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秦漠见他这么害怕，很快放松了自己的神态：“别担心，不一定是坏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和你的主治医生谈谈。” 柳钰涵连忙点头答应了，目送秦漠离开，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感觉可能真的是出了问题。 “这算是什么鬼，预感应验？” 柳钰涵自言自语着，但说到一半他就愣住了。 “预感？” 好像终于理解了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里柳钰涵神情都有点恍惚，他的同事看他这个样子，比较促狭的就忍不住走过去想要作弄一下他，却没想到在动手前就直接被柳钰涵躲开了。 “哎呀，不得了，小柳都不是一条咸鱼了，看来少将的训练果然很有用啊。”那个人看起来羡慕极了。 柳钰涵的表情却很奇怪，他没有接同事的话，只是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心惊rou跳的，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下午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在网上守着了。” 别的人不是很明白他这个话的逻辑，但湫溪项目组的负责人却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马上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柳钰涵点头道了谢，就坐在办公室的角落去上网了。 不过他的眼睛虽然盯着光脑屏幕，脑中想着的却是刚才躲过同事捉弄时的情景。 他不否认秦漠的训练确实很有效果，但他能够从退伍军人手下躲开，更大的功劳却应该属于他的第六感。 可以说，他就是因为提前感受到了同事的戏谑，才下意识采取了行动，避开了可能遇到的情况。 预感。 原来是预感。 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柳钰涵现在一下想通了，但他在恍然大悟后，又陷入了另一种迷茫。 他在湫溪昏倒了三次的事、在参与节目之后一直睡不好的事，是不是也跟他的第六感有关？而他的第六感和他的脑域活跃度之间，又有没有关系？ 柳钰涵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和新闻头条，一边思考着这些可能会改变自己生活方式的问题，一边猜测着可能出现的麻烦到底是什么，反应自然而然就慢了半拍，在有人圈了他以后才注意到网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有一拨人悄悄地开始提起方延清的柳钰涵的事情。 仍然是非常熟悉的娱乐圈手段，一群大概是水军的人率先上蹿下跳地吸引路人的注意力，将话题从之前被逮捕的安德鲁渐渐扯到方延清的身上，才慢慢露出獠牙。 人类都有猎奇心理，安德鲁作为娱乐圈里一个臭名昭著的人物，突然被逮捕，逮捕原因还不是那么明确，民众对他就一直抱着nongnong的好奇心，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关于他的热度还是没有降下来。 而安德鲁在被逮捕前是方延清的经纪人，方延清又是个比较有名气的二线明星，所以他们这样的做法基本上是抓住了当前民众的心理，为方延清引来了不少关注。 在这个手段里，关注是一切的前提，有了关注度，就意味着后面的布置可以开始进行了。 忠装反、反装忠这种早就玩烂了的套路，在这个时候仍然是最有效的手段，两批人针对安德鲁和方延清的关系、方延清是否被牵扯进了案子这个问题开始争吵。 一批人坚持认为他们两个人基本上是娱乐圈最亲密的关系，就算方延清守住了道德底线，没有参与安德鲁涉及的那些违法活动，但安德鲁的某些行为他绝对不可能不知情。 另一批人则认为既然警方都没有对他怎么样，那就说明他的确是无辜的。而且按照现在流传出来的信息来看，方延清一开始其实也是被安德鲁骗了，他应该是受害者才对。 两帮人吵得十分厉害，很快就引起了民众的兴趣，并且因为对方延清有疑义的那一方占据上风，真路人当中也是质疑方延清的声音比较多，很快方延清的真粉丝和另一批没有使出全力的水军就开始节节败退。 眼看方延清就要被打上人品有问题的标签，他的粉丝们急得都快哭了，拿着剧本的水军们才不紧不慢地放出了下一个消息，将这场舆论战推向了高|潮—— 真正可以被鉴定为受害人之一的柳钰涵，前一段时间不仅带着方延清玩直播，还因为生病的关系和在一起住的有些日子，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不少。 柳钰涵的胆子可是出了名的小，如果方延清身上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柳钰涵肯定没有那个胆子和他一起直播，更别说住在一起了。 况且柳钰涵之前生病是因为心理问题，需要有信任的人陪伴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他既然能请方延清帮忙，而方延清也毫不犹豫地就帮了忙，说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其实不错。 如果方延清是知情者，柳钰涵还能请他去帮忙治病吗？不能吧。 这个理由相当充分，所以不少人想了想就信了，路人的声音也不是一边倒的声讨了，简直让方延清的粉丝们高兴得都要流下眼泪来了。 为了维护自己的偶像，方延清的粉丝们不需要任何利益驱使，就开始自发扩散这条消息，并且下意识地夸大了其中某些信息，似乎不把柳钰涵的方延清的友情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就不肯罢休。 