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责任

    1

    北疆王大帐内，陆勉卸下地涌剑放在兰錡上，一旁的侍从上前替他解下披风，“军师，那几千王军残兵，安置的如何？”

    “已经将他们带回军营了，暂时交由周孚将军接管。”

    “曲柱没有跟来？”

    “他想离开，但被臣留下来了，恕臣直言，他似乎无意留在我军。”

    “如若他不想带兵，本王原本是随他去留的，但既然被你留下了，那也是一种缘分，将他带进来吧。”

    曲柱被侍卫压进了大帐，陆勉一边低着头割羊rou一边抬眼看了他一下，他将羊rou放入口中，说道：“本王听军师说你不想留在本王帐下？”

    “我现在只想回家。”

    “回家？”陆勉冷哼一声，“你可知道，北疆与朝廷正在打仗。”

    “知道。”

    “既是在打仗，身为男儿，不投身军营，何以思恋家乡？”

    “我是丹临郡人，就算从军也不能加入北疆的军队。”

    陆勉突然将小刀插到案上，“你以为效忠朝廷和效忠北疆有区别？本王告诉你，没有。无论是他奉惠帝掌权还是本王入主酆都，你们平头老百姓都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会因为换了个皇帝就天崩地裂。”

    “我不懂你们的斗争，但我不想跟着北疆一起毁坏我的家乡。”

    “我北疆不是极北拜亚族，他们嗜血好战，是为了战争而战争。本王是以战止战。再者，本王问你，如果有人要抢夺属于你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还击。”

    “说得好！”陆勉拍桌道。

    “可是这场战争是你们发动的！”

    “你错了，这场战争从朝廷决定实行削藩的时候就开始了，究其根本，是奉惠帝一干人等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自己能稳坐皇位而导致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形，如果皇帝不任用陈涵生进行变法，坚决实施削藩，北疆与朝廷也许不会翻脸。”陆勉虽这样说，但他清楚，北疆的势力日益壮大，早已对朝廷造成了威胁，他也有心问鼎天下，双方的战争只是时间和契机的问题。说来，他北疆陆氏与皇家陆氏本是同源同根，如今走到这一步，有他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因为这权力场上的无奈与险恶，这也不是一条路能走到底的事，其中的错综复杂，就连他都会偶感疲倦与被动。当然，他身为北疆的王，是没有资格动摇的，否则整个北疆都会动摇，所以他从来都是坚毅的模样，从不让人看出他的心思。

    曲柱哑言。这时苏贯云站了出来：“你不过是一介平民，王爷却赏识你，让你统领千人的部队，这是在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如今回家，只会被当做是逃兵，逃兵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你若被认作逃兵你以为你的家人还有宁日？你如今只有两条路走，或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我军尽心效忠我王，或回到王军继续与我军作战。比起那个不识人才，胡乱指挥的蔡荣谁强谁劣，谁又看得起你，你应当看的明白。”

    陆勉说了那么多，但苏贯云却真正说到了他的心里。他想建功立业，他想让妞儿，让家人都过上更好的日子。那样，妞儿就不会像上次一样，为了三十两黄金而那么大的受委屈了。其实他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不是责怪妞儿，而是责怪自己，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我明白了，我以后只听王爷的命令。”

    “很好。”陆勉嘴角上翘，“那王军降兵就组建为我北疆的天赐军，直属本王，封曲柱为中将军，统帅天赐军，偏将军周孚从旁协助。”

    “王爷，这样安排会不会不妥？曲柱此前不过是王军的一名普通士兵。”苏贯云说到。

    “有何不妥！他王军瞎了眼，本王可识才惜才，曲将军自是当的起中将军的。”

    曲柱退下后，苏贯云说道：“皇上似乎非常欣赏他。”

    “忠义之人，当有所用。”

    “可依臣看，他忠义有余却胸无点墨，只怕不堪此重任。”

    “无妨，本王看重的是他的忠义，不懂领兵可以学习，这些都是后天可以培养的，这也是本王安排周孚从旁协助的缘故，要知道，周孚虽然不过是偏将军，但他可是个文武全才，这二人日后都有大用。”

    2

    林通巍峨不动的坐在草席上，一脸严肃就像一座假山一般。蔡荣站在他的面前不停的用衣袖拂去额上的汗珠，可看着林通这幅模样他越发的紧张起来，“老将军，蔡荣这次来是受了......”

