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她的两个姑姑在那里哭：“没有妈了！以后没有妈了啊！” 她的两个姑姑，也是头发花白七十多岁的人了，人生已经走了大半，历经沧桑，她们的眼早已花了，腿脚早已不灵便，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二三种老年人常有的毛病。 但是早先，她们还有一个mama，还有一个娘。 虽然这个娘早已步履蹒跚难以做事，虽然这个娘早已耳聋眼花和她们交流都有困难，但是她就像一棵干枯的大树，屹立在她们的上空，用那已经没有叶子的树枝，努力的为她们遮风挡雨。而现在，这棵树彻底的倒了，那些含糊的叮嘱再也没有了。 她的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蹲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肩，哭的痛彻心扉，她再没那么清楚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血脉相连。 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隐藏在时空深处，隐藏在岁月里面。 她的祖母，与她，并不是那种教科书上的慈祥祖母，她们没有什么手拉手的经历，没有什么偷偷给你好吃的故事，但她的离开，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血缘。 老太太是突发心梗，走的没有痛苦，又是九十多岁，标准的喜丧。 但他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后代，还是灰头土脸，目光茫然。 而老太太的离世也让她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这一次，是老太太离世了，又是这么突兀的走了，她知道与否，都是这样。但如果换成了杨晓天、黄小凤，乃至杨扬呢？ 他们，都不是那种很好的家人。 在早先，他们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再之后，他们更是只想着利用她。 但是，真的就没有那些温情时刻吗？ 其实是有的，而且还很多，她还记得在很早的时候，去看什么表演，她爸爸就把她架在肩膀上，怕她摔了，不断的叮嘱，她mama则抱着杨扬，站在后面，就怕她万一摔下来，她在后面，也能接一下。 她也还记得，她小时候同人打架，对方家长找过来，她mama抓着她打屁股，刚打了她一下，自己就哭了。 她更记得在她要上小学的时候，杨扬抱着她的腿，哭的竭嘶底里：“jiejie，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 她是能远离，但如果这些人真的出了事，她也还能无动于衷吗？再说的极端点，如果真出了事，她会，不后悔吗？ 在气的恼的，在感觉自己被撕扯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她也许想和所有人都划清界限，让自己的世界完全清净下来，但平静下来，仔细去想，这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不是对别人好不好，而是对自己好不好。 有些事情，是撕扯不断的，一味的逃避，将来有可能就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这些问题，她刚重生的时候没有精力去想，她着急去呼吸自由空气，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释放自我，但慢慢的，特别是当她真正认清了自己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这些问题，也就由不得她不去思考了。 所以她昨天，其实是去处理自己家的事了。 “怎么了？”见她笑意渐渐消失，神情有些呆愣，李玄祯开口，杨楠回过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李玄祯暗暗的叹了口气：“那先休息吧，到了叫你。” 杨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把头往他肩膀上一靠，就闭上了眼。 这些动作，她是做惯了的，李玄祯那边却是暗暗的一僵。 他有没有交过非常大方非常自来熟的女友？有。但再擅长交际的女友，也没有杨楠这么自然，自然的……让他觉得自己的肩膀生来就是要让她靠的。 想到这里，他咬了下牙，觉得自己这邪，入得越发严重了！ 这么想着，他一边又去摸了摸杨楠的手，又看了看车里的温度，在确定不会冷着她不会热着她，总之不会让她不舒适后，他才把背又往后靠了靠，同时小心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前面的司机看到他这些动作，把车开的更加稳妥了，而且很自然的放慢了速度，至于高成，那是一直就保持着慢呼慢吸。 黑色的宾利，在深夜的魔都街头，以每小时不足三十公里的速度平稳的行驶着，等到了地方的时候，高成就发现，他家先生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合上了。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的就是，杨楠把头靠在他家先生肩膀上，他家先生靠再椅背上，同时拉着杨楠的手，和谐自然的……让他都有些牙酸。 “怎么办？”司机以目光示意，高成想了想，抬了下下巴，往前指了下，司机领会，又一次把车开了出来。 