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不会更困难的。 叶猴在心底默默说道。 你能够杀死一只健壮的公鹿，一个女人不会更麻烦。 只要这个女人没有帮手。 叶猴随着青石走到一处林间的空地上，心慢慢的低沉了下去： 这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并不容易跑动，而且周围的树木纤细，也很难凭借它们逃脱飞跃。 最最关键的是，这块空地上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如果说叶猴曾经为自己手刃雄鹿而自豪，那么面前这个女人，却神奇的超脱人类。 让三四个男人都束手无策的豹虎兽，却因为她轻飘飘的几幅画，就轰然倒地，头颅离体。 而她的第一句话，就让叶猴后背汗毛直立： “把你手里的陶片放下。” 但是随后的一句话，又让他稍微放松了些：“那会割开你的手掌的。” 叶猴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但是他并没有手里的陶片，相反，他将它捏的更紧了。 对方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是并没有生气：“叶猴？有个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叶猴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神奇无比，在石洞人之中俨然居于领袖，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又能帮助对方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机在后 如果说叶猴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但他就是从不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面对对方的请求，他反而起了疑惑： 为什么是自己呢？以后很清楚，他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勇敢的。 “我听白鲤说，你很会爬树。”罗琦说道。 “每个人都会爬树。”叶猴不像别的少年那样乐于表现自己。 “但是我需要一个能站在最顶端的树枝上的人。”罗琦笑了笑：“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出色。” 没有人会对表扬无动于色，就算是叶猴，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些许的微笑。 “你让我爬哪一棵树？看什么地方呢？”叶猴这样问道。 他没有拒绝，罗琦之前的表现让他大开眼界，心生畏惧不敢反抗，而且只要到了树上，叶猴觉得比在这空荡荡的乱石堆上更安全。 嗨，要是她们打什么坏主意，我就从这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然后就像猴子一样游荡着藤条就能跑掉了。 叶猴正在爬的是一颗高大而且十分出众的冷松，这棵树的树干需要两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合围，而且树干笔直，确实很难攀爬。 所幸的是树干上面有不少粗壮的老藤条垂下来，可以帮助叶猴借力。 越爬越高，叶猴的心思也变得活泛起来了。 这片冷松林上面生长的冷松高大，枝叶繁茂，要是他想逃走的话，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叶猴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用藤条在树林之中游荡，在下面女人的尖声呼喊中消失在冷松茂盛的枝叶里，然后静悄悄的溜走。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瞬。 既然那个女神使者可以知道远处的白鲤遭遇危险，叶猴可不敢确定自己的把戏能不能骗过她的眼睛。 这片冷松林正好在山坡的南坡，站在高处往南边望去，尽是高高低低的树木植被，极目远眺，平缓的地平线却在某一个地方突然崩陷而去，好像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一样。 叶猴小心翼翼的下来之后，向她们通报了那里的情况。 面前的两个女人似乎对那里的情况并不意外，青石一直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而罗琦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陶罐。 