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天家贵妻在线阅读 - 第100节

第100节

    顾云容一心想睡中觉,委婉示意岷王妃也可回府了,但岷王妃却表示有一样物件想拿与她看。

    顾云容屏退左右后,岷王妃掏出了一本册子。

    顾云容接过一看,发现竟是一本志怪传奇,正疑惑她为何给她瞧这个,就发现里面夹着两张方子。

    岷王妃仿似有些局促:“这一个是促孕汤,一个是送子茶,弟妹可以让下人做来试试,说不定当真有用。”

    顾云容大致将方子览毕,抬眼看向岷王妃:“五嫂为何有此一举?”

    岷王妃抿唇半日,道:“殿下让我来告诉弟妹一件事。”

    贞元帝还是应下了荣王之请,面对桓澈的请缨,暗示他好生在京中歇着,伐寇之事就交给荣王去做。

    顾云容原还在想着是否要随桓澈南下,见此情形只好休了心思。

    然而几日之后,贞元帝却忽然将荣王调去黄河治水,而将讨寇的差事转交给了桓澈。

    顾云容以为桓澈得偿所愿会欣喜,谁知他面上并无悦色。

    他坐下灌了几口茶,方道:“容容想好了么?跟不跟我去?”

    顾云容点头,又道:“不过,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七十六章

    “我想回去看罢外公跟阿姐他们之后,转去找你,在你身边待着。或者去钱塘县那边的祖宅住着,如此离你也近一些。”顾云容斟酌着道。

    桓澈凝眸端量她。

    “这个我不能应。我提出让你随我南下也不过是想让你离我近一些,顺道也让你回去省亲。我是要去督战剿寇的,怎能带你在身边。让你住在祖宅我亦放心不下,岳丈岳母俱在京中,祖宅那边无人看顾。”

    顾云容沮丧道:“那好,我也不过随口一提……那我先回歙县。”

    桓澈挽住她手:“这么粘我?”

    “我其实是想去见见世面,不想总在院宅方寸之间待着。”

    顾云容看他直是蹙眉,不忿道:“怎么,你瞧不起我?你也觉着女人生来就是应当相夫教子、盘桓后院?说不定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眼波微澜:“看不出容容竟还有襄夫报国之心。容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仍不会允。我倒并无容容说的那些念头,我只是觉着——”

    他将她一双娇弱无骨的柔荑包在掌心:“你生得月中姮娥一样,我可不想让旁的男人魆地里窥视。何况,这般也于礼不合,倘被人知晓了,便是麻烦一桩。再者说,你这样细胳膊细腿的,我怕……”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顾云容小声嘀咕。

    “是么,”他凑近道,“那怎么夜里没几下就累瘫在榻,睡得人事不省?”

    顾云容翌日就开始收拾行囊。

    她随后才知,原来桓澈得偿所愿却面有不豫是因为南下那件事是施骥帮他促成的。

    他自己也可以斡旋,但如今经施骥这么一搅和,他就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她问他施骥为何要送他这个人情,他身为内阁首辅,独善其身难道不是更好。

    桓澈摇头,直道说来话长,施骥这是在给自己寻后路。

    顾同甫与徐氏两个听说顾云容要与桓澈一道南下,齐齐登门话别。

    徐氏交给顾云容一封信,让她捎带给徐山。

    她将顾云容拉到僻静处交代几句,又话锋一转:“我本是不想让你跟去的,没的给王爷添麻烦,但思及王爷此去日长……觉着你跟去也好。”

    顾云容见徐氏面色古怪凝重,大致能猜到她在想甚,连连点头:“阿母说的是。”

    徐氏瞪她:“你休不当回事!回头你就晓得利害了!”

    徐氏看女儿仍是漫不经心,抬手一戳她额头:“你就不要长心,回头若有人趁虚而入,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徐氏的想法很简单,女儿迟迟无所出,不说王爷这头,光是皇帝那头怕都通不过。况且男人没几个不喜新厌旧的,她总是觉得女人还是生养个孩子,才能更有指靠。

    虽然迄今为止,皇帝与王爷都没有动静,但不能不早做筹谋。

    女儿若跟王爷分别太久,这孩子的事更是别想。江南美人也多,难保王爷不会瞧上那个。

    所以她思来想去,倒觉着女儿跟去也未尝不可。

    顾云容完全能猜到徐氏的心思。但她不以为然。

    如果她需要靠着一个孩子来拴住丈夫的心的话,那这夫妻做得未免也太没意思了些。不过两人阔别过久确实于她不利,她担心回头感情疏淡,这也是她想要随他南下的缘由之一。

    顾云容拾掇行装时,将岷王妃给的两张方子也纳入其中。她找大夫看过,那方子确实是促孕的,没甚猫腻。

    只是岷王此番的示好,好似有些莫名其妙。

    顾云容与桓澈启程那日,荣王竟来相送。

    荣王妃之前转呈的那封荣王写的信上说,他实则是受了旁人撺掇,那日才会如此,并不知内情,无特特与桓澈作对之意,希望桓澈莫要草木皆兵。

    这个“旁人”指的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桓澈当时看罢面无表情,转手就将信烧了。

    荣王对于太后圣旦那日之事再三赔礼,并预祝桓澈此行一切顺利。

    顾云容在一旁听得直赞荣王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桓澈此次若是摆平了滨海的烂摊子,那可当真是风头无两。

    荣王不从中作梗就已经很好了。

    桓澈看着荣王道:“二哥不恼我么?二哥因我之故遭受牢狱之灾,又被我抢了剿寇之机。”

    荣王笑道:“都是一家兄弟,说甚恼不恼的。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二哥自问,向来不曾亏待七弟,当初七弟在浙江重伤,二哥也是着急忙慌赶去的,还因此被父皇斥了一通。七弟难道真信二哥会煮豆燃萁?”

