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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笃定章厉有钱,认为章厉说的都是借口,当了混混难道还要讲究信用吗? 只有柏易知道章厉是真没钱了,这段日子吃饭都是柏易付钱,章厉会记在本子上,让柏易下个月支工资的时候直接从他工资里拿。 这哪里像是父子,更像是陌生人和仇人。 “章叔。”柏易微微弯腰,朝章武笑道,“小厉最近手头困难,我家里还有些酒,我上去拿给您?” 章武狐疑的看着柏易,肿胀的脸还能看出皱眉的痕迹:“你是……” 柏易:“新搬来的邻居,上次我们见过,您还记得吗?” “你啊。”章武撇撇嘴,觉得这个一脸笑容的年轻人就是软骨头,邻居们大多是躲着他,胆小如鼠,但凑上来讨好他的就这一个,不是软骨头是什么? 他也不客气,可能是天生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冷哼道,“那你还不快点?!” 柏易拍了拍章厉的肩膀,朝楼上走去。 等柏易走后,章厉才说:“爸,不要找他们借钱了。” 章武“呸”了一声:“那些都是私人放贷,非法的,知道啥叫非法吗?就是老子不还钱,他们连警都不敢报,妈的,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货?蠢的还不如狗。” 章厉没有看章武,他神色淡然,头发遮住了眼睛:“他们要您一只手或是一条腿,您敢报警吗?” 章武:“腿长在我身上,我还不知道跑路?” 章厉:“哪儿来的钱跑路?” 章武一愣,恼羞成怒道:“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还质问起老子来了?你就他妈不知道多挣点?你跟姓霍的说,你什么都敢干,他会不给你活?” “我听说了,替人坐牢一年至少能拿十万。”章武眼睛一转,“你去找姓霍的,进去蹲几年,几十万就有了。” 章厉终于看向章武,他的眼珠子比普通人更黑,很多人说他盯着人看时叫人心慌,好像夜间的鬼魅,想叫人去死。 所以章厉轻易不会抬眼看人。 章武看见章厉的眼睛,呼吸都停顿了,但很快怒骂起来:“我生你养你,你去坐几年牢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去死!” 章厉收敛了目光:“我还是不去了,怕我进去了,您会死在外面。” “你说什么?!”章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厉:“爸。” “不要闹了。”章厉轻声说,“妈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妈”这个字一出口,章武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他嘴里总是叫嚷着“你妈你妈”,可章厉真的喊出这个字的时候,他反而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章厉想起了那一天,从来温柔可亲的母亲照常出门,走到门口时对他说:“小厉乖,不要生你爸的气,他只是脾气差,不是不爱你,mama不在的家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爸爸,别让爸爸着急。” 他有时候不明白,如果她爱他,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走,如果她不爱他,又为什么让他活下来? 因为他活着,所以反而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他贫瘠的感情世界中只有幼年时得到的那么点母爱。 有时候他看着章武,也产生过杀了他的念头,可是想到母亲说的话,又都忍了下来。 他的世界一片漆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唯一一个章武,除了伸手找他要钱,发脾气冲他泄愤以外,两人也没什么交集。 至于他是不是章武的亲生儿子,他自己也不在意。 他总归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母亲说谁是他爸,那谁就是他爸。 柏易提着酒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章厉和章武父子俩面对面站着,但谁也不看谁,不说话的场面,反而是柏易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来得这么慢,爬也早该爬到了。”章武骂骂咧咧的从柏易手里抢过袋子,也不去看章厉,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去哪里,干什么,都不会跟章厉打招呼。 章厉抿着唇:“酒钱我会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章厉没有表情,可柏易就是觉得章厉像是一匹被狼群赶走的孤狼,他用凶狠和残暴来掩饰深藏在心底的茫然无措。 过去不堪回首,未来也无可期待。 “去我家吧。”柏易状似知心大哥哥一般揽住了章厉的肩膀,“家里还有酒。” 两人头一次这么亲密,柏易表情自然,语气也自然,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章厉的耳廓。 只有章厉,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挪动不了,面无表情,可额头已经分泌出了汗珠,手捏着了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觉得热,不知道是因为今晚没有吹风,还是因为有人的胳膊揽住了他的肩膀。 让他从肩膀热到了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前三十。 章厉:“MD,热死了。” 柏易:“来,亲个嘴,降降温。” 章厉(一脸勉强):“……那就,亲一个?” 第8章 尘埃里的玫瑰(八) 最终柏易还是没给章厉喝酒,两人上了楼以后,柏易才记起章厉是未成年人,于是退而求其次,柏易给章厉倒了杯可乐,整个县里也只有三家超市卖可乐,还是玻璃瓶装。 喝了一口之后,章厉的表情一言难尽。 柏易把卖来的卤菜放到桌子上,又倒了一杯啤酒,他原本酒量一般,谈的生意一多,酒量自然也就练了起来,生意场讲究酒桌文化,酒喝高兴了,生意也就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