叶猴这些天也见识了不少的陶器，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陶罐，只有手指长短，形状细长，只有下面微微鼓起，上面塞着一个木头做的小塞子。 拔开塞子，能闻到里面香甜的气息。 不是蜂蜜。 叶猴闻到的是一种莓果的香甜气味，他甚至能够回想起这种莓果颜色粉嫩剔透，汁水丰盈，唯一可惜的是这种莓果成熟的很快，只有短短一段时间能够品尝。 罗琦用一根小树枝从这个自制小陶瓶里一掏，树枝拔出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沾上了嫣红色的果酱。 在罗琦的示意下，叶猴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 和蜂蜜完全不同。 并不是纯粹的甜味，味道更加丰富，除了莓果的酸甜，还有某种草的清新芬芳，而一点半点的碎松子，更是让人惊喜。 罗奇将整个小瓶子都递到了叶猴的手上：“这算是你帮了我忙的礼物吧，谢谢你，你果然和白鲤说的一样厉害。” 她笑眯眯的，仿佛叶猴帮了她一个天大的忙。 叶猴一手拿着陶瓶，嘴里咬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来路走去，只有脑子是蒙着的：这就完了？ 她们找自己，就是为了爬树看方向这种小事？还送了这么宝贵的礼物？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嘴里的树枝确实很甜，连之前紧张不小心被陶片割破的手掌也仿佛不怎么疼痛。他想起刚才罗琦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个来自大河部落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脸，怪叫一声向前面跑去，好像后面有什么猛虎野兽追着一样。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青石不露声色的将袖子里的一样东西拿了出来。 如果有罗琦同时代的人穿越过来，那么他会发现这种用竹条和鹿筋简单做起来的东西类似于弹弓和弓箭之间。 这种小弓不比一个成人男人的手臂更长，射程也不远，只能射到十几米，箭则是用竹子做成的，前端削尖后用火烤过，更为坚硬。 这种小弓箭用来杀猎物很困难，但是如果用毒蛙的毒素涂抹箭头，这个射程只有十几米的小可怜足够杀死一个成年男人。 而刚才，只要叶猴想要逃跑或者有不利于她们两人的举动，青石就会毫不犹豫的拉开弓弦，杀死这个大河部落的少年。 “你看，他跟我说的一样，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危险。”罗琦这样说。 要知道，大河部落的人选是罗琦自己亲自挑选了很久的。 为什么挑选了叶猴呢？首先武力值很低，对石洞人构不成威胁，其次人很机灵，懂得用脑子，最最关键的一点，她知道这个少年和他meimei在大河部落经常受到欺负。 什么地下党策反敌对势力啊，什么农民批斗地主老财呀，什么扶持代理人战争啊，无数的经验告诉罗琦，敌人并不是铁板一块，内部的被压迫者，非利益享受者只要拉拢得当，就会成为自己天然的盟友。 但是青石说的也并没有错，她们必须要保证这个人的心和他们站在一起。 如果叶猴试图逃跑，那么他很可能暴露石洞人的位置，为了大家的安全，他就一定会被杀死。 所以当他顺利的完成了考验之后，罗琦立刻展现了对待同志般的温暖，更是大大的夸奖了他一番。 相信在大河部落饱受讥讽和嘲弄的业后，从来没有被这样认真的夸奖过吧。 就连在大河集会上，明明已经捕捉到雄鹿的叶猴，却还是被很多人一遍遍的质疑。 这个年龄的少年，最需要的就是被别人认可自己，所以他们才会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去参加大河狩猎，用野兽的鲜血证明自己确实已经成人了。 事实已经证明，青年们最具有反抗的精神，如果你真的能为他们指出一条光明的道路来，他们是愿意粉碎一切跟随你的。 真是的，策反什么的最拿手了。 第一百八十章 童年 青石却看不得罗琦的得意样儿，她开始是力主将叶猴杀死的，虽然叶猴已经通过了初步的考验，但是青石可不认为这样就能松开警惕：“雪地里的兔子能蹬死老鹰，瘦弱的鹿也能踢死饿狼，就算是凶猛的长牙虎，只要打盹睡着了，猎人也能割下它的头颅。” 叶猴毕竟是大河部落的人，也许他并不知道大河部落的阴谋，也对石洞部落没有什么敌意，但是让他在身边，就如同养了一只狼，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咬你一口。青石更不希望他从石洞部落这里学到任何的东西。 但是罗琦并不这样看，要知道，她还等着将叶猴收为己用，以后对付大河部落的某些人，也少不了要有一个知心知底的人来做帮手。 