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宋秀娥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这群人的打算：偷师！ 偷师是什么概念？就是要偷偷从她这里学会手艺，还不打算给她付钱，然后再用从她这里偷学到的手艺挤垮她！ 想明白了这些人的花花绕绕，宋秀娥心里面不屑的哼了一声，脸上却还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把从家里面带来的那些卖光了，她立刻把带来的模具和材料们拿出来开始现场制作。 那群准备偷师的家伙们看到她的举动，纷纷往宋秀娥的身边赶来，偏偏还装的好像只是想要买新鲜出炉的鸡蛋糕一样，只不过那精光四射的、闪烁着贪婪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好一个宋秀娥，尽管心里面已经把这群不走正道只想投机取巧的家伙们骂了十八遍，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半点恼状，照样动作不停，很快就分好了鸡蛋，打发好了蛋白，又把蛋黄也打发好了，混合在了一起，倒入早就热好的模具里面，放入了土制小烤炉，十几分钟之后从里面拿了出来，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鼓鼓囊囊的仿佛小皮球一样的改良松饼就新鲜出炉了。 虽然看起来简单的要命，其实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多着呢，包括蛋白应该打发到什么样的程度，蛋白和蛋黄混合的正确方法，烤炉的大概温度以及具体时间，都是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才能这么简单轻松的。 宋秀娥是因为【天生的厨师】这个个性的加成才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面就学会的，要是这群普通人，没有专业的老师的指导，大概就算是折腾好几天，也到不了宋秀娥这样的境界。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宋秀娥才敢理直气壮一点也不畏惧的在大庭广众下现做现卖。 她可不觉得那种能直接消失在空气中的“仙术”教给她的东西是普通人看看就能学会的。 也正如宋秀娥所预料的一样，这群偷偷摸摸过来偷师的家伙们回去以后浪费了家里无数个鸡蛋，导致半个城区的鸡蛋价格都水涨船高了，也没有把她的手艺学过去半点。 关心孩子成长学习状况的祝老三，最近发现祝吉祥和祝来宝两个孩子回家的时间明显比以前要晚很多，虽然还是照样不耽误写作业吃饭上床睡觉，可是祝老三还是很担心。 担心有一天只有祝来宝一个人哭着回来说“吉祥被人家捡回去炒了”。 他能不担心吗，那可是土豆精！ 有心想要劝两个孩子放了学就早点回家吧，又担心因为管的太严了适得其反；自己跟着去看看吧，他还得干活，把孩子们送回家。思来想去一番，祝老三都没有想出来比较合适的处理方法，他觉得宋秀娥真是太聪明了，要不怎么知道他是榆木脑袋。 祝老三愁的，晚上只吃了两个窝窝头。 大晚上的，祝老三和宋秀娥躺在一个被窝里面，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三点钟才昏昏沉沉陷入了梦乡： 宋秀娥正和往常一样准备出门经营生意，那虽然有些啰嗦但是包含着做母亲的关心的声音照常响起：“别忘了叫孩子们起床，还有，今天早上的早饭是炒土豆丝和窝窝头，土豆在厨房里面，已经洗干净了。” 祝老三点了点头，见他点头了，宋秀娥才放心的骑着三轮车出了门，祝老三目送她远去，关上了大门，挠了挠头皮打了个哈欠走进了厨房，拿起一个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土豆，一刀切成两半。 那个土豆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尖叫，那一半在案板上面转了一圈，露出了祝吉祥的脸—— 祝老三浑身一抖，醒了。 托了这个不吉利的梦的福，祝老三失眠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黑眼圈和大熊猫有的一拼，脸色也特别难看，就连在饭桌上祝老太几次叫他都没有听到，祝老太横了他一眼，拿起来一个烤土豆，咔擦一声切成了两半。 这下祝老三有反应了，他先是整个人从椅子上一蹦，接着精神恍惚了一阵子，若有所思的左看右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才如同浑身散了架一样瘫在椅子上。 祝老太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的表演。 