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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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课时长两个小时,结束后郗长林简单冲了个澡,换回之前那身衣服,下楼去找贾国平。 《幻日》剧组的动作很快,电子版合同今天上午就发到了这位经纪人邮箱中,条款得当、片酬合理,令贾国平很满意。 “你看看,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去和秦导约个时间,把合同签了。”贾国平把平板递到郗长林手中。 青年从大堂玻璃墙上看见自己刘海有些凌乱,随意抓了两把,看也不看合同就说:“去签吧。” 贾国平点头,立刻掏出手机联系杜助理。 “哦对了,师兄把poi亚洲市场负责人的名片给我了,贾哥你什么时候去跟对方联系一下。”郗长林把之前段西伯给的那张纯黑名片,连同平板一起交给贾国平,“他们的‘邀请函’按照惯例是可以转赠的,所以应该不会拒绝让我试镜。” 经纪人的嘴张成“o”型,扫了眼名片,不可置信问:“他把这个给你了?” “对。”郗长林微微一笑,“这是他的赔礼。” “赔礼”二字总让贾国平觉得有哪里不对,虽说段西伯通过某种方式在秦导那内定了角色,但终归不是从郗长林手上抢去的,将一个如此好的机会让出手,未免也太严重了。 但他没在这种场合往深了询问,又点了下头,说马上就联系。 “先前我还接了哪些广告?”郗长林问。 贾国平翻出备忘录:“x雪冰淇淋,zl牙膏,还有一个叫做noble的小众男装品牌。” 青年低低说了声“好”。 不止noble,x雪和zl都是小品牌,不过后两者受众更广,又是平价消费品,知名度较广。 “和noble约的时间是在五天后,除了市场部总监,他们的设计师也会和你见面。”贾国平又说,“那并不是广告拍摄时间,我想很有可能是在见面后几天……但秦导的《幻日》时间要求比较紧,下个月月初就要进组,可能会冲突。” “没关系,时间是可以协调的,而且点翠楼内的戏份拍完后,剧组才会到宁海市的影视基地去。”郗长林说得轻描淡写,穿过星耀大厦旋转门后,他取出墨镜戴好,只露出半边白皙的下巴。 他朝贾国平笑了笑,示意这人去开车。 穿行在城市里的风躁动不安,吹来一股闷热气息,青年抬起头隔着深色镜片看了眼天空,慢吞吞地走回大堂,拿走了一把公用雨伞。 “老大,我好奇查了一下poi在国内物色了哪些艺人。”系统忽然道。 “我对竞争对手不感兴趣。”郗长林挑眉,“倒是昨天让你查贺迟身边的emi,有头绪了吗?” 系统迟疑了一下:“emi很奇怪,就跟凭空出现的人似的,查不到过往履历,也似乎没有亲人。” 他又说:“老大,这好像电影里的剧情哦……你拍过吗?” 郗长林眉头渐渐拧起,复又松开:“继续……算了,她没有影响到我什么,就这样吧。” “好的吧。”系统说,“这两天贾国平也没有异动,从早到晚处理的都是工作和工作,连老婆孩子都懒得搭理,没联系什么人。” 这在郗长林意料之中,他平淡地说了声“继续监视”,贾国平的车就来了。郗长林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抓过抱枕垫在脑后,说:“贾哥,等《幻日》拍完了,我打算请一个助理。” 贾国平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弧度轻微地一顿,随即笑开:“《幻日》过后你的身价又会涨,是该请个助理,你打算从公司里选,还是自己在外面找?” 郗长林没回答得太死:“到时候再说。” 青年闭上眼假寐,期间手机震了好几次,但都没理,直到半个小时后贾国平停车,带他去吃饭,才按亮屏幕。 一共八条新消息,其中一条是垃圾广告,剩下七条都是段西伯发来的微信。