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商言听说他们下午的那场戏拍了四遍，也就是说秦穆在人造雨中淋了近一个小时，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很虐了。 “哇！”剧组里一个化妆的小姑娘这些跟她混得挺熟了，闻言马上笑嘻嘻地起哄道：“言言姐，你对我们秦老师真的是特别的关心啊！” “是啊！可以说是很体贴入微了！” “我都要感动死了！” 众人纷纷在一旁起哄。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大家都觉得她性格好，也不耍大牌，这回见她和秦穆都没异样，于是就一起开起了他们的玩笑。 “那，那是当然！”商言飞快望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秦穆，见他面色如常，便不假思索地说道：“秦老师是我们这部电影的男一号，他要是感冒生病了，那我们整个剧组的工作都要耽搁了。我这是心怀剧组，为剧组着想！” 她说得义正言辞，大家“哈哈哈”笑过后，一齐开玩笑说明天要将这个汇报给陈导，强烈要求他给她颁发一个最爱岗敬业奖。 都是圈里的人，开玩笑也懂得适可而止，笑过之后，大家很快就换了个话题继续聊起来，说起来了圈内各个明星无伤大雅的八卦。 秦穆看着自己身边正兴高采烈地跟大家一同讨论八卦的人，想起刚刚她说的话，心里微有波动。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这可能和林信有关。毕竟他作为自己的助理，一直以来虽然工作认真负责，但平常就少有这么体贴的行为。于是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关心，他觉得感动也是人之常情。 林信此刻正在手机开黑农药，突然余光一瞥，看见秦穆若有所思的眼神，手一抖，就选错了英雄。 他此刻在内心狂喊：穆哥，你要不要这么坑啊！ 不到二十分钟，点的菜陆续都陆续地上齐了。最后一个端上来的是麻辣小龙虾，五大盆小龙虾摆在桌上，看起来特别壮观。 秦穆刚想动筷，一群人齐声制止了他―― “等一等！” 商言解释，“秦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们先拍照留念一下。”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除了秦穆还安然地坐在板凳上，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好滤镜，对着食物“喀嚓喀嚓”了几张。然后剧组的几个小姑娘又和商言调好美颜和角度，凑在一起对着手机自拍。 连林信都比着剪刀手照了张自拍，很有心机地按了一键美颜后，才点了微博发送的按键。 发完后，林信忍不住劝秦穆，“穆哥，你平时微博也多发一些日常呗，要不我每次点进你的微博，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我都快怀疑自己关注了一个假的四千万大v了。我跟你讲，现在粉丝换墙头换得很快的，小鲜rou越来越多，你......” 他还在cao心地碎碎念，秦穆一个冷漠的眼神扫过去，他就立刻安静如鸡了。 在所有人开吃后，秦穆注意到自己旁边的这位还久久没有动筷子。她低着头看手机，时不时眉头蹙起，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明明一个小时前就在化妆间饿得肚子叫的人，现在竟然还不吃东西，他觉得有点奇怪。 商言突然抬头，对上秦穆疑惑的眼光，愣了一下，旋即一笑，把手机拿到他眼前给他看。 “秦老师，你觉得这几张照片哪一张显得我更好看一点啊。”说完，她滑动了几张照片，怕他没有看清楚，又放慢了速度地从头翻了一遍。 嗯......秦穆看了两遍，都觉得这四张照片上的人实在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眉毛，连做的手势都是一样的，能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吗？ 只是，她似乎在很认真地等着自己的回答。沉吟片刻，他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的样子，随手指了一张：“这个，好看一些。” 商言对着比照了一下，“呀！真的是啊，这张我抿嘴的角度要小一些，两颗虎牙将露未露，看起来笑得更加自然一点。秦老师，你眼力真好。那我就用这张去发微博了。” 秦穆：“.......”行吧，就这样吧。 商言v：深夜放毒哈哈哈。ps:明天要在跑步机上跑两个小时了。（附图两张） 来不及看评论，她放下手机，戴上白手套，积极地加入了吃麻辣小龙虾和撸烤串的队伍中。 她剥虾动作快，一分钟可以解决五只小龙虾。没多久，她桌前就摞起了两堆虾壳。转头一看，她发现秦穆竟然一个小龙虾都没有吃！ “秦老师，你不喜欢吃小龙虾吗？”这是她第一次请秦穆吃饭，要是他吃的不开心就不好了。 “穆哥他有洁癖。”秦穆还没开口，正在剥虾的林信很有把握地猜测道：“他肯定是怕弄脏自己的手，所以干脆不吃了。” 商言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为了让秦穆尝到这里的小龙虾有多么好吃，她亲手剥了一个，放到他的碗里，笑盈盈道：“秦老师，那你尝尝我剥的。” 卧槽！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林信心里叫了一声：自己怎么先没想到给穆哥剥一个呢？