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今见庙里去的大少爷神采飞扬的回家来了,门房老远就跑出来给大少爷牵马执蹬请安问好,秦凤仪人迷喜事精神爽,笑嘻嘻的,“好几天不在家,越发有眼色了。”没理由找个理由夸了回门房,命揽月一人赏二两银子,门房喜不自胜的谢了赏。 秦凤仪一路直奔父母的院里,秦太太已得了辰星报的信,眼下正心焦的等着儿子回家。纵是早听辰星说了,大爷已是好了,与李姑娘去狮子楼吃饭云云。今真正见着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儿子才算放心,笑着就迎上前,抱住儿子的双臂,上下打量着,眼中就流露出心疼来,“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 “娘!我好着哪!辰星没回来跟你说么,我都好啦!眼下还有桩大喜事要与娘说!”秦凤仪眉开眼笑,这样的大喜事,简直是想憋都憋不住啊! 秦太太喜的落泪,“什么喜事,赶紧与为娘说来。” 秦凤仪孝顺的给他娘擦眼泪,扶他娘坐下,打发丫环们,“你们先下去。” 丫环们一笑都退下了,秦凤仪方与他娘说,“娘,阿镜说要嫁给我,跟我成亲。是不是大喜事?” 哪怕这是秦家一直盼着的事,此刻听来,秦太太竟有几分不敢信,连声问,“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秦凤仪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我们都说好了。” 秦太太拉着儿子的手,顾不得说儿子这些天在庙里的事,先与儿子说这亲事,秦太太道,“我的儿,这亲事,得三媒六聘,过了婚书才算数。就你俩私下说的,这叫私定终身,不算数的。” 秦凤仪笑嘻嘻地,“我知道啊,我已是同阿镜商量三媒六聘的事哪。不过,她家离得远,咱们跟岳父大人也不熟,此事一时还急不得,得慢慢来。我想着,明儿先过去,同大哥商量好,再说到京城提亲的事。” 惊喜来得太快怎么破! 对于秦太太,前番还担心儿子一时想不开要出家,只要儿子从庙里出来,她就谢天谢地了。不想,陡然间竟有儿子要娶景川侯府大姑娘的天大喜事砸头上,秦太太一时都不能信。秦太太欢喜的没了主意,母子俩都笑得跟朵花似的,秦太太道,“好好,我儿果然有福。这事,哎,这事先把你爹叫回来,咱们一家子商议出个章程才是。” 秦凤仪自庙里出来,就格外懂事,道,“我爹现在又没在家,他肯定忙的,待晚上回来再说吧。” “再忙也没你的终身大事要紧。”秦太太一迭声的把桃花唤了进来,让她去二门传话,把老爷叫回来商量事。 秦老爷还以为是儿子出事了,急慌慌的骑马回家,见到妻儿都在家,皆是眉开眼笑,喜气盈腮的模样。秦老爷先是放下心来,再看儿子,在庙里这几天,果然消瘦了,但神采更胜从来,秦老爷心下大畅,笑道,“这么急着喊我回来,也没说什么事,叫我着了回急。什么事这样欢喜?” 丫环奉了茶,秦太太便打发丫环下去,先让丈夫喝口茶润润喉,秦太太一面在旁说了儿子与李姑娘的亲事。秦老爷一拍大腿,“着啊!”又问儿子,“先时是不是因着李姑娘你才那样伤心的,还去了庙里。” 秦凤仪道,“爹,你不晓得,原我也没想与阿镜成亲,我们都结拜兄妹了。突然之间,小郡主与我说,他哥与阿镜有亲事。我当时如同被雷霹中,整个人都傻了,不知因何,心下难过极了。” “啥?”这回仿被雷霹的不是秦凤仪而是秦家夫妇了,李姑娘与平家有亲事在身? 秦凤仪连忙与父母解释了这事,“并没有亲事,是小郡主乱说的。阿镜说了,宁可出家做姑子也绝不会嫁那样的纨绔子弟。那样的人,又如何配得上阿镜的人品。”秦凤仪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晓得,阿镜中意的人是我。我先时以为自己能忍下对她的情义,不想,这人生了情,竟是半点忍不了,一想到她嫁给别人,我便难过的不成。” 然后,秦凤仪还跟他娘说了半截梦中事,秦凤仪道,“娘,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跑回家说,我见着一位姑娘。先时我曾做过一个梦,就梦到过这位姑娘,在梦里是我媳妇。” “记得,不就是三月的事么,跑了一脑袋的汗。” “我梦到的就是阿镜啊。”秦凤仪认真道,“我以前,从未见过她,突然就做了那样的一个梦,你说多稀奇!更稀奇的是,这梦没几天,我就在茶楼遇到了她。她那会儿与大哥是刚到扬州,我们就遇到了,你说,是不是天上的缘分。” “我的儿,竟有这样的事!” “是啊,先时怕吓着你们,我就没说。” 要说先时秦家夫妻还有些担心这桩亲事,此刻有儿子的梦境加以佐证,秦家夫妻是认定了:自家儿子天生就有这样的好命! 