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不过一家人在一起,临近中秋,这便是书上说的团圆了。 杨广拎着篮子走在侧前,他能感觉妻子在看他,心情便好了起来,晃了晃篮子,见里头的小胖墩笑得软糯,脚步缓了缓,含笑道,“阿月你是我的尾巴么?跟在我后头,过来看着你儿子,被草刮到了怎么办,你看儿子很喜欢我。” 青砖小道就够两个人走,贺盾眉开眼笑地跟上了,握着篮子的另外一边,忍俊不禁道,“时间久了阿摩你就发现了,昭宝宝很大方的,平时吃好睡好,身体没有不舒服的话,基本见人都很高兴,有人逗他都很应景,他喜欢别人跟他玩儿。” 他真是想念她的笑颜,都多久没见了。 杨广点头应了她的话,边走边想回江南的事。 儿子能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是一种福分,拒绝父亲母亲的好意百害无一利,杨昭必须留在长安,到时候任凭阿月怎么跟他撒娇哭诉,他都不会应允的,杨广暗自下了决心。 江南趋于稳定,这大半年来没出什么岔子,朝堂政事平顺,杨坚心情不错,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独孤伽罗一直逗小宝宝,婢女和奶娘都跟着来了,用完饭杨广说想在长安城逛逛,请父亲母亲帮忙照看儿子一晚,行礼告退,拉着贺盾出了风仪宫。 杨坚好笑道,“朕可不要再跟他们一道用膳了,食不言寝不语,可阿摩眼里哪有咱们的。” 独孤伽罗亦笑,逗着篮子里的小宝宝,笑应道,“昭儿倒跟我亲近,离了母亲也不哭不闹的。” 贺盾被拉出来就有些脸热,主要是被杨坚独孤伽罗给笑的,尤其独孤伽罗,笑得十分包容,估计也受不了他们两个了。 宫里面人多,贺盾一路上也不给陛下牵手了,主要两人现在是昭宝宝的父亲母亲了,得讲些体统规矩,稳重一些,做个好榜样。 杨广无奈,只好随她。 夜色渐黑,晚风清凉。 贺盾在后头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跟着,背着手看着他的背影眉开眼笑,等出了宫见陛下压根没往大街上走,只沿着他们以往走过的青石小道一路往晋王府去,心里便有些忍俊不禁,等街上没人了,便绕到他前面,边后退边笑道,“阿摩,你一个人待在江南,是不是饿坏了?” 杨广见她笑吟吟的眉目娇俏,心里一麻,把人逮来怀里,低声道,“你别勾我了,这一年我想你想得很难受了。”他虽是饿得很,但她生完孩子没两个月,他再饿也得忍着,他不想逛街想回晋王府,不过是想找个安静无人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好好待一待,哪怕能好好抱抱她亲亲她也好。 这样抱着她都让他心跳不稳浑身发热,可还是想抱抱她。 杨广压着贺盾不让她挣扎,克制地在她脖颈上亲了一下,哑声道,“阿月快快好起来罢。” 贺盾乐了一声,碰了碰他的脖颈,“哈哈,阿摩,现在还在大街上……” 杨广给她碰得身上起了一层腻子一般酥麻酥麻的,知道是太渴望她的缘故,握住她的手不给她作怪,只拉着她进了晋王府。 府里有婢女仆人,但不多,三两个候着的也给杨广打发走了,等回了两人熟悉的卧房,杨广这才搂着人在床榻上坐下来,安安心心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清净了。 杨广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怀里搂着心爱的女人,又多时多月不见,坐了一会儿就心猿意马起来,起初只是想好好待一会儿,慢慢的想亲亲她,亲着亲着收不住手,真要欲[火焚身了。 杨广在她耳后重重吻了一下,心里动情动意,声音低沉干哑,“阿月阿月……你什么时候才会好全,我想要你。” 