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唯一让他们忧心的大概就是许逸的终身大事，但许逸不着急，他们也不慌，毕竟过了许逸那场病之后，许爸许妈都看开了。 用他们的话说，养了个儿子还是靠不住，不如自家炭头靠谱。 炭头：“……” 炭头每天和许爸一起出门钓鱼，给许爸在河滩的烂泥上挖蚯蚓，许爸钓到了鱼它就到嘟嘟领功，嘟嘟开心了赏它一声喵喵，不开心了就一爪子扑过去，可炭头还是乐呵呵的，许逸都怀疑它有受虐倾向。 日子久了，许逸慢慢觉得，炭头似乎自带debuff倾向。 这狗子为许逸挡刀也有几次了，许爸许妈都回家之后它也倒霉不改，去河边半个身子都栽进水里，最后狗刨了上岸；在田里溜达倒是没再遇上黄鼠狼，结果碰上了逮黄鼠狼的机关，半条腿都被射中了，疼得嗷嗷直叫……一桩桩，一件件，数都数不完。 “炭头它怎么就这么惨。”许妈电话里连声叹气，“不放它出去呗，看到它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里也舍不得。这回又被马蜂给蛰了，幸亏你爸发现的早，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把它带过来，陪陪我？”许逸问道。 许妈那边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响声，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我问过炭头了，它不同意。” 许逸：“……炭头现在这么智能？” “它精的很呢！”许妈笑了笑，“它要是同意就汪一声，不同意就嗷几声，不信你听听看！”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嗷嗷的嚎叫声，伴随着熟悉的喵喵声，也让许逸一阵无语。 许逸这边，自家的生活条件上升了一大截，连带着舅舅和姨妈都富裕了起来，各自攒了一笔钱将来给两个表弟买房。 至于许爸这边，许二叔和许二婶许爸许妈都没有再管，倒是把给许奶奶的生活费涨到了一个月两千，两人都不是刻薄的人，许逸也不是，但许爸担心许逸生气，还是好好解释了一通：“你也是名人了，外头都知道你的名字，要是谁瞎传，说你虐待老人怎么办？” “我听小季说，媒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好事他们不说，坏事尽瞎传。之前不是有消息说嘛，掏宝的那个马……马什么来着，他有上百个亿，都有人希望他把钱分给没钱的人……” 许逸笑笑：“爸，我知道了。” 许逸并不是那么在意钱，即便他在意，对如今的他来说，一年两万多块钱根本不算什么，虽然许奶奶对他很差，但他不愿意在这方面刻薄她。 也没这个必要。 他过得好，就是对这些人最好的报复。 而许逸现在已经不止是过得好的状态了，他很知足。 和许逸单调的生活比起来，林经纶的生活就丰富多彩极了。他和郑副总的女儿去年结了婚，今年一举诞下龙凤胎，惹得这家伙天天在许逸和季唯面前吹牛逼放炮，吹的还都是有颜色的牛逼，什么一发即中、一石二鸟，他说到兴头上，许逸甚至有把他的话录下来发给郑副总的冲动。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那老丈人看女婿就是怎么看怎么讨厌了。 “你都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林经纶苦笑道，“嫌我胖，嫌我丑，嫌我笨，嫌我欺负他老人家……” 季唯冷漠：“一发即中。” 许逸冷漠：“一石二鸟。” “那是我自己厉害。”林经纶挠挠头发，“要我说，早点把品纯干倒吧，这样让我老丈人来公司管后勤，就分在我手下得了，让他一天喊十遍林总，次数也不要多，多了嘴巴累。” 许逸：“……” 季唯：“……” 和许逸约了下午谈合作的郑副总：“……” 林经纶的每一天都是鸡飞狗跳、狗跳鸡飞。 第124章 番外二 王元亮的感慨 在苏锦市举行的第十四届苏省水果博览会上，许氏是全场唯一的明星。面对年龄、阅历和经验远胜自己的同行，许逸一路表现坦然，行业老大的气势展露无疑。 清风果园、口口香果园……对手还是原来的对手，许氏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偏安一隅毫无名气的乡镇果园。虽然才刚过没几年，许氏已经一跃成为苏省龙头，在整个华国也是巨无霸型的企业，对比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如今的许氏天下皆知。 