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见江山》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文案: 兴灵末年,天子年老昏聩,最爱晚饭后宫中散步,与人闲话家常,末了必掏心掏肺:“待朕大行之后,便由你继承大统。” 上至股肱大臣,下至宦官婢女,都被他拉过手。 时日渐久,皇都王孙常以“今天,你登基了吗?”互相问候,以“你让我登我就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回敬调侃。 后来有人拿这句话问程千仞,他说:“我没有空,还得回家看孩子。” 小人物命薄如纸,要读书也要讨生活。 这是一个很长,然而前期跟登基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故事。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六州歌头》贺铸 兄弟(无血缘)cp!站稳别晃! ps:架空 勿考据 作者老废 并不知道自己在胡写什么 主角和他的朋友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拒绝一切形式谈三观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主角:程千仞 第1卷 少年游 第1章 初春 兴灵二百六十年,天祈王朝式微,天子年老失道,太子未立,东宫无主,三司执政,四大贵姓弄权。魔族兴盛,踞于东川虎视眈眈。 “上月末东疆驻军传回消息,有百余魔族夜袭边城,烧杀劫掠,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大战一触即发,只叹皇族世家不知众生疾苦,钟鸣鼎食,纸醉金迷!你们今日是学院的学子,明日便是人间的希望,国家已到了如此地步——山河将倾,风雨飘摇。家之聚散,国之兴亡,尽系于尔等之身!” 老先生语毕,台下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就像迟迟不肯咽气的病人。其间夹杂着让人摸不到踪迹的窃窃私语。 “这段怎么听着耳熟?” “这位师弟,你也是去年没考过来重修的吧?……那就没错了,每年开场都是一样的。” “每年?敢问师兄考几年了?” “区区不才,三年没过,已是第四年了。” 健谈者顶着四周同情钦佩等各色目光,谈笑自若:“年年都喊要打仗,就没见镇东军出过白雪关,反倒折磨我们修这种百考不过的课。” “谁说不是呢,倒是打啊,咱们也好长假回家是不” 初春的午后,浅淡的日光照进学舍,梨花香气混着书卷墨香在空气中浮游。教室里东倒西歪坐了七八十人,两人共用一长桌一笔架,又堆着书卷杂物,显得逼仄挨挤,却方便与四邻低声闲聊。长褂老先生在台上踱步,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伴着微暖春风与和煦阳光,催人入眠。念过三章,就连后门口恼人的野猫也卧下打盹。 三个人影从后门悄悄摸进来,正要潜至末排的空座位上。 “啪!——”老先生一戒尺打在讲台上,烟尘四起,房梁仿佛抖了三抖。 “你们三个!干什么的,给我站住!” 满室学子都被他喝醒了,齐刷刷转头向后门看去。 只见一马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位女学生,凤眼薄唇,高马尾,红发带,身形高挑匀称。被剪裁过的蓝白学院服扎进腰带,杀出极利落的腰线,两把长刀呈“乂”字交叉负于背后,更衬得她气势凌人,不可逼视。 她身后那人一副公子打扮,玉肤朱唇,眉眼含情,长发半挽半束,绛紫色锦衣内衫,腰间别着一柄细长的金玉烟枪。学院服外袍襟带不系,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站在教室像是走错了地方,让人恨不得立刻送他去玉春楼里醉场酒。 有两人如烈日珠玉在前,最后一人便不如何扎眼了。束发整齐,院服也极规整的穿了全套,被老先生喝住时面色茫然无辜,长眉微挑。 “因何来迟?今天说不出个正经理由,你当我学院第一严师的名头是白得!”老先生戒尺指着三人中唯一看上去靠谱的那个,“你来说!” 被全教室直直盯着,那人不负众望,规矩利落的行了个弟子礼,“严先生……” “我姓李!” 学子们哄堂大笑。 “事情是这样的……” “住口!我不想听你们狡辩!迟到就是迟到,你们三个叫什么!” 许是念及迟到总比被记缺席好,双刀少女,浪荡公子与正经学生依次报上名字。 “青山院徐冉。” “春波台顾雪绛。” “南山后院程千仞。” 少女话音刚落,满堂抽气声此起彼伏,反倒没人关注后两人的名字。 “嗬!竟然是徐老大!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怎么办,好激动,要不要给老大让位置。” 李先生捶胸顿足,拿着戒尺走下讲台,连拍了前三排的桌子:“吵什么吵!肃静!你们太令我失望了,看看你们这幅样子,有朝一日魔族入侵,如何保家卫国!人类的希望全毁在你们手里!” 