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这村里，只要不是和王大义有亲的，未嫁人的女娃子大多都看得上王大义。 人长得好，高高大大的，虽然只是初中生，可他在县城里的棉纺厂里当司机，这样的条件比好多知青都好，便是娶县城里的女娃都不会不够格，但这人偏偏不结婚，二十多岁了，还单着一个人，可他仍然是长岩村，甚至是附近，多数女娃子想嫁的对象，石娟想如果她年轻了二十岁也想找这么个人。 石娟承认王大义是个很不错的女婿对象，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这个女儿配不上王大义。 “你和王大义没可能的！” 段丽丽这时候倒回神了，拉着石娟的手小意道，“妈，怎么不可能了，你女儿长得也不差啊。 这话倒不是段丽丽自吹自擂，她是真长得不错，五官清秀，只是朝石娟的刻薄相生生的给她的容貌打了个折扣。 石娟给了段丽丽一个白眼。 段丽丽不甘心，如果嫁了王大义，那就是一辈子享福了。 “妈，你想想……” 话没说完就被石娟打断，“不用想，没戏。” 斜睨了段丽丽一眼，石娟进灶房做饭去了。 段丽丽对她妈的态度不以为然，她妈早就觉得她和王大义不可能，可如果她能把王大义带到她妈面前来，她就不信她妈那个爱钱的性格还会拒了不成。 晚上，苏家老宅里吃散伙饭。 开饭前，杨秀梅进里屋里叫苏老头。 苏老头慢悠悠的起来，忽然道，“要不要叫苏佳姐弟过来吃个饭？” 往外走的杨秀梅一顿，沉默几息，“算了吧。”，话落，她踏出了里间，神情状似正常，可垂着的手连一个手指都没有动过。 这顿饭的氛围还算好，二房的人是不想惹二老伤心，三房的是觉得都已经分家的，再闹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给相互留点面子，以后好说话。 饭后，杨秀梅留下了苏军和苏仁。 他们两个没有在正房留很久，十大分钟后王会听到他们出来的声音从窗户里看了看，夜里看不出个什么，她刷的一下关了窗子，回头对苏党说，“你说妈会不会暗地里补贴二房了？” 苏党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没穿上衣，光着个膀子，对今天他妈雷厉风行的分家仍然不太能接受，闷声闷气的道，“不可能。” 王会想了想，也觉得不大会。老婆子虽然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但也没见对黄小云有多么好，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不过也未必，人老了，谁对她好点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留给他。 幸好这两个老头没啥好东西，她也用不着去讨好。 苏仁心情复杂的回了房，叶小琴见他神情不对，忙问，“怎么了？” 苏仁坐到床边，叶小琴坐在床头，手上还拿着针。 她肚子里是他们两个的第一个孩子，他们两人都很期待，想尽他们所能给他好一点的东西，早上得了五十元钱，下午叶小琴就把她嫁妆里一块很好的布给裁了，想着给孩子做身衣裳。 苏仁看了看已经缝了一点的青布，针脚还用布包了，不会硌着人，可见做衣服之人的心细。 长吁一口气，苏仁沉声道，“小琴，假如有人说我们孩子是天煞克星，你会信吗？” 第22章 苏仁这才知道为什么大伯在这个家里如此没有地位。 现在这个时候, 说一个是天煞孤星都还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更遑论是四十年前。 那年, 杨秀梅生下了长子苏国, 本来是一件大喜事, 可是孩子出生的当天苏老头就意外断了腿，从此就瘸了。后来家里人接连生病, 虽然不到要命的地步，可几年都没安生过。 杨秀梅一开始没觉得是她大儿子有问题, 直到有一天, 她和别人起了争执, 有人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别人只是随口一说，她却放在了心上, 那时候苏国四岁多。 这几年，家里的事早就让杨秀梅精疲力竭，听到这么个说法, 让这一切有了解释，杨秀梅虽然一直在心里暗暗的说她不相信，但事实上她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开始远离苏国了。 