郗长林从昨天下午他们分开后,就没理会过段西伯,总共攒了十七八条未读信息。 他忽然觉得这样收到一条新消息、手机就震一下很麻烦,干脆设置了除来电之外,其余提示全部静音。等慢吞吞吃完饭,他才戳开微信,回复段西伯。 —今天上午在吴玫老师那练舞,太累了所以一直没看手机,抱歉呀师兄。 然后还发了个兔子捧心的表情。 段西伯几乎秒回。 —下午有安排吗? —要去见一位口技师傅。 —晚上? —晚上没事。 —那就见面吧,我去你那,还是你到我这来? 郗长林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让段西伯来他这。 口技师傅是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姓荀,名宥。据说他的老师曾给慈禧表演过,还得了赏赐。这样的老人住在城市近郊,社区背靠一座低缓山坡,上面还有人种菜。 贾国平把郗长林送到后、约定了来接的时间后便离开,郗长林拿着那把长柄伞上楼,敲开门后,笑眼弯弯地叫了声“荀老师”。 他的预感很准。 在来的路上,天空中已垂满铅云;下车后,拂面的风更是凉意充沛、富含水汽;而此时,雷声响起的前瞬,青紫之光交错照亮没有开灯的客厅,郗长林看见那红漆脱落的木桌上摆着一盘棋局,棋局之后,一双湛蓝的眼睛正含笑望向他。 轰—— 大雨骤然袭来。 第12章 这是一套老房子,年纪估计比郗长林都大。 地面青砖泛黑,墙角脱落出本来颜色,家具也都是旧式的,漆红木头凉沙发靠墙放置,蓝底茶几上压着一面玻璃,夹有数张照片,茶几边还有一张小板凳,上面放着竹篾编织的簸箕,里面装着四季豆。 贺迟和摆放棋盘的木桌在靠近阳台的那侧,视线越过护栏上重重叠叠的盆栽花卉,看见的便是乌沉天空与朦胧在风雨中的青山。 郗长林眼底的惊讶不可谓不真实,漆黑眼眸瞪大,弯起的唇角有一瞬间凝固,不过眨眼后笑意转而加深,他朝贺迟点了点头,温和道:“贺先生好,真是巧,竟然在这里遇见。” 荀老爷子让郗长林不用换鞋,直接进去。青年便不客气,将伞靠墙放下,转身带上门。 “没想到老爷子说的、今天会过来的学生是你。”贺迟坐在藤椅里,边落下一枚白子边道。 “嗯,因为接下的角色是易清波,需要用到伪音技巧,所以特地来向荀老师请教。”郗长林说着,跟荀宥走到客厅。 光线并不明朗,但郗长林还是看清了被压在玻璃下的照片,多是荀宥及同龄友人们的照片,不过其中一张,是少年时的贺迟和荀宥站在平海城公园门口的合照。 照片陈旧泛黄,十七八岁的贺迟已经很高了,但仍可以看见稚气,勾着荀宥肩膀,冲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郗长林心底闪过一些念头。 贾国平之所以能在短短半天内请到这么一位口技师傅来教他,恐怕是贺迟在背后牵线吧? 而这次和上次一样,贺迟什么都不说,但又让人能够轻易推断出背后的人是他。 贺迟再一次给了郗长林一种,这个人是在真情实感暗恋他的错觉。 厨房里烧的水开始沸腾,呼呼的声音传出来,贺迟从棋盘后起身,松了松手腕,偏头笑望郗长林:“我去给你们泡茶,上课的时候当我不存在就好。” 荀老爷子对贺迟说了句茶叶在什么地方,旋即开始给郗长林讲课。 传统口技是口技者用唇舌喉鼻等模仿自然界各种声音,以假乱真、使人如身临其境,但郗长林要学的没那么复杂,而且讲求速成,所以教学的方法比较简单。 荀宥从呼吸方法开始讲起,然后再说发声技巧。他的教学是由上而下,先走一遍整体,再逐步细分,着重于弱项,这对于有些底子的郗长林而言十分适合。 大概一刻钟,贺迟端出三杯茶,都是紫砂茶杯,摸起来很有质地,温度也正好。郗长林这杯是铁观音,茶叶已经泡开下沉,茶汤清凉,香气浓郁。 道过谢后,郗长林无意间扫过荀老爷子那杯,发现那杯泡的是龙井。 龙井属于绿茶。郗长林一向不太喜欢绿茶口感,喝的多是乌龙茶和黑茶,但知道这点的人很少,就连贾国平都不清楚。 