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一听是官兵，邱茵放松了警惕道：“不是我爹的人手, 就是知府的人手。别怕，许是抓个小毛贼什么的，跟咱们没关系。”说着，她伸出自己雪白如藕的胳膊, 缠住了祝荆的脖子。 祝荆贪恋她怀里的温暖，笑道：“好吧。那我就再躺一会。”邱茵打趣道：“我看你啊，最近懒得, 连自己的本行都要丢了。” “才没有。茵茵，你放心吧。海东青的人手最近已经消减不少。等他再懈怠些，我就出其不意攻到山寨去。到时候，你想要谁的人头, 我都给你。”祝荆说道。 “说实话，有了你，我倒是不甚在意过去的事了。要不，咱们算了吧。”邱茵的话刚说出口，二人便听见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数十名兵士涌了进来。当先的人说道：“你们就是祝荆和邱茵？奉贵妃娘娘命令擒杀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贵妃娘娘？”邱茵怒道。“哪里来的贵妃娘娘，她凭什么要杀我们？说，你是不是扈小甜的人？” 当先的兵士粗声道：“大胆，竟然敢直呼贵妃娘娘小妹的名讳，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来人，先把这个丫头给我抓了。” “小妹？扈小甜是贵妃的小妹？”邱茵一脸诧异的望着身边的祝荆。祝荆心知来者不善，已经几下穿好了衣服，冲着邱茵喊道：“茵茵快走，不必管我。” 说话的功夫，只见祝荆已经杀入那群兵士之中。可那些兵士是皇帝特意派来保护贵妃的，哪有那么好对付。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祝荆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不过，他好歹也拦住了这些人，没让他们碰着邱茵的半根头发。 “茵茵，快走。他们身手太好，我恐怕不能匹敌。”祝荆的眼神里带着不舍，带着痛苦。邱茵跺脚道：“不行，祝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么能轻易说放弃。祝荆，咱们要死一起死。” “茵茵，赶紧给我走。我祝荆贱命一条，不值一提。你若是因为我而死，我做鬼都会良心不安。能给你在一起这么久，我祝荆也算满足。快走吧，啊。” 最后这一声惨叫是祝荆的身上被划了一刀。“茵茵，快走啊，记得帮我报仇。”祝荆又补充了一句道。 邱茵犹豫了片刻，眼瞧着祝荆的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她的泪水也流的越来越多。“祝荆，祝荆，对不起。” 祝荆在快刀飞舞之间，终于挪出时间回眸望了邱茵一眼。“茵茵，谢谢你。谢谢你在寒冷人世，给了我唯一的温暖。” “我，又何尝不是呢。”邱茵从嘴角轻声吐出这句话。而后，她一擦泪水，掀开床板跑了出去。原来二人在逃亡之时，早已准备好逃跑的路径。 当先的兵士见状大惊，赶紧拦道：“快，快拦住她。”众人正打算围过去的时候，只见祝荆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扑到了床板之上。无论兵士如何用力捶打，都无法把他从床板之上移开。 “祝荆，你若是现在放开手，我就留你一条狗命。”为首的兵士说道。 祝荆一面用身子死死压住床板，一面双手挥舞着双刀，不让众人靠得太近。 “好，既然如此，放箭。”一句话音落下，众兵士立刻往后齐齐退了三步，从身后掏出箭来，准备往祝荆身上射去。 祝荆见众人后退，赶紧掀开床板，用力一蹦。可他毕竟受了伤，身子比不上平日轻快，速度也慢下来不少。趁他掀开床板的功夫，已有几支飞箭射中他的身子。 众人只听得扑通一声，似乎祝荆并没有顺利跃下去，而是重重的跌了下去。几个兵士赶紧上前查看。他们掀开床板，只见祝荆身上带着几支箭，躺在地道的入口处。有兵士跃下去，试探了祝荆的鼻息，而后说道：“大人，祝荆已死。” “你们把尸体带回去交差。其余人，跟我去追邱茵。” 众人得令，赶紧顺着地道追去。可此时邱茵早已换装逃离南郡。众人又追了半日，依旧是没找到踪影，只得暂时收兵回去。 景府之中，众人听完知府的一番话，久久没有出声。 海东青率先从身边的桌子上举起一杯酒，而后撒在地上道：“小哑巴，你的仇总算是报了。” 扈小甜亦是叹道：“多谢jiejie了。