祝老三擦了一把刚才急出来的汗，把半个烤土豆往一旁推了推，拿起来干巴巴的窝窝头胡乱啃了起来，啃了几口，他叹了口气：“吉祥和来宝最近几天回家的比以前晚了接近一个小时，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吉祥被人家给切了……”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呢，祝老太瞬间就坐不住了，手里原本正捏着的土豆一下子就变成了土豆泥爆炸开了，溅了祝老三一头一脸。 “这可咋办啊，怎么平白无故的突然做了那种梦呢……哎呦……吉祥可是菩萨送来的好孩子……”祝老太急的一下子没了主意，慌乱了一阵子，她突然把炮火集中在了祝老三身上了，“老三！你怎么能做那种梦呢！这哪像是一个当爹的！尽想着坏事儿！” 祝老三：…… 行吧，这口锅他背着，谁叫这是他妈呢。 作为这一家子里面文化程度最低的，经受大茬子村思想查毒最深的，祝老太的迷信程度也是最厉害的，自从祝老三早上说他做了那一个梦开始，祝老太就觉得整个人都担心的不得了，一整天呆在小屋子里面都没有精神，胡思乱想的厉害。 人要是觉得倒霉或者心里面觉得不吉利了，一点点平常经常会发生的小事情也会被无限放大，就比如早上走到一半，祝老太突然发现自己织了一半的围巾落在家里面了，倒霉；再比如到了凯尔美企业，她用梳子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梳子断了；从厕所里面出来的时候，头顶上昏暗的灯光闪烁了一阵子，熄灭了。 不吉利！大大的不吉利！ 祝老太越想越害怕，也顾不上什么上下级关系了，直接就闯入了经理办公室，办公室的大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也没有阻挠她心急的步伐，直接一巴掌把大门拍倒了，露出来经理那张夹杂着震惊、恐惧和疑惑的脸。 “你、你想干什么？”经理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一些，可是说出来的话仍然好像一个文弱的少女一样苍白无力。 祝老太几步就走到了经理的办公桌前面，哪怕这办公桌死沉死沉，三四个大男人都抬不起来，经理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明的危机，他使劲往老板椅里面缩了缩，声音颤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你可别乱来啊！” 祝老太前进的脚步立刻转了一个圈儿，整个人就好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了，办公室里面只留下了一声气壮山河的咆哮：“我这几天得回家看着我家孙女去！我孙女这几天有危险。” 经理办公室桌子上的一个陶瓷花瓶出现了几道裂纹，经理默默决定和董事长商量商量再给祝老太加点薪，推荐她直接当董事长的保镖——这他妈的简直太有安全感了啊！ 祝老太在曙光小学门口一直等到放学，两个孩子和祝老三打了一声招呼，背着书包飞快的跑走了，祝老三看看身边围着的一群小毛头，有心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一扭头就看到祝老太跟着离开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面的那种担忧感更加重了。 王老爷子对自己收的小徒弟祝吉祥是打心眼里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勤奋，自从拜师以后每天放了学都过来跟他练习一个小时的；领悟力强，虽然一开始那天不怎么开窍，不过后来就好很多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才刚刚学了几天的；长得好看够吸引人，这几天他带着小徒弟在广场练拳，已经吸引了不少家长们的眼光了，尤其是小徒弟有模有样的样子实在可爱，有不少家长都问他是不是开武馆的，表示要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去学武了。 眼看今天小徒弟又来了，王老爷子脸上露出来一个慈祥的微笑，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糖葫芦迎了上去，刚走了没几步，他的脚步就顿住了，整个人气势浑身一边，变成了一个世外高人。 在他的眼神看去的地方，气势也一瞬间就异于常人的祝老太正在和他互相对望，两个人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一样。 王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真功夫老太？” 祝老太拱了拱手：“就是一点三脚猫功夫，这几天我的两个孙女给你添麻烦了吧？” 听到自己的爱徒，王老爷子顿时咧嘴一笑，对祝老太的态度变成了好奇：“不麻烦不麻烦，这两个女娃娃好着呢，老太太，我看你也是个练家子，要不……咱们练练？” 第65章 王老爷子最自豪最自信最骄傲的, 大概就是自己的一身好武艺了。 虽然年青一代都觉得这练武毫无用处还浪费时间，不过王老爷子当年可就是因为这身好武功才在三年大｜饥｜荒里面养活了全家，在城里面其他人都饿的呱呱叫的时候, 王老爷子毅然去了乡下老家，上山打猎，掏鸟窝, 硬生生把两儿两女拉扯长大。 