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思悔改
不见棺材不落泪,许多人往往都是要等到大祸临头时才会幡然悔悟。而在祸事来临之前,这些人对于与自己所想不符的意见,往往也是采取自动屏蔽的态度,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固执。 金兵已经大军压境,可以赵佶为首的大宋朝廷依旧固执己见的认为这是金人虚张声势,想要借此逼迫朝廷签下与金国的不平等条约。 威武不能屈!这种听了让人感觉cao蛋的话成了宋国大臣此时的口头禅。可想要硬气,那也要有硬气的资本,金兵都杀到家门口了,可宋国朝廷除了口头强硬外,竟然对边关的防范依旧如故,丝毫不见紧张备战的态度。 许多人在犯了错以后首先会说的就是三个字,我以为……可这世上的事从来不会如你以为的那样发展。我以为……以为你大爷! 当金兵真的杀过边境,进入南京道后,宋国君臣集体傻眼了。本以为金国大军只是吓傻他们,却没想到金国是玩真的。南京道才刚刚到手没多久,朝廷压根就没来得及对被金兵破坏严重的城池关隘进行重新修缮,再加上宋国如今财政吃紧,驻守南京道的宋军士气低落,与金兵一接触几乎就是溃不成军。 金兵一路过来几乎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势如破竹般的就杀进了大宋的河北。朝廷慌了神,急忙找到还留在汴梁的完颜希尹表示愿意答应金国早先所提的条件,希望两国以和为贵。但完颜希尹却以今时不同往日为由,重开条件,不仅提高了每年宋国需要上缴给金国的岁币数量,更是将南京道划入了金国的治下。 这就是割地赔款!失去了南京道,金兵就可以随时南下,而宋国君臣这一犹豫,正在河北攻城掠地的金兵却没闲着,利用打了金国一个措手不及的机会,长驱直入,一支金兵竟然就直愣愣的杀奔汴梁而来。 宋徽宗赵佶闻知此事后不由大惊失色,误以为汴梁以北已被金人控制,惊慌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匆忙将帝位传给了长子赵恒,自己则带着亲信逃出了汴梁直奔江南。 赵恒早先还在为争夺储君之位费尽心机,却没想到皇位会来的这么容易。虽然他心里清楚父皇“退位让贤”的用意是准备用他顶缸,可皇位既然到了手里,那再想要夺回去就不是父皇能说了算的。 在执掌了朝廷大权后,赵恒并没有着急处理与金国的纷争,而是先提拔自己的亲信,安插在百官中取代了赵佶为帝时所宠信的那一批重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恒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手段简单粗暴而有效。过去依仗官家赵佶而得志的高俅、蔡京、童贯、梁师成等人无一幸免,尽数在这次清洗中被扫落下马。而百姓对于新官家赵恒的做法自是拍手称快。 不过朝廷的这次人事变动也耽误了朝廷组织人手抵御金兵的时间,当张叔夜、徐槐奉旨组织人力抵抗金兵的时候,那支由于迷路而误打误撞避过沿路关卡的金兵也已经距离汴梁不足一日的路程。 得知金兵已经距离汴梁不远,赵恒也想要学习一下太上皇的做法,只不过他的这一想法遭到了以张叔夜、徐槐为首的一众大臣的集体反对。赵恒也没想到自己刚刚才提拔重用的张叔夜等人会立刻跟自己对着干,迫于形势,他只得对外宣布要留在汴梁与金人奋战到底。 小人永远是无处不在的!张叔夜、徐槐并没有意识到由于他们的劝留已经让赵恒心存芥蒂,在得到赵恒的明确态度后,还在为遇到了一位“明主”而欢喜。而在他们的努力下,汴梁城内的百姓被动员了起来,积极参与守城。 这回来的金兵并不是什么大股人马,也就只有五千骑,而且还皆是骑兵,也没携带什么攻城器械,只要汴梁紧闭城门,等到四周的勤王人马赶到,这股金兵就会不战自退。