一年后, 她遇见了一个瞎眼老头，他说他是算命的。 杨秀梅拿了两个杂粮馒头给他让她给苏国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苏国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 克兄克弟, 克妻克子。 从此以后, 本来就不受母亲待见的苏国在家中更像一个透明人。 那个时候苏国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不知道杨秀梅是出于什么考虑，她没有撵走他，还让他住在了家里，但是她不让家里人和他接触，后来逃荒到了长岩村，她也把苏国带上了，但一等他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了，杨秀梅马上就把他分了出去。 从杨秀梅口中得知这些苏仁就够震惊的了，可紧接着她说她一开始还怀疑苏佳也是天煞孤星的命，爸死了，妈也死了，比当初苏国的情形还要严重。 “我知道你们不会听我的，觉得我愚昧，冷血，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是废话。我也知道苏仁和苏佳那丫头好，既然上次她帮了小琴，可能……”，说到这里杨秀梅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便你们吧，反正都分家了。” 听了苏仁的话，叶小琴只觉得荒缪，一个不知来历，不知真假的瞎眼算命先生随口几句话就能让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视而不见。 震惊后，叶小琴想到杨秀梅还觉得苏佳也是克人的，忙道，“苏佳肯定不是天煞孤星，你看这两年，她不将苏天养得挺好的吗，而且上次她还帮了我。我总觉得上次要不是苏佳，我和孩子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至今，她回忆起那个时候肚子的剧痛都还一阵后怕。 “我相信她不是。”，苏仁拍了拍叶小琴的手，其实他觉得他奶已经有点怀疑当初那个瞎眼算命先生的话了，同时她又不敢去怀疑。 隔壁，苏军和黄小云也在说这个事。 大概人成长的时代不一样，黄小云明显比叶小琴对这个事要忌讳多了。 苏军说，“有什么，你想想，要不是大哥，小妹的亲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要不是苏佳，我们孙子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 黄小云没什么主见，她男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苏军这么一说她就又觉得这大哥一家人，不是天煞孤星，反倒是福星才对。 手上有钱心不慌，这次设陷阱的钱加上上次石娟一家赔给她的钱，苏佳自觉现在她勉强算个有钱人了，至少是可以买点东西了。 女人天生喜欢逛街买东西，苏佳也不例外，当年她还是大秦苏家的长女的时候，就喜欢带着人去京城四处买东西，只是不好大张旗鼓，每次都有乔装打扮，久而久之，京城里都知道有个蒙面小姐最是喜欢花钱买东西，进宫后，除开开始不顺的那几年，后来她翻身后经常出宫就是为了去买东西。 第二天就是赶场天，天要黑的时候她去找了王小秀，两个人约好第二日一起去县城赶集。 最近天气好，天气一好就热得很了，想着早去早回，两个便和苏天一块上的路，到县城也不过将将八点。 虽然只有八点，可县城里已经挤满了人，苏佳和王小秀先去了百货商场。 商场里面和外面没啥差别，到处都是人，沸反盈天，个个说话都是用吼的。 苏佳无比怀念她在大秦时被当贵宾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买个东西都是要去雅间，有人专门为她服务的。 不过这里也有人为她服务，那就是她姑父――苏青青的男人郭成，他在百货商场里是个管事。 郭成是苏国结识下的人，两人关系不错，后来经过苏国的介绍，苏青青才认识了郭成，最后两个才结的婚。 无论是因为苏国和他的交情还是苏青青，他对苏佳姐弟一直不错，苏国死后也多有照料。 