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你给我的方子很好用，我现在这腿啊，利索得很，这都是你的功劳。” 苏萌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了自己三年前交给蒋廷舟的药方。 那时候她知道蒋廷舟的外公因为老风湿连床都没法下，心里很想为蒋廷舟做些什么，所以就给了他这个方子。 给出去了之后没多久，蒋家就发生了巨变。 后来蒋廷舟就去了部队，离开了帝都。所以她也一直都不知道蒋廷舟外公到底有没有用这个方子。 如今看来，楚老爷子的老寒腿应该是好全了。这个方子的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苏萌听到“这都是你的功劳”之后，忙摇摇头，谦虚道，“这是我爷爷那辈流传下来的祖传药方，说起来，也是您运气好，刚巧碰上了。一般人还没您这样的好运呢。” 楚老爷子被苏萌这一番软绵绵，格外动听的话取悦的哈哈大笑，连说了几句好孩子。 笑完之后，楚老爷子又开始关心苏萌的日常生活来，“听说你已经开始在私人中医馆帮忙了？” 苏萌点点头。 楚老爷子对苏萌很好奇，“还治愈了好几个慢性病患者？” 苏萌这些年也不敢做的太出格，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让更多的患者重获健康，听到老爷子这句话，她依旧谦虚，“运气好而已。” 楚老爷子不赞同，“哪有那么多运气，而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他满怀欣慰，“这样很好。身有所长，造福人民，很好，很好。”话里话外都是对苏萌的赞赏。 这时候，蒋廷舟的舅舅开了门，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他看上去刚跑完步，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黑色短裤，一副运动的装扮。 这些年，他已经从中校升职成了上校。仕途一片光明顺遂。 楚老爷子一看到楚上校，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蒋廷舟和苏萌，口里念念有词，“你侄子都带女朋友上门了，你呢！你看看你自己，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女朋友在哪？” 楚上校的神色还是一如以前的那般冷漠严肃，他淡淡看了一眼苏萌，然后对楚老爷子说，“这不是很好吗？您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绝后了。” 楚老爷子被楚上校这番话气的不轻，“你！你这个孽子！” 楚上校淡淡地扔下一句“我上去洗个澡”之后就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去了。 楚上校的身影消失之后，楚老爷子才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成家的事不太上心。但这种事情，他在一旁急也没用，主要还是得看他自己。 楚老爷子也不想拿这种事让小辈心烦，他转而想聊起别的话头，但另一件事似乎也不大适合当着苏萌的面说。 蒋廷舟看明白了楚老爷子眼神的意思，面色如常地牵着苏萌的手，说，“媳妇，我先带你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儿。” 等蒋廷舟安顿好苏萌之后，他才再一次下了楼。 楼下除了楚老爷子，楚上校也已经洗完了澡，坐在了楚老爷子身边。 三个男人坐在一起，老少的眉眼之间，都有些相似，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 楚老爷子锋芒内敛，岁月沉淀，双眸满是睿智，而楚上校气质冷淡，严肃寡言，至于蒋廷舟，在短短两年内，完成了完美的蜕变，曾经的冲动易怒被如今的成熟稳重所取代。 楚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地说，“去监狱看过你爸了？” 蒋廷舟语气很淡，“嗯。” 楚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将浮在水面的茶叶吹走，又啜了一口茶，“他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蒋廷舟才慢慢地笑了起来，他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一个让人愉悦的弧度，“有外公的关照，他在里面自然过得‘很好’。” 蒋廷舟这次去看蒋光世，第一眼他都差点认不出蒋光世来。 蒋光世在人前一直都是一副风度翩翩，温柔多情的样子，即便人到中年，魅力也丝毫不减，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将楚如慧迷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但蒋廷舟这次去监狱，看到的却是一个形容枯槁，眼神暗淡无光，头发白了一半的普通中年男人。 看来这些年来因为楚老爷子的格外关照，所以蒋光世在监狱里面被好好地教做人了。但蒋廷舟看到这样憔悴虚弱的蒋光世，却一点都不心疼，他甚至感到大快人心。 就是这样人面兽心的畜生，伙同自己曾经的小三，如今的二婚妻子，一起将原配给活活害死了。这样的人，舍不得去死，也不配去死，他只配在监狱里慢慢被折磨至死。 楚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他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儿如慧，嫁入蒋家之后没有享福，最后反倒无辜地丢了性命。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她生前没有及时发现不对头的地方，在她死后，怎么也要帮她报了这仇。 “那个梁澄呢？她怎么样了？” 提到后妈，蒋廷舟的眸色越发冷淡了两分，“外公放心，她疯了。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疯。”梁澄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他去看梁澄的时候，梁澄已经病得不轻了。至于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情，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入仕途是想都不用想了，而且就连普通的事业单位都不会录用他们。 至于他自己，因为当年蒋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就被楚老爷子送到了外面，再加上他是受害人楚如慧的儿子，这些年又有楚老爷子在其中不遗余力地周旋，所以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楚老爷子满意地哦了一声，“不错。” 第67章 蒋廷舟也没想到他的心可以硬成那样。 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其实途中联络过他无数次，想要他帮忙求求情。他们甚至还搬出了年幼的小弟, 想要打打温情的亲情牌。至于双胞胎里另一个jiejie, 早在他们给三弟举办完十六岁酒宴之后，就已经遗憾地夭折了。 他们根本不祈求父母能从牢里出来了, 只求父母两个年近五十的老人能在监狱里过得舒坦一点。那种地方里的猫腻太多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蒋光世在那里都佝偻了背, 梁澄也饱受折磨, 他们实在是不忍看到两个老人在里面受苦。 