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节
“是啊,二阿哥好生骁勇!跟二阿哥一比,奴才那群儿子都是废物!”巴林部的某位台吉甚至不惜贬损自己的儿子。 面对如此生猛的马屁,坐在皇子的席位的绵懋都不由飘飘然了。正在此时,帐殿外一声高呼,把飘着的绵懋给拉了回来。 “皇后娘娘驾到——” 玉阶之下,两侧席位上坐着的皇子、宗亲、诸部王公亲贵纷纷起身,跪迎中宫。盈玥脚踩三寸花盆底鞋,端着仪态,一步步走向玉阶,头上的金累丝双凤金步摇摇曳生辉,耳上的金龙衔东珠耳环在帐殿明灿的烛火中光华耀眼,映着她那同样耀眼的容颜。 “臣妾来迟了。”盈玥走上玉阶之后,便微笑着屈膝向永瑆行礼告罪。 永瑆今日也特意着一身明黄色的骑射服,衬得他身形颀长而遒劲,他抬手虚扶了一把,“满蒙藩王宴席尚未开,自然不算迟。”他指了指身旁的凤座道:“皇后既来了,宴席也可开了。” 盈玥莞尔一笑,便上前端坐在了永瑆身旁,与他一起坐在玉阶之上,扫了一眼底下众人,徐徐道:“都平身入座吧。” 众人谢了恩典,这才重回座位之上。 作为身份最尊贵的皇子,绵悫与绵懋的席位是最靠近玉阶的,甚至在皇伯父质郡王之上,然而配坐在质郡王身侧的,却非吟容,而是侧福晋尤氏。因为已经不年轻了,所以吟容不愿远行,所以就指派了尤氏和两个侍妾随从侍奉。这位尤氏侧福晋其实也上了年纪,因给质郡王生过儿子,资历又最深,所以吟容索性将她抬举为侧室,以示贤惠。 再次的席位上,则坐了乌日珠占母女,珍儿这丫头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盈玥正忖着,珍儿的婚期……小绵懋突然站了起来,挺起胸膛一脸傲娇地道:“皇额娘,儿子猎到一只野熊!” 小山般的大块头,她当然早瞧见了!盈玥并没有称赞,而是关切地道:“注意安全。” 绵懋顿时鼓了腮帮子,他想要的可不是这句话! 上头的绵悫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嘴角噙着笑意,“皇额娘,儿子今日猎到一只毛色甚好的狐狸,待鞣制好了,便献给您做手捂吧。” “好啊!”盈玥欣然点头,却忽的想到阿雪也是狐狸……拿阿雪的同类做皮草,额…… 绵懋不甘示弱,立刻道:“皇额娘若不嫌弃,儿子想把这只熊献给您!” 盈玥黑线了,“还是献给你汗阿玛吧!”她要一只死熊做什么?熊皮粗糙,除了挂在墙上炫耀武力之外,还有毛用处?难不成搁在地上当地毯? 绵懋瞬间恹了。 永瑆露出了不悦之色,“怎么?不愿献给朕?!” 绵懋身子一凛,脑袋瞬间摇成了个拨浪鼓,“怎么会呢!汗阿玛不嫌弃,是儿子的荣幸!” 永瑆“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质郡王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两位阿哥都是顶孝顺的,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皇上和娘娘呢,真是令人羡慕啊!” 盈玥立刻笑着说:“聪儿和爱儿也很孝顺。” 质郡王忙称了一声“是”,“只不过文才武功都比不得两位阿哥出众,还是娘娘福泽深厚啊。” 呵呵,当初干过蠢事,所以质郡王如今都在极力在挽回呢。 觥筹交错间,科尔沁右翼达尔罕亲王色旺诺尔布起身拱手道:“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驾幸木兰,是在是科尔沁的荣幸。奴才特意准备了歌舞,还望皇上不嫌弃。” 这色旺诺尔布是科尔沁爵位最高之人,而且还是固伦和敬额附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亲弟弟,也就是说这人是咏絮亲叔叔。不过长相不咋滴,一脸大胡子,脸也挺黑,不过笑容很灿烂。 连定亲王绵恩都笑着附和:“科尔沁的歌舞向来是最好的。” 永瑆亦点了点头。 很快,十一个身着天蓝色舞衣的科尔沁女子簇拥着一个身穿月白衣袍、头戴五彩花冠的妙龄女子女子盈盈走了进来。 伴随着丝竹之声,月白流金水袖宛若长练一般挥舞而起,宛若月下精灵一般的女子观之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那明媚的眼眸带着欲说还休,那娇嫩的红唇带着一抹清妩媚人的笑。 无数天蓝色的长袖随之挥舞,却始终将这个月白舞衣的清妩女子拱卫着、簇拥着。而这月白舞衣的女子,眼眸却时时刻刻、柔情脉脉仰望着高坐在玉阶之上的皇帝陛下! 