贺盾听得先是一呆,回头看他,忍不住哈哈乐了起来,只觉他这个人真是哪里哪里她都觉得稀奇极了,她就说他这一个时辰老老实实抱着她坐在床榻上说话,说了一会儿江南,又说了些高僧智顗和吉藏的事,最后三弟四弟都挑挑拣拣的闲聊过,东扯西拉了大半天没个头尾主次…… 原来是怕她伤还没好,忍着不碰她。 贺盾回头亲他,忍俊不禁道,“我早好了,先前濒死泡在紫气里两个月都好全了,现在我在宫里,随时都能见到父亲,这点伤疼不算什么的。” 好了! 杨广呼吸一滞,“当真么?” 贺盾察觉腰上的掌心越发guntang炙热,知晓他是不想伤了她,心里发暖,坐起来去吻他,笑道,“当然啦!” 杨广欣喜若狂,把人压在床榻上亲她,“好阿月,为夫是饿很久了,等着你喂饱为夫等很久了。” 久别重逢不都这样么? 贺盾脸热,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颈,顺从又欢悦。 贺盾身体虽是恢复如初,但体力却大不如从前,被变着花样折腾了一晚上,陪不到最后,浑身使不出力气昏睡过去,由得他折腾了。 第二日醒来都是下午了,贺盾还未彻底醒过来就察觉了身体里的异物感,还未睁开眼睛脸上先卷起了一层热浪,动一动就发现自己整个人还窝在陛下怀里,红着脸一动不敢动了。 杨广低笑了一声,在她赤[裸的肩头上吻了一下,声音带着初睡醒的沙哑餍足,显得格外的低沉,“早,阿月。” 贺盾真是很难不注意身体里异物的变化,往外挪了挪裹着被子翻身翻远了,嘿笑了一声道,“阿摩,早。” 离开那个温暖的去处孤零零晾在外头,渴望更深,杨广目光暗了暗,朝贺盾哑声道,“阿月,过来我抱抱你,我不碰你了,别怕。” 贺盾是觉得自己的体力还有上升提高的空间,毕竟她躺着不动,不是出力的那一个,每每还是扛不住这头饿狼的压榨,她真是要被榨干了,毕竟她才在紫气堆里泡过,身体却有了明显的刺痛感……陛下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的十分餍足。 贺盾挪过去了一点,“阿摩,你不忙么?都没早起。” 杨广看她蚕宝宝一样的裹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连人带被子搂来怀里,笑道,“月节沐休三日,我一个外进入朝的藩王,能有什么事,最大的事……” 杨广说着笑了一声,翻身把人压住了,低笑道,“本王眼下最大的事,就是喂饱阿月你了。” 贺盾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看他眼里明明灭灭有火光一样十分危险,忙从被子里挣出手来推他道,“谢谢阿摩,谢谢阿摩,我饱了我饱了,不用再喂了……” 杨广看她慌成一团,脑袋都想钻进被子里,只觉十分可爱,哈哈哈乐出了声,放松了身体压在她身上,搂着人闭上了眼睛,低声笑道,“再躺一躺,阿月一会儿我们去外头逛逛。” 贺盾点点头,见他闭着眼睛唇角的弧度一直没下去,知道他心情很好,笑了笑,搂着他待了一会儿,又轻声道,“阿摩,我们先去看看宝宝好不好,现在都中午了。” 杨广应了一声,知晓昨夜累着她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起身道,“阿月你躺着,我去把杨昭抱来便是。” 贺盾浑身没力气,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杨广给贺盾穿好中衣,这才走的。 杨广连着篮子一起拎回来了。 杨广走没多久贺盾便睡了过去,现在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爬起来就慌忙要把孩子抱起来,给杨广拦住了,“我来,刚吃过,估计不是饿了。” 贺盾看他抱着孩子走来走去的哄他,便也由他去了,只孩子哄不好她也着急,才想下床便闻到了一股臭臭的味道,呼了口气道,“阿摩,把宝宝给我,他估计是拉在襁褓里了,难受才哭的。” 吃喝拉撒没有自我控制能力的胖墩。 