不然，我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抓到祝荆呢。” 惠贵妃一笑，“你放心吧。再过几日，就连那个邱茵我也给你抓回来。还有邱罗，不日就问斩。只要是害过我小妹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活。好了，这下，咱们可以去京城了吧？” 扈小甜望着惠贵妃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道：“南绵这个地方，有太多回忆。或是好，或是坏。我也希望，能和海东青换个地方生活。更何况，京城有我jiejie，没有比这里再合适的地方了。” 惠贵妃满意的笑笑，又问道：“婆婆和海妹夫的意思呢？”宋婆婆笑的合不拢嘴，只念念道：“托你们的福，托你们的福。” 海东青更是一脸笑意，“只要小甜开心，我海东青去哪里都好。不就是个轩辕山么，不要又能怎样。” 惠贵妃看着面带红晕的扈小甜笑道：“没想到妹夫这般心疼meimei，到教我这个jiejie不好意思。这样吧，你们轩辕山上还有多少人，愿意走的，都一起去。不愿意走的呢，就让他们依旧留在山上。反正，我听说那轩辕山上生意不少，也能养活许多人。” 扈小甜点点头笑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呢。只是可惜，这样好的日子，郭婶却过不到了。小哑巴也过不到了。” 海东青劝慰道：“逝者已逝，甜儿你就不要多想了。珍惜生者，才是要紧。郭婶虽然去了，但郭大叔还在。咱们让郭大叔享尽富贵，也就是了。” 瞧着天渐渐黑了，众人也就没再继续聊下去，而是在下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室内。惠贵妃听说景府也要一家迁往京城，便许诺要替景贵嫔为景然求来一官半职。景贵嫔明白，惠贵妃这是不想欠自己太多人情，于是也只得应承。 就这样，半月以后，扈小甜海东青等人一同迁往京城。俊哥儿等原来的小土匪们自然要给这海东青。但郭刚却说要守护亡妻坟墓，不肯离开。无奈之下，扈小甜只好把轩辕山交给郭刚，让留下来的众人们奉郭刚为大掌柜。 却不料，几年以后，轩辕山在郭刚的带领下，势力日益壮大，竟成为了国内有名的轩商。郭刚也被众人奉为大老爷，一时风头无二。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除了扈小甜等人，景然及其母亲也跟着景贵嫔来到京城住下。好在京城极大，景然的住处和扈小甜等人所在的山极远，倒也免了常来常往的苦恼。 说起扈小甜所住的山，是惠贵妃特意为了扈小甜所买，名字自然不敢叫轩辕那般大气，不过倒是应了扈小甜的要求，直接改成了甜糕山。这样可爱的名字，再加上贵妃小妹亲自经营的名气，甜糕山一时成了京城人们所钟爱的商业山。 不过一月时间，扈小甜已经成了京城里知名的扈掌柜。再加上各位皇室宗亲都要卖惠贵妃几分薄面，时常也派人来买些，所以这利润竟比从前翻了数十番。 “掌柜，贵妃娘娘说请您明日入宫小聚。”一位侍婢走来说道。扈小甜不喜她们侍候，所以只让她们无事做些传话的事，并不让她们太过劳累。 “明儿又是十五了？”初一、十五入宫，是惠贵妃和扈小甜定好的规矩。 “不是，是太后娘娘和陛下说想见您。他们说，京城里出了这样的一个巾帼人物，自然要一见。”侍婢笑着说道。 扈小甜有些害羞，“哪里就是什么巾帼人物了。不过都是沾jiejie的光罢了。对了，要见太后娘娘和陛下，我是不是要换套新衣服？” 侍婢原是惠贵妃身边的人，被指来照顾扈小甜的，因此也见过大世面。她笑道：“陛下和太后娘娘什么人都见过，什么好衣服都穿过。依我看，你就是这幅家常的样子才好。一来显得为人质朴，不好奢靡。二来也显得亲切。” 扈小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吧。那海东青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侍婢摇头道：“太后娘娘原属后宫，不该见外男。” 扈小甜哦了一句道：“那海东青自己在家卖东西，我也不放心啊。”侍婢笑着打趣道：“掌柜日日卖几百两银子还嫌不够，二掌柜就算卖丢了几千两，您也赔不上。” 扈小甜这才一笑，“好吧。那就这样。明早咱们出发。” 第53章 再见小河 尽管来到京城许久, 可扈小甜一直都待在甜糕山上。唯一的几次出门，就是从甜糕山到皇宫。为着避免拥堵，她还特意选上车马稀少的道路去走。 