走吧！ 反正他们油多，反正他们不差钱！就当为国家的石油事业做贡献了！ 于是，当杨楠睁开眼，被迷迷糊糊的送回去，躺在床上设闹铃的时候，不免有些疑惑——她从小鱼出来的时候有这么晚吗？怎么这都三点了呢？ 第55章 尾牙 杨楠没想到自己还能参与尾牙。 这个活动她早就知道，不过一开始是当传奇听的。 比如他们同行的某大佬，刚签了公司，就拿到了尾牙，一个晚上三首曲子，八千块！ 那个时候她一个月也就两三千，一个晚上八千块，绝对是神话！ 来到魔都后，知道的就更多了，比如虽然尾牙是笔大钱，但娱乐公司经纪人要抽成的，落到歌手手里的并不是太多，当然，也足够他们这些驻唱的羡慕。 等到之后她跟了李玄祯，很少再留意这方面的消息，不过倒是断断续续的没少听到。 比如某国民男神一首歌一百万； 再比如某过气歌手，三首歌二十五万，还是友情价！ 总之尾牙就意味着钱！钱！钱！ 还有一句笑话——每年的尾牙，养活了多少不出名的小歌手啊！ 嗯，她其实现在也属于这个行列的，但她同小鱼签约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这个时候各大公司早就把自己的节目定下了，小鱼就算想为她安插，也插不进去。 至于那些能安插进去的，也没有什么意义，郑岚是这么同她说的：“一首歌一两千块，拉低身份，得不偿失。” 杨楠连连点头，非常赞同，心中，却不免有些泣血。 小鱼给她的合同是五五开，她和小鱼对半。这听起来好像是小鱼剥削她了，但已经是绝佳的好合同。 大部分的新人约都是三七，公司拿七，艺人拿三。 小鱼初创，在合同上厚道，对于感觉不错的艺人给开了四六，但五五，真的是给大咖的，杨楠估摸着，这里面未尝没哟李玄祯的因素，不过这种事，她也不需要去刨根问底。除非她同李玄祯划清界限，否则她上哪个公司都会被有意无意的照顾一下。 但是她既然想要再试试，总要试试再说别的。 五五是不少了，但她分了成，再交点税，一首歌，连五百都拿不到，但苍蝇再小，那也是rou啊，她现在穷的，连信用卡都快还不起了。 是的，她有奖金，是的，小鱼给了她签字费，但她真不想动用啊。 根据她所知道的，八九十年的房价，那是每过个年，都要涨一截，虽然年前她是注定买不上房了，但如果运气不是太差，过了年她应该就能凑齐首付了！ 魔都买房现在已经开始有条件了，不过现在还可以cao作。 但郑岚说的是至理名言，她再穷也要咬牙忍了。 而就在她算计着能用多少买房基金过年的时候，郑岚告诉她有尾牙接了，她这个心啊，那就像大夏天吃了冰激凌，大冬天进了火锅店，又清爽又暖和。 所以虽然这公司在外地，她要赶两个多小时的路，对方也不安排住宿，她唱完后她还要再连夜赶回来，她也二话不说的点头，接！ 三首歌五万块啊！ 她终于也有了这大佬待遇！ 虽然她拿到手的可能连二万五都没有，总是有过年钱了！ 所以在这天晚上，李玄祯又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她就兴奋的说不能在那一天请他吃饭了…… 她美滋滋的，李玄祯的脸色却不是太好：“腊月二十七的尾牙……你不是说订了二十八号的票？” “啊……”杨楠一怔，笑道，“那也不耽误，我订的是晚上的。” 李玄祯看着她不说话，杨楠拉着他的手：“对不起啦，等我回来请你好不好，我一早就回来了！” 李玄祯的脸色继续发黑：“我回来，就要十五以后了。” 说到这里，他不是一般的郁闷。 从他那一天追人成功，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 但是在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他只和杨楠一起吃过两次饭，还要算上第一天的那次烧烤！ 杨楠忙啊，每天都有大多的东西要学，大堆的事情要做，忙的从早上到晚上那时间都排的满满的，好容易轮到一个周末，还要去她那个弟弟那儿！ 是的，他一早就知道杨楠有个弟弟，更知道这个弟弟有点不成器，但他没想到这个弟弟会来魔都，更没想到这个弟弟就归杨楠管了！ 他对这个男孩没感觉，但这个男孩，严重影响了他和杨楠的恋情！ ——嗯，李大总裁是这么想的。 这恋爱嘛，有一些专门的名称，比如初恋，比如热恋。 初恋是不说了，李三郎的初恋早在上学的时候就没有了，但热恋……还真真是头一次。 初恋是永生难忘，热恋那是时刻想念。 虽然你要让李玄祯说出这话，他自己牙都要酸，但他现在，还真正处于这种状态！ 他早先觉得自己喜欢杨楠，就追了，谁知道对方不接受！ 好吧，虽然这事对他来说是头一次，但这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他也不能勉强。 为了让自己冷冷，还专门跑了出去，谁知道这一跑，跑出问题了！ 就像弹簧似的，他压的用力，反弹的，却连他都有些受不住了！ 本来，知道李黄道对杨楠表示出兴趣的时候，他就该退出了——别管他们成不成。 李黄道叫他一声三叔，是他正儿八经的子侄，他和自己侄子争姑娘，那算什么事？ 但，实在是，放不下。 如果说他本来还能按捺的话，那李黄道的出现就是一个加速剂，令他再也无法忍耐。 一个月，真的是极限了。 而且，虽然他给了一个月，但如果李黄道真把人追上了，他真的不在乎吗？ 李玄祯对此，毫无信心。 总算杨楠生性怪异，对李黄道也不是太感兴趣，他终于不用试探自己的下限，一边把李黄道打法到别的地方，一边就自己上来了，而且为了保证追人成功，真的是把多少年前的手段都给拿了出来，把什么持重稳当内敛的老脸都给丢了——还不知道为陶力孟正两人创造了多少可供他们八卦的内容！ 最近这两人同他打电话，声音都是带笑的！ 李玄祯这边热啊，热的都要冒烟了，而杨楠那边就不一样了。 她当然是爱李玄祯的，而且她觉得自己要更爱，是投入感情更多的那一方。 但，就算知道自己重生了，在她的感觉里，李玄祯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