世界冠军，该多厉害！” 小姑娘对赵自强家里的情况很熟悉，抓起茶几上的花生就剥了起来。冯玉兰被小姑娘的情绪带动了，笑笑就出了门。这快中午了，饭还没着落呢。 屋里，赵自强看张悦心主意挺正，想着教教她，却发现自己家里连副围棋都没有。自己之前打谱都是在脑子里打谱的，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家里没有棋。不过小姑娘也是个爱忘事的性格，和赵自强聊了一会比赛的事，就把学棋的事给忘了。和赵自强闹腾了一会，临走了，小姑娘才想起来一件事，从兜里掏出了一千块钱。 “我爷爷说了，这是我学棋的学费。你可是世界冠军，这点钱肯定请不来，就请你看在我这个青春无敌美少女的面子上，收下我这个徒弟吧！” 看着小姑娘放在茶几上的钱，新旧不一、薄薄一沓，赵自强又怎么不知道老头子的意思。这是看恶客上门，给的援手啊。他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拍拍小姑娘的头。 “好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这个徒弟啦。” “别摸我头！” 张悦心瞪了赵自强一眼，蹦蹦跳跳的出了门。冯玉兰端着一锅面条进门，还招呼她吃饭。 “不了，阿姨，谢谢你啊。下次我来吃你家的面条。” 小姑娘走了，冯玉兰看到了桌上的钱，问清楚来路，唏嘘不已。她男人，赵自强去世的爸爸赵恬，曾经和那个大嘴巴刘好男的男人一起，在张清流手下工作。这老头管的严，但是心不坏，之前赵恬出事，老头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还帮他们争取了工伤赔偿，冯玉兰已经很感激了。现在又送钱过来，更是让她感动至极。 “好了，妈。这事，咱都记着吧。回头有钱了，慢慢还。” 赵自强倒是干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力有限，不想那些远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拿到棋圣称号，兑现他的狂言，证明自己的能力，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 到了下午，昨天的新闻已经开始扩散。陆续有赵自强的同学打电话过来，恭喜他的同时顺便问问情况。赵自强都是同一套说辞，这比赛上不得台面，自己当时的话也只是当做一个理想放在远处。他的班主任老师叶铭也打电话过来关心，赵自强还是一个口径答复。快傍晚的时候，二叔一家听到了消息，同样找了过来。 “嫂子啊，小侄子这么有出息，我们也替他高兴啊。这是专门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难处，可一定要开口啊。” 赵自强的爸爸赵恬一家三个儿子，赵恬是老大，二叔赵真、三叔赵远。赵恬出事之后，两个叔叔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帮了不少忙，也拿走了绝大部分的死亡赔偿金。对这两家亲戚，冯玉兰感情有些复杂。 “谢谢二叔。” 赵自强对这中间的过程，同样有非常深刻的印象。三年前爸爸去世，丧事还没办完，这几家人就因为工伤赔偿的事情吵成了一锅粥。也就是他mama还念着两家人丧礼上忙前忙后的辛苦，才没彻底撕破脸面。不过，爸爸去世那十三万的赔偿，终究还是让两个叔叔拿走了十万。 “哈哈，小强果然是长大了。” 二叔赵真还是笑嘻嘻的，夸了赵自强两句，扯了些有的没的，留下两袋子苹果，告辞而去。冯玉兰送他们出门，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感叹。 “……这自己家的人惦着钱，反而是你爸这个兄弟有点人情味……” 真的是这样么？赵自强可不觉得这个二叔是个省油的灯。与其说这次上门是亲情，还不如说是对他这个小天才的一种随意而为的投资。两袋子苹果就想刷自己的好感度，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吧？ 从二叔之后，两边的亲戚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大部分都是过来看看赵自强的，丢下些礼物就告辞而去。也有些是来吹风的，提醒冯玉兰，等有钱了别忘了还钱。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约好了，17、18号两天扎堆的来。等到了19号，才渐渐消停了下来。赵自强这才得了空，又去了棋院。 ———————————— “八月的业余棋手升段赛24号在东春市举办。我已经帮你报了名了。你23号过去，住一晚上，24号打好比赛，别给我丢人。” 在王春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老头谆谆教导，桌上的清茶水汽袅袅。 “知道了，老师。” 