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孟笙动了动嘴角,说得格外小心:“小姐好像是想来照顾殿下的,可是五殿下不太高兴。” “预料之中的事。” 苦笑一声,慕容之半响没话,过了片刻才淡声道:“去告诉五哥,我醒了。” “是。”孟笙点头应声后就离开了。 帐内,元婉蓁坐在床边,望着地上早已备好的清汤,还有香炉里的熏香弥漫,升起袅袅迷雾,空气一片静谧。 昨夜他与慕容轩喝多了酒,她照顾着他,给他喝水,帮他拍背,用毛巾擦他的脸,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夜未眠。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着他的脸,眼中出现很柔软又很深沉的情感。 手指抚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 再描绘上他薄情刚毅的双唇,他的手霍然抓住了她的手指,深邃精明的眸子缓缓睁开。 元婉蓁努力打起精神,微笑:“你醒了,头还疼吗?” “蓁儿。”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他看向她,元婉蓁凑过去,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吻了一下:“怎么了?” 慕容策支起身子,鼻尖凑到她脸颊上:“昨夜你一直陪着我。” “当然啊!”她覆上他的脸,唇就吻在他唇上,“喝点汤暖胃,往后可不能再喝这样多的酒了。” 说着,她就欲端起地上的汤碗,慕容策却将她带到床上,深邃的眸子镬着她,元婉蓁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随即捧着他的脸:“这一大早的,做什么呢?” 他的眼神深邃如渊,让她沉溺般窒息,他并未回应,只猛地压下唇,吻着她,狂乱地吻着,就像失去理智的野兽。 “唔···”元婉蓁推不开他,被吻着的嘴唇也说不上话。 纠缠折磨的吻在浓重的酒气中燃烧,而这时,煊绍的声音在外响来:“殿下,六殿下醒了。” 慕容策的身体突然僵硬,抬起身子不作回应,只是深沉地看着她。 元婉蓁在他身下,眼睛如被清水洗过的明媚,她惊喜而激动地笑起,明媚的眼中微微湿润,“六弟醒了,终于醒了。” 慕容策神色黯然下来,身子刚起了一半,元婉蓁就推开他,慌忙穿上鞋子,朝慕容之的帐内跑去··· 她眼中的惊喜与急切,刺痛了他的眼睛,心口像是有千百只手在挠着,他努力吸了口气,脸色暗沉的十分难看,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雷霆万钧的愤怒,他静静地坐在床上,闭上眼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压住那快要迸发而出的杀意。 这边帐内很安静,元婉蓁一只手拨弄着慕容之的头发,一只手不停摸着眼角的泪水,脸上的笑意带着很厚重的忧伤。 “蓁儿,我们都还活着。真好!”慕容之的声音略有沙哑,元婉蓁捋着他的黑发,心里是guntang的:“我知道,你伤口还疼吗?你饿不饿啊?” 她话刚落,孟笙就命军妓端来了粥,元婉蓁接在手里舀了一勺吹凉后,喂到他嘴边:“多吃一点,身子才能快些恢复。” “好。”慕容之深情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完她喂来的清粥,元婉蓁放下碗扶着他躺下去,感觉他衣上尽是浸湿的汗水,忙吩咐孟笙拿来干净的底衣:“都不知道换件衣裳吗?湿了还穿在身上,病怎么会好!” 她的抱怨,让他眼中骤然明亮,仿佛有异样的光彩,“让她们来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可不放心,毛手毛脚碰到你的伤口怎么办?”元婉蓁接过孟笙递来的底衣,又褪下他的浸湿的底衣后,用热帕子给他擦了一遍,旋即打趣道:“你不会是害臊了吧?!” “我是担心你···”他盯着她笑,元婉蓁瘪一瘪眉,笑道:“在祥福村时全是我照顾的,我当你是我亲弟,即是如此,我有什么可害臊的!” 眸子中的光彩瞬间熄灭,他沉甸甸地看着她,心中一种无边无际的痛处蔓延开来,他垂下眸子,轻笑如叹息:“也是。” 这时,慕容策掀开帐帘走进来,当看到这一幕时微微凝住了身形,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缓步踱到床前··· “五哥。”慕容之望向他,脸上挂着笑容,慕容策暗自深吸了口气,脸上缓缓升起笑来:“这回让你受苦了。” 元婉蓁手怔了怔,却是继续给他穿上底衣,“身子发虚,总是会浸些冷汗,底衣必须半日一换。” “属下明白。”孟笙应声,随即拿来凳子请慕容策坐下,慕容之微笑淡淡在唇边绽开,又说道:“五哥给的任务,拼了命也得完成。” “什么任务?”元婉蓁边为扣上扣子边问道,慕容之轻轻一笑,“你问五哥。” 慕容策扬眉笑道:“待你好后,我好生陪你喝一杯!” “又喝,是想让我一夜照顾两个吗?”元婉蓁浅笑中带了一抹忧虑,“六弟就是恢复好了也别沾酒,你也是!” 慕容之抬一抬眉,笑道:“都听五嫂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秘字条 火炉里的木炭噼啪作响,轩云鹤冲忙进来帐中,打断了三人的闲谈,对慕容策说道:“前方派去的探子回来了,秦将军叫殿下过去商议对策。” “好,我马上过去。”