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冤枉架
做官的目的,往大了说是造福百姓,报效国家;而往小了说,那也是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但正所谓无欲则刚,当做官对一个人不构成吸引力的时候,那这官职的大小高低,其实对当事人来讲是无所谓的。 大宋的官职对如今的张宝来讲,不仅没有半点吸引力,反倒成了一个累赘。起初张宝也不是没有想过入朝为官联合一帮志同道合之人一同“拨乱反正”,好让大宋能够避开那场必然的屈辱。可在与宋人接触过以后,张宝悲观的发现,自己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人的观念,不是光凭几句口号,或是制定一个远大目标就能够扭转的,家天下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 张宝若是想要入朝为官,那就意味着思想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他需要何所有人做斗争,那难度可比张宝带着人去海外开创基业要难得多,稍有不慎,那就是祸灭九族。大宋的文人狠着呢,尤其是对待自己人的时候。 张宝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斗不过大宋满朝堂的人,也不认为光靠自己一个人便能改变宋人的传统观念。明知不可为,又何必非要为呢? 老话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张宝不打算跟大宋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斗,自然也就不会去入朝堂诸公为他精心布下的局。高俅、梁师成等朝中jian贼将张宝视为会影响到他们地位的威胁,而朝中所谓的清流也有意拿张宝作为他们对付jian贼的快刀。可问题是张宝并不愿意受人摆布,朝堂上的jian贼还是清流,其实都只是在一厢情愿。他们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张宝很看重做官这件事,但实际上张宝一点都不在乎。就跟逗猴一样,谁逗谁还不一定呢。 高俅等人在等着张宝出招,清流们也在等待着张宝向他们主动靠拢,可让他们失望的是,张宝既没有出招,也没有向清流伸出橄榄枝,在上书辞了朝廷任命的殿前都虞候一职以后便没有了下文,仿佛压根就没把做官当回事。 张宝的反常举动自然也就引来更多人的猜疑,而张宝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不是待在庄子里不出门就是到城里玩两天,仿佛丝毫不在意朝廷会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官职。大宋的官位拢共就那么多,可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等候蹲坑的人却是这些官位的十几乃至几十倍。张宝不稀罕这个萝卜坑,但稀罕的却是大有人在。 而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怪,你越是不在意的往往越是纠缠着不肯放过你。张宝的“淡泊名利”,反倒让一部分自命清高的人认为张宝跟他们是一类人,这倒是让张宝始料未及。但对于这种误会,张宝也懒得去解释。反正朝廷不给自己安排一个满意的官职,大不了就不做呗,又不是指着当官这条路活。而且如今的张家已经完成了产业转移,即便被朝廷抄了家,损失的也不过只是一些摆在明面上的买卖,相比起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九牛一毛而已。 人心难测!张宝从不把全部赌注押在某个人或是某件事上,这就跟世家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一个道理。张家已经不是当初被人用根小拇指就能碾死的时候,谁想要对付张家,首先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 没人清楚张家究竟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张家看似什么事都做在了明面上,但实际上总有一些天生感觉敏锐的人本能的觉得张家不似看上去那样简单。不过人皆是趋利的动物,在利益不发生冲突的前提下,谁也不想多管闲事。东京汴梁权贵多如狗,但真正与张家不对付的却没有几家,大多数都只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这样一来,跟张家不对付的几家也就被突显了出来。当然,有跟张家不对付的,自然也就有跟张家亲近的。汴梁的郑家,就跟张家很对付。郑家是后族,自郑家出了一位皇后以后,郑家也就一跃成为了皇亲国戚。不过郑皇后深知低调做人的道理,她并没有依仗皇后的身份对本族子弟多加照顾,除了一个从兄弟郑居中在朝为官外,郑氏族人便没有人在朝堂出现。 对于郑皇后这个女人,张宝是心存感激的。当年张家势弱之时,正是有了郑皇后的庇护,才让新兴的张家没有被汴梁如狼似虎般的权贵吞并。也正是出于这份感恩,张宝不想与郑皇后疏远,哪怕如今张家已经可以独自承担来自外界的风雨飘摇,张宝依旧不想断了与郑皇后这份缘分。 只不过这终究只是张宝的一厢情愿,就跟高俅等人认为张宝很在意朝廷的任命一样,张宝虽不想跟郑皇后把关系疏远了,但郑皇后的态度还是让张宝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得到郑皇后的完全信任。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出在赵玉盘的身上。 郑皇后是长公主赵玉盘的生母,知女莫若母,作为赵玉盘的生母,对于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郑皇后自是心中有数。在郑皇后的设想里,张宝娶了赵玉盘,成为赵柽的姐夫,也就成了一家人,自是会为赵柽争位一事尽心尽力。但赵玉盘最终却选择了曾夤,这位曾公亮的后人。虽然曾夤的家世也算不错,但对于儿子争储一事,却并没多大帮助。 而且更让郑皇后感到不满的便是张宝对待此事的态度,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张宝成人之美,但在郑皇后看来,张宝与儿子赵柽结拜的举动却让人不禁担忧张宝日后会尾大不掉。说白了就是郑皇后担心自己的儿子将来镇不住张宝。一个兄弟之情面对帝王之位实在是不值一提,想想大宋太祖、太宗兄弟俩的事情,斧声烛影留下历史一宗悬案……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义兄弟。 