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节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元安宁轻声说道。 “你不用安慰我，我没生气。”南风说道。 “真的？”元安宁微笑。 南风没接话，因为他其实是生气了，年纪在这儿，再怎么明窥阴阳，人性总是有的，被人轻视的感觉并不好。 “再如何？”元安宁问道。 南风阴着脸，“好话不听，真话不信，不显露点本领，他们是不会信我的。” “你待如何？”元安宁追问。 “跟着他们去玄族，把他们一个不剩的全给送到南方去……” 第六百二十九章 恩威并施 南风言罢，元安宁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个想法肯定自南风脑海里出现过，他也的确有这个本领，不过她可以确定南风不会真的这么做。 只这片刻工夫，姜洪等人已经回到了先前遇到姜七的地方，那辆马车还停在那里，马匹在极北可能比较稀缺，对于这匹马，姜七等人始终不曾舍弃。 到得那里，玄族众人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西行。 此前玄族援兵曾经兵分两路，还有一路往东追赶姬臣等人去了，不消说，姜洪等人滞留不去是在等那路人马回来。 姜洪等人自然看到南风和元安宁没有离开，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不时翘首，往东眺望。 见南风一直阴着脸，元安宁贴身说道，“若是以武力相逼，便是他们勉强同意遣人出战，也定然不效死力。” 南风点了点头，元安宁所说也正是他心中所想，这两个部落自极北衍息多年，真把他们挪到南方去，这些人不恨死他才怪，怎么可能再为他出战效力。 元安宁转身看向身后的山谷，片刻过后收回视线，冲南风说道，“这处山谷想必是玄族南下的必经之路，曲折狭长，若是他日天族再次自这里设伏，玄族还是难以防范。” 元安宁虽然不曾明说，南风却明白她心中所想，“给他们拓条道路出来？” 元安宁点头。 南风歪头往南看了一眼，自心中定下经纬宽窄，转而凝心定神，催动灵气，施出了化实为虚的反逆法门。 他有心展示威能，灵气催动的甚是激烈，峡谷两侧的山体在灵气的猛烈冲撞下轰隆崩裂，地动山摇，烟尘滚滚，巨响震天，振聋发聩。 峡谷入口原本只有两丈宽窄，内部狭窄处只能勉强容车马通过，为了震慑众人，自入口开始，径直拓宽十丈，灵气每一次催动，路径都会向南推进百丈，此声未消，彼声又起，轰，轰，轰，轰…… 便是身拥通天修为，如此作为也并非易事，催动灵气加以分化已然不易，更难掌控的还是将土石分化所产生的大量灵气在短时间内尽数吸纳，实则任其自行消散也无不可，但是那会产生更大的烟尘，令玄族众人不得清楚的看到劈山开路的骇人景象。 片刻过后，轰隆停止，待得余音消散，尘埃落定，一条宽十丈，长十里的道路已然开辟完成，南北贯通，笔直平坦，彷如鬼斧神工。 虽然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灵气，南风却并无不适，丹田气海之中亦无充盈膨胀之感。 用骇然瞠目已经不足以形容玄族众人内心的震撼了，震惊之下，包括姜洪在内的玄族众人目瞪口呆。 “不如咱们赌一局，”元安宁看向南风，“我赌他们稍后一定会来请你前去玄族做客，以答谢你的开路恩情。” “赌个屁呀，”南风笑骂，“你怎么不跟我赌太阳会打东面出来？” 便是嘴上在骂，投过去的却是赞许的眼神，元安宁的这个办法好，既能展示威能，又给对方留下了台阶，不然对方便是心生惧意，也总不能过来说‘我怕你了，你跟我们去吧。’ 待得回过神来，玄族众人开始交谈商议，不多时，派了姜七出来。 姜七自远处走近，到得二人近前，强作镇定的冲二人抱拳道谢，答谢二人为玄族开辟南行路径，又请二人往玄族盘桓数日，容玄族略尽地主之谊。 对于玄族的“盛情相邀”，南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当是先前的连声巨响惊动了玄族的东进追兵，在姜七向二人发出邀请时，前去追赶姬臣的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这些人不是同时回来的，两个紫气洞渊先行回返，等了片刻那些居山族人才跟了上来，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定睛细看，正是姬臣。 姬臣先前被元安宁封了气xue，不得移动，而前去拿他的那些玄族众人也没有能够解xue的太玄高手，故此被扛回来的时候姬臣的撒尿器物仍然显露在外，不曾收起。 姜洪可不知道这家伙先前是想撒尿，只当他想干更无耻的事情，当爹的抓到想要欺负自己女儿的流氓，心中的气愤可想而知，先是解开了姬臣的xue道，紧接着左右开弓，打的姬臣天旋地转，满地找牙。 眼瞅着再不制止，姬臣就要打死了，有人上去劝阻，姜洪压住怒气，将姬臣的xue道又给封了，揪着头发扔上马车，号令回返。 姜洪等人回返时姜七和南风元安宁还没有跟上，姜洪等人也没有等三人跟上的意思，而南风也没打算追上姜洪等人，跟上去了双方又能说啥，说先前我是故意吓唬你的？