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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隐觉得,自己和弟弟,谢靖好像更喜欢朱堇榆。 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傻乎乎的朱堇榆呢?谢靖不是本朝第一聪明人吗?聪明人怎么不喜欢聪明人? 朱堇榆哭了一阵,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想起什么,又来问他,“哥哥,太傅往后要是成家,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他敢!”朱堇桐脱口而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他能伺候父皇,是他的福气,”朱堇榆闻言点点头,听说谢靖不走,他便安心了。忽而又皱起眉,“哥哥,你手劲儿太大了。”朱堇桐说,“再乱说话,还揍你。” 说着把弟弟拉起来,收拾妥当,又叫人拿来点心,便是打了板子,又要给颗甜枣了。好在朱堇榆的脾气,真真应了那句“记吃不记打”,哄哄就当无事发生。 此时有宫人来报,说请二位小殿下去文华殿,朱堇桐问“何事”,传话的小内侍也说不清,朱堇榆催着他出门,他哥哥不紧不慢,对着镜子正了衣冠,二人这才由人领着,往文华殿去。 皇帝一见两个孩子来了,眉眼间都是笑意,陈灯早已让人备好瓜果茶点给二位小殿下,朱堇榆谢过之后,拿起一片甜瓜就吃,朱堇桐却问,“父皇叫我们来,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朱凌锶把甜瓜送到他手里,“你先吃,先吃,”他这个大儿子,没有一处不省心,就是太正经了,朱凌锶自己,又没什么为人君、人父的架子,对着孩子,反而怕显出过于随性。 谢靖却说,“皇上的胸怀,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体会不到,不过太子聪明,想必不用太久。” 谢靖若认定了什么,那就不会改,皇帝心中,虽窃喜不住,还要装模作样,做个从谏如流的明君, “那依谢卿之见,朕还有哪里做得不够?” 也是他如今,被谢靖寸步不离地护着,无从胡思乱想,才有心说些这般卖乖的话。 人呐,一旦飘了,就爱出些送命题。 谁知谢靖,想也不想,就说, “只请皇上,无需再觉得欠了臣什么,足矣。”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眼神丝毫没有让皇帝躲闪的意思。 朱凌锶心头一震。 他原来、原来都知道。 “可是你……”皇帝心头,百感交集。 是我将你,囿于这小小四方天地,说是位极人臣,却到如今,连个正经家室都没有。 轻轻拥住皇帝双肩, “谢靖心甘情愿。” 于是又好一阵,你侬我侬,今日二人在文华殿,一时兴起,叫了两个孩子过来。 朱堇桐吃着瓜,觉得文华殿放的冰分量不够。这肯定也是谢靖的主意,皇帝的事,他处处都要管。他还没有胡子,难道要抢陈灯大总管的位子。 皇帝等两个孩子汗稍停些,就指着屋里一口青花瓷大缸,说,“你们看。” 缸中升起几支莲茎,才开了一朵,在荷叶映衬下,袅袅婷婷,楚楚风韵。 其实刚进文华殿书房,迎面便是这一簇荷花,只当符合节气的摆物,没想到皇帝特特让他们来看,朱堇桐的小脑瓜里,又不停思索起来。 朱堇榆说,“今日才开?” 皇帝笑着应了,“对,这是太傅前年从外边带回来的莲子,如今总算开花了。”说着去瞧谢靖,不料谢靖一双明眸正望着他,两厢一对上,又忍不住咬唇偷笑。 朱堇桐心里伸伸舌头,还当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原来是谢靖想用这种东西,来讨好皇帝。 朱堇榆却又叫起来,“啊,下边还有两个骨朵儿呢。” 谢靖就笑着点头。 “哥哥,不如你和父皇,合着作一幅画?”这提议叫朱堇桐,好生嫌他多事,皇帝却欣然应允,“榆儿说得对,桐儿来。” 皇帝既然发话,朱堇桐自然听从,一齐到案边。皇帝先起头,把那朵花,与身旁罩着它的一片荷叶,仔细描了。 朱堇桐便接着,在下边加了两个花骨朵儿。 朱堇榆说,“边上倒有些空。”他哥哥说,“你懂什么,”皇帝看了看,“谢卿,你来题字吧。”朱堇榆欢快地说,“我帮太傅磨墨。” 朱堇桐还想着“我们朱家人”呢,谢靖却一点儿也不推辞,提了笔,蘸着朱堇榆磨的墨,从从容容写就,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他写到“翠减红衰”时,微微顿了一下,目光流转,似是想到什么,便轻轻一笑,把剩下的写完。 皇帝与谢靖,就把这幅画展开,与两个孩子,细细赏玩。 朱堇桐听着皇帝说话,谢靖帮腔,还有朱堇榆不停歇的叽叽喳喳,远处有蝉鸣阵阵,他心里的那些叨扰人心的嘀咕,在这些声响中,便渐渐淡远了。 (本文完) 第83章 番外 千秋岁·上 “老师, ” 擦肩而过时,飞驰的自行车在不远处停下来,朱凌锶定睛一看, “谢靖是你啊,”他停下脚步,对不远处的学生微笑。 “老师, 我的offer到了, ”谢靖推着车往回走,即便是汇报这样的好消息, 脸上也是一成不变的一本正经。 “是吗,太好了!”朱凌锶惊喜地叫出声, 谢靖点点头,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