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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眼见南风并不畏惧,女刺客眼中怒意更盛,挑眉皱鼻,手上再度用力,穿云雀把胖子的脑袋抵的紧靠右肩。

    “你与死者是何关系?”南风随口问道,他并不怕女刺客冲胖子动手,胖子此时是她的护身符,她不会傻到毁掉自己的护身符。

    女刺客将南风的话视为挑衅,眼中有凶光闪现。

    “凡事儿都有个……”胖子话说了一半儿就没了下文儿,这女刺客恢复容貌之后也就十七八岁的光景,而死的那男刺客快四十了,二者自然不是夫妻,而他也正是发现这一点才跑过来关怀示好,之所以说一半儿不继续往下说了是因为这女子实在太过凶狠,马是好马,但性子太烈,他肯定驾驭不住。

    南风猜到女刺客想干什么,随意笑道,“别说穿云雀射不死我,就算能,你感觉你能活着离开?”

    “把秘籍给我!”女刺客鼻翼急抖。

    “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我对公输要术没什么兴趣,给了你也无妨,不过公输要术是那侏儒自墨门偷出来的,按理说应该还回去,我也想把它还回去。”南风说道。

    “伪君子。”女刺客冷哼回应。

    南风并不动怒,接口道,“我真想还回去,我如果把公输要术还回去了,墨门就欠了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以后我如果有事相求,他们总不会拒绝我。”

    “你如果还回去,他们会杀了你!”女刺客表情凶狠,语气也凶。

    女刺客说的也正是南风所担心的,公输要术对于墨门等同于太玄真经对于太清宗,如果把公输要术还回去,对方除了高兴,还会有担忧,因为谁也不能确定他还回去之前有没有拓印私藏。

    “你说的有道理,他们既然不领情,我也没必要过去找没趣。”南风给了对方暗示。

    那女刺客虽然凶狠,却很是聪明,沉吟过后放缓了语气,“我需要那本秘籍,请你将它给我,我不会拿它作恶,日后你若有需求,我会前来助你。”

    南风闻言未置可否,左右张望,一副思考模样。

    胖子看出了门道,“我说女施主,我看你也怪累的,你放了我,我把狗带出去,你俩好好聊聊。”

    女刺客皱眉侧目,胖子急忙又道,“你看它在这儿不停的汪汪,你们也不能好好说话,他这人看似不着调,其实很讲义气,你俩好好说说,化矛盾为金帛岂不是好。”

    女刺客皱眉不语,没有立刻同意。

    南风知道对方在思虑放掉胖子的后果,便出言说道,“如果我们想害你,就不会救你。”

    女刺客低头沉吟,片刻过后垂下了穿云雀。

    胖子仓皇爬起,唤了白犬往外急走。

    南风快走几步追上了他,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

    胖子知道南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耐摆手,“别了,这马尥蹶子,我不要,给你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头一软

    胖子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门之后冲门外众人摆了摆手,“走了,走了,回去睡觉,冻死个人。”

    冬夜寒冷,一干衙役都在暗暗叫苦,见胖子这般说,心里好生欢喜,胖子虽然不管事,说出的话还是有用的,南风肯定不会怪罪他们。

    张忠会办事儿,歪头看向义庄里的南风,“大人?”

    “大什么人哪,走啦。”胖子催促,他胆儿不大,哪怕有老白跟着也不喜欢走夜路。

    “你们先护送季大人回去。”南风冲张忠抬了抬手。

    一干衙役如蒙大赦,簇拥着胖子往东走,胖子临走之时还不忘责怪天木师兄弟二人,“深更半夜,一惊一乍。”

    二人低头不语,等胖子等人走远,天木也在门外探头,“大人?”

    “劳烦二位奔波辛苦,甚是感激,改日定当登门道谢。”南风冲二人拱手道谢,二人深更半夜的跑过来,且不管帮了多大的忙,这份心意就很是难得,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天木二人稽首回礼,搓手哈气,往东去了。

    送走天木二人,南风看向斜卧在地的女刺客,“你可能自己行走?”

    女刺客没有答话,努力撑臂,艰难起身。

    眼见她站立不稳,南风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扶她一把,却被对方憎恶推开,“别碰我!”

    女刺客尸毒刚祛,虚弱无力,把南风推开之后自己也跌撞踉跄。

    南风见状急忙再度上前,伸手扶住了她,“进屋说话。”

    这一次女刺客没有再推开他,虽不情愿却也只能由他扶着往屋里走。

    但她走了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低头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

    南风松开了她,将那具尸体先行搬进了义庄,又回来搀她,“这是意外。”

    “谢谢。”女刺客很不愿意冲南风道谢,但南风刚才的举动却令她真心想冲他道谢。

    “他是你什么人?”南风问道。

    女刺客没有回答。

    就在南风以为女刺客不会回答之际,女刺客竟然回答了,“家人。”