王元亮正举着红酒杯发呆，冷不防地，灯光打下一道暗色的阴影，恰好挡住了酒杯的光线。王元亮不悦地抿起唇，眉毛半挑，却讶然发现，在他面前端着酒杯微笑的居然是老对手许逸。 自从几年前和许氏的一场波折后，王元亮有几年没见过许逸了。 对方依然很年轻。王元亮心里大概思忖着，许逸今年应该还没过30岁吧。一头黑发在会场中满头白发的中老年人中本就醒目，对方身材偏又清隽，身躯如青松般笔直，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目光中却暗含锐利之色，叫人一见就难以忘怀。 许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清风和许氏的那番龃龉之后，王元亮就下意识地回避许逸，回避任何可能的和许氏之间的争斗，外人称赞他不爱内斗、懂得审时度势，可只有王元亮自己知道，他是真怕许逸。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让人害怕的劲，让人不敢靠近。 “好久不见，王总。”许逸举起酒杯，笑容柔和。 王元亮的面庞不可察觉地一僵，随后和许逸碰了碰杯：“许总，好久不见。许氏如今是我们苏省水果行业的领头羊，都是许总的功劳。” “王总是我的前辈，您的夸赞令我感到荣幸。”许逸笑容不变，语气真诚，“王总，听说清风近两年打算转型电商路线，王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谢谢许总。”王元亮的面色中顿时带着苦涩。 前几年和许氏闹过一场之后，清风果园的市场占有率大幅下降，被对手们一举攻占了数座市场，加上和同公司内那位元老的争斗，王元亮可谓腹背受敌，日子过得格外艰难。 用四面楚歌、十面埋伏来形容王元亮的生活都毫不夸张，而随着实体店的萧条，王元亮逐步把目光放在了电商上。 这固然是一条新路，但想要实现，金钱是最重要的因素。 王元亮这次参加博览会，就是想找到合适的机会。虽然他心里更清楚，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毕竟来参加博览会的都是他的老对手老朋友，他们的抠门秉性他一清二楚。 若是有利益，他们如同一群闻臭而来的苍蝇，不必请，若是想从他们手上抠下一两rou来，那是想都不必想。 王元亮不必仔细判断就能听出许逸语气中的真诚。事实上，许氏飞速发展的这几年间，王元亮也听过许多和对方有关的商业八卦。 待人真诚是第一条。 许氏从来没有超出合同期限发过货，许氏也从不出售任何劣质产品。众所周知的是，许氏在三年前和瑞阳饮料达成了合作协议，帮助后者的汽水品牌登上了饮料类销量榜单的前列，这是一起商业合作，但许氏可以合作的品牌太多太多，不一定是瑞阳饮料。 而在和两大饮料巨头竞争的过程中，许氏遭受了无数攻讦。它的对手们围绕着一点拼命打压许氏，那就是它的价格。 微博数千万、数百万粉丝的大v们一方面发表许氏难喝的言论，另一方面又怀疑许氏借着爱国之名销售贵价饮料让国人买单，理由是，同样是汽水，为什么两大可乐那么便宜，许氏的价格却如此高昂？ 但随后，就有网友公布了许氏在超级大国售卖的价格，相比国内，许氏在国外的售价足足翻了一倍，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外国网友趋之若鹜，倒是狠狠打了那些说许氏难喝的大v们的脸。 更有甚者，有不少大v趁机发难许氏，要求许氏公布饮料配方，理由是，同样的配料表和制作方式，为什么许氏的饮料价格如此好喝？ 至于对许氏品质的诋毁，食材的栽赃……更有所谓的正义记者冒着重重危险潜入许氏在禹州的工厂，拍到了许氏果汁生产加工时的“恶心”场景。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许氏占据的汽水市场越大，所遭受的风波就越多，虽然许氏最终化解了诸多矛盾，但许氏的遭遇还是让许多人感受到了商场的残酷，外围的王元亮等人尚且感叹万千，处于风暴中心的许氏的遭遇自然更令人警醒。 但许氏还是熬过来了。 遭遇了风波和诋毁，许氏并没有采取极端手段，从许逸到门店的每一位基层员工都很冷静，依然一步一个脚印，不动声色地蚕食着诋毁者所占有的市场，等待着对方犯错，然后发动致命一击。 而除此之外，人人都知道，许氏很愿意扶持行业内的新兴企业，尤其是愿意投身农业种植行业、研发新的果汁品类的年轻企业。