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节
东厢是处茶房，是为府衙提供热水的所在，屋里生有炉子，炉子很大，放在炉子的水壶也很大，炉子左右有几张长条板凳。 屋里没人，进屋之后南风拉过一条板凳坐下，诸葛婵娟坐到他的旁边。 太守走到门口，心忐忑，不敢入内。 胖子自后面推了他一把，转而迈步进屋，反手关了房门。 眼见胖子冲太守动手，外面的衙役官差再度紧张的围了来，但他们也只敢围过来，却不敢进屋救人，原因无他，南风等人虽然不曾显露武艺，但前面的两处过门和大门都是开着的，他们都看到了门外广场的八爷和老白，这样的坐骑，岂是寻常人等所能驾驭的了的。 “十三娘呢？”胖子问道。 “敢问……” “问你娘啊，”胖子瞪眼，“现在是我们问你，不是你问我们，快说，十三娘在哪儿？” “不知三位寻她何事？”太守小心探问。 胖子本来对这太守没什么好印象，见他吞吞吐吐，越发气愤，抓着他的发髻将他的脑袋压向炙热的炉子，“再问你一遍，十三娘呢？” 有些人敬酒是不吃的，只吃罚酒，眼见胖子动粗，太守惊慌求饶，“英雄饶命，那十三娘已经不在此处了。” 胖子闻言疑惑的看向南风，南风抬了抬手，示意他放开太守。 胖子松手，太守急忙远离火炉，抬手擦汗。 南风直视太守，随口问道，“将你得到十三娘的经过详细说与我们知道，十三娘的情况也不许遗漏。” 南风言罢，胖子接话道，“想活着出去，别撒谎。” 太守闻言连道不敢，再度擦汗之后开始从头讲说。 有句话叫不须扬鞭自奋蹄，这个江平太守此时是这般，性命攸关，也不敢撒谎，不需南风追问，便将十三娘的情况详实说出，此人是官场人，读过书，表述准确，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将前因后果尽数说出。 据这个太守所说，多年之前有个渔人前来献宝，说是自江边捡到一条鲛人，所谓的鲛人是十三娘，至于十三娘的由来，此人与赵云松所说出入颇大，他并不知道十三娘是什么，只当她是传说的鲛人，之所以确定她不是人是因为十三娘虽然美若天仙，才艺惊人，但某些部位与人类女子出入颇大，内生倒钩锐刺，如假包换的只可远观，不可近亵。 此外，十三娘唱歌的确好听，舞姿也很优美，却并没有外面传说的那样会诱发风雪，那些异像不过是外人不明里，以讹传讹所致。 还有是十三娘并不是逆来顺受，安静婉约，而是有些神识不清，神智如同五六岁的孩童，需要哄着，高兴了才可能唱歌跳舞，不高兴了会发脾气摔东西。 太守也曾多次询问过她的来历，但十三娘貌似失去了记忆，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全无印象。 南风根据太守的言外之意听出十三娘已经不在此处了，便问道，“她现在何处？” “新皇登基，无有孝敬，只得与她做了贡礼。”太守说道。 “你将她送给了陈霸先？”南风皱眉。 太守点头称是。 “这簪子是怎么来的？”诸葛婵娟将那簪子示于太守。 太守定睛细看，“前些时日皇御赐了一些赏赐，这件发簪是其一件……” 第五百八十三章 独臂樵夫 太守言罢，胖子和诸葛婵娟同时看向南风，这支发簪既是陈霸先赏赐，那说明陈霸先很可能与金鼎庙有所联系。 短暂的沉吟过后，南风冲太守摆了摆手，“出去将陈霸先赏赐给你的东西都搬来此处。” 太守闻言连连应是，又道分赠了下属一些，一时之间怕是不能尽数寻回，南风只道不碍事，府还有多少搬来多少，太守点头哈腰，出门去了。 太守一出门，等候在外的兵卒官差纷纷围了来，关切问询，太守在三人面前卑躬屈膝，在下属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副嘴脸，颐指气使，吩咐调配。 待兵卒和官差散开，胖子方才开口，“咱们之前送到金鼎庙的东西怎么落到陈霸先手里了？” 诸葛婵娟也问，“陈霸先怎么会和金鼎庙扯关系？” 南风歪头看向诸葛婵娟，“很意外吗？你们忘了西王母为何与太阴元君产生分歧？陈霸先原本是太阴元君选定的人间君主，行军打仗少了银钱怎么能行？” “你的意思是金鼎庙是太阴元君为陈霸先聚敛军饷所置？”诸葛婵娟追问。 南风点了点头，“想必是的，也只有这样的背景，才能做到只要金钱到位有求必应。此外，金鼎庙之所以置于建康城外，而不是置于长安和邺城，也是因为他们辅佐的是南国的陈霸先。”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胖子抬手南指，“前段时间被你挑了的落霞山也曾经帮陈霸先筹集军饷，落霞山背后也是太阴元君撑腰。” 