杨广蹙眉,想把孩子递给贺盾,见她跪坐在床榻上绵软无力,只觉孩子是来给他要债的,把孩子放在了案几上,心说她昨夜受了累,这些事他方才在宫里看那些婢女做过,也没什么难的。 解开绳结杨广真是给熏得额头冒青筋,想抱出去外头院子里换,又怕给属下看见,只好朝贺盾道,“阿月你闭一闭气,我很快给他换好。” 贺盾见孩子不哭了,觉得他这样忙来忙去的很稀奇,便坐在床榻上看着他做了。 杨广自柜子里翻出干净的小薄被来,拎着小胖墩的胖腿三两下擦干净了。 小孩以为父亲是和自己玩,咯咯哈哈挥手笑了起来,眨眼的工夫便雨过天晴。 杨广也没工夫逗他,用湿巾帕给他擦干净,换上了新的软褥裹起来原封原样的捆好,放回篮子里,把东西收拾了扔出屋外,开窗散了气,洗了好几遍手,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孩子笑得开心,伸着小胖手要抱抱,贺盾看得眉开眼笑,赞叹道,“阿摩,你真厉害,我都没你这么熟练的。”她生了孩子多半时候都昏睡,当真是很少做这些。 杨广得了妻子的夸奖,心里高兴,随手逗着孩子,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本王看一遍就会了。” 第104章 我们去前头逛逛 贺盾拥着被子坐在床榻边和小宝宝玩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杨广便连篮子带宝宝交给铭心,让暗卫们把孩子送回王宫去。 孩子每日要吃很多次奶,贺盾便是想留也留不下,贺盾摸了摸自己的指尖,身体还是凉凉的。 贺盾正看着外头出神,杨广不用猜也知晓妻子在想什么,自后头搂住她,把人压在床榻上亲来亲去,含笑道,“你是想亲自喂养杨昭是不是。” 身为母亲肯定都想自己喂养孩子的。 贺盾自己在胸口上压了压,纠结道,“可是我身体太凉了,我和母亲怕昭宝宝喝了拉肚子,就不敢给他喂了。” 杨广顺着她的手看见鼓鼓囊囊的两团,想起他昨夜是如何侵占巡逻的,目光微暗,在她脖颈上吻了一下,一路往下,声音低哑,“想喂本王也不答应,这里是本王的……这里……这里,这里都是本王的,本王一个人的,旁的人不能碰。” 贺盾看他小狗狗吃糖果一样这里碰碰那里亲亲,哭笑不得的推了他两下,“阿摩你快起来,我喘不过气来了……阿摩,节制些……” 她很甜美,甚至比先前更甜美柔软。 杨广仔细看了妻子的眉目,旁的女子生了孩子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胖了瘦了,脸黑了黄了,她除了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外,肌肤越发的莹润剔透,身体不若往常那么干瘦了,纤浓有度。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模样,生不生孩子,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不说,整个人反倒温柔了许多,没有以往那么刚硬木讷了,越发的让人挪不开眼。 杨广一点点密密地亲吻她,低笑道,“节制什么,我都节制一年了。” 好罢,贺盾又不是真的石头,被他亲得浑身绵软面色绯红,再讲大道理也没什么说服力了,“那阿摩,在长安你不忙政务的时候,陪我去秘书省,陪我逛长安……好不好?” 杨广应了,低笑着剥了她的衣衫,“最近朝堂上要起浑水了,我不便掺和,只安心沉浸在温香软玉里便好。” 贺盾有些茫然,她时刻关注着呢,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杨广看得失笑,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亲昵地在她额头上蹭了蹭道,“你昨日不是与我说何妥和苏夔起争执了么?” 