赵自强耸耸肩，“没有钱的比赛，没有动力啊……” “你这小子”，王春笑骂两句，“这才赢了一次，就开始嘚瑟了？” “因为我很厉害啊！” 赵自强还是笑嘻嘻的。既然决定张扬，就让身旁的人习惯这样的自己。不然性格老是变来变去，也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 “行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围棋？我找人帮你买了一套，不贵，人造石的棋子，柚木棋盘，都是大路货。等你赢了比赛挣了钱，你再买好的。” 一边说着，王春一边拿出了一套棋具。赵自强接过棋具，道了谢，又和老头聊了两句，告辞离开。虽然他看起来不太在意，但是这次升段赛决定了他能不能参加全国围棋定段赛，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他内心还是非常重视的。剩下的这几天，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云端棋城上，希望通过网络对局提高自己的水平。 —————————— “哎，林子，你看看这个江南不言谢，有点过分了吧？” 在汴梁大宋棋院的宿舍里，和往常一样上网虐菜的国青队棋手曹范回头招呼他的室友。而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江南不言谢的头像正在闪动。 “我正打比赛呢，过不去。那高手怎么了？终于输了？” 王林趴在床上，头也不回。他最近迷上了一款手机游戏，每天都要花些时间，自然顾不上曹范和他的网络棋友。 “还没输啊，这都四十九连胜了，胜率100啊！你说这人是不是变态！他现在已经是5d了，这么下去，我只能用大号和他下了！” 曹范咋咋呼呼的，还没忘了发出对局邀请。这两周里，他和这个江南不言谢下了将近二十盘棋，一盘也没赢过。对于输棋这件事，从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接受，他现在已经培养出了抵抗力，就当是和一流棋手过招了。 “他还没承认他是职业棋手？” 那边王林也了解这个情况，顺口问。在之前的某天，他曾经和曹范一起追问过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人对战曹范和王林从无败绩，如果来国青队的话，绝对是妥妥的主力。两人都怀疑对方是职业棋手，而且很可能是一流棋手。但是对方还是那套说辞，说自己初学乍练云云，一点也不诚实。 “没呢，我们开搞了，你看不看？” “看啥呀，我看队里像你这么能被虐的人也不多了。天天输，你心可真大。” “哎，说真的，我觉得我最近棋力见涨啊。上次又赢了队长一局。队内循环赛的积分也不垫底了。怎么样，你要不要来试试，可以提高成绩的！” 曹范嬉皮笑脸的，显然已经不在乎输赢。王林屁股对着他，哼了两声。 “算了，我可不是受虐狂。你好好下吧，别又被对方看出来。” 王林这句话是有出处的。有一次俩人和江南不言谢对局，结果隔壁屋的队友过来有事，俩人下的心不在焉，对方还专门在赢棋之后弹了个对话框。 “你是不是分心了？这一把水平明显不是你啊。” 当时就把曹范臊的不行。后来他再和江南不言谢下棋，就认真多了，基本不会走神。 “好了好了，打你的游戏去吧。” 曹范抓过手旁的手机朝王林砸了过去，继而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这一次，他要争取坚持到终盘，绝不能在被对方中盘打到崩溃了。 ———————————————— “哎，你知道么，上次赢咱们那个小子，叫赵自强的，要来参加升段赛了。” 在东春棋院，之前被赵自强击败的白陆在对局室找到了黄九岭，把他拉了出来，“怎么样，你要不要报名去试试？再会会他？” “我早就业余五段了，也不能参加升段赛了吧？而且他还赢了康海四段，棋力比我们高不少。自取其辱这事，我可做不来。” 黄九岭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否定了白陆的建议，又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不过如果邀请他过来下指导棋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不是吧，你个冲段青年，还想让别人给你下指导棋？你也太不给力了吧，我们职业棋手的尊严呢！” 白陆笑嘻嘻的，黄九岭冲他翻了翻白眼，“得了吧，你不也一样，少五十步笑百步。” “至少跟主任说说吧，他之前可是很惦记这人呢。” “那倒也是。” 棋院的小径上，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那个放出狂言要拿下棋圣称号的少年，还没来到东春，就已经在这片池塘里掀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