这一日天气晴好, 扈小甜出来的又早, 于是吩咐道：“咱们今天从街里穿过去，我也瞧瞧京城到底有多热闹。” 侍婢涟漪笑道：“原本以为掌柜不喜欢热闹呢。走这条路我都盼了多少日子了, 也不敢跟您提。” 扈小甜笑道：“你现在不是在宫里。在我这，什么规矩都不必有。咱们只管开开心心的就好。”涟漪点点头, “掌柜你早和我们娘娘认亲多好, 我早就跟着您出来了。你瞧你瞧, 那里也是家卖糕点的！” “快去买来，咱们尝尝。看一看到底是他们做得好，还是我们做得好。”扈小甜赶紧道。涟漪飞奔过去买了几块, 回来先往嘴里送了一口，见味道尚可，才把手里捧得那些都递给扈小甜。 “吃起来倒是不错，只是有些甜腻。”扈小甜品味道。这会功夫, 涟漪却已经被杂耍的人吸引了眼球。“那个少女，真是可怜。” 扈小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少女脖颈被紧紧拴住, 身上还有不少伤痕，似乎经常被鞭子抽打。而她此刻，正被一人牵着，努力跃过一条火绳。 那火绳熊熊燃烧, 少女跃过的时候，身上的衣衫不慎起火。牵着他的人却死命的抽了她一鞭子，骂她跳得不够高，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跟各位看官道歉。少女急着去够水桶，可惜脖子被牵住，双手怎么也摸不着水桶。 扈小甜心里一急，赶紧走下轿子，从旁边扯过水桶泼在她身上。牵着少女的男子听见身后有动静，赶紧转过身来。 他正要开口责骂，忽然见扈小甜身穿锦缎，头上又有不少珍宝，知道是贵人，赶紧转了念头道：“我正要让她表演火不烧身的绝技，你凭什么干扰人家表演。” 说着，他扯住了扈小甜的袖子，不肯让她离去。涟漪见他吵闹的不成样子，赶紧嗔道：“行了行了，给你几锭银子，赶紧走。”那人见涟漪出手阔绰，只以为还有便宜可捞，拿了银子继续道：“就这点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扈小甜在这边取了自己的外袍，裹在少女身上，盖住她的伤口，柔声道：“没事吧？疼不疼？”那少女这才抬起头来，低声道：“没事，多谢贵人。” 这一抬头不要紧，这少女竟然是故人。扈小甜大吃一惊喊道：“小河？小河？”少女的眼睛中也放出光彩，“是小甜？小甜救我，快救我。” 男子听见这边二人认识，已有几分慌乱，赶紧扯着绳子喊道：“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快走，快走。” 宋小河的脖颈被绳子拴住，男子一扯，她便多一分痛楚，赶紧往男子的方向走了几步，眼睛却一直盯着扈小甜。 “站住！谁让你们走的。”扈小甜喊道。男子瞥了扈小甜一眼道：“怎么？贵人想救她？救她也行，三千两银子，我就放人。否则，免谈。” 扈小甜笑笑道：“我倒是敢给，只是怕你不敢要。”男子哼道：“我刘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哪有我不敢要的钱。快些拿来，拿来我就放人。” 涟漪唯恐耽误了入宫的时辰，赶紧出言道：“大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人，你看我身后，这可是宫里的轿子。” 那男子一瞥轿子，见到果然是宫里的式样，只不过颜色略次，花纹又只是彩雀，明显是下人才用的，于是不以为意道：“宫里又如何？不过就是个小丫鬟，能有几分能耐。” 涟漪气恼的说不出话来，只喊了一个字出来；“你！” “我？我怎么样？要么拿钱，要么我们就走了。”男子冷笑道。 涟漪扯过扈小甜道：“掌柜，咱们出门没带这么多钱。您先入宫，我回去找二掌柜过来做主。您今日是要面见圣上的，可万万不能误了入宫的时辰。” 扈小甜决绝道；“不行。我们都走了，他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小河。这样，你先去宫里回话，让jiejie别惦记。我留在这。” “可是，您自己在这，怎么行呢？”涟漪急道。扈小甜摇摇头，“没事。这里围观的人这么多，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只管放心去。” 涟漪心知若是皇帝动怒，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过，因此也不敢拖延，只得应承下来。一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疾驰而去。 