所以本着缓和气氛，想让青石不那么敌对叶猴的心思，罗琦跟青石讲诉了叶猴的身世。 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永远分成两种，有妈的和没妈的。 原始社会里，因为极少存在稳定的婚姻关系，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孩子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所以纵然有部落帮忙抚养，没了妈的孩子依然生存可怜，夭折率也更高于有妈的孩子。 单纯的说孤儿的悲惨在这种大环境下很难获得同情，毕竟这个时空里的人面对的生离死别很频繁，每个部落都不缺少孤儿。 不过罗琦是什么人，她在穿越前也曾涉足网络文学，大学的时候别人忙着考研考证，就她一个人整天的窝着看，虽然不会写，但是煽煽情撒撒狗血什么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在罗琦的描述下，大河部落俨然是一个压榨孤儿欺凌老弱的大反派，叶猴呢，就是饱受欺负还呵护meimei的百折不饶正能量少年。 这种故事，就算放到三万年之后依然能够套中眼泪，但是青石却只是挑了挑眉毛：“哦？就这样？” 她将自己的手掌摊开来，向罗琦展示自己的手指：“你看。” 和这个时空的其他人一样，青石的手指同样粗糙的像是老树的树皮，上面还沾着植物汁液留下的暗青色和乌黑的泥土，不过罗琦早已经习惯了，再讲究卫生的人，如果在这样生长着各种植物地形复杂的原始丛林里面走上一天，那么他的手也绝对不会干净到哪去。 但是除了这些，青石的手还有一样吸引了罗琦的注意，她右手的无名指少了一节指骨，似乎曾经受过什么外伤。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出奇的，男人们在野外狩猎经常受伤，衣服一脱那身上都是一道道的疤，少个手指什么的也不少见。 青石干巴巴的说：“这是我的姨妈用石头砸掉的，我和她女儿打架，她看见了，就把我叫到一边，石头一下一下的砸我的手，然后手就断了。” 罗琦曾经听老黄狼说过，青石和老祖母一开始的日子并不好过，石洞部落前首领偏爱小女儿，不喜欢大女儿，连带着青石在部落里生活的也很辛苦。 叶猴没有母亲，所以他只能和meimei忍饥挨饿，吃别人不乐意吃的东西，睡在泥土里刨的坑，时常被别的孩子殴打。 青石倒是有亲生母亲护着，但是并不妨碍她被人一下下的砸断手指。 罗琦有些黯然，她曾经希望用叶猴的身世让青石能够接纳他，但是她好像忘记了，在这片土地上，几乎不存在什么幸福美满的人生。 青石大约是看见了罗琦脸上的神色，她说道：“后来我砸回来了，你知道的，她想要别的部落首领帮助她称为石洞人的首领，我就把她推到了人群之中，然后用石头砸她，她很害怕，想跑，但是我们围住了她，最后砸在她脑袋上的那几下，是我亲手扔的。” 她的脸上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也没有杀人的后悔遗憾，这件事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件“过去的事情”。 罗琦在穿越前曾经见过不少的监狱服刑人员，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她惊讶，但是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她不能忽视的：“因为她想要夺石洞部落的首领？” 罗琦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就算是老祖母亲自下令，石洞人也不会把石矛的矛尖对准她，但是这么久的相处，她知道青石是一个有一定权利欲的人，但是她不知道青石会不会因为权力做到哪一步。 青石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但还是选择了回答：“没有不吃兔子的狼，如果那些人真的能够帮助她夺得石洞部落的领袖，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夺取石洞和地盘，享有这里的猎物？” “而且，我的那个姨妈，蠢得如同只会在土里刨洞的老鼠，她居然答应对方，要用部落里的女人去换对方的男人。”哪怕时隔多年，青石的声音依然透着愤怒。 这里面当然有得知自己被卖的愤怒，要知道那时候，青石可是闻名周围部落的美人，但是青石关注的显然是另一些方面：“一个部落想要延续下去，他们必须需要很多的女人，只有女人才能生育后代，如果一个部落只有男人，而缺少女人，就算那些男人勇敢善战，这个部落也不会延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