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夜雨(一更)
她伸手拉过泰安公主的手,“欣儿的事儿也别cao心,现在万岁爷给咱们姑爷上派了差事,正重用着呢,等回头差事办完了、办好了,我就去万岁爷说把姑爷调回来,放心,有我在,亏不了咱们家的孩子。” “呀!可别,”泰安公主挥手道:“欣丫头之前特意告诉过我好几次,不让您插手姑爷的前途。” “怎地?” “之前不是写信的时候跟您讲了吗?”泰安公主想了想:“好像是去年的信了,她说是您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不能偏心了,家里人不用您管,姑爷的仕途让他自己搏去,您在宫里面过的好了,她就好了。” 姜皇后诧异道:“去年的信?你还记得?” 泰安公主笑了笑:“我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自然记得。” 一百一十九 夜雨声声寒。 明明白儿个的时候还是热的让人生厌,一场雨便寒到骨子里。 每当这样的夜晚,我都会梦到一些不是那么令人愉悦的东西。 刚嫁给宋烟成那会,我还是一心惦念着他,掏心掏肺全无杂丝,新婚第二日他便搬出了我的院子,那时候大人还在府里,他便找了个借口,说是病了。 我自然担忧,便想着去给他熬碗参汤。 热气汩汩从蒸锅中冒了出来,我手里拿着个碗,碗里装着食材,将盖子拿起,我正欲把食材倒进去时,‘食材’说话了,它是个长了一张嘴的萝卜:娘,我病的好难受啊,阿爹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我说:你病好了,他就过来了。然后把萝卜放进了锅里面。 下一个食材是个有一双眼睛的羊rou,她眨巴自己浑浊的眼睛,流出两行泪水来,慈爱的声音响起:女儿,跟娘说说,是不是姑爷让你受苦了?呀,怎么哭了?不哭不哭,看你哭,娘也想哭了。 我冷酷地把羊rou也放进去了。 最后的是一颗烂掉的心脏,心脏中间冒出个鼻子来,她问我:你后悔嫁给宋烟成了吗? 我叹气: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愿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才好,我恨他,但是也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人不同意,我依然如此执拗。 心脏又问:那你既然知道已经重活一次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下心结,好好当一个宋家夫人呢? 我……我。我无言以对,看着心脏上缓缓蠕动的蛆,问:你是谁? …… 我是你啊。 一百二十 “轰隆——” 一声惊雷将我惊醒! 我骤然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在黑暗中茫然无措,不知今夕是何夕。 忽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个温热的身体,他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他的怀里,轻轻抚摸我的头顶,用着困意nongnong的声音柔声问:“吓到了?” “……大人?” “嗯。” 男人并没有睡醒,我感觉到他收回手,用下巴顶在我的发丝之中,呼吸渐渐放缓。 我的心脏渐渐归于平静,脑子也不是那么的清醒,只是依稀记得宋大人好像已经快两个月没回来了,现在在府衙里面待着呢,那我此时兴许还是在梦中吧…… 虽然依然是梦,但有他在身边,我便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害怕了。 夜雨拍打着窗柩。 我就着声音,陷入安眠之中。 一百二十一 鼻头有些痒。 我闭着眼睛搔了搔,耳边响起熟悉的轻笑声。 “——嗯?”我翻了个身,和一双充满着宽和与平静的双眸对视。 大人收回放在我鼻尖的发丝,撑着头道:“几日不见,怎么越发惫懒了?这都日上三竿还不醒。” “大人?”我喃喃问。 “是爷。” “大人真的是你?”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男子的动作丝毫不变,静静看着我发傻,摇头笑了一会,也坐直了身子,双手敞开:“过来。” 他把我抱在怀里,我比他矮许多,勉强才到他的肩膀处,闻着鼻腔中只在他身上闻过的味道,我用力把头埋了进去,不想让他看到我此时的脆弱。 “乖,是不是想爷了?”他抚摸我的背脊,把我往上抱了抱,坐在了他的腿上,双眸平视了片刻,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这是他第一次亲我。 很轻,但是满是疼惜。 一百二十二 伺候大人用过了早膳。 我听着身边下人的话,才知道原来他是昨个儿半夜回来的,当时我已经睡着了,所以大人就没叫旁人喊醒我。 而早上喊醒我,是因为他要赶着回衙门,怕我一觉睡到晌午去,见不到他。 我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您既然知道我想您了,为什么昨晚不喊我?非要大清早的吓唬我。” “是是,爷错了,夫人别气了。” “您从来都说的好听。”我嘴上说的狠,手头却还是没闲着,弯腰把他的束腰细细绑好。 宋大人伸手掐了把我的脸:“这话从来都只敢爷对旁人说,还没人这般说过爷呢,你倒是头一个。” “那您可娶对了,我这样的才是有市无价呢,换个人都改偷着乐才会。”我应了句,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褶皱,道:“大人还是穿着蓝青色的衣裳比较精神,您瞧,像是哪家骑马踏青的儿郎呢。”我拿了个镜子放在他面前。 大人扫都没扫一眼,目光直接落在我脸上:“爷的岁数可早就过了。” “妾身说像就像。” 大人笑了起来:“对,夫人说的永远都有道理。” 我也笑,见他都收拾完了,便恭恭敬敬给他行礼,口中道:“恭送大人出门。” 一屋子的人跟着我一起行礼,场面颇为壮观。 一双出自我手,还是新纳好的布鞋从我余光中退开,我感觉到头顶被温热的掌心摸了摸,脚步声渐渐离去。 一百二十三 在那个刹那间,我忽然明白过来。 大人今生是我的丈夫。 我应该放下了。 一百二十四 钱福元的案子看起来大,其实挖到孙老身上时便已经打住了。 ——这是明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