牵着宋小河的男子心里有些畏惧，“怎么，搬救兵去了？那，爷爷也不在这侍候。”说着，他牵着宋小河就要离开。 围观的路人虽多，可他们却也不敢轻易出头，只得静静看着事态发展。扈小甜扯住男子的绳子喊道：“等等。她不是去搬救兵，是回家取钱去了。你别急，她一会就回来了。” 扈小甜一边拆下头上所有的首饰，一边说道：“这些加在一起也有几百两银子，你先把她放了，剩下的我一会就给你补齐。” 男子一把夺过首饰，笑着道：“行，这些就算二百两。还剩下一千八百两。什么时候钱到了，什么时候我就放人。少一两银子，我都不放。” 扈小甜心乱如麻，心疼着宋小河的身子，又不敢逼得太狠，只得点头应承。 男子见她没了动静，继续笑道：“诸位乡亲，大家也都听见了。我千辛万苦□□好的这个丫头，一会就要卖出去了。不如，趁着她还在我手里，我再为大家表演一场。来，布刀山。” 男子身后的帐篷里头，很快钻出来两个年岁不大的孩童，二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盆。盆上面插着几把刀刃向上的菜刀。众人立刻会意，这是要让宋小河踩刀山。 “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男子一边指使孩童挨个要钱，一边使劲扯动宋小河脖颈上的绳子。“哦，对了。这位小姐是大主顾，就不必收钱了。”他指着扈小甜一阵坏笑。 宋小河泣涕连连，拉扯着扈小甜的手死命摇头道：“小甜，救我，救我。”扈小甜的小手紧紧拉住绳子，不让男子扯动。 “我既然决定买她，她就不再归你管。你赶快把绳子给我断开，否则我不会轻饶了你。”扈小甜咬牙道。 男子一阵冷笑，不但不答应，反而死命的拽着绳子道：“你要是再不让开，我让你一起下刀山。”他这一用力，扈小甜险些被他拖走。好在宋小河反应迅速，抓着扈小甜的手，让她松开了绳子。 “小河！”扈小甜心里一急，眼瞧着宋小河被男子拉到身前，逼着她走上刀山。 头上，忽而传来了两声鸽叫，扈小甜抬头一见，心里总算安定下来。“喂，你赶紧把她给我放开！”扈小甜这一次，变得底气十足。 “凭什么？”男子瓮声瓮气喊道。 “就凭，她是我的女人。”不知从何处传来这样一句话，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把飞刀。 飞刀正好划断男子手里的绳子。正在用力的男子受惯性作用，一把跌坐在一边。海东青从人群中及时走出，伸脚把全是菜刀的盆子往前一踢，刚好踢到男子屁股下方。 那男子一屁股坐在自己亲手所做的刀山之上，不由得喊出声来。他嗷的一声蹦起来，屁股上却已经鲜血直流。“你，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砸我刘三的场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惹我的女人不痛快。”说着，海东青随手又掷了三把小飞刀出去，那刀带着风声，直冲男子面门。 男子倒也不傻，赶紧埋头一躲，总算躲过了飞刀。他这才开始畏惧，赶紧跪地求饶道：“我知错了，二位饶了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知错了。” 海东青的脚踩在他的背上，冷声道：“我警告你，若是以后再敢做这样的买卖，我扒了你的皮。”那男子连连磕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围观的人们这才纷纷拍手叫好。 扈小甜在旁边赶紧扶起了宋小河说道：“没事吧。”宋小河摇摇头，“都是皮外伤，没事的。” 海东青冲着身后的俊哥儿喊道：“绑了送到知府那里。”然后，他才急急忙忙的冲着扈小甜道：“甜儿，你没事吧。你说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自己一个人就跑出去了。 你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呢。还好我跟来了，要不然你说说，你还救小河呢，你都会被人家欺负着。” 扈小甜瞪了海东青一眼道：“刚认识的时候，你一天也说不到一句话，怎么现在跟个话痨似的。”海东青被她说的闭上了嘴，脸上却是一脸幸福的神色。 宋小河在旁忍着痛笑道：“海大哥这是心疼你呢。”扈小甜连忙拦道：“海东青，你快带小河去医馆。我要去宫里拜见陛下，等晚上回来咱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