这样一对比，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这个助理特不细心特不负责啊！他当机立断，也飞快地剥了一个，放到秦穆碗里，“穆哥，你也尝尝我剥的。” 秦穆看着自己碗里凭空多出来的两个剥好地小龙虾，沉默了一瞬。 他该怎么告诉这两个人，自己只是单纯地讨厌吃小龙虾。只是，感受到从一左一右投来的殷切的目光，他转念一想，哎，算了，还是别说了吧。 看到秦穆夹起吃下后，林信在心中“欧耶”一声：穆哥先吃的是我剥的！我在穆哥心中还是一如既往重要哈哈。 快结束的时候，商言去了一趟洗手间。对着镜子画好口红，又补了妆后，她才重新戴上自己的大框太阳镜，珊珊走了出去。 拐角处，一个身材颀长，长相帅气的男人正低着接电话，商言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刚好抬头。 “我现在有点急事，下次再说吧。”他快速挂掉电话，大步走向她，笑得有些不自然，“好久不见，言言。” 第九章 商言伸手缓缓摘下自己的墨镜，望了他几秒后，才略扯了扯嘴角，疏离冷漠地说了一句：“是挺久的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拍戏陈浩生导演的《明日河山》，而我最近也接了向百川导演的新戏《梦落芳华》，进组前我就在猜想会不会在这里遇见你。没想到，第一天就碰见了，我们还......” “蒋淼，你知道我把所有和你有关的微博都屏蔽了吧。”商言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打断他，“这说明我对你的消息丝毫不关心，你也不用告诉我你又接了什么戏，我没有兴趣。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迈开脚，准备离开。 “言言，你等一下！”蒋淼急忙喊住了她，“我，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他生的白，长相帅气，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出道就出演了一部网剧的男主。或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此时脸颊酡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商言冷静地看着他，扬了扬眉，故作不可思议地问他，“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言言，当年我只是听了经纪人的话，和沈梦一起炒cp，可是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后来发生的那一切，我承认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蒋淼刻意忽略她神中流露出来的冷漠与不耐烦，加快语速向她解释，“但是那份声明绝对不是我发出去的，是我经纪人擅作主张。她发出去之前，我甚至毫不知情。” “不知情？”商言嘲讽地勾起唇角，“呵呵”了两声。 “就算你在这份声明发出之前不知情，过后你难道不会去解释吗？哦对了，你要是解释了，岂不是得罪了你的金牌经纪人，更得罪了一直支持你的那些粉丝？” 她冷眼望他，声音仿佛凝结着的冰一样冷冽，“你应该知道，那件事对我的负面影响有多大。” 在电影学校上学那会儿，她就和蒋淼正式交往了，只不过蒋淼比她大两届，所以也比她先签公司出道。他运气好，出道接的第一部 戏就是热门小说改编的网剧，又因为形象佳演技在线，在这部网剧播出之后，他收获了不少粉丝。 后来他陆续出演了几部剧的男二，但一直不温不火，直到他和沈梦合作了一部《情深陌路》，才突然爆红了起来。 尔后他和沈梦一起参加综艺节目，两边的经纪人见粉丝买账，便让他们假装情侣，捆绑炒作，在观众面前卖甜蜜情侣的人设。 可在那段时间，他和商言仍在交往。后来，商言也从学校毕业，签了华夏影视传媒公司，开始在一些电视剧中打酱油，时间久了，也逐渐为观众眼熟。 然而，他们一次约会被狗仔拍到，第二天娱乐版块标题全是——蒋淼沈梦感情疑生变故，蒋淼深夜约会小明星！ 舆论哗然。 蒋淼无法向公众坦白，说商言其实一直在和自己交往，因为这样就相当于恶意炒作，欺骗粉丝，到时候会有太多的粉转黑；他也无法说自己早已和沈梦分手，毕竟他们一天前还参加了《相爱的我们》这档综艺节目。 就在商言所有的个人信息都被网友扒出时，蒋淼的经纪人发了一则声明。这份声明强调虽然她与蒋淼在大学中交往过，但他们早已分手。声明中的言辞还故意诱导粉丝相信这次见面是商言主动邀约，目的是想要与蒋淼再续前缘。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商言。 沈梦和蒋淼的粉丝在她微博低下留言谩骂，迫使她关闭了评论，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上微博。她当时的经纪人同时负责好几个小明星，没精力帮她收拾这场烂摊子，只是静观其变，等这场风波渐渐平静下来。 而她，在被公司冷藏了大半年后，才重新有机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蒋淼，我不是圣母。当时你和你的经纪人对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不可能忘记，更不可能原谅你。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好说了，再见，哦不，是再也别见了。” 