别说城里的这些人了, 就连农村里面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三四个一起上都打不过他的，这些年王老爷子虽然岁数大了，不过感冒发烧啥的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大冬天还能下河游个泳的。 王老爷子都不记得上次感受到压迫感是在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在二十年前，他和一只熊瞎子拼命的时候。 现在竟然重新在一个老太太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王老爷子觉得自己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二十多岁, 重新回到了年轻力壮的时期。 不过虽然感受到了压迫感，王老爷子还是不服输的。 毕竟祝老太的外表实在是具有欺骗性,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比熊瞎子还厉害的世外高人，浑身上下和普通的小老太太一样没有多少肌rou, 脸色虽然比一般的老太太要有些血色，不过到底还是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 怎么看也和世外高人没有一点关系。 就算华夏民族一直有一句古话人不可貌相, 能做到这一点的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也是寥寥无几, 做到的基本上都是成就了一番大事业的传奇人物了。 王老爷子只是一个传奇人物的他爹，就算稍微沾了点光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也到底是年纪大了，眼睛昏花看不清楚了。 他以为祝老太只是一个稍微会点真功夫的老太太，是因为现在会真功夫的人太少了，加上前段时间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头条，他才从祝老太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的。 现在会真功夫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同伴，王老爷子自然是舍不得错过这次切磋的大好机会，于是就提出了切磋一下的建议。 祝老太正觉得王老爷子整天动机不纯诱惑她两个乖孙女呢，尤其其中一个是神仙派下来的，一听王老爷子的提议哪有不赞同的道理？她当然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老爷子不是一般人，比普通人更难对付些，可是祝老太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压迫感。 两个动机迥然不同的中老年人就在两边各自摆开了架势，吸引了一群吃瓜群众的注意。 祝来宝舔着糖葫芦外面的一层糖衣，不知道该帮哪一边鼓劲才好，一边是亲奶奶，另一边是经常给买糖葫芦的爷爷，要是现在嘴里没吃着人家的东西，她肯定是帮祝老太加油鼓劲的，然而……祝来宝使劲咬下了一个糖葫芦。 祝吉祥坐在她旁边若无其事的啃着糖葫芦，对接下来的局面一点也不担心。 就算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喊了多少年了，男人和女人打斗都是不地道的，哪怕两个人都是武林高手也一样，王老爷子站在一边，大度的把一只手背到了身后：“真功夫老太大妹子，看在你是女流之辈的份上，我让你一只手。” 祝吉祥：…… 老爷子要完。 王老爷子看起来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身上仍然有不亚于小年轻的一身肌rou，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声音也中气十足，让人看了就不由自主想要感叹“好精神的老爷子”。 再看看祝老太，浑身上下犹如一个最最普通的掉到人群里面就分不出来的老太太，小身板儿没有几两rou，虽然比一般的老太太看着要精神一些，不过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要不是王老爷子喊出了“真功夫老太”这个曾经响遍全城的名字，看热闹的人们都以为这是老头子不要脸欺负老太太了。 两大高手的世纪大战，随着祝吉祥啃完的糖葫芦竹签落地而揭开了帷幕。 只是这两个人都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动作，哦，起码人家王老爷子还摆了一个架势，祝老太那边就真是毫无动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咏春拳就是一套比起来进攻更擅长防卫的拳法，尤其是对面还是一个女性，王老爷子不敢主动进攻；祝老太那边，虽然是全城第一的武术家，但是平时从来没有主动进攻过，不擅长进攻的招式。 