这世上的大多数母亲,都是护犊子的,郑皇后虽贵为皇后也不例外。原本她是想要将张宝作为儿子赵柽争储的一大助力进行培养扶植,但此时发现事情的发展偏离了自己的预想,有脱出自己掌控的可能,郑皇后对待张宝的态度自然也就有所改变。当然这种改变不是说郑皇后要与张宝为敌,而是想要通过冷淡的态度来警告张宝有所收敛。 张宝如今其实已经不太需要郑皇后的庇护,张家在海外发展的顺利让张宝对大宋的依赖降低了许多,之所以留恋大宋,不过是因为张宝将大宋作为自己的根,不想过个无根漂萍。要说现在离开大宋移居耽罗岛对张宝来说不是不可以,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只等拿下高丽便可以直接开始迁移那些被编入厢军的大宋百姓,张宝留不留在大宋并不重要。 厢军管事这个不吃香的位置早已被张宝安排人改名换姓的拿下,想要瞒过朝廷移走大批的百姓并不成问题。高高在上的朝堂诸公关心的是各地的赋税是否准时到账,对于光消耗没产出的厢军,只要没生出大乱子,不会有人去专门关心那些“贱民”的死活。而张宝也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才有机会解决自身人口不足的难题。 郑皇后的冷淡态度让张宝有些失望,他本是满心高兴来跟郑皇后“叙旧”,不想郑皇后却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既然如此,张宝自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讨嫌,当即便告辞离去。在出宫路过一处花园的时候,张宝忽然听到花园内传来一阵女孩的哭泣之声。 “张公子,莫要多事,随我出宫吧。”负责送张宝出宫的黄经臣善意的提醒张宝道。在宫里当差,要的就是八面玲珑,否则肯定混不下去。黄经臣虽是郑皇后的亲信,但对待张宝时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郑皇后如今是不怎么待见张宝,可衮王赵柽却一直待张宝如故,黄经臣人情练达,自明白该如何对待张宝。 “……黄中官,耽误不了多久的。”张宝没耐住心里的好奇,敷衍了黄经臣一句后便迈步走进了花园,在一处花树的背后,看到了一个正蹲在地上抽泣的小姑娘。 “你是谁?皇宫禁地也敢乱闯?小心本宫让父皇治你的罪。”发现有人靠近的小姑娘回头一看有陌生人靠近,当即便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恐吓张宝道。不过从她紧攥的小拳头还是可以看出,小姑娘此时很紧张,只是在虚张声势。 张宝见状笑了笑,既然人家小姑娘不想让人发现,那自己也就没必要非往跟前凑,蹲下声取出手帕替小姑娘擦了擦眼泪,温声说道:“哭累了就回去睡一觉,小心别着凉了。” 可能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又或是从没人敢对自己这样,小姑娘被张宝的举动给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张宝随着黄经臣。 小姑娘衣着华贵,而且年纪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那不必黄经臣告诉张宝也知道这小姑娘肯定也是当今官家赵佶那庞大子女群中的一员,只是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会偷偷跑到花园里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例外。张宝又不是什么知心哥哥,自然也没必要特意去管此事。只不过是遇上了,关心一下而已,事情过后也就被张宝给忘记了,在张宝看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自己去注意的事情。 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了别人的冷屁股,这事搁谁都会觉得郁闷。张宝为了缓解心中的郁闷之情,便带着焦挺出门散心,逛着逛着,一行人就到了大相国寺附近。要说张宝跟着大相国寺还真是挺有缘的,每回来总能碰上一些事,就比如这回,又叫张宝碰上了热闹。 “小娘子别走啊,给大爷乐一个。”循声望去,张宝看到了一个熟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好了伤疤忘了疼,高俅那个倒霉儿子高强在消停了一阵子过后,又开始在汴梁的大街小巷作妖了。 张宝还真是有点佩服高强,这货是一心要将调戏妇女这件事当做毕生的事业来干,执着啊。不过高强这人的眼神有问题,调戏对象也得瞧清楚啊,就比如这回,被高强调戏的姑娘就明显是个练家子……也可能是高强天生就喜欢挑战高难度吧? 张宝没出头,只是带着焦挺躲在人群里瞧热闹,果然不出张宝的所料,被高强调戏的那位姑娘没有让人失望,一巴掌过去就把高强扇得原本转了三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捂着挨打的脸颊犹自不敢相信方才自己被人打了。 见主子被打了,高强身边带着的那些帮闲自然不干,一个个就跟被人刨了祖坟似的,嗷嗷叫着就奔姑娘扑了过来。没想到那姑娘还真是厉害,面对十几个泼皮的围攻丝毫不惧,沉着应战愣是将敢冒犯他的人全部打趴下了。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看到凶婆娘一步步向自己逼近,高强反倒跟个要被恶人欺凌的小姑娘似的,蹭着往后退。 “哼,敢调戏你姑奶奶,瞎了你的狗眼。” “我,我爹是高俅高太尉,你要是敢动我,我爹一定不会饶了你。”高俅闻言赶忙搬出了救命的法宝,警告凶婆娘道。 只不过这回高强的警告似乎没有起到作用,那姑娘不仅没有退缩,反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叫她不快的事,冷哼一声道:“高俅?哼!” “你,你别过来,这里是大宋京畿,你若是敢动我,你也别想有好下场。”见平日好使的“法宝”没起作用,高强不禁有些害怕,情急之下四处张望,结果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张宝。要算起来,张宝跟高强绝对算不上是朋友,可眼下高强也是被吓得昏了头,竟然张口向张宝求救道:“张兄,救命啊。” “啊?”正瞧热闹的张宝被高强喊得一愣,自己啥时候跟这高衙内称兄道弟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反驳,那凶婆娘已经过来了,冷笑着冲张宝道:“没想到还有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