但是毫无疑问，他们这种做法很快就遭到了柳钰涵粉黑的嘲笑。 如果他们只是用这条消息来为方延清澄清某些事情也就算了，柳钰涵的粉黑又不是想断人家的活路，肯定不会反驳，但当他们一再夸大所谓的友情时，柳钰涵的粉黑就不高兴了。 你们记性不好，我们记性可是好得很，从没忘记过当初方某某为了蹭热度是怎么在我们家咸鱼的直播间里上蹿下跳的。 还友情？没仇就不错了！ 柳钰涵的粉黑态度明确，什么大实话都敢往外说，三两下就把方延清的粉丝说得难堪极了，心里也憋了一股气。 不过他们说的毕竟都是实情，方延清的粉丝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愿意和他们争吵，甚至因为心虚气短纷纷避开了柳钰涵的粉黑。 但是正在活跃的不只是方延清的真粉丝，还有一群手里拿着剧本的水军。他们看网上舆论的风向完美地按照剧本变化着，很快就停下了引导方延清粉丝的行为，联系了粉头约束这些粉丝保持理智，要求他们不要随便出去骂架给偶像招黑。 方延清的粉头知道这就是自家偶像将要反击的前奏，虽然心里兴奋得不行，但在别人面前却不敢表现出一点儿，只是尽力完成水军交给他们的嘱托，利用自己的号召力约束满心怨气的其他粉丝。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方延清的粉丝们渐渐不再吭声，天网上很快安静了下来。 冷嘲热讽的柳钰涵粉黑这时候还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看不惯方延清粉丝的虚假宣传而已，见他们不再拿着直播的事情胡说八道，也就没有了继续和他们争吵的心思。 他们又不是那几个有名的疯狗团体，从来都是很讲道理的。 柳钰涵的粉黑也恢复了安静，事情眼看着就要这么过去了，一个八卦营销号却掐准了时间点跳了出来，“适时”地摆出了其他“证据”，掀起了新一波热潮。 “惊天大八卦：什么看不惯虚假宣传，某条咸鱼家的粉丝不就是为了掩盖丑闻才整天骂东骂西的吗？你们家咸鱼整天踩着别人上位，你们就一点儿都不心虚？[图][图][图][图][图]” 这个营销号放出的五张照片其实都是一个内容，柳钰涵大半夜和其他人有说有笑地往同一栋公寓楼走去，举止和表情都能看得出他们关系比较亲密。深沉的夜色再加上朦胧的灯光和特意选出的角度，在公寓楼这个背景的衬托下，这种亲近顿时就显得非常暧昧了。 看热闹的路人一片哗然。 这五张照片每张都比较清晰地拍到了柳钰涵的正面，但和他一起的其他人却被打上了马赛克，除了最后一张指向性有点明显的照片外，其他四张只勉强能看出有男有女并且是不同的人而已，但这就足够绝大多数人在水军的引导下给柳钰涵定罪了。 越是混乱的年代就越是渴望秩序，在星际这个战火从未停止的时代，人们对于公众人物的道德要求是很高的，柳钰涵这种乍一看脚踏几只船的行为自然会让绝大多数人看不惯。 柳钰涵和方延清之间的是非黑白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甚至因为柳钰涵的人品被打上了问号，方延清反而变成了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让许多纯路人心疼不已。 【也是见识了，天底下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幸好方延清和他不是朋友。要真是朋友，这才麻烦了。】 【说的好像方延清稀罕和你家咸鱼做朋友一样！和这种人做朋友，真是恶心得晚饭都能吐出来！】 【贱|人配狗，天长地久，傻逼咸鱼滚出娱乐圈！】 【所以说用乱七八糟手段进入帝星大学的人就是不靠谱，真怀疑他当初是陪了人多少次才进去的。】 【这个估计就算不清了吧？还不如算算他陪了多少人比较简单。】 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而来，而柳钰涵也就是在这时收到了来自粉丝的第一个艾特，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科普了之前发生的全部事件。 毕竟已经经历过这么多次被黑事件，柳钰涵现在一听前面的行为，差不多就知道这些人下一步要做什么了，因此在听说网上快要闹翻天的时候，他还能保持着淡定。 之前秦漠就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了，不管是给他提意见的粉黑、给他看病的医生还是莫名进入源康的方延清，身上都有很多问题。现在方延清率先发难，用的还是纯娱乐圈手段，柳钰涵真的是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早有预料的事情而已，手段还这么软，一点都不可怕。 不过纵观整个发展，柳钰涵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手段可真是眼熟。方延清这么做不是不打自招吗？” 这种手段柳钰涵被媒体曝光加入湫溪项目组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参加完节目之后又遇到了第二次，从后面的情况来看，动手的人里毫无疑问是包括了方延清的前经纪人的。 如果方延清真是无辜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那么他根本不应该这么熟悉他的前经纪人别人泼黑水的套路，更别说有样学样用的还不错了。 这可不是活生生的不打自招吗？ 柳钰涵还挺有兴致地想着。 虽然并不擅长搞舆论战，但柳钰涵很清楚自己家的粉黑是个什么德性。他知道他们并不需要自己出主意，只要自己不乱阵脚，不给他们扯后腿，他们就能集中精力解决面前的困难，顺便把混在他们当中的叛徒揪出。 所以和项目组负责人焦虑的态度比起来，柳钰涵是真的镇定到让他们都有点诧异的地步，难免对他的心理素质刮目相看。 