这也是王元亮肯定许逸的真诚的原因——对方根本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甚至可以说，今天的这场水果博览会，许氏完全没必要派出许逸来参加——经过几年的发展，许氏的发展规模已经拓展到了全国，苏省可以说是许氏的起步之地，但时至今日，苏省已经不是许氏最大的市场。 对于处于困境的清风而言，许氏如果愿意提供注资，清风必然可以像瑞阳饮料那样打一个翻身仗。 电商是个全新的领域，却同样是一个市场广阔的领域，只要清风能够成功立足，清风的着眼点就不再是苏省这个单独的市场。 王元亮心头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然后用力握紧了许逸的手：“麻烦了，许总。”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了那个被关了几年的骗子，他那会儿要是脑子没抽，大概也能和许氏一起携手发展吧？ 但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那会儿清风是苏省水果行业的龙头，那时候的他是断然不会检讨自身的。 许逸并不是想帮王元亮当圣父，而是电商这个领域的确大有可为，目前水果行业虽然也涉及了电商，但在许逸看来，那种参与方式略显粗糙，他想通过投资清风进行参与电商的尝试。 除了这一点以外，许逸还有一个想法，这是许氏和对手们竞争的过程中许逸学习到的经验。 许氏需要朋友，即便是最弱小的朋友。那两家饮料巨头作为舶来品，却能在华国国内获得如此多大v的支持，虽然许氏最后靠着过硬的品质和季唯的宣传能力度过一劫，但许逸还是发现了自身和强者的差距。 许逸离开后，立刻有以往和王元亮交好的老总们上来攀谈。王元亮对他们的想法明镜似的，却装作固执不肯开口，半晌，面对着他人不断的追问，王元亮终于松了口，隐约暗示：“许总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他打算支持我那个计划……” 在场的老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仍旧有疑惑。 半晌，平素和王元亮关系比较远的一位老总咬了咬牙，开口道：“王总，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过你们清风转行电商的计划吗？我昨天刚看完你的计划，我觉得那个计划特别好，这样吧，你加我一个名单，我给你投钱。大家都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老王啊，这种好事你居然不叫我？那天我那秘书没把我的话转达清楚，我是说，这个项目的确有可行性，这样吧，咱哥俩改天一起喝喝茶，把数目先定下来，兄弟之间不讲究那么多繁枝末节。” “还有我，加我一个！” “还有我！咱们是多少年的兄弟了，这是件好事儿，我就该帮你。” 望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孔，王元亮心中却是感慨远胜于感动。 该怎么说呢？ 到了他这个年纪，他早就对人性有了清晰的认识，可是也正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却还是不得不去忍受繁杂的人性，才让他心里的感慨更多。 一个正确的对手或许远胜于一群虚假的朋友。 他会攻击你会让你的投资破产让你的生意走下坡路，却也会理智评判你的得失、你的计划和你的理想。 在荣光的时刻攻击你，却不会在落魄的时刻羞辱你。 这是王元亮对于许逸的看法。 王元亮盯着空空荡荡的酒杯看了良久，长长出了口气。 而在他几米之外的地方，年轻的许逸正被一群人包围，对方应对得体，不管面对谁都淡然自持，既没有年少得志的骄傲，又没有虚假的谦虚。 王元亮心里只剩佩服。 在他年轻的时候，他根本做不到许逸这一步，更不会如此有耐心。 谈完投资清风果园的计划之后，许氏就被一群手上有项目的人缠住了，有人想和许氏合作研发果汁，有人想让许逸投资自身的新项目，更有人想借此机会成立苏省水果协会，连第一任会长的名字都想好了，就是许逸。 许逸虽然习惯了商业场合，却还是不能适应一群人如此直白吹捧，可许氏向前发展之后这样的情况就越来越多，许逸尽管仍然不能适应，却还是不得不去面对。 回到家，他就只想瘫在自家床上，连动也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