如柳的腰身回旋飞舞,灵动而优雅,让人不禁担心,是否会折了那小蛮腰。 盈玥睨了身旁皇帝陛下一眼,卧槽!这厮居然已经看得十分入神、还一脸陶醉! 盈玥咬牙切齿,腰细了不起啊! 小腰精!! 第五五六章、萨仁格格 当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渐渐停歇,这美轮美奂的舞也完美落幕。一干伴舞的天蓝衣裳的女子盈盈欠身,鱼贯退出了帐殿。唯独那个领舞的月白广袖衣衫的女子却没有退下,反倒是含着娇滴滴的媚人的甜笑,盈盈走到了玉阶前,优雅地跪拜下去,她声音甜美酥软,宛若莺啼:“博尔济吉特萨仁,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永瑆露出几分异样之色,目光看向达尔罕亲王,“这是……” 达尔罕亲王哈哈一笑,“这是小女萨仁,仰慕皇上威仪已久,故而特意献上一舞。” 堂堂亲王之女,居然学那舞姬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翩翩起舞!真是亏的蒙古风气开放,饶是如此,终究是有失身份的。定亲王绵恩不禁皱了皱眉,原来这个领舞的女子竟然是咏絮的堂妹!在御前,如此卖弄妖娆,实在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达尔罕亲王的意图了,盈玥暗暗切齿,这么明目张胆勾引,当老娘是摆设不成?! 永瑆笑着点了点头:“达尔罕亲王有心了!”他大手一挥,吩咐道:“赏赐萨仁格格锦缎十匹。” 萨仁顿时欢喜地溢于言表,她娇声道:“多谢皇上赏赐!” 盈玥牙齿都快要碎了,居然还赏了绸缎?!丫的几个意思?!这萨仁格格论辈分和咏絮是一辈儿的,年纪跟绵悫差不离! 感受到身侧传来的刺鼻酸味儿,永瑆心中有些无奈,月娘还是这样爱吃醋。 达尔罕亲王又道:“启禀皇上,小女与皇后娘娘一般,都是八月十五道生辰,所以奴才给她取名萨仁。” 萨仁,在蒙古语里,是月亮的意思。 “是吗?萨仁格格与朕的皇后很是有缘啊!”永瑆如是说笑道。 达尔罕亲王大喜,连忙道:“若皇后娘娘不嫌弃,就让小女侍奉您左右,只当是沾沾您的福气里。” 卧槽!这皮条拉的,真够可以的!偏生盈玥还必须维持着皇后的仪态,她微笑款款看向永瑆:“皇上以为呢?!”——你要是敢说好,老娘揍不死你! 永瑆看了自己的皇后一眼,这简直是笑里藏刀啊,永瑆忙咳嗽里两声,“达尔罕亲王之女好歹是位郡主,让她服侍皇后,多少有些委屈了。” 这是很委婉的拒绝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算你识趣! 然而玉阶之下的萨仁格格却没听懂皇帝陛下的意思,她急切地道:“皇上,奴才愿意服侍皇后娘娘!奴才不觉得委屈!” 盈玥:……你觉得委屈,老娘还嫌弃你脸皮厚呢! 于是扬了扬蛾眉,盈玥道:“萨仁格格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你还是留在亲王身边,好好尽一尽为人女儿的孝心吧,否则等日后嫁了人,在想尽孝也没机会了。” “皇后娘娘——”萨仁娇媚小脸更加焦急了。 盈玥摆了摆手:“格格跳了这么久的舞,必定是累了,下去歇息吧。”这是逐客之意。 这话的意思萨仁终于听懂了,登时小脸蛋就青了,眼珠子跟乌眼鸡似的瞪了向凤座上那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女人,洁白的贝齿几欲咬碎。 达尔罕亲王知道此番是失败了,立刻低声斥道:“萨仁,你且退下吧!勿要在皇上面前失礼!”达尔罕亲王心中着实纳罕,自己的女儿是科尔沁最漂亮的格格,虽不及皇后华贵雍容,但胜在娇嫩灵秀,皇上竟真的一点都不动心?或者,是碍于皇后在侧,不便表露出来? “是,额齐葛。”萨仁咬着小嘴唇很恨应了声,复又跪了安,眼带不舍地看向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娇柔软语道:“皇上,奴才告退了。” 萨仁退出了帐殿,达尔罕亲王色旺拉尔布忙拱手向盈玥这个皇后赔罪:“都怪奴才太过娇惯萨仁,奴才日后定当严加管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盈玥雍容的脸上带着端庄仪态:“亲王严重了,萨仁年纪小,又是本宫与皇上的晚辈,本宫岂会与晚辈孩子一般计较?”说着,盈玥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永瑆分明是萨仁叔叔舅舅辈儿的人,勾引起来居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蒙古这民风,还真有够彪悍的。 