这种不为人所知的偏好竟然被贺迟摸得一清二楚,郗长林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贺迟今天穿着一件蓝白条纹衬衫,袖口折了几折,露出一截手腕,戴的表是石英表,白底卡其色边,看上去很休闲。他坐到刚才下棋的位置上,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感受到郗长林视线后撩起眼皮。 “怎么了?”贺迟无声询问。 郗长林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他眸光一转,看向正喝茶的荀老爷子,笑着询问:“荀老师,我们能不能开个灯?” “你不提我都忘了。”荀宥这才意识到屋内光线暗淡,放下茶杯冲郗长林歉意一笑,“我习惯了白天在家不开灯,不管阴天雨天都是这样。” 荀老爷子就要起身,郗长林哪能让他亲自去,当即把他按回沙发上,快步走到玄关按亮客厅顶灯。 那边的贺迟眉梢轻轻一挑,放下茶杯、翻过书封。 专注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窗外大雨转小,已是一下午过去。荀老爷子是个很风趣的人,教学不刻板,生动灵活,郗长林不仅学到了关于声音的技巧,还了解了不少传统历史文化。 讲到最后,老爷子不免有些唏嘘:“口技是很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现在愿意学习的人太少了。” “如果用新潮元素加以改良,接受度会更高。”阳台边的贺迟一语中的。 “改来改去,就不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了。”荀宥晃着脑袋起身,拎起茶壶往自己杯中续水,“不能动不能动……” 郗长林在贺迟眼中看到了无奈,安慰性地笑了一下,然后摸出手机。关闭了所有消息的提示音后,他度过了难得清净的一个下午,不过看到贾国平发来的消息时,不禁惊讶地睁了睁眼。 —刚才得知到的消息,太众有意邀请你成为他们的代言人,让我过去谈谈,所以我没法过来接你了。 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郗长林心说他们家一周前才开了旗舰发布会,今年的代言人早就定好了,你再火急火燎,也只能签明年的。 太众是一线汽车品牌,能成为他们的代言人,那基本离飞升不远了,是个可喜可贺的消息。但这样的品牌怎么会选上他?郗长林心中的怪异感挥之不去,不由得又看了贺迟一眼。这回男人在和荀老爷子说话,没注意到他。 不过郗长林能理解贾国平的心态。贾国平一共带了三个艺人,郗长林算其中混得好的,可见这位经纪人有多惨。早一步谈拢合约,意味着能早点拿到定金,作为经纪人的他也能快一些拿到分成。 想到这里,青年突然灵光一闪。 “系统,你去查查,贾国平账户上这段时间有没有大额进款。” 系统回了句“好的哦”,立马去了。 屏幕上的未读消息还有一条,发信人是段西伯。 —我忙完了,已经到你这边了,晚上想吃什么? 发送时间在四十分钟前。 郗长林回复完贾国平的消息后,摩挲下巴盯着这条看了许久。 想吃什么?蒜蓉茄子、水煮rou片、酸辣鲈鱼还有扇贝小龙虾什么的,都挺想吃,但不太想和你一起吃。郗长林漫不经心地在心里想着,撩起眼皮扫了眼外面的天空。乌云已经没那么厚了,但细雨沥沥,放眼望去一片灰蒙。 这时贺迟走过来拍了拍郗长林肩头:“走了,老爷子这里不留饭。” 青年从阳台外抽回视线,冲贺迟笑了一下,抬手跟荀宥告辞。 “你的天赋很好,多思考,肯定会有收获。”荀宥端着茶杯朝他挥手,“过几天见。” “荀老师再见。”郗长林笑容乖巧。 两人一起离开,郗长林拿着他从公司带出来的长柄伞走在前面。楼道昏暗,雨声沙沙,吹进来的风清凉到令人泛冷,郗长林没忍住脖子抖了一下。 “冷?”贺迟低声问的同时,还伸指戳了一下青年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