南风再度点头，“陈霸先登基前后，金鼎庙消失了，这便说明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你说陈霸先知不知谁在背后帮他？”胖子追问。 南风想了想，说道，“待那太守回来，问问他将十三娘献给陈霸先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陈霸先主动索要知道了，如果是陈霸先主动索要，那说明陈霸先知道谁在背后帮他，哪怕不知道暗处是谁，至少也知道明处是谁？” “啥意思？”胖子不很明白。 不待南风解释，诸葛婵娟接过了话头，“落霞山背后是龙族撑腰，而龙族是听命于太阴元君的，如果陈霸先主动索要十三娘，很可能是受到了龙族的授意，既然受到了龙族的授意，他与龙族有往来，他可能不知道暗处的太阴元君，却肯定知道明处的龙族。” “怎么搞的这么复杂？”胖子挠头。 南风摇了摇头，“真相并不复杂，只是你记性不好，忘记了很多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则只要前后连贯，真相并不难推度，你还记得看守金鼎庙的那个老者吗？” “那个瞎眼的老头儿？”胖子拎着水壶，倒了杯水给诸葛婵娟，又倒了一杯递给南风。 南风伸手接了，“对，此人头有一点灵光，本是神仙转世，连看守庙宇的人都是神仙，幕后主使之人地位必定更高。” “言之有理，”诸葛婵娟点头赞同，转而冲南风问道，“不过此时还有一个疑问，陈霸先若是知道龙族在背后相助，为何会对你言听计从，发下罪天檄？” “他能登基并不是我的功劳，我也没为他提供太大的帮助，他对我言听计从不是因为我有恩于他，只是因为他怕我。”南风笑道。 诸葛婵娟没有再问，很多时候真相在表面儿，没有那么多隐情，正如南风所说，三国发下罪天檄并不是因为南风以德服人，令他们心甘情愿的做这件事情，而是南风以武服人，令三国君主不敢不从。 三人交谈之际，太守回来了，带回了一包器物，其以首饰居多，也有一些精巧的摆件和玩物，都是贵重材质。 展开布包之后，胖子和诸葛婵娟前检视，这些东西二人大部分不认得，但也有两件很眼熟，仔细再看，正是当年在建康挖到得诸多金银器物的两件，如此一来也确定了先前胖子送去金鼎庙的那些金银最终落到了陈霸先的手里。 再问太守，他是主动将十三娘献给陈霸先的，还是陈霸先主动索要的，太守答曰后者，而这些金银器物也正是陈霸先对他献出十三娘的补偿。 至此，真相大白，陈霸先讨要十三娘是受到了龙族授意。 “要不要去建康？”胖子问道。 “不去。”南风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虽然蹊跷，但与我们关系不大，若是追查下去，会浪费大量时间，先忙正事儿吧。” 南风言罢，二人双双皱眉。见二人心有不甘，南风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此事我请人代劳，由他去追查真相。” “谁呀？”胖子问道。 “侯书林。”南风说道。 “哈哈，马屁精啊，这家伙干这事儿合适。”胖子赞同。 南风微笑点头，“你们先回去，我往无情书院走一遭。” 二人点头同意。 三人出门，自众人惊怯的注视之下离开了太守府，旁若无人，从容来去。 出得府衙，二人和老白八爷往江北的云华山去，观察那里的地形地势，而南风则瞬移前往无情书院寻找侯书林。 如果认为侯书林是个好人，那真的错怪他了，这家伙只是个聪明人，算不好人，只是跟对了人，不但得了天书，提升了修为，还长了寿数，南风来到之时侯书林正在家里筹备喜事，这家伙已经快五十了，娶的小妾却只有十五岁，很不要脸的老牛吃嫩草。 见南风来到，侯书林好生惊喜，也不管有宾客亲友在旁，奴才一般的礼敬南风。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礼既指礼物，又指礼数，侯书林的礼数周全，但实在是有些过了，南风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将他召到一旁，低声授意。 侯书林满口答应，又问南风可有别的事情差遣，南风想了想，将一些不甚重要也无有危险的线索交予他去察访，侯书林大喜过望，只道必不辱命。 侯书林是个小人，但小人不一定不会做人，接到差事之后立刻驱散宾客，取消昏宴，马出发，以示对南风交代事情的无重视。 