荣升长辈的永瑆:…… 达尔罕亲王:…… 一片沉寂中,科尔沁左翼的扎萨克郡王哈哈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萨仁是晚辈,皇后大人大量,又岂会怪罪晚辈丫头?” 说着,这位扎萨克郡王话锋一转,“奴才的女儿乌日娜十分敬仰皇后娘娘,只恨不得能承欢娘娘膝下呢。“ 听得这话,盈玥笑吟吟的,反倒是永瑆的脸色有些微妙了,他眼底划过一丝冷色,脱口道:“那就让皇后认个义女好了!“ 一语出,扎萨克郡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盈玥也错愕了一下,不由看向永瑆,怎么好像不高兴了的样子?蒙古人素来爽直,虽然没直接说明,但意思表达得已经跟明说差不离了。这位科尔沁左翼的郡王,明显是想当小绵懋的岳父,这个企图,竟然引得永瑆如此之不悦? 唉,看样子,永瑆不想要蒙古儿媳妇啊。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盈玥只得赶忙暖场:“郡王倒是心急之人,乌日娜才十岁呢,来日方长。”不管怎么说,今日既然是宴请蒙古诸部藩王,是为联络感情,把话聊死,实在不妥。 扎萨克郡王送了一口气,“娘娘说的极是,是奴才心急了。”说着,扎萨克郡王擦着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总算是没有拉皮条的了,各色的恭维涌向皇帝陛下永瑆,永瑆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这场藩王宴,算是成功落幕了。 木兰围场的夜,清冷而寂静。 帐殿中,永瑆狠狠一巴掌落在炕几上,“科尔沁这些个狗奴才,一个比一个贪婪!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亲王世子福晋,竟还不知足,肖想到朕的儿子头上了!” 所谓亲王世子福晋,便是履亲王世子绵惠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盈玥忙笑着宽慰:“大约是今日绵懋表现得太出众了,扎萨克郡王才生出此意来。” 永瑆冷哼,“他们的心思,有岂是今日才有的?!” “好了好了,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先火大了!”盈玥酸溜溜嗔道。 听到这样的酸话,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旋即柔声在她耳边道:“萨仁那个小丫头,也配叫月亮?只有月娘才是朕心中唯一的明月。” 盈玥老脸一涨,又被这家伙给撩到了! 第五五七章、江山如画 “今日懋儿真是给朕争气,小小年岁,便把一干蒙古子弟全都给比下去了!你也瞧见了,那么偌大都一只成年公熊,一箭洞穿左目!!“ 永瑆满脸都是自豪之色,“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懋儿还小。”盈玥叹着气道,“被吹捧得太过,不是好事。”方才大宴上,蒙古王公对绵懋的称誉可谓是不绝于耳,这样的马屁,连成年人只要都要飘起来了,何况懋儿才十二岁。 “咱们的儿子是最优秀的,那些称赞,他当得起。”儿子如此给他争脸,永瑆满心之剩下骄傲了。 盈玥:…… “朕看你是杞人忧天了!”永瑆哈哈一笑,“懋儿是凭本事折服了蒙古诸部,这倒是让朕想起了福康安当年。都是年少勇冠满蒙,年轻人张扬肆意些,又有什么打紧?” 福康安就是太过张扬肆意了!他的脾性,不知为他招惹了多少仇敌。若不是生在富察家,深的两代帝王信重,他早就登高跌重了!好在福康安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屡经征战,也算是成熟了些。盈玥这个老姐总算可以对自己弟弟放心了,却要为自己如出一辙脾性的儿子cao心了…… 唉,老娘我真是劳碌命啊。 翌日,盈玥从永瑆的御帐中慵懒醒来,揉了揉酸涩的腰肢,唤了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正要把小绵懋叫来敲打一二,却被告之:“二阿哥被巴林部的郡王和几位台吉请去赛马了。” 丫的这臭小子还真吃香啊。 “皇额娘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