    桓澈轻哂,不置可否。

    两人直取官道,一路南下。

    顾云容许久未出远门,眼下出笼,难免雀跃。只是桓澈急赴前方,日夜行路尚觉迟缓,中途停留皆为短暂休整,没工夫盘桓。

    八月初,两人抵达徽州歙县。

    歙县位处内陆腹地,又是徽州府治所,只要杭州府不沦陷,歙县基本无虞。

    桓澈亲自将顾云容送到了徐家。因着事急,并未提前知会。他前去拜谒徐山时,徐山惊得了不得,本欲好生招待,但桓澈公务在身,款留不住,只能作罢。

    桓澈走前,将拏云留了下来,并嘱咐顾云容若遇难事,就让拏云传信给他。

    顾云容拍拍他:“放心去做你的事,我能遇上什么难事。你若得闲,往这边来看上我一眼便是。”

    桓澈总觉自己揣着满腹絮语,但思想半日,却不知如何道出,只好又将前言叮咛一番,率着一众人等疾行而去。

    桓澈要先往杭州去,随后可能北上转往苏州,但苏州与徽州同属南直隶,相去也不算太远。

    总比帝京与歙县相隔近。

    顾云容目送他离开,折身回去看小外甥。

    她这小外甥在顾淑郁夫妇无数次纷争后,定名周文昶。这小娃娃如今已满一周岁,正学步,但并不肯配合顾淑郁夫妻两个,瞧见个人就挥着小手要抱抱,不愿行路。

    顾淑郁将儿子放在地上,扶他两腋催他迈步,他就没骨头一样要歪在顾淑郁身上,见顾淑郁沉了脸,又委委屈屈挺起小身板,两眼含泪,看向顾云容,口中咿咿呀呀,摇着小手要她抱。

    顾云容伸手要接过小外甥,却被顾淑郁阻住。

    “别惯着他,”顾淑郁在儿子脑袋上轻敲了一下,“见谁都让抱,要是个拐子,你也跟人走?说了多少回了,阿母准了才能让人抱。”

    前来拜会顾云容的周学义瞧见,心疼地抱起儿子,让顾淑郁莫对儿子这样凶。

    顾云容完全赞同顾淑郁的做法,只是她想起桓澈方才还抽空逗弄小外甥一番,忽然想,他好似还挺喜欢孩子的,将来会不会跟周学义一样惯着孩子。

    但转念想到他之前是如何恫吓劭哥儿的,觉得他大约也是一根管教孩子的好苗子。

    将来但凡孩子不服管,可以考虑男女混合双打。

    顾云容与众人寒暄罢,转头就看到表妹徐婉月正远远看她。

    徐婉月是她舅父徐固的幺女,上头还有个姊姊徐婉书。她之前在徐家住了大半年,跟这两姐妹也打过不少照面,两厢关系尚可。

    所以她瞧见徐婉月,就叫丫鬟把她领来。

    她给了见面礼,却见徐婉月闷闷低头,随口问她怎么了,但徐婉月不肯答,她也未作勉强。

    晚夕,顾云容盥洗罢,顾淑郁来寻她说话。

    顾云容提起徐婉月今日的怪异,顾淑郁轻嗤道:“她自家婚事不顺,约莫瞧见你姻缘美满,心下不快。”

    顾云容这才打顾淑郁口中得知,原来徐婉月此前先后定了两桩婚事,全都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告吹,这般一直蹉跎至今。

    徐固后头又为她谋了几门亲事,但徐婉月自觉姑母已是世家夫人,自己身价也水涨船高,故而始终高不成低不就。

    顾淑郁跟顾云容讲罢,提醒道:“我看你还是少跟她打交道为好。她今日瞧见王爷来送你,怕正满腹冒酸水。”

    顾淑郁想说她还瞥见徐婉月在王爷并meimei两个与众人叙礼时暗中偷窥,却不过去见礼。但想想她也兴许是因着畏生,也便未提。

    她妹子又不傻,有些事点到为止便可。

    风平浪静过了十来日。是夜,顾云容才躺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她披衣起身,唤来丫鬟询问外间出了何事。

    春砂进来,低声道:“王妃稍安,只是邻人家中走水,眼下众人正齐心灭火。”

    顾云容了然。只是眼下天干物燥,夜里风又大,走水似乎有些麻烦。

    不一时,顾云容又听外面有人喊“姑娘不见了”云云。须臾,春砂敲门而入,让顾云容安生躺着便是,不要理会外面的动静。

    顾云容问起外面出了何事,春砂嗫嚅一回,道:“表姑娘……就是月姑娘好像被人趁乱掳走了。”

    顾云容惊道:“怎么回事?”

    掳走徐婉月作甚?

    春砂摇头道不知,只知是一伙蒙面贼人。徐婉月今晚正巧去了间壁串门跟小姐妹说话儿,谁知先是遇上走水,后又莫名被人所掠。

    不知为甚,顾云容总觉得此事与她有关。她简单穿戴好,出去唤来拏云,问他究竟。

    拏云只让她安心便是,他会着人去将徐婉月救回来。

    顾云容也不太想理会这个表妹的事,但她就住在徐家,不好袖手旁观。

    顾云容总觉得拏云神色有些怪异,微微沉容:“你可是瞒了我什么事?”

    桓澈才到苏州府,就听闻那拨原本气势汹汹的海寇都已退到了远海处,不知是休整还是怯战。

    隔日晚间,他派去的探子来报说,何雄部此前遭到了宗承身边亲信的威胁,摄于其威,不敢肆行,但又没抢够本,不甘就这样无功而返,于是徘徊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