看热闹的人们等的腿都酸了，两个人也还是站在原地。 祝吉祥和祝来宝的糖葫芦都啃干净了，两个人也还是没有出手，看来这场硬仗是打不起来了。 祝吉祥拍拍小书包，往身上一背，拉着祝来宝头也不回转身就往家里面走：“该回去写作业了。” 这一下王老爷子急了，今天的功夫都还没教给小徒弟呢，这下他也顾不上什么不地道了，一声“得罪了”就冲到了祝老太跟前，看着还是什么架势都没有的祝老太，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一片嘘声。 “真功夫老太”就这么点水准？坑人呢这是。 只是这嘘声还没有发完，就被彻底打脸了，眼看王老爷子到了眼前了，祝老太的动作突然一变，犹如一只矫健的兔子一样，两条看起来没啥力道的腿一下子抬得老高，直接一脚蹬在了王老爷子的手臂上，看起来一点力道都没有，可是王老爷子前进的动作却被直接止住了。 外行看起来就是祝老太闪电一样的腿功，王老爷子却知道，这老太太的功夫，绝对在自己之上！ 王老爷子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更何况人家真的比自己强，也没啥不好承认的，他当场就停下了架势，老老实实的认了输：“我输了。” 祝老太犹如世外高人一样挥了挥手，跟随自己的两个孙女而去了，只有风传达了她的讯息：“你也不赖。” 王老爷子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滋味说实话，挺复杂的。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能让自己输得这么干脆利落的好手，要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切磋不了了…… “真功夫老太留步！请收我为徒！” 两个人岁数都差不多大了，王老爷子还是大公司老板的爹，给祝老太八个胆子，祝老太也不敢收王老爷子为徒啊，最后只能是当了老朋友，不过祝老太也是看清楚了，这老爷子只是见了好苗子心里喜欢的紧，不是那种坏心眼子的老头子，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祝来宝和祝吉祥跟着他学点功夫。 别的不说，哪怕是学点防身的功夫也是好的，她和祝老三宋秀娥不能进学校，万一两个人在学校里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学点功夫，不要求多好，能防身就行。 有了家里的支持，祝吉祥天天往公园那里跑的次数就更勤奋了。 毕竟烹饪园艺运动修理这些普普通通的技能都好学习提升，尤其是烹饪和园艺，只要在家里鼓捣鼓捣东西，就能慢慢获得熟练度，可是武术技能不一样，自己慢悠悠打拳，那熟练度简直就是不能看，只有和王老爷子一起，那熟练度简直就是要上天，就好像和来宝练习下棋一样。 就连祝来宝，虽然不是心甘情愿自己想要学习的，耳熏目睹之下也能有模有样的打上几下，最少在差不多年龄的孩子里面，她算是比较厉害的那种了。 祝老三一家最反对两个孩子学武的反而是平时最疼爱她们的宋秀娥。 这也难怪，宋秀娥一心想要把两个孩子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出口成章名声远扬的才女，而不是两个虎背熊腰一身肌rou的女汉子。 一向开明有远见的她在这件事情上就是犯了糊涂，祝老三怎么解释劝解都没有用，牛角尖钻的简直就要到最后一丝褶皱里。 “不行，女孩子家家的学的那么粗鲁干什么？以后找对象人家一听说是学过武的，都不敢要的。”宋秀娥狠狠的搓了一把盆里面的衣服，对祝老三抱怨起来：“我和你说老三，要是你还是让咱们闺女去学了武，我就和你没完！” 她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放出这种狠话，祝老三摸了摸鼻子尖，等她看起来不那么生气了，才敢开口替吉祥说话的：“那吉祥呢？吉祥可和来宝不一样，要是能多学一些功夫，肯定比来宝有用吧？” 吉祥也不行！ 宋秀娥正打算这么说，突然想起来了吉祥的特殊身份——一个经常被其他妖怪欺负的土豆精！ 她这态度立刻就软下来了。 她和祝老三能活多少年啊，撑死也就再活个五六十年，运气不好的二三十年，吉祥却是一个妖怪，来宝以后是要嫁人的，海平以后也要娶媳妇，儿媳妇以后还不知道啥性格，要是那种能惹事的……在她和祝老三还活着的时候，吉祥还能住在家里面，要是她和祝老三去了，吉祥能咋办？ 还不是灰溜溜的回到深山老林里面去，然后被其他妖怪欺负的？ 宋秀娥搓衣服的动作就慢下来了，祝老三一看有戏，赶紧走过去抢过来衣服自己洗开了，一边洗一边劝她：“吉祥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小，但是有自己的主意，这话还是你当初自己说的，现在就开始把人家当成真的小孩子来对待了？” 宋秀娥擦了两把眼泪：“你说吉祥怎么就不是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呢，要是能时间倒流到当初怀孕的那会儿，我真希望能和菩萨求求情，让海平和吉祥交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