还以为参加个节目就会把自己吓得连觉都睡不着的咸鱼心理素质特别差，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慌张不已，却没想到人家在这种事情上还挺能掌控得住自己，完全不会大呼小叫给他们添乱。 总算是对柳钰涵的情况放心了，负责人他们终于能集中精力应付这一起本在意料之中又快得有点超乎想象的突发事件，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所有人都开始忙碌，明面上看起来只是在对付一个娱乐圈里普通的明星，但他们严阵以待的模样却说明一切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柳钰涵若有所悟地感谢了他们，却不知道在源康的顶楼，有一个人表情和他如出一辙的淡定。 因为柳钰涵之前遭遇的算计，秦漠早就预料到方延清会来这么一招。他知道不管方延清乐不乐意，把他当枪使的人都不会让他收手，所以在对那名医生和源康的另一批叛徒加强监控后，他提前就做好了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准备。 他之所以拖了那么久才去找柳钰涵，就是因为在保护柳钰涵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些隐藏得很深的敌人终于按耐不住露头了，才额外花了一些时间对此进行布置。 果不其然，那些人为了确定柳钰涵的情况，竟然直接暴露好几枚埋得很深的钉子，瞬间给他们指明了调查的方向。 监控屏幕中的字符一行行闪过，秦漠森冷如刀锋的目光落在几个显眼的地址上，坐得笔直的身体蕴含着一股凛冽又坚定的力量，让周围的人恍惚间以为又自己回到了当初的战场上，在即将吹响冲锋号角的战舰里等待上官的命令。 然而这一次，给他们发出命令的却不是他们一直追随的少将秦漠了。 秦漠的助手在一群人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中闭上了眼睛，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转述着来自秦漠的命令：“不要惊动任何人，直接从这里出发，潜伏在几个目标地址附近，等待少将的最后命令。” 他这样带着深仇大恨的模样反而让在场所有人精神一振，铿锵有力地应声：“是！保证完成任务！” 那些在暗中酝酿阴谋的东西终究露出了尾巴。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们从源康的办公楼离开，一举一动都毫无破绽，完全不会有打草惊蛇的可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狠辣到了极点的表情。 “一群藏头露尾的老鼠，今天终于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这是一种充斥着血腥味的高昂兴致，一如既往被习惯了隐藏的军人们掩盖在放松的表面之下，但是和他们距离很远、甚至完全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行动的柳钰涵，却在某一刻突然受到了这种藏在暗中的兴奋的感染，平静的表情慢慢变成了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亢奋。 他有些奇怪于自己的情绪变化，但脑中却没有一丝一毫惶恐或者是阻止这种变化的念头，甚至因为受到了感染，他还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够。 他沉浸在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之中，一双眸色慢慢变得深沉的眼睛盯紧了光脑，脑中那根弦在五张照片被不明真相蹚进浑水的路人复原的那一刻，彻底崩断。 前四张照片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他和他的同事结伴回宿舍的情景，唯独最后一张照片，虽然上面那个人不出预料是秦漠，可柳钰涵在看到照片里秦漠清晰异常的温柔眼神时，情绪还是无法抑制地崩盘了。 他不明白这种眼神的由来，不知道这种温柔的原因，但在两个人接触时间相当有限的情况下，他还是彻底被这个眼神感动，难以自己地哭出了声。 这份温柔的确让柳钰涵动容。 那是一份纯粹的感情，穿过弥漫的战火硝烟，蹚过乱洒的铁与鲜血，从时光长河荒芜的那一头而来，最终融进了这一头葳蕤的碧海蓝天。 弥足珍贵。 柳钰涵根本无法忽视这份温柔中隐藏着的东西，哪怕现在的他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也忍不住想将这份温柔悉心珍藏、小心安放。 在这浓烈的情绪的怂恿下，柳钰涵完全无法接受突然涌出的一波公知和水军对秦漠的攻击，挽起袖子就要加入战局。 但秦漠阻止了他的热血上头。 一双握过权柄、指挥过战争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力道很轻，但含着一份谁都无法忽视的重量。 “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秦漠说。 柳钰涵听出他话里的保证，怔愣了一会儿，终于将目光从光脑上移开，落在秦漠的脸上。 就像他想象的那样，现在的秦漠眼中仍然饱含着让他无法自拔的温柔，浓烈得几乎要把他溺死在里面。 满心的酸胀无处可说，下一刻，柳钰涵就扑进秦漠的怀中，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道友，贫道与三徒弟十分感谢你的支持，我们师徒二人如今飘在天上，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v= 感谢你们，携母星一起向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