还是说我是怕了你才让你跟着我们去的？ 不管怎么说，姜洪还算是识时务的，尽管识时务不是什么好话，但也不是什么坏话，屈服于邪恶势力是懦弱卑贱的，但是屈服于非邪恶势力还是不怎么丢人的，其实不管是正义还是邪恶，只要低头都多少有些丢人，但耐不住对方太强大了，片刻工夫就开路十里，这要是用在玄族身上，片刻工夫就家破人亡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对的，但是南风懒得掩饰自己内心的得意，尤其是看到姜洪等人的黑着脸，亦或是看到姜七努力掩饰的尴尬，心里更是得意，好话不听，真话不信，非得吓唬着来。 见南风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正在与姜七说话的元安宁偷偷的掐他，但掐他可不是怪责，而是褒奖，南风真的只是对那些紧身的水靠感兴趣，对姜七毫无邪念，如若不然，绝不会在展示威能之后显露出心中的得意，因为这明显会招致姜七的反感。 且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既然邀请了，二人就是客人了，南风是男子，姜七不与他说话也合情合理，但不与元安宁说话就有失礼数了，行走之时简略的向元安宁讲说玄族的情况。 二人先前猜测无误，玄族真是蚩尤后裔，不过蚩尤只是黄帝一族对他的蔑称，寓意凶恶残暴，实则蚩尤真名叫姜黎，是九黎族的族长。 而天族也确是黄帝后裔，此外，极北寒冰之地并不是玄族和天族的故土，两族的先人是分别被黄帝和蚩尤挑选并派遣过来的勇士，至于派过来干什么，姜七没说，她不说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而是她不想让二人知道。 姜七讲说的更多的是玄族现在的情况，玄族并不像蒋天顺所说的那样完全住在地上，他们的城池由地上和地下两部分组成，说地下也不对，确切的说是冰下，极北腹地随处可见大范围的寒冰，他们的内城就建造在寒冰之下，有百里方圆。 听到此处，南风暗暗后怕，百里方圆与长安的范围差不多了，这么大的城池，还真不一定挪得动。 姜七和元安宁交谈时南风很少插话，大部分他想知道的问题元安宁都代他问了，但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元安宁也一直没有问及。 走了个把时辰，南风终于忍不住了，“我有一事不明。” 姜七歪头看他。 南风手指马车，“寒冰之地怎么会有马，它们都吃什么呀？” 由于他展示威能之后露出了得意神情，姜七就不怎么喜欢他，听他发问，也没好气儿，“草……” 第六百三十章 血脉延续 南风当然知道姜七是在故意噎他，却也不以为意，又追问道，“这里如此寒冷，哪里有草？” “冰面之下。”姜七说道。 南风没有再问，玄族居住的城池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是建在冰面上的，而内城在冰面以下，冰是可以透光的，冰下气温也不会很低，有水，有光，再有泥土，就能种植作物。 步行缓慢，临近午时，还没有赶到玄族的城池，元安宁取了干粮出来，赠以姜七。 姜七道谢接过，却没吃，看了看，闻了闻，揣进了披风内兜。 中土所说的极北寒冰之地在玄族人口中被称为北疆，而中土则被他们称之为南疆，看的出来姜七对南疆的情况还是很好奇的，偶尔也会询问，但她好像有什么顾忌，也不敢大声，当是怕前面的姜洪等人听到。 但凡姜七所问，元安宁都会耐心解答，随后亦会反问一些问题，包括姜七自己的情况。 姜七虽然长的很高，岁数却不大，不过十八，之所以叫姜七是因为她是姜洪第七个女儿，在她之上还有十个哥哥，六个jiejie，其下还有一群弟弟meimei，兄弟姐妹加在一起有三四十。 听姜七这般说，南风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娘真能生’，后来转念一想，不对，姜洪是玄族的大王，应该有很多妻妾，这些孩子很可能是同父异母。 果不其然，通过元安宁随后的追问，姜七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一点，姜洪有十几个夫人。 脚踏两只船的人最乐意听的话估计就是有人脚踏很多船，有他们作比较，脚踏两只船就不那么恶劣了。不过姜七随后的言语又令他眉头大皱，因为玄族有些女子有好几个丈夫。 元安宁对这些问题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她知道南风好奇，便婉转的询问，姜七倒出了其中缘故，玄族之所以出现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的情况是出于血脉传承考虑。 玄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变化兽身，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能够变化兽身，不能幻化兽身的那群人只能生一个孩子，能够变化兽身的那一小部分人可以随便生，生少了还不行。 