    “他是你的仆人?”南风随口反问。

    女刺客皱眉歪头,疑惑的看向南风。

    南风知道女刺客在想什么,便说道,“如果是亲人,你直接就会说他跟你是什么关系了,你说他是你家人,就说明他跟你不是血亲,而是情同家人的奴仆。”

    女刺客没有答话,也没有流露出佩服的神情,但她眼中的警惕说明南风猜对了,对手如此聪明令她很是不安。

    将女刺客搀进了义庄,南风拖了一块残破棺盖过来,让她坐下,又收拾木柴,以火镰生火。

    在他生火的时候女刺客一直在看着他,南风知道对方在看他,也知道对方看的是他手里的火镰,这火镰原本是侏儒的,这东西生火比火捻子好用,他一直随身带着。

    “你跟那侏儒是什么关系?”南风忙着生火,并未抬头。

    “你就不怕我趁机暗算你?”女刺客答非所问。

    南风仍未抬头,“公输要术就在我身上,你射死我就能拿走。”

    女刺客没有再接话,而她也没有尝试杀死南风,沉默过后冷声问道,“你多大了?”

    “十七,你呢?”南风反问。

    女刺客开始后悔问南风年纪了,她问这个问题只是在她看来南风的年纪与他的睿智和老练不符,未曾想南风会趁机问她年龄。

    “同龄。”女刺客回答的很不情愿。

    南风点燃篝火,又拖了一块棺材板过来,坐到了女刺客对面,坐下之后感觉还是很冷,就起身把门关了。

    “你想干什么?”女刺客很是警觉。

    南风本来已经把门关上了,女刺客一说,他又回头把门打开了,然后坐回了女刺客的对面。

    南风的举动令那女刺客很是尴尬,坐立不安,不知如何自处。

    南风也没急着说话化解对方的尴尬,男强女弱,男人应该迁就女人,但迁就和纵容是两码事,女人要求合理而听从才是迁就,若是女人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还听从,那就是纵容了,女刺客既然不让关门,那就让她冻着好了。

    将篝火烧旺之后,南风方才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那狗官的智囊。”女刺客冷声回答。

    南风心里有数了,女刺客这么回答说明寻找他的线索来自挨了百花针的那个年轻武人,如果女刺客知道他在麒麟镇坏了李朝宗好事,就能知道他和胖子本不是此方官吏。

    “你不是侏儒的弟子,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南风问道。

    女刺客闻言鼻翼急抖,再度疑惑的看向南风。

    “你如果是他徒弟,我先前喊他侏儒你会很不高兴,而你并没有不高兴。”南风说道。

    女刺客解了心中疑惑,收回视线,垂眉不语。

    见女刺客不说话,南风也没有继续追问,往火堆里扔了几块棺材板,然后说道,“公输要术的确在我身上,但我需要一个给你的理由。”

    女刺客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方才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你没有扔下他。”南风指了指一旁的那具尸体。

    “你为什么肯给我一个给你理由的机会?”女刺客又问。

    南风想了想,笑道“你长的挺好看。”

    南风这话说的很是轻薄,但女刺客却并没有恼火,原因很简单,她知道南风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唯一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说实话的男人总是不令人讨厌的。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只要足够聪明足够细心,还是能够揣度和琢磨的,当然了,前提是这个女人神智健全,因为没人知道疯子在想什么。

    不过南风这么说话倒并不是为了讨好那女刺客,而是他懒得撒谎。

    想了片刻,女刺客问道,“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你能为我做什么?”南风反问。

    “日后你如果需要帮助,我一定会来。”女刺客说道。

    南风没有接话。

    见南风不说话,女刺客开始皱眉犯愁,南风不接话就表明不为所动,而不为所动有可能是回报的份量不够,也可能是口头许诺难有保障。

    南风不说话,女刺客也没说话,房中只有棺材板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过后,女刺客开了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南风闻声抬头,女刺客语气并不悲伤,眼中也无有乞怜之意,恰恰相反,她的眼神坚毅而倔强,坚毅和倔强看似毫无来由,实则正是她此刻心情的写照,坚毅说明她在硬撑,而倔强则是不愿求人。

    除了硬撑和不愿求人,坚毅和倔强还有另外一层深意,无言之意便是“我已经一无所有,但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公输要术我一定要得到。”

    女刺客一句‘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令南风心头一软,抬手入怀,拿出那本公输要术随手扔给了女刺客。

    女刺客以右手接住,急切翻看。

    翻看了几页之后,女刺客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南风,南风已经将公输要术给了她,但南风并没有提出条件和要求。

    “好生研习,日后我可能会求助于你。”南风说道。

    女刺客闻言眉头微皱,她没想到南风会提出这种对自身毫无保障的要求。

    “这是墨门的东西,我本不该擅自处置,我也不知道你会拿它做什么,希望你别拿它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南风叹了口气,再清醒的人也不可能一直清醒,此事他做的就很不理智。

    女刺客没有立刻答话,沉默良久纠结开口,“我没什么能报答……”

    南风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如果需要你的帮助,自哪里能够找到你?”

    “长安,前朝钟楼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