在他们看来，只要蒋廷舟在他外公面前说几句好话, 帮忙通融通融, 那么蒋光世夫妇在监狱里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但是蒋廷舟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考虑, 就果断地拒绝了他们, 并且他在之后彻底断掉了和他们的联系, 将蒋家人统统拉入了黑名单。 世界就此清净了。 他们都求他放过蒋光世夫妇, 他爷爷甚至对他破口大骂，说他不孝，说他这种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的人将来是要下地狱的。 但是他放过了他们, 谁来放过他无辜的母亲？ 她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如果不是他带苏萌去度假村的那一天，遇到了一个母亲生前的朋友，无意中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那么极有可能他母亲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辈子真相都无法浮出水面, 而那群害死她的人, 却依旧享受着荣华富贵。 所以就算是下地狱, 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因为提起了蒋光世和梁澄，所以蒋廷舟的脸色像是结了冰一般冷漠。三辈人在楼下又谈了一点事，话题刚告一段落，楼上突然传来了匆忙下楼的声音。 苏萌刚刚接到了凌聿诚的电话。 电话里的他语气很焦急。 他说，凌老夫妇刚才出了车祸，从现场传来的照片来看，现场的情况很是惨烈，因为是连环车祸，所以死伤者众多。凌老夫妇已经被急救车送去了医院急救，但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苏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凌聿诚语气中的慌乱。 她那个遇到事情向来处惊不变的小叔叔，第一次惊慌到茫然无措。 她不清楚他在讲那通话的时候，声音是不是因为哽咽而颤抖，她只知道，凌聿诚现在很需要她。 苏萌自己也慌，但是她还是安慰了凌聿诚几句之后才挂掉了电话。结束通话之后，她匆忙地往楼下赶。 一边赶，她心里也一边在深深地自责。 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上辈子凌老夫妇就是死于车祸。 但是距离那一次车祸，事实上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如今她也才大一，上辈子，凌老夫妇是在苏穗订婚前期才出车祸身亡的。她万万没想到，上辈子的事情竟然提前了那么久发生，她毫无所料，所以她心底的惊慌丝毫不比凌聿诚少。 但她好歹比凌聿诚有底一些，因为她手里有金手指。 只要凌老夫妇……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比如当场死亡，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即便是吊着半口气，她都有信心将他们完好无损地救回来。 但是两个老夫妇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她和凌聿诚谁都还不清楚。 他们只能焦急地等待医院方面最新的消息。 苏萌一想到两个老人家这些年对她的好，再想到他们两个现在正在急救室里生死不知，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她为什么不能对他们多一些关心？ 她为什么不每天提醒他们路上小心？ 如果她能够多关照他们几句，情况是不是会有不同？这一场车祸是不是不会出？ 苏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以致于她匆忙跑下楼之后，第一时间就往门口直直得跑去，甚至忽略了蒋廷舟以及他舅舅，外公。 苏萌刚跨过沙发的位置，就被蒋廷舟一把牢牢拉住了胳膊。 “媳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萌听到蒋廷舟这道让人倍感安全感的声音之后，整个人才像是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了一般。她猛地扑进了蒋廷舟的怀里，牢牢抱住他的腰，声音哽咽，又轻又颤，听得让人心疼，“爷爷奶奶他们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现在不知生死……” 说到最后，苏萌的声音里都有几分恍惚。 这些年，凌老夫妇是把她当做亲孙女在照顾培养的。 他们给她的爱，丝毫不比他们给凌聿诚的爱少。 在他们身上，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被长辈关爱的感觉。如果没有他们，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她。 她早已经把他们当做了真正的亲人，所以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真的有些六神无主。再加上凌家目前剩下的另一个主心骨凌聿诚也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她内心很是不安。刚才安慰凌聿诚，已经花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现在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蒋廷舟能明显感受到怀里这具娇躯在拼命忍着颤抖，但即便强忍，她依旧抖得不成样子。 蒋廷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抽疼。 刚才他还在想，面对蒋家人的时候，原来他的心能够硬成那个样子，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面对苏萌，他的心能够软成这个样子。 他弯腰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语气镇定，“他们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送你过去。” 苏萌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市中心医院。” “好。”蒋廷舟沉稳有力的声音，给了苏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苏萌透过迷糊的泪眼，看着蒋廷舟轮廓坚毅的下巴。 他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少年时期，他单薄的身躯已经长成了如今可以为她遮风避雨的伟岸模样，曾经冲动易惹事的个性，也在岁月的沉淀下，变成了如今有担当有责任感的性子。 似乎是蒋廷舟沉稳的声音给了她力量，她乱成一片的心慢慢地重新冷静了下来。 凌老夫妇现在很需要她。 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最严重的地步，那么只有她，能够救他们。 蒋廷舟和楚上校，楚老爷子说了一声之后就带着苏萌往外面走了。 他本来是想带着人来见见外公，然后顺便在这里迟哥午饭，多联络一下感情的，但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所以蒋廷舟现在只无比庆幸，她在他的身边，谁都无法从他身边抢走她。 在路上的时候，苏萌已经基本冷静了下来，她拿出手机给市中心医院打了一个电话，想要询问车祸的最新情况。 但是因为这一次车祸是连环车祸，牵涉的伤员实在太多，现在医院光忙着抢救了，谁是谁根本对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