她重新戴上墨镜，微扬起下巴，还没走几步，却又被蒋淼一把抓住。她登时就用力挣脱，可是手腕却被他攥得很紧，挣扎间，她细嫩白皙的手腕显出红色的痕迹。 蒋淼酒精上头，情绪显得更加激动，“言言，是我当时软弱无能，是我没有担当，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忘不了你！” 商言是他的初恋，而初恋又总是难以忘怀的。特别是进入娱乐圈后，他更加怀念这段校园时期纯粹的爱情。 “蒋淼！你疯了吧！你给我松手。”商言狠狠地瞪着他，声音中带着不可抑止的愤怒，但碍于在公众场合，却也不敢大声张扬。 “你现在这样被别人拍到了怎么办？再去叫你的经纪人发一份声明吗？就说热搜女星商言难忘前男友，公众场合公然与之拉拉扯扯吗？” “我......”蒋淼刚开了头，就被从身后传来的一道低沉，带着威胁的声音打断。 “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他不耐烦地回头，想叫那人别多管闲事，却在见清来人的样貌时惊诧了一下。 趁他愣怔间，商言一把挣开他的桎梏，快步走到男人的身旁，感激地看向他，“秦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抽根烟。” 秦穆安抚地看她一眼，随即望向蒋淼，眼睛微微眯起，清冷的眼眸中满是不屑，“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蒋先生刚才的所作所为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被人当面这样说，蒋淼觉得很没面子，但秦穆是圈里的大咖，他不敢直接顶撞，只是说，“我和言言之间有点误会，我刚刚这样也是想和她当面说清楚。” “是么？”秦穆沉默了一瞬，忽又开口，“我记得你的经纪人正在帮你争取陆恒导演的新戏《一梦长安》，不巧的是，我也是这部影片的投资人之一。” 《一梦长安》是导演陆恒筹备了三年才准备拍的一部新戏。 他将古代历史题材和现代科幻元素结合，已经在媒体前直言自己想凭借这部电影冲刺国外的美莱奖和金熊奖。蒋淼的经纪人前些时日一直在跟陆导接洽，希望能为他争取到一个重要角色。 此刻听他这样一说，蒋淼心知此刻和他起冲突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且不说他是这部戏的重要投资人，就算是在娱乐圈，他的影响力也足够大，不是他有能力去抗衡的。 他只好选择离开，“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那我先走了。言言，等下次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 “等一等！”商言叫住他。 他惊喜地回头，眼睛里燃起期待的火焰，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凉水，一点点浇灭他的希望。 “你可别再叫我言言了，这两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真让我恶心死了。” “还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和你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就算下一次我们十分不幸地碰了面，我希望你最好连招呼也不要打了。你要是再敢纠缠我，我会直接起诉你的。” “哦对了，你知道现在的网友侦察能力有多强。当年的那件事，现在我要是和我的粉丝重新提起，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有兴趣地去挖掘事情背后的真相，到了那个时候，可不是你经纪人随便发的一篇声明就能解决问题的。” 商言微微仰起头，像一只骄傲又美丽的孔雀，却在蒋淼离开的一瞬间收起了气焰。她满是星星眼地看向秦穆，“哇，秦老师，你刚刚简直苏爆了，像极了玛丽苏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 说完，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模仿着他刚才阴沉的脸色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秦穆无奈地看着眼前正一个人自演自乐的人，余光撇到她泛起了红印的手腕，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怜惜，“还疼吗？” “啊？”商言愣了一刹，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的手，抬手看了看，她诚实地答道：“哦，这个已经不疼了。我的皮肤是很敏感的那种，稍微碰一下磕一下就容易留印子。所以这个看着很红，其实早就没有感觉了。” 秦穆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嗯！”跟着他走了几步，商言突然想起来了他出来的目的，停住了脚步，问道：“咦，秦老师，你不是出来抽烟的吗？” “......”秦穆：“不用了。一起回去吧。” “秦老师，你去抽吧，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我猜蒋淼肯定不敢过来纠缠我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