离开无情书院之后，南风瞬移回返云华山，云华山的位置很特殊，位于三国交界处，南面近水，这样的地理位置便于观战之人自四面八方赶来，也便于一些水属异类逆水而，前来参战。 不止位置特殊，云华山附近的地势也很特殊，云华山的西北，东北，正南，三面各有一座高耸山峰，云华山位于三座山峰的环抱之，山顶较为平坦，便于参战之人斗法较技，也便于三方观战之人自安全区域从容观战。 三人自云华山会合，观察过云华山的地形地势之后，再度路，飞跃江河，进入南国境内，往西折绕。 除了武人提供的异类线索，此番出来还有一些通过甄选的候选武人需要暗观察，还有一些居山以修为的道人和异类需要逐一拜访，西行途，三人拜访了几个南国的紫气武人，这些武人都不足以委以重任，前去拜访除了蹭顿吃喝，唯一的收获是听说一些消息，其最有用的一个消息是太清宗封山闭关，弟子门人不准下山，也不允许外人进山。 “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呀，咱要不要过去看看？”胖子问道。 南风摆了摆手，“神仙可能会挑选他们出战，却不会与他们为难，这种关头，太清宗封山闭关也在情理之，避免与外界接触太多，多生枝节。” 胖子如此建议，只是因为知道南风与太清宗关系匪浅，听他这般说，也不坚持要去，三人继续西行，很快进入无人山区。 如果华夏九州是十成，有人居住的区域只能占到两成，大部分区域都是人迹罕至的山区，偏远山区很少有人居住，隐士高人也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么多，一来远离人群容易受到虎豹蛇虫的伤害，二来人性喜群居，身居闹市可能嫌闹腾，但一旦离群寡居，一天觉得枯燥，两天觉得乏味，三天觉得孤独，孤独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大部分想做隐士的都是叶公好龙之徒，进山之后待不到三俩月会跑出去。 南风所掌握的线索大部分都是武人提供的，虽然事先对这些线索进行了整理排除，只挑了那些较为可信的线索前往核查，但还是免不得有不实之处，此番西行，最先核查的两条线索皆是误传，第三条线索倒是真的，也找到了位于西江游的那处山洞，但那处山洞已经无人居住，线索提到的独臂樵夫也不见踪影。 “还往西走吗？”眼见洞内无人，胖子便无心滞留。 南风没有答话，而是迈步进入山洞，环视四顾。 “它被人带走了？”诸葛婵娟问道，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处山洞空无一物，不但无有生活器皿，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太过蹊跷。 “有可能。”南风点了点头，他身拥超越大罗金仙的修为，自然知道大罗金仙有怎样的能力，这山洞里空无一物，很可能是大罗金仙施法将这里的事物尽数消除。 诸葛婵娟擦拭地面，反观手指，“时间不长，也是这几天。” 南风没有接话，检视过后冲二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回去一趟。” “嗯？”诸葛婵娟歪头。 “让长乐去找一下提供这条线索的武人，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独臂樵夫的情况……” 第五百八十四章 千年旱魃 “这个独臂樵夫是个啥来头？”胖子环视空荡的山洞。 南风说道，“独臂樵夫是提供线索的武人对他的称呼，实则此人很可能不是樵夫，只不过身穿蓑衣，做樵夫打扮，据那武人所说，此人身形高大，所用兵器是一柄样式古怪的大斧。” 南风说到此处略作停顿，转而继续说道，“那武人是无意之间误入此处的，独臂樵夫现身与他说话，但所说言语那武人却全然不懂，见言语不通，樵夫又画写字，试图与他交流，但那樵夫所写字武人也不得辨识。” “然后呢？”胖子好追问。 “眼见无法交流，那樵夫便送他离开了此处，只一眨眼，樵夫便将其送到了三百里外的另外一处山岗。”南风说道。 “这樵夫会施瞬移？”诸葛婵娟问道。 南风说道，“据那武人所描述的情况来看，此人所用的应该是只有金仙才能使用的瞬移之术，另外，此人所用的大斧样式古怪，色呈青绿，故此我怀疑武人所说的大斧很可能是秦汉之前的青铜大钺，而此人所说的言语也很可能是秦汉之前的语言。” “那时的人说话跟咱现在不一样？”胖子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