第31章 跳湖 儿子非但从庙里回来了, 还带回了这样的好消息,秦家夫妻非但一扫先时的担心啊颓丧啊,那是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的帮着儿子筹划亲事。 秦老爷是一家之主, 对于自家儿子, 秦老爷是这样安排的, 秦老爷道,“我先去活动活动,给咱阿凤买个功名, 这说出去也体面。” 秦太太对于丈夫的安排极力赞同,道, “买个大官儿, 能买多大买多大。有了官职,再加上咱阿凤的人品相貌, 扬州城也是有一无二的!”又说, “明天你与阿凤一并去李家,先同李大公子商议一下这亲事要怎么办。我这里把聘礼得预备出来, 人家李姑娘这样的人品,这样的眼光, 咱们就阿凤一个儿子, 可不能委屈了儿媳妇。” “这事你来办,不惜银力,定要好看为上。” 秦太太点头,心下又有一桩难事,与丈夫道, “这提亲,得有媒人。景川侯府这样的门第,媒人可是得请个体面的。” 秦老爷一时犯难了,“我与知府大人倒是说得上话,只是,知府大人四品官身,比起侯府,还是有些低了。” 秦太太问,“巡抚大人那里,说得上话么?” “修桥铺路捐银子时说得上,这事么,我试试看吧。”为了儿子,拼啦~ 秦凤仪道,“爹,不用,我有个特别好的人选,比巡抚大人还官儿大还合适。” “谁啊?不会是平家人吧?你可别去碰这钉子。”虽则平李两家并无婚约,可平家人敢这样说,可见先时也有苗头。 “怎么会是他家人。”秦凤仪道,“方阁老啊。我见过方阁老好几次,觉着老爷子挺和气的。他还是李大哥的先生,而且,阁老这官儿不是比巡抚总督还大么。要是能请方阁老出面,岂不好?” “方阁老身份自是没的说,只是,咱家先时是借着李家才能在阁老跟前露个脸,这事,方阁老能愿意?”秦老爷道。 秦凤仪笑,“爹,我试试吧。” 秦老爷想到儿子在交际上确有一手,便叮嘱一句,“倘人家不愿意,你莫要强求,千万不要得罪人。”让儿子去办了。 秦凤仪拍胸脯打包票,“爹你就放心吧。这是我跟阿镜的终身大事,我岂会办砸的!” 秦凤仪哪里在家站得住脚,待事商量得差不离,他便道,“爹娘,你们要没事,我去看看阿镜。有几句话,先时忘了与她说。” 秦太太好笑,“这刚回家,就这样站不住脚。” 秦老爷笑,“去就去吧,只是晚上可得回家吃饭,咱们一家子,多少天没在一处吃饭了。” “嗯,我晓得。”把这喜事跟爹娘一说,秦凤仪就又往李家去了。 殊不知,此时因着他与李镜之事,李钊正在气头上。 李钊认为meimei一准是疯了!魔怔了!被秦凤仪下蛊了!这秦凤仪也忒有手段,往庙里住几天,他meimei就傻了,竟然要嫁给这短命鬼! 是的,李钊在气头上,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直接就给秦凤仪叫短命鬼了! 李镜早有心理准备,她哥气得要疯,她依旧心平气和,“哥,你别说这样的话。阿凤那不过就是个梦,准与不准还得两说,许多事与他梦里是不一样的。” “世上又不只他一个男人,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世上是不只他一个男人,可我就相中了他!” “你是瞎啊,还是傻啊!” “我不瞎也不傻,我别的都不图,我就图阿凤的人品。还有,我喜欢他!” 这要不是自己meimei,李钊难听的话就要说出口了。李镜将手一摆,气势万千,“我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事,就求你这一件,你便应了吧。” “不成!”李钊道,“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你焉知这自始至终不是秦家人设的套!” “阿凤那性子,他要能设出这么个套?他要能叫平家与咱家都入他的套,这样厉害的人,那我更得嫁他了!” 李钊倒也不认为秦凤仪能有这种智商,他一径摆手,“不成,这事不成!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 “平岚配得上我,京城多少侯门显贵的公子也配得上我,但我一个都看不上,我就看中他了。” 李钊真是不解死了,怒道,“你到底图他什么?” “图他能叫让我高兴!”李镜道,“哥,虽则咱家不算大富大贵,你我少时失母,总归憾事。但说来,我们侯门嫡出,也算显赫,我现在,到了成亲的年纪,什么是配得上我的人?门第、才学,这些我都有,我不必再找这样的人,我想找的是就是叫我开心,让我快活的人。” “你以后就要与这些成天说金道银的商贾打交道,你会快活?” “我敢嫁,自然都想好了。” “但他真有不测,你以后如何过日子?” “我敢嫁,就不会让他有不测之事。” “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李钊气得头晕,李镜忙扶他坐下,李钊甩开她,“不用你好心,都是你气得,你干脆气死我算了!” 