但金兵退走了,当初劝阻赵恒不要离开汴梁的张叔夜、徐槐等人不仅没有被论功行赏,反而被以各种理由调离了汴梁。表面上的理由冠冕堂皇,说是让张叔夜、徐槐等人主政一方,可实际上就是赵恒不想将张叔夜、徐槐这种要跟自己唱对台戏的人继续留在汴梁给自己添堵。 朝廷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张叔夜等人被调离,他们所空出来的位置自有人顶上,而被顶上的人,在赵恒的眼里都是属于听话的人。而失去了张叔夜、徐槐这类朝中的主战派,再次进城谈判的完颜希尹也就没了对手,两国的谈判虽然比起上回顺利的许多,可朝廷所付出的代价也比之前要更多。不仅是之前所谈的岁币以及南京道,就连原本属于大宋的雄州、保州、清州、莫州四州也被割让给了金国。 完颜希尹心满意足后,又在汴梁逗留了大半个月,而等到南下金兵终于北返则是在两个月后,赚得盆满钵满的金兵满载而归,而善于逢迎拍马的耿南仲等人则将这次丧权辱国的遭遇信口雌黄的说成是新帝不畏强权,智退强敌的一项功绩。 无耻的人,都是不要脸的。但上有所好,下才会有所效。相比起已经升任太上皇的赵佶,现任的宋钦宗赵恒还不如赵佶。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赵佶虽也爱听好话,可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他的心里总还有点那个数。而赵恒不仅跟他老子一样胆小怕事,更要命的是比他老子还小心眼。 金兵退了,赵佶没想着痛定思痛,一雪前耻,首先想到的便是派人去将已经快要逃到江南的太上皇给“请”回汴梁。据接手三皇子赵楷手中皇城司的耿南仲密报,早先被赵恒一撸到底的高俅、蔡京、童贯等人此时正在前往江南雨太上皇汇合的路上。 而担心太上皇在江南再建一个小朝廷威胁自己皇位的赵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所谓的国家稳定,赵恒一口气下旨十余道,无一例外是针对太上皇当政时的那些亲信大臣的处置。 排除异己这本不是值得让人称道的好事,但赵恒此次要诛杀的由于多是被百姓视为jian贼的人,百姓们不仅不反对,反倒对此拍手称快。童贯、高俅、梁师成、蔡京等等过去在大宋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都没跑了,不是被直接砍了头就是被流放偏远之地,也就一个蔡京由于年事已高,得以告老还乡,但在半路上老蔡就因为心力交瘁而病死。 赵恒斩草除根的做法吓坏了尚在江南的太上皇赵佶。赵佶做梦也没想到过去在他眼里懦弱怕事的大儿子会在一朝权在手后行事如此“果决”,直接就将自己的“得力干将”全都咔嚓了。一想到过去父子之间的那点“龌龊”事,赵佶就很担心自己回去以后会被“虐待”。 可眼下朝堂已经被赵恒所控制,愿意替赵佶说话的大臣不是被诛就是被贬,赵佶就算有心不回,可赵恒一遍又一遍的下旨促请太上皇回京,赵佶也不得不就范,随着朝廷特使回到了汴梁。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如赵佶所担心的那样发生了,人一到汴梁,就被请到了龙德宫,赵恒以保护太上皇清净为由,剥夺了赵佶的自由,将赵佶与太后郑氏软禁在了龙德宫。宫中遍布赵恒的耳目,就连皇子想要给太上皇请安,也必须要先征得赵恒的同意才能见到。 赵家父子为了权利的归属正在内斗的热闹,而大宋的现状也在不断恶化。当初为了鼓舞军民一心抵抗金兵,朝廷给出了不少的许诺。可在金兵退走以后,以朝廷目前的状况却又难以兑现那些承诺。 失信于民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当官府失去了公信力后,遭到百姓的抛弃也就成为了必然。若是官府此时勇于认错,大部分百姓还是通情达理的,还能挽回一些百姓的体谅。