    林通斜了蔡荣一眼，他当然知道蔡荣来找他的目的，他虽深居山林但作为三朝元老的他也没办法完全放下朝廷的安危。事实上，自从他听到王军失利的消息以来也是每日忧心忡忡，一直盼着朝廷的钦差。如今钦差来了，却没想到是蔡荣这个jian宦，看他被委以重任的样子，想是皇上已经原谅了他五六分，jian宦得不到惩处，他自是感慨万分，但眼前形势危急，他也不好逼着皇上过多的追究蔡荣。“我只有一个条件。”他打断到。

    蔡荣一个机灵。“恩？”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既然事实证明即使对陈涵生革职查办，北疆王也还是会继续进军酆都，这样的形式下是该将他请回来了，朝廷也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这事还请蔡大人您亲自出马。”

    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想不到还如此精明，蔡荣暗想到。让他去请陈涵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彻底与朝中贵族撕破脸，断绝自己以后再与贵族联手打压变法势力的后路。林通啊林通，你一个武将算计起来还真是一点不比严文肃那些人差劲，可惜如今自己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唯有靠你才能保命。“好，老将军的吩咐，蔡荣定当办到。”蔡荣正声到。

    林通听罢，立马从草席上站了起来双膝下跪。“臣林通，跪迎圣旨。”蔡荣将圣旨宣读完后，林通毕恭毕敬的接了过去。“还请蔡大人，遵守诺言，本将军这就随你回京，谋划出征之事。”

    “是是是，待我禀明皇上后，立即启程前去向陈大人请罪。”

    真是一脸奴才相，林通在心里鄙视到。

    3

    雨后山间，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泥土的腥气，吕毅瘫在地上，心急如焚。找不到那三十两黄金，她就没钱给曲平安治病，想着尚在襁褓中的曲平安，刚出生就要被病痛折磨，她自己也心如刀绞。

    她是曲平安的母亲，所以哭过累过之后还是要振作起来。有时候她觉得很累，想要放弃，但一想起曾经的教训又害怕的打住了这个想法。

    吕毅刚走到院子就听见曲平安的哭声。“还是高烧不退吗？”吕毅推开门问到。

    “是啊，这一天你都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你。”李兰一边哄着曲平安一边说到。

    “没事。”吕毅往自己脸上浇了几次冷水。“只是想去山里看看有什么草药。”

    “难怪一身的泥巴。找到了吗？”

    “没有。”吕毅把手放在曲平安的额头上。“好像好了一些了，吃了药吗？”

    “恩，你爹凑了些银子过来。”

    “别再麻烦我爹他们了，我来想办法吧。”吕毅觉得有些精疲力尽。“丰弟，年弟他们呢？”

    “我让他们去抓鱼了，自己吃一些，弄一些到城里换银子。”李兰抱着曲平安坐了下来，看得出来她也累了。

    吕毅忽然强烈的意识到，家庭生活的重担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不仅仅是孩子，还有年纪大了的父母，还有三个尚未成年的弟弟。可笑自己之前还总是希望能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愿去尽全力的面对生活的艰辛和困难。是的，自己是时候成长起来了。

    “给我来抱会吧。”吕毅说到。

    “行，我正好去准备晚饭。”

    她接过曲平安，“平安，平安。”的轻声的叫着，不自觉的哼起了小时候母亲哼给自己的童谣。

    世上只有mama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mama的怀抱，幸福少不了......哼着哼着曲平安竟然安静了下来，但吕毅却哽咽了起来。妈，我好想你。

    院子里枯萎了的歪脖子树静静的斜在那儿，春风吹拂，竟有几分秋的萧瑟。

    吕毅忍不住的啜泣着，一边还极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生怕吵到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曲平安。“平安，我算什么好mama，算什么好mama。”她责备着自己，但丝毫不能减轻她的内疚。

    “嫂子。”不知何时，曲年站在了门口，“嫂子又哭了？嫂子不哭，我和丰哥哥今天抓了好多鱼，明天去市场上卖，卖了就有银子给平安买药了。”曲年走到吕毅的身旁伸出自己满是污泥的小手替她拭去泪水，却将泥巴抹到了她的眼角。“对不起，嫂子。”

    吕毅腾出一只手自己擦了擦。“没事年弟，嫂子只是可怜你们也才这么大。”

    “没事没事，年儿也是平安的叔叔啦。”

    吕毅没想到如今竟然要靠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赚钱来救自己孩子的命，或许自己真的该醒醒了。“年儿可觉得嫂子没用？”

    “怎么会，嫂子懂读过那么多书，我们崇拜还来不及呢。”

    “就会安慰嫂子。”吕毅勉强的笑了笑。

    “是真的，其实嫂子真的很厉害，那次我拿嫂子的书法给村里的秀才看，他还问我说是哪位名家写的呢，我哪知道什么书法名家，就如实说是你写的，他当时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

    “真的啊？”吕毅打趣道，忽而想到自己或许可以临摹一些书法名家的字拿到当铺去当，想当初自己练习书法的方式就是临摹，想来临摹的水平一定可以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