此外，这两类人彼此之间还不能通婚，想要通婚除非对玄族做出了巨大贡献。 之所以定下这样的规矩，是因为能够变化兽身的两个人生下的孩子也并不一定就能变身，也可能是普通人，但父母都能变身，其后代就有更大的可能性继承父母身上的圣蛇血脉。 至于父母双方只有一人能够变化兽身的，其后代拥有圣蛇血脉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所以要加以约束。 那些父母都是普通人的，其后代也有可能拥有圣蛇血脉，但可能性就更小了，故此只能准许他们生养一个孩子。 之所以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随便生，只要原因是食物短缺，北疆不适宜耕种，狩猎也不容易，而那些能够变化兽身的族人能够为族人带回更多的食物。 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本来选择余地就不大，在婚配时还要避免三代血亲通婚，所以拥有圣蛇血脉的人，不管男女选择余地都不大，似姜七这种情况，有三十几个人可以供她选择，这还是王族女子才有的待遇。 北疆气候多变，回返途中又降暴雪，不过众人所在区域并无大雪降下，出现这种奇异的情况，无疑又是南风控驭所致。 姜洪等人也猜到这是南风所为，众人原本对他只是惧怕，此时已经悄然转变为敬畏，只因南风比他们已知的还要强大，几乎是神灵一般的存在。 “请问还要多久才能赶到贵族？”元安宁问道。 “还需半个时辰。”姜七说道。 问罢所需时间，二人的谈话又回到了繁衍生息这一话题，据姜七所说，天族的情况和玄族大致相仿，拥有神龟血脉的人都是天族的贵族，所占比例也只有天族族人的一成不到。 姜七言罢，南风插话道，“你先前所说，你们两族的祖先都是姜黎和黄帝挑选派遣来此的勇士，这些勇士都是男子？” “玄族都是男子，天族则……”姜七话到中途方才反应过来，皱眉看向南风。 南风歪头一旁，佯装无辜，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玄族的男性祖先都是普通人，他们的圣蛇血脉来自于母系，而天族的情况与他们恰恰相反，天族的女性祖先是普通人，他们的神龟血脉来源于父系，说白了就是玄族人是男人与雌性异类婚配的混血后裔，而天族人则是女人与雄性异类婚配的混血后裔。 蚩尤和黄帝挑选勇士前来北疆，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但这些事情属于玄族和天族的秘密，直接问，他们肯定是不会说的，好在想要探寻也不费事，去到城池很快就能知道缘由。 由于南风的问题犯了人家的忌讳，随后一段时间姜七与元安宁的交谈也少了，元安宁想要探问玄族和天族的练气法门得自何处，姜七也没有正面回答。 实则南风还有几个疑问，那就是这么多年，玄族和天族有没有通婚私奔的，有没有生下混血后裔的，但这些问题出自市井妇人之口倒还可以，他若是问了，怕是只能招致人家的白眼儿。 翻过一座高耸的山峰，一座偌大的城池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这座城池是建造在一片冰原上的，呈中空圆形，冰上的建筑全由巨大的冰块搭建垒砌而成，上下三层，彼此相连，与中土的城墙类似，只是比城墙更宽更高，宽近两丈，高达三丈，没有多余的修饰，古拙坚厚，每一层都有冰窗，里面应该是住人的。 在环形区域的内部，是宽达数十里的天然冰面，说是天然也不全对，因为这些冰面明显被人打磨过，光滑如镜，只是落了不少积雪，有人正在上面清扫搬移。 玄族的这种建筑格局与中土的城池很是相似，只是内城被挪到了地下，更利于对弱者提供周全的庇护。 即将进入城池，姜七开始向二人讲说玄族的规矩和禁忌，所谓规矩也只是针对南风和元安宁提出的，因为这里此前并无外人来过。 不可肆意妄为，不可随意走动，不可胡言乱语，这三条是为南风量身定制的，至于禁忌，只有一条儿，不可进入玄族祭坛。 主人提出的要求，南风自然不会反驳，不过照不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老实听话，他也不是南风了。 不多时，一行人到得冰城之外，这里的城门不是对开的，而是上下垂吊，城墙内部有人自左右两侧拖拉铁索，大门抬起，姜洪等人率先进城，南风打量过冰壁城墙，也跟了进去…… 第六百三十一章 玄族隐秘 城墙中空，一层彼此连通，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上行台阶通往上层。 进入城墙之后，姜洪等人带着姬臣向右行去，而姜七则引着南风和元安宁往相反的方向走。 见南风回头张望，姜七说道，“族里有很多事情等着父王处理，父王此前已经交代下来，由我招呼你们。” “哦。”南风随口应了一声儿，姜七说的自然不是真话，姜洪想必是召集族内重要人物议事去了，而议的无疑是如何对待他和元安宁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