他点了点头,慕容之神情严肃起来,看着孟笙吩咐道:“抬我过去!” “你去做什么?!”元婉蓁紧张道,慕容策皱了皱眉头:“先养好身子,有什么情况我会来给你说。” 慕容之‘嗯’了声,元婉蓁赶紧扶着他躺下,掖好被角:“你眼下什么都别cao心。” “好,那我睡会。”他微笑着应声,慕容策看着元婉蓁简短一句:“六弟歇了,你也回帐睡会。” 元婉蓁疲软着神色点了点头:“好。” 一一一 果然如慕容策所料,袁辽带领两万晋军攻破谯郡后,又继续向梁郡前行。因慕容之受伤,打乱了之前的部署,慕容策便与众将商议后,决定亲自领兵两万前往梁郡,先阻扰袁辽进攻,尽量拖延时日,等待慕容之复原。 帐中红烛柔光,桌上瓷瓶中插满了盈盈蓬蓬地茶花,十分清雅。毛毯前搁了一个大火炉,木炭“哔啵”一声跳,薰得茶花含香吐蕊,清香四溢。 帐外朔风正劲,小雪簌簌,里边却是融融洋洋,如春暖。 “明日就要走了么?”她看着他眼底尽是担忧,“你不是说要寸步不离的带着我吗?” “我是想,可此次情况特殊,我独自领兵前往,带着你太危险了。”慕容策神色不安而疼惜,坐在她身边,道:“这儿秦将军与大哥都在,帐前已加派了将士把守,你也不要再去后山,太子这次回去后,短时日内也不敢再起什么心思。” 她侧首想想,疑问道:“那日,你为何不直接杀了太子?” “我当然想杀了他。”慕容策喝了口茶水,默默片刻,方抬头说道:“他既然来,不会没人知道。父皇虽是将皇位留给了我,但文武百官不知其中隐情,在他们眼里慕容恭还是太子,更何况戚妃在朝中的势力难以预计,到时我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再者,如今守在燕城的御前军区区五万,林威将军若是在此刻起兵造反,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你想得周到。”她抱膝而坐,慕容策用黑玉剔子轻轻拨了拨烛焰,把它挑亮,缓缓道:“上回剔除太子眼线已禀报了父皇,父皇便命太子挑了人来填补职位空缺···” 他话未说完,元婉蓁惊声打断道:“那太子岂不是又要送来眼线?!” “是啊,不过都是自己人。”他的手按在她手上,元婉蓁蹙了蹙眉,好奇道:“谁啊?” “温然。”他靠在她耳边,顺势就吻了吻她的耳垂,“待我回来后,就得去枋头,那时你就跟着我去前秦求得秦皇援兵,而在这期间,林威将军会从各关隘抽调人马,集结十万大军驻守枋头!” 他说着微微一笑,笑中透着精明的算计,元婉蓁心中一喜,知道他是有计划要除掉林家军,却不知要如何行动:“你要怎么做?” 他摇头,神情有些神秘:“不急,待温然坐稳后再说。” 她拥住他,眼中有如璧的光华涌动,“等这一切过去,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烛光映得人的心境温润如白玉,他的声色亦是温柔如水:“我不要天下,只要你。” “父皇会同意吗?”她双手拢合在他的指间,慕容策看着她,目光恳切:“放心,还有我哥了。” 她开心的‘嗯’了一声,不一会脸上又溢出离别的心酸,慕容策拥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忍着眼中的泪,淡淡一笑,与他十指牢牢扣紧:“我等你。” 第二日清晨,她替他整理好衣衫,他微微双目轻瞑,颔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 他轻声在她耳边道:“我会回来,绝不食言。” “要好生生的回来。”她忍住心中的酸楚,他用力点点头,亲吻她的唇:“等我。” 走出帐外,她不舍的推一推他手臂,道:“快走吧,都等着你了。”说完,她便转身不敢看他,慕容策心中亦是不舍,难过也愈加浓重,却只能转身上马离去。 簌簌雪花晶莹剔透飞舞在空中,宛如泪花冰霜,听着军队细碎而沉重的步子越来越远,元婉蓁的泪终是汹涌流出,心也一点一点寂寥下去,寂寥到了极处,担心到了极处。 寂寥如斯的等待,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仿佛冗长的走了好久,有一辈子那么长。 在这三个月间,慕容之的身子恢复的越来越好,常常会陪着她在溪边走走,偶尔给她说些慕容策在前方的战况,近段时日以来,慕容策小心翼翼地打了几场小胜,扭转屡败之势,袁辽也应付得有些吃力,但任要坚持攻破梁郡,慕容策便故意败下一仗,选择撤离。 听见他要回来的消息,元婉蓁心里是欢喜而雀跃的,每日都站在山坡上踮着脚尖远望,盼望着慕容策归来的身影。 这日,她坐在妆台前,打开慕容策为她置备的锦盒,又一次缓缓梳妆,精心描绘,憧憬着他回来见她第一眼时的样子。 梳一个简单清爽的半翻髻,头上如云青丝蓬松松往后拢起,细致地一束一束挽好,显出一个双髻抱面,头顶椎朵的半翻发式。 突然,寂静的帐中‘嗖’一声响,元婉蓁一惊,猛地循声望去,一支箭射在刀架上,她忙起身掀开帐帘,四处张望一番,却未看见可疑之人。 回身,她惴惴不安地摘下长箭,箭尾上裹着一张字条,她凝了凝神取下来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胎儿不保,温家灭门,确与元沛有关。】 她心中猛地一震,继而陷入如丝纷杂的思绪之中:“这字条是给慕容策的吗?” 胎儿不保?什么意思?!她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转身就朝慕容之的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