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082章 宵夜 官邸。 “为何要让沁儿出席?”刚进屋,谢承东便是与身后的傅良澜开口。 傅良澜心里一震,只得温声解释,“司令,良沁和自贞都是您的妾侍,这样的场合,她们理应与我一道出席,接待梁夫人。” 谢承东睨了她一眼,傅良澜心头砰砰跳着,想起席间的那一幕,也觉得实在是尴尬,声音不免小了下去;“这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我是实在没有想到,梁建成会那样张狂,还请司令.....不要往心里去。” “以后别再自作主张。”谢承东撂下这一句话,便是大步离开了主楼。 看着他的背影,傅良澜满心苦涩,她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赵妈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才瞧见她的眼底不知何时已是溢满了泪水。 东院。 良沁自回来后,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冷,热水管子分明烧着极旺,她的手脚却还是冰凉的。 “小姐,您喝口水吧。”阿秀为她倒了杯热茶,端在了良沁面前。 良沁摇了摇头,“阿秀,我不渴。”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自打见了梁司令,我瞧您一直失魂落魄的,这是在江北,您别害怕,啊?” 良沁环住了自己的身子,她的唇瓣泛着淡淡的粉白,轻声和阿秀说道;“我没事,可能从饭店出来的时候着了点风寒,睡一觉就好了。” “那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阿秀很是担心。 良沁刚要说话,就听外面守夜的丫鬟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司令。” 良沁抬起头,果真见谢承东走了进来。 “司令。”阿秀看见谢承东,连忙行礼,看着阿秀欲言又止的样子,谢承东问道;“怎么了?” “司令,小姐可能是从饭店回来时受了凉,现在身子不大舒服。” “是吗?”谢承东眸心一紧,走到良沁身边坐下,伸出手探上她的额头。 “我没事,你别听阿秀瞎说。”良沁看了阿秀一眼,满是无奈,阿秀不敢多待,只暗地里与良沁吐了吐舌,离开了卧室。 见她额头清凉,谢承东微微放下心来,他揽住了她的肩头,见良沁果真脸色不太好,男人伸出粗粝的手掌,缓缓抚上她的面容,低声说了句:“今天难为你了。” 听着他开口,良沁摇了摇头,“哪儿有难为,你别多想。” 谢承东扣紧了她的身子,“你若不想去,只管和我说一声,不论是谁,都不能勉强你。你懂吗?” “没人勉强我,”良沁不愿他和jiejie置气,只道;“若我不去,反倒显得咱们小气了。” 谢承东眸心深邃,见她这样说,他再不曾说什么,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依偎片刻,就听有丫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司令,夫人的夜宵做好了。” “端进来。”谢承东开口。 “你让人给我做了夜宵?”良沁不解的看着谢承东,她向来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之前在金陵时,傅家的家规甚是严格,从不许少爷和小姐们用夜宵,怕他们伤了肠胃。 “嗯,”谢承东看着良沁纤巧的下颚,温声道;“看你晚上只吃了几口菜,我让厨房做了些点心送了过来,你多少再吃点,省的夜里饿了,伤身子。” 良沁忍不住微微莞尔,如谢承东所说,晚饭时她只吃了一点点,那样多的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她却压根没有胃口。眼下见谢承东这般体贴,良沁心中温软,想他堂堂的江北司令,竟会为她如此心细如发,有良人如此,她已是心满意足。 两个丫鬟走进了卧室,从食篮里将夜宵一一取出,是一碟云片糕,一碟松子酥,外加一盘凉拌莼菜,与一盘金陵的名吃桂花鸭,片的薄薄的,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此外,还有一碗热气腾腾,晶莹剔透的鸡汤小馄饨,在冬夜里吃着,实在是最好不过。 丫鬟们布好了碗筷,便是向着谢承东与良沁行礼后退下,谢承东拉着良沁的手,走到桌前坐下,他亲手端过了碗,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送到了良沁唇边。 “我自己来。”良沁眉眼温婉,欲从谢承东手里接过碗。 “我喂你。”谢承东淡淡一笑,黑眸中漾着温情。 良沁脸庞有些发烫,只依了他的心意,由着他喂着自己,将馄饨吃了下去。 “好吃吗?”谢承东见她吃的香甜,唇角笑意更是深了一层。 “嗯。”良沁点了点头,直到谢承东喂着她吃了半碗,良沁向着他看去,小声道:“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谢承东心知她的饭量,见她这样说,也就不再逼她,只端着剩下的那半碗馄饨,自己吃了起来。 良沁眸心一怔,忍不住开口;“这是我吃剩的,你哪里还能吃呢?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谢承东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他吃东西向来极快,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就将那半碗馄饨吃了个干净。 见良沁仍是看着自己,谢承东抚了抚她的脸,问她;“怎么?吃相吓着你了?” 良沁垂下眼睫,只觉眼眶有些酸酸涨涨的,见她没有说话,谢承东捧起了她的脸颊,眼见着良沁眼圈微红,他皱起眉头,然而不等他问出口,良沁已是环住他的腰,将身子埋在了他的怀里。 谢承东抚着她的发丝,慢慢的将她搂紧。 长这样大,还从不曾有人吃过她吃剩下的东西。 北阳城。 一连几日,谢承东与梁建成俱是在军营商讨东北的战事,傅良澜与齐自贞则是陪着周玉芹,几乎逛遍了北阳城里所有的名胜古迹,此外,便是些珠宝洋行,百货商场,几日下来,倒是宾主尽欢。 有了上次的教训,傅良澜不敢再让良沁露面,只怕惹得谢承东不快,直到这一日,周玉芹来了官邸拜访,良沁再不好避而不见,只带着阿秀从东院赶到了主楼。 看着周玉芹,良沁不禁想起自己在川渝的那两年,周玉芹是梁建成发妻,出身于大凉山脉的彝族,家世显赫,梁建成年纪轻轻便一统川渝,与周玉芹的娘家势力也是密不可分。 在川渝时,每日早晚,良沁都要去周玉芹的屋子里请安,若是遇着节日,更是要行大礼,即使在川渝的那两年,周玉芹没怎么为难过自己,可在良沁心底,对周玉芹仍是存着几分畏惧。 “良沁来的正好,刚才梁夫人还说,想要找人打马吊(麻将),我和自贞加起来还是三缺一,我正打算让人去东院喊你你。”傅良澜向着良沁招了招手,笑盈盈的说着。 良沁亦是微微一笑,看着周玉芹时,喊了句;“梁夫人。” “二太太不用多礼,我即便是在川渝,也听说了谢司令将二太太宠上了天,那日在饭店里没瞧仔细,今日一见,二太太的气色果真是好了不少,可见传闻不虚了。”周玉芹静静开口,一双眸子在良沁身上打量了一眼,淡淡一笑。 说话间,已是有丫鬟将麻将桌摆好,周玉芹瞧着,也就不再多说,只与傅良澜互相谦让着落了座,齐自贞与良沁也是一一坐下,良沁原先压根打不好麻将,嫁到川渝后,别说司令府的那些姨太太几乎是日日都要摸上几圈,就连大街小巷也都是随处可见打麻将的人,日子一久,良沁耳濡目染,虽然不精,但也学会了。 周玉芹出身川渝,打起麻将自然是高手,傅良澜虽不是川渝人,可这些年与官太太们时常摸牌,也早已摸清了门路,唯有良沁,几圈打下来,面前的牌子已是输了个精光。 这一场麻将一直打到天色擦黑,周玉芹才算是尽了兴。 散了牌局,下人们已是在餐厅开了晚饭,有丫鬟们端了脸盆过来,服侍太太们洗了手,众人在餐厅坐下,仆妇们鱼贯而入,只将几位太太服侍的滴水不漏。 晚上,傅良澜安排了周玉芹去北阳饭店跳舞,吃完饭,傅良澜让人去安排了轿车,却见西院的丫头赶了过来,只说谢珊从下午开始有些不舒服,来请齐自贞回去瞧瞧,齐自贞闻言,便是没有多待,匆匆离开了主楼,向着西院行去。 待汽车开进了院子,周玉芹紧了紧身上的坎肩,与傅良澜笑道;“这几日一直让大太太和三太太陪着我,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今晚,大太太与三太太一道留在府里照顾少爷和小姐,就让二太太陪我去北阳饭店,如何?” 傅良澜闻言,便是笑道;“梁夫人有所不知,良沁她不会跳舞,今晚怕是不太方便陪着夫人。” 周玉芹抿唇一笑,向着良沁看去,“既然不会,那就更应该去学学了,二太太,您如今跟在谢司令身边,不会跳舞哪儿行呢?” 见周玉芹口口声声俱是让良沁相陪,傅良澜微微蹙眉,刚要出声,却见良沁轻轻拉住了自己的胳膊,轻声和自己开口;“jiejie,既然梁夫人盛情难却,那我,就陪梁夫人一块去好了。” ☆、083章 眼泪 “良沁?”傅良澜不解的看着meimei,她心知良沁在川渝时,一直被周玉芹压着,按理说,她应当不愿与周玉芹独处,却不知为何竟会主动答应下来。 “jiejie放心,司令那边,我会和他解释。”良沁声音很低,一双眸子向着周玉芹看去,轻声道;“我有一些话,想问问梁夫人。” 闻言,傅良澜再不好说什么,只嘱咐道;“自己当心些,我会让邵平跟过去。” “嗯。”良沁点了点头,向着周玉芹走去,周玉芹的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待良沁走近,便是与傅良澜作别,与良沁一块上了车。 汽车一路开出了官邸。 两人一道坐在后座,周玉芹打量了一眼身旁的良沁,见她肌肤细腻如瓷,侧颜的轮廓柔和而娇美,当年在川渝时,她年纪到底还小,此时看起来,竟出落的比当年还要动人。 “说来真是世事难料,当年你大哥把你从川渝带回去,只怕连你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成为江北司令心尖上的人。”周玉芹抚着坎肩上的锋毛,与良沁慢条斯理的开口。 “梁夫人,良沁有件事,想问一问您。”良沁没有理会周玉芹的挖苦,只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事?”周玉芹抬了抬眼皮。 “我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良沁笔直的看着周玉芹的眼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吐字却是十分清晰,“我在金陵,曾见过尤萃之,她说,她是川渝的人,是你们把她安插在了我大哥身边。” “可别把我扯进去,那尤萃之,是司令的人。”周玉芹面色不变,声音淡然。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良沁情不自禁的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大哥瘦骨嶙峋的样子,大嫂悲戚的哭声,历历在目。 周玉芹勾了勾唇,没有出声。 “是不是因为,大哥把我从川渝带回了金陵,所以,他就要这样害大哥?”良沁追问。 “你倒是会往自个脸上贴金,”周玉芹终是看了良沁一眼,嗤笑道;“你当司令因为你,会对傅良波费那么多的心思?” “那他,是为了什么?”良沁的心紧紧的攥在一处,哑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傅家的人?” “二太太,我劝你记着自己如今的身份,你现在可是江北司令的女人,你口口声声问着旁的男人,就不怕让谢司令知道?” “他用这样阴毒的法子害我哥哥,我想知道真相。” 周玉芹冷笑,“不用拿傅良波来当借口,你不过是想知道司令当年为何会这样对你,是不是?” 良沁眸心一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的唇瓣轻颤着,却说不出话来。 “傅良沁,”周玉芹的眼睛看向窗外,声音平静到了极点,“你在川渝失去过两个孩子,你我都不会忘记,你第一个孩子,是我给亲自带着人,给你灌下的落胎药。” 随着周玉芹的话音落地,许久前的记忆一股脑的向着良沁袭来,良沁的脸色越发苍白,只哑声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周玉芹微微一笑,与傅良沁一字字道;“因为你姓傅,因为你是傅镇涛的女儿,因为司令,不想要一个有傅家血脉的孩子。” 良沁心口一震,不解的看着周玉芹。 “你知道吗,你爹,害了司令全家上上下下三十多条人命。” 良沁的眼睛倏然大睁。 “司令的母亲,被你爹活生生的折磨致死,他还砍下了司令父亲的脑袋,挂在金陵的城楼上,一直挂了好些天,直到人头腐朽,才让人给摘了下来,丢给了野狗。” 周玉芹的声音冷静到了极点,她毫不顾忌良沁的脸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此外,你爹还杀了司令的乳娘,杀了司令尚在襁褓里的meimei,这么多年,这笔仇,司令没有一日敢忘。” 说完,周玉芹看向良沁的眼睛,接着说道;“司令曾发誓,要杀光你们傅家所有的人,傅良沁,你在川渝待了两年,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 良沁浑身发凉,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周玉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里吐出了几个字;“不会的,我父亲,他不会这样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