三人趁机摸到座位坐下,被称为徐老大的少女戳戳身边人:“什么情况啊,说的好像我们今天不迟到,镇东军就能杀进雪域,活捉大魔王了一样……咱仨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程千仞还没来得及笑,顾雪绛就拿起桌上新书翻了翻:“怎么是这门课?我不是让你选‘养生养气入门’吗?” 徐冉比了个抽刀的动作,吓得四周打量她的学生都转过头去,才解释道:“那个选满了,我看这俩都是六个字,一个‘基础’一个‘入门’,想也差不多。” “六个字?你到底识不识字!那门没有作业不查出勤,年末卷子写名就能过,这门迟到一次扣二十,迟到还走后门再扣二十!” 程千仞坐在两人中间揉揉眉心:“先等等,容我问一句,这门及格多少分?” “六十。” 程千仞终于认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嚯,新年新气象,刚开学就死一门,刺激啊。” 徐冉还在认真地扳着指头算:“怎么会,总分一百分,我们这次扣了四十,还剩六十,刚好及格啊。” 顾雪绛已经说不出话,生无可恋望着窗外。程千仞好心解释道:“你卷面能考满分吗?” 徐冉眨眨大眼:“不能诶……也就是说,我们真的死定啦?” 顾雪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是啊,恭喜你啊智障。” “你说谁智障?” “谁智障我说谁!” ‘智障’这词他们上周才跟程千仞学来,两人正用得新鲜,可惜在程千仞眼里就像小学生互怼。他翻开书本,从笔架上取了一支七紫三羊的小楷笔:“已经这样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如专注眼前,活在当下,现在就有个比期末不过更要紧的事——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讲台上的李先生也抛出了相似问题:“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教室里有人在抄下节课的作业,有人忙着跟新认识的师妹搭讪。只有第一排记笔记的同学看了看本子,小声道:“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老先生戒尺拍的震天响,“对!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不对,再上一句。” 那位同学的笔记果然一字不差:“再上一句是,‘军事理论基础’这门课的重要程度,远超你们过去、未来所学习的任何一门课!’” “没错,同学们,这个重要性你们现在认识不到,以后是会吃大亏的啊。” 这一年是兴灵二百六十四年,初春。 十万里外边关狼烟四起,大陆腹地的南央城依然风调雨顺,一片太平光景。而教习先生口中世界的拯救者们,正在忙着翘课、对骂、抄作业、插科打诨,以及问中午吃啥。 第2章 学院┃这里不能飞 巳时,青铜大钟被撞响三下。钟声沉沉传开,偌大的学院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便有学生从各个教室涌出,背着书篓或提着刀剑,在宽阔大道或曲折小径上汇成人潮,向东西南北四面大门涌去。 白底蓝纹的学院服连成一片,仿佛喧嚣翻腾的海浪。 ‘南渊学院’是大陆第二高等学府,大的像座城中城。这里法纪严明,禁止飞行法器,只有上年纪的教习先生才能乘辇坐轿。 程千仞一行人今天在西区十三舍上课,要出东大门便不得不横穿大半个学院。 春日晴光正好,星罗棋布的学舍间,有蜿蜒画廊相连,廊外桃花初开,浓粉淡红,盈盈袅袅。走出西区的一片回廊,青石板大道两侧国槐如盖,树下间有奇珍异卉,禽鸟奔走。可惜众学子刚结束一上午的课业,饥肠辘辘赶着吃饭,无人有心赏景。 拥挤人潮在藏书楼外的岔路口分流,凝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程千仞刚松一口气,却见不远处波光粼粼的‘太液池’边又是黑压压一群人,湖边泊着几只棠木舫,值勤师兄撑着一枝长蒿跳起来高喊:“后面的快一步,还能再上几个。上满开船!” 三人立刻拔足狂奔,过关斩将跳上去,船舱里别说座位,落脚的地方都不剩,他们只好站在船尾吹湖风。 大约四百年前,学院斥重金请工匠大师,为修行水系法术的灵修弟子们建造了广阔的人工水域,可惜如今大陆灵气凋敝,灵修愈少,如今这片名叫‘太液池’烟波水榭几乎只剩观赏价值。 一路兵荒马乱,顾雪绛似乎是想冷静一下,抽出腰间的金玉烟枪点上火,深深吸一口。 程千仞知道他最不耐烦跟别人挤,只得同情地拍拍他肩:“下周上课我们早起半个时辰,错开拥堵时段,早上总不会再迟到。至于下课回程……这片湖夏天荷叶田田,以后常能看风景。你想开点吧。” 想不开能怎么办?跳湖吗? 顾雪绛缓缓吹出一口白烟:“先生糊涂扣分严,人多路远教室偏,这种日子还要过一年……这门课选的绝了啊。” 徐冉听见立刻炸:“顾二你有完没完?怎么跟个女人一样絮絮叨叨?你行你去选啊!” 她一身武者气势控制不住的外露,身边人纷纷退开,更向船舱里挤去,似乎是怕她突然拔刀砍翻这条船。他们周围反倒宽敞许多。 “后面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那位师姐好生威风气派,何方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