可大宋官员死要面子活受罪,即不兑现承诺,也不承认错误,就指望着拖延到最后不了了之。 这样的态度,如何能让百姓满意。狼来了的故事众所周知,但能从吸取到经验教训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公信力并非是无限的,一旦成了负数,那离破产也就不远了。百姓的不满正在积聚,而朝堂上新的一轮争权夺利也正在上演。一个个叫得天响为国为民,但实际上还是在为自己能多分一杯羹而吵闹不休。 张宝冷眼旁观着这一段时间大宋所发生的事,令他失望的是大宋朝廷依旧还没有吸取教训,没有对金人产生足够的警惕。金人这回是退走,可金人就如同喂不熟的白眼狼,谁也不能保证他下回会什么时候来。以为这次破财免灾便可以保一辈子太平,只能说大宋的君臣太天真了。 当然大宋朝堂中也不是没有明眼人,之前被赵恒调离了汴梁的张叔夜、徐槐等人便清楚意识到金人绝不会就此罢休这一点。为了确保大宋安全,张叔夜、徐槐二人主动请调前往河间府与定州担任知府一职。 金兵若是想要再次南下,河间府与定州市必经之地。不能从有重兵把守的安东军地盘进入宋境,金兵想要南下,就只能对实力弱小的大宋河北下手。不甘心看到朝廷任金人宰割的张叔夜、徐槐知道指望不上朝廷,那就只能自己略尽绵薄之力,所求的也就只是一个问心无愧。 而对于张叔夜、徐槐这种人,张宝还是敬重的。虽然他二人并不为张宝效力,但张宝还是通过虞祺、陆登二人暗中支援了张、徐二人一批急需的钱粮。倒也不能算是“资敌”。一笔写不出两个汉,当大多数人认识到朝廷无力保护他们权益的时候,张宝就会自然而然的成为众人愿意去投效的对象。 民意难违!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保住自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张宝同样也是汉人,而且比起对待外辱束手无策的朝廷,安东大都护府要更加强势。 改朝换代也就是个人心所向。赵匡胤能够顺利接过大周的皇权,除了他当时掌握着强大的实力外,更是因为百姓不愿意再受战乱之苦。而当如今的大宋朝廷无法在保障百姓的基本诉求时,百姓另有选择也就成了必然。 此时的收拢人心,只是为将来顺利“接棒”做铺垫。人,其实都是很现实的,真正能做到为忠义二字而慷慨赴死者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妥协,并且还会自己说服自己来认同这一选择。 张宝是出于一片“好心”,张叔夜、徐槐虽然心里明白张宝此举并不单纯,可人穷志短,他们想要尽早组织起一支兵马用于抵抗未来金兵南下,那这批钱粮就是他们目前急需的。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如今掌握大宋情报部门皇城司的是耿南仲,而耿南仲恰恰又是个小人。 张叔夜、徐槐虽已被调离了朝廷的权力中枢,但耿南仲对于张叔夜、徐槐的危机感仍在,利用职权之便,耿南仲掌握着张叔夜、徐槐的一举一动。张、徐二人前脚接受了安东军支援的物资,耿南仲后脚便知晓了此事。 一道言说张、徐二人心存不满,意欲不轨的奏报直接破坏了张、徐二人原本的打算。上任没几天,募兵的事情才刚刚有个头绪,将二人调离原职的旨意也分别送到了河间府与定州。 张叔夜、徐槐二人虽然对此满腔怒火,但却又无可奈何。他二人自我标榜是大宋忠良,那面对大宋天子的旨意,二人又怎能抗旨不遵。带着满心的无奈与失望,二人收拾行囊南下分别赶赴兴元府以及江宁府赴任。 大宋如今多事之秋,外有金人威胁,内有安东军尾大不掉,更兼之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已经远不是宋钦宗一人提倡节俭度日便可以度过当前难关的,找人借钱也就成了唯一可以解决问题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