苏佳想，从苏国结识的人，比如王大义和郭成，就可以看出苏国也是个能干人，如果没有意外，原来的苏佳姐弟应该能过得很好，她也不会来到这儿，只能是深宫中的太后。 她刚进百货商就被郭成一眼看到了。 “苏佳来买东西？” 郭成大约三十出头，不太高，脸圆圆的，看到苏佳一脸和气，一双眼睛却十分精明。 苏佳礼貌的喊了人才笑着点头。 郭成又问了苏佳要买什么，顺便还问了王小秀要买的东西，随后让她们两个去他办公室等着，他去卖货的地方给他们买东西。 王小秀小声道，“又麻烦你姑父了。”，以前王家人也没少占苏佳的光，王大婶这么护着苏佳也有这个原因在。 苏佳笑笑，“没事，他去买比我们快多了。” 人太多，他们去买得排队，品种不一样，这个排了还要排下一个，一上午的时间怕都得排队排过了，内部员工就不一样了。 王小秀笑着嗯了声。 苏佳想买的东西不少，首要的就是给苏天准备的拜师礼。 上档次的拜师礼她没钱准备，也没地方让她可以准备，可最基本的六礼束修还是能有的，听说那个老奶奶是个历史学的教授，送这古代的拜师礼也好让她对苏天有个好形象。 六礼束修分别是芹菜、rou干、红豆、红枣、莲子、桂圆，这些东西多数都能在百货大楼里找到。 “苏佳，你买红枣桂圆做什么？”，王小秀疑惑问苏佳，这两样东西可不便宜。 苏佳早就想好了理由，“补气血的，上次我不是流了很多血啊，这些对身体好。” 王小秀了然的点点头，心中有些戚戚然。这件事之前，苏佳多么能干，长岩村少有女儿及得上，没想到飞来横祸，不止伤了身体，之后的上工也有影响，还会连累亲事。 “苏佳，你一定能好起来的。”，王小秀安慰道。 苏佳不知道王小秀想了那么多，嫣然一笑，“嗯，我也觉得。 不大会，郭成就提着几包东西回来了，苏佳问过价钱，一点没少的将钱和票给了，王小秀也是。 王小秀想着他们可能有话要说，接了东西后就说要下去转转先走了。 郭成爽快的收了钱和票，没说不要苏佳钱票的话，只是最后又额外的给了苏佳一包核桃，核桃可是买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郭成笑着道，“核桃补脑，你这次伤了头多吃点补回去。” 苏佳犹豫了下才收下核桃，“谢谢姑父。” 办公室里，苏佳和郭成闲话几句后，郭成突然小声道，“苏佳，你暗中帮姑父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家里有野山参的。” 苏佳疑问的看向郭成。 郭成苦笑，“有一户交好的人家要野山参，可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到哪去给他找，问了很多人，一个消息没有，你也帮我留意留意。” 苏佳脑子快速的转起来，一般带了个野字的，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值钱的货，如果她能找到野山参的话不就又有进账了。 只是她怎么才能找得到呢，那东西又不是像野猪野羊那样还会被灵泉引来。 “我留意着，但应该不会有。” “没有也没事，本来就不容易找到。”，他只是广撒网而已。 婉拒了去郭家的邀请，苏佳下楼去找王小秀。 百货商场里不是所有的柜台都人满为患，手表，缝纫机以及自行车这几个柜台就是门可罗雀，即使有人走过去看了也没人买。 王小秀看苏佳目不转睛的盯着缝纫机看，她说道，“你要用缝纫机吗？我家有个，你可以过来用。” 苏佳摇摇头，王小秀家的那个是她的嫁妆，她哪里好去借用，而且她也不是真想用缝纫机，只是觉得很神奇，想要了解这个缝纫机是怎么工作的。 “不用，我就看看。” 出了百货商场，她们两个又在街上转了转，除了人多一点，和她刚来那一日，从医院里出来看到的没什么差别，灰扑扑的，像是没洗干净一样，连着让人的心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 八'九点的时候太阳升得老高了，苏佳和王小秀东西买得差不多就要回家，刚出县城就遇上了也是要回长岩村的赵芬和孙金花妯娌俩。 同行的还有王大义，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自行车。 苏佳一看到那辆车，眼睛下一秒就瞄向了王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