贺盾点点头,杨坚当时着令牛弘、郑译、何妥主持修礼修乐,郑译亡故,牛弘主要负责礼,何妥便负责乐这边,只另有苏威之子苏夔参与其中,苏夔与何妥在乐理取向上有争执分歧,两人各执一词,经常吵闹争执,方向主旨上到现在也没个定论,礼乐相关,现在修乐修礼的工作进行不下去,贺盾就有一大块时间空闲下来了。 杨广轻笑道,“晨间闹到父亲那里去了,父亲诏群臣商议,有意思的是,几乎全部的大臣都站在了苏夔这边,朝会后何妥单独在御书房里待了不到一刻钟,父亲勃然大怒,即刻召见了四弟和虞庆则,两人出来叫上了杨约,带着大理寺一应的官员往苏府去,这次不是小打小闹了。” 苏夔虽只是太子通事舍人,但其父是当朝宰相苏威,何妥与苏威素有嫌隙,眼下又被苏夔落了面子,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贺盾点点头,这几年她大多时间还是待在长安的,朝堂上的事她也不陌生,有时候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起轩然大波,这些由头纷争往往不是重点,背后的派系队列斗争才是真相。 ”要掀起一场风浪的。“ 杨广语气平静,贺盾知晓他说得越平静,就代表着越有大事要发生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整个长安的气氛都紧绷了起来。 街道上随时有列队而过的卫戍,兵戈铁骑,高门大户里常有被捆被请的官员,百姓们噤若寒蝉,出行的人都少了。 消息传得很快,不过一日的工夫,整个长安城都知晓何妥与苏威苏夔父子有仇了。 何妥诬告苏威与礼部尚书卢恺、吏部侍郎薛道衡、尚书右丞王弘、李同等同为朋党,并且滥用职权,私自擢升其弟苏彻、苏肃等人为官,杨坚勃然大怒,即刻令蜀王杨秀、上柱国虞庆则核实查验,不过五日的工夫,已经牵扯出知名官员百余人了。 朋党二字自古由来都容易犯皇帝的忌讳,尤其是在杨坚这里,深究彻查是不可避免的,这一百余人里贬官的贬官,罢免的罢免,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朝野动荡,人人自恐,战战兢兢草木皆兵。 六日,杨坚罢免苏威官职,任命越国公杨素为尚书右仆射,与高熲共掌朝政。 杨素军功累累,苏威下台,杨坚擢升杨素,又是在这档口上,朝中大臣少有不服,只右领军大将军贺若弼每以宰相自居,杨素为仆射,贺若弼希望落空,便愤愤不平露于言表,杨坚余怒未消,一道把贺若弼也免官落狱了。 外头多大风波,似乎都和晋王府无关了,杨广闭门谢客,每日除却处理江都来的政务外,其余得了空闲,不是陪贺盾在秘书省修书,就是拉着她在外头游玩闲逛,怡然自得。 杨广虽是隐藏得很好,可贺盾还是能感觉到他克制压抑下有些异常的情绪,像是高兴兴奋之类的,不多,但她都有些怀疑苏夔这次的事是他在后头做的推手了,毕竟牵连甚广,尤其苏夔还是太子的人。 上位的是杨素,朝堂的政治格局就完全变了。 杨广名声冠绝诸王,离那个位置就越来越近了,至少只要杨坚动了废太子的念头,朝臣们接受度很高,再加上独孤伽罗杨素杨约宇文述等人的倒戈,这件事的成算便很大了。 这很奇怪。 贺盾看着前面闲庭信步的人,脚步慢了下来,在她心里他是一定要当太子当皇帝的,但真正走到了这一步,她心跳都不受控制,心慌憋闷大过了兴奋期待。 贺盾也知道这些不太好的情绪源自于哪里,没有不流血的宫变和政治,他要走上这条路,势必要踏着亲人的鲜血尸骨走上去……杨勇,杨秀,杨谅,乃至于杨坚,有些主动的,有些是被迫的,但不管如何,他最后和孤家寡人也没甚分别了。 街上都是急行而过的卫戍,高门大户里时不时便会纠扯押送出一些官员来,路上行人却不敢多看一眼,人人自危,感受着来自皇帝的雷霆之火。 杨广发现妻子的脚步慢下来,回头看了看她,走近了握了握她的手,含笑道,“吓着阿月了么?莫怕莫怕,父亲近来脾气是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