兄妹俩正吵架呢,听到下人回禀,秦公子来了。 李钊现在最听不得一个“秦”字,听得秦凤仪竟然来了,简直火冒三丈,李钊怒道,“给我打出去!” 李镜一把拦住他哥,与侍女道,“先请秦公子到花厅里用厅,一会儿我就过去。” 李钊虚指李镜,“不许你出去,我去见见那个混账!” 李钊大步出去,他没在花厅见秦凤仪,他在园中荷花湖畔见得秦凤仪。此际,湖内花叶亭亭,园内幽香浮动。秦凤仪一脸喜色,比那湖中白荷更胜三分美意。结果,竟遭遇到大舅兄一脸霜寒,秦凤仪识时务的把喜色略收了收,仍是翘着唇角,过去打招呼,“大哥。” 李钊脸拉得老长,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见见阿镜。” “你见她做甚?” 秦凤仪听大舅兄这腔调不对啊,偏生他那梦不全,梦里也没梦到自己怎么与媳妇成的亲。不过,要娶媳妇,自然得先过大舅兄这一关,秦凤仪十分好性子,仍是笑吟吟地,“大哥,我就是与阿镜说说话。” “我meimei,侯府千金!才貌双全!你拿什么来与她说话?” 秦凤仪眨眨那双明媚的桃花眼,满眼无辜,“大哥,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竟不知大舅兄是个势利眼! 李钊到底人品端重,太难听的话也说不出。不过,他素来多智,心下一动,便叹道,“还说什么见,已是见不到了。” 秦凤仪不解,“为啥?我刚送阿镜回来的。” 李钊不愧李镜亲哥,他双唇一抖,那眼泪就滚滚而下,哽咽的说不出话。秦凤仪坐也坐不住了,到李钊跟前,问,“大哥,阿镜怎么了?” 李钊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秦凤仪更急了,再三追问,“大哥,阿镜到底怎么了?你是要急死我啊!” 李钊泪若雨下,直急得秦凤仪跳脚,眼瞅秦凤仪要急眼,李钊方道,“她一回来就说要与你成亲,我不过说她几句。哪晓得她就想不通,跳了这荷花湖啊。”李钊一指手边小湖,一面不着痕迹的观察秦凤仪。秦凤仪面色瞬间惨白,几乎支撑不住,李钊生怕这傻子吓坏,唤他一声,“阿凤?” 这一声算是把秦凤仪唤得回了魂,秦凤仪一回魂,大吼一声,对着李钊就扑了过去。秦凤仪根本不会武功,李钊却是文武双修,结果,秦凤仪暴怒之下,李钊竟有些招架不住,脸上狠狠挨了几拳,这才踹开秦凤仪。 秦凤仪至情至性之人,想着媳妇都是因为要与自己成亲才被李钊那王八蛋逼得跳了湖,秦凤仪伤心至极,想着,他再不能辜负他媳妇的,然后,再未多想,嚎啕一声,纵身一跳,“扑通”就跳荷花湖去了。 李钊从地上爬起,一看秦妹夫跳了湖,连忙唤人来捞。李镜原就不放心她哥,担心她哥正在气头上给秦凤仪难堪,他哥前脚走,她后脚就追出来了,结果,正见秦凤仪跳湖。 李镜跑过去,一把又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钊推个趔趄,怒道,“阿凤哥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第32章 学了一招~ 真是非常人行非常事。 便是李钊, 其实也只是心下一动想试一试秦凤仪,倘真是个精明人,定也能察觉出李钊话中不实之处。倘真死了亲meimei, 李钊如何还能坐着与他说话, 偏生秦凤仪一向实在, 他正在与李镜即将成亲的兴头上,骤闻此恶耗,当下没多想, 便信了。 这一信,可不就吓出个好歹。 好在, 李家这荷花湖并不深, 秦凤仪一脑袋扎进去,撞翻荷花荷叶数枝, 然后, 脸就撞湖底的泥里去了。待李家下人将秦凤仪自湖底拔上来,秦凤仪睁眼见着李镜, 拉着李镜的手就不放了,还道, “阿镜, 果然你未走远。”黄泉路上,终于赶上他媳妇了。 李镜哭笑不得,李钊把秦凤仪那握着他妹手的手掰开,与他道,“少装疯卖傻。” 咦? 乍见了大舅兄, 秦凤仪眨巴眨巴眼,四下一瞅,也便明白自己想左了,见媳妇好端端的,也明白大舅兄是糊弄了他。要往时,秦凤仪定不能这样算了。可眼下,他不是想娶媳妇么。秦凤仪哼一声,“大哥你可真是的,竟然拿阿镜来糊弄我,把我吓一跳。” “先去洗洗吧,出来咱们再说话。”一股子湖底臭泥味儿! 李钊都觉着,他妹,出身才干,纵使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闺秀,凭什么就要远嫁扬州,嫁给这么个盐商子弟?从此后,父亲兄弟远隔千里,凭什么呀?在京城,随便寻一门亲事,就比秦家强。如今看来,不止他meimei一头热络,秦凤仪虽然才干平平,好在心还是诚的。李钊一叹,心下已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