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福叔点点头，领着两人进去了。 “老爷子在茶室。” 很快便在一楼左侧一间房前停了下来。 福叔离开了。 傅莫深带着苏然推门而入。 苏然看到一个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的老人正坐在一张泡茶的案几前。 看到她进来，那双浑浊的眼睛内顿时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还有些许她看不懂的喟叹。 “坐。” 傅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也苍老沙哑。 苏然心想，看来这个老人身体并不怎么好。 敛了敛思绪，她斟酌地喊了句。 “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眸光一滞，而后摇头，语气颇为落寞地感慨道:“我还是喜欢听丫头你喊我爷爷。” 苏然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潜意识觉得自己对傅家人是排斥的，可面对这个老人，却生不出那样的情绪来，许是对方态度太过温和了吧。 傅老爷子看着苏然沉默不语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视线剐了傅莫深一眼。 他这个孙子，平常做什么事都没见含糊的，可一年前却连个媳妇也守不住，如今又哄不回。 傅老爷子扼腕不已，当即没好气对傅莫深道:“你出去，我跟苏丫头单独聊会儿。” 还想借此机会和苏然多待一会儿的傅莫深:“……” 他看了看身旁瞧都没瞧他一眼的苏然，心中闷痛了一下，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 苏然感觉没了这个男人在，周身那股压迫性的气势没了，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这时，听傅老爷子问道:“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苏然微垂眉目，轻声回道:“挺好的。” “好就好。” 傅老爷子说完，似乎一时也没了谈其他话题的意思，专注泡起了茶。 苏然看着袅袅水雾从上好的紫砂茶壶中升腾而起，透过水雾看到老爷子平静祥和的脸，不知不觉中，本来还有些躁动的心也静了下来。 “你觉得厉寒这个人怎么样？” 一壶茶泡好，傅老爷子倒了两杯，给苏然递了一杯过去，冷不丁出声。 第两百二十六章 欠他一条命 [Z 一听这话，苏然便知道今天的正题来了。 傅老爷子这是来帮傅莫深当说客的，想劝她和傅莫深不要离婚。 然而，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便不会再轻易改主意。 “厉寒哥人很好。” 苏然没有多说，她觉得只这一句话，傅老爷子能明白她的意思。 “喝茶。” 傅老爷子道。 苏然摸不准傅老爷子的想法，只好顺从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微微苦涩的味道瞬间萦绕至舌尖，须臾后，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味渐甘甜，回味有余香。 “这茶怎么样？” “好。” 苏然由衷地给出一个字赞叹。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会去茶楼和一众华裔老头老太太品茶，听茶话，别有一番滋味。 茶她喝过的不少，各种珍贵茶种都有，但泡出来的效果能和傅老爷子刚才这一杯相提并论的，少有。 “是不是先微苦，而后甜？” “嗯。”苏然点头。 “再尝一口。” 苏然照做了，这回茶是入口清甜，在舌尖打了一转之后才渐渐变得苦涩。 她不免有些惊奇，想到刚才傅老爷子那不同寻常的泡茶手法，心里了然肯定跟这有关系。 这回不等傅老爷子问话，她便主动回答了。 “味道变化反过来了。 傅老爷子点头，品了口茶，将杯子放下，这才道:“茶都尚且前后味不一样，更何况是人。” “有时候你听到的以及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你初始接收到的东西会给你造成干扰的效果，你得凭心去看，去想。” 苏然抿唇，没做声。 傅老爷子看了她半晌，倏地叹了口气。 “厉寒并非你的良人，那孩子，以前是个好的，后来思想就越发偏执了。老爷子我也不是要说他坏话，只是想让你多提防一下他，不想让你被他伤害了。” 句句语重心长，就像是自己家里的长辈在提点后辈一般。 傅老爷子诚挚真切的态度苏然感觉得到，所以她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半年前，她和厉寒去了一趟悉尼，当时很不凑巧地遇上了一伙犯罪份子，是厉寒豁出命护住了她，至今厉寒后背上还有一道从左边肩胛骨划至后腰的疤痕。 当时刀痕深到都伤了内脏，厉寒的人赶过来的时候，厉寒已经不省人事了，却还是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着她。 厉寒被送进医院后，医生说要是再晚两分钟，他就没命了。 就在那一刻起，她把厉寒当做了自己人。 厉寒在icu里面整整躺了一个月才出来，整个人瘦了二十斤，后面又调理了三个月，身体各项机能才渐渐恢复正常。 所以，她不想管厉寒背地里究竟还有哪一面，她只知道，厉寒用生命救了她，即便只是为了利用她，也抹不掉她欠了厉寒一条命的事实。 茶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袅袅茶雾升起。 傅老爷子这时突然站起了身，在苏然疑惑的眼神中，走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收藏架前，取下了一样东西。 傅老爷子重新坐下后，苏然才看清那应该是一本相册。 “看看。” 傅老爷子将相册递给苏然，道:“我知道你失忆了，过去的事情都不再记得，还被人误导了，看到这本相册你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苏然心里有了一丝猜测，打开来一看，果不其然，是她和傅莫深的照片。 “这些照片是我让阿福收集过来的。” 苏然没做声，一张张往下翻看，每一张上面，她的笑容都格外甜蜜，而傅莫深看她的眼神也格外宠溺。 从照片上来看，傅莫深实在不像厉寒口中那个冷漠无情的渣男，可照片……也并不能说明全部。 苏然将相册推了回去，坦诚道:“傅老爷子，说句真心话，您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我也知道您今天跟我谈话的目的是让我不要跟傅莫深离婚，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不知道过去我和他经历了什么，我也没打算深究过去的事。在国外的时候，我去了一家专门治疗失忆的机构，那里有很多因为各种原因失忆的病人，我看到很大一部分失忆症好了的人并没有过得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开心。” “所以，我想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我就当那段记忆重来没有过，往后重新开始过我自己的生活。” 一番话说完，苏然觉得仿佛如释重负，她终于能坦然面对傅老爷子的目光了。 诚然这番话并非全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她想，只有这样说才能让傅家人死心，也让傅老爷子容易接受一些。 对面，傅老爷子沉默了半晌，问道:“苏丫头，你跟我坦白说，如果抛开厉寒的那些恶意诱导，你对莫深现在是什么态度？” 苏然抿唇，过了片刻，才道:“看到他，我会心痛，这种感觉让我清楚我的的确确被他伤过。” 傅老爷子眸光微滞，想到那天把傅莫深叫去书房后问到的那件事，不由得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你们自己解决吧。” “不过，苏丫头，不管你是不是我傅家的儿媳妇，我都希望你有空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我时间不多咯。” 最后一句话听得苏然心头一颤，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看着面前苍老瘦弱的老人，犹豫半晌，终是点了下头。 傅老爷子这时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拐杖，道:“咱们下去，厨房饭菜应该快做好了，你再这吃了饭再回去。” 苏然本想拒绝，可想到傅老爷子先前那些话，便怎么也开不了口。 “好。” 暗自叹了口气，苏然应了下来，看傅老爷子走得缓慢，便过去扶住了他。 傅老爷子呵呵一笑，两人开了门，往外走去。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客厅沙发上的傅莫深转过了头来，看到相携着走过来的两人，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年前，这样的画面也很多次出现在视线内，他几乎要以为苏然从未离开过他。 这时，傅老爷子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思。 “饭好没？” 傅莫深将视线从苏然身上收回，道:“刚厨房来通知，可以开饭了。” 苏然在苏家用完午餐后是被傅莫深送回公司的，从车上下来好巧不巧遇到了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