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孤身女子在出嫁前冒然离家,这若是放到话本子里那根本是想都不用想,十之八、九会被认定是与人私奔了啊。 可是就因为朕和rourou都知道刘雁语的心里是有人的,而且这个人还是绝对不会跟她牵扯上什么儿女私情的,所以,之前这个想法一直都没有被朕和rourou纳入到考虑范围内。 但是现在,往胜峪关的方向没有发现刘雁语的行踪,时间也超过了她自行前往胜峪关需要的时间,那就不得不多考虑其他的因素了。 暗卫搜索的范围和方向被进一步扩大。 而就在朕和rourou在为刘雁语的突然失踪焦头烂额的时候,信鹰突然从南方带回了一个新的战报。 远在镜州的二皇子,第三次抵住了伪帝军的攻势,与增援而来的顺王合兵一处,共三十万大军准备反攻京城了。 这个最新的消息让朕和rourou同时想起了府中那个沉默的存在——皇后娘娘。 到达苍州这一年多来,朕和rourou曾经数次去探视过皇后,但是比起刚到苍州的时候,她似乎很不乐意见到朕和rourou,每次还没轮到说话,她就已经开始发疯吵闹,要么就是拼命地扔砸东西。 再后来,rourou跟着令无争将更多时间放到了胜峪关的阵前,就没怎么再关注到皇后的情况。反正当时想着暂时还用不上她。 “要不要去看看皇后?”朕问rourou。 rourou看着手中的情报,“嗯,就去看看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可做的。” 皇后的小院一如既往的戒备森严,就算是令无争不在府中时也是一样,这里是连刘雁语都不能进入的范围,所有的侍卫和侍女都是从令无争和rourou的暗卫里严加挑选的。 “殿下来了?”秀禾看到rourou过来,立刻笑着出来迎接。 “皇后这些日子可好些?”rourou轻声询问,同时瞥眼看向屋内。 朕则直接跳上了挑开的轩窗窗台向里面瞧了瞧。 皇后正安静地坐在桌边绣着什么东西,气色比几个月前看起来好了很多,之前瘦脱了形的身子也稍微丰腴了少许,看上去总算不那么憔悴了。 “最近这两个月好了许多,跟她说话偶尔她还能应上两句,而且已经能记住我和陈大夫几个经常见面的人了,也不像去年时候见到陈大夫就怕得要命,现在只要不离着她太近,同一个屋里坐着,也不会太过激动了。” “嗯,你先下去吧,带人走远一点,就算这边有什么动静也莫要过来,我与皇后娘娘有话要说。” rourou吩咐秀禾,秀禾会意地点头退下。 rourou抱着朕进了皇后娘娘的屋子,反手将门关了起来。 皇后娘娘大约之前已经听见了门口说话的声音,见rourou进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慢慢将手中的针线搁回了桌上了笸箩里。 “二皇兄已经跟顺王合兵一处,准备反攻京城了。”rourou这次没有向皇后娘娘行礼,只是走到桌面,挑了个正对着皇后娘娘的位置坐了下来。 皇后眼神平静地看着rourou,眼中虽然没有了疯狂,却如一潭死水,即便听到二皇子的消息依然是波澜不惊。 “其实二皇兄身上有个大秘密,不知道皇后娘娘可知情。”rourou一边轻轻替朕顺着毛,一边状若不经意地直入主题。 皇后身子蓦然一僵,却又掩饰般地侧转了头看向了别处。 “娘娘也不必再伪装了,本王知道娘娘心智已经恢复,至少已经恢复大半,本王在说什么,娘娘应该是听得懂的。”rourou沉声说道,语气里的犀利与咄咄逼人完全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倒是与他那经年修行的老狐狸师傅卫隐似了个十成十。 皇后娘娘仍是不语,但是眼神看上去却不似方才那般平静了。 “二皇兄身上有一个凶灵,他以生魂为食,在多年前就侵占了二皇兄的躯壳。” 皇后闻言,唰地一下拧回头,终是忍不住惊呼:“你……你怎么知道?!” 皇后惊问,但是rourou却没什么义务回答,他只是继续说着他要说的事情:“娘娘定是以为二皇兄已经被那凶灵害死,所以才会如此万念俱灰。但是本王却要告诉娘娘一件事,那就是二皇兄还活着。” “什么?!”这回皇后不止是惊得回身,更是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甚至碰落了桌上的笸箩,惹得筐中绸布与针线散落得一地皆是。 朕一见顿时“喵”一声从rourou怀里蹿了下去,一脚踩住一个线团就挠了起来。 rourou却是眼疾手快一把将朕抓了回来,“小心,那里面有针!” 同时,rourou在抱朕的时候看到了皇后正在绣的东西,拿起来一瞧,却是一个婴儿的肚兜,上面绣着一条精致的飞龙,张扬的四爪已经只剩了最后一只还没有绣完。 朕和rourou互望一眼,皇后绣这东西干什么,难道是想绣个肚兜拿着怀念一下二皇子小时候? “臻王……尚昕,昕儿,你,你快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二皇兄没死?”皇后直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rourou的手,整个声音都是颤抖的。 rourou进来也不是为了卖关子的,见她确实知道二皇子身上那个恶灵的事情,便继续说了下去:“死灵就算是吸取再多的生魂,也是不能使用活人的身体的,要想维持身体不腐就只能让二皇兄的生魂一直活在身体里面。只是凶灵的力量太过强大,所以二皇兄的生魂会在他身体里沉睡。” “那,那如果将那凶灵除了……”皇后眼中不自觉地开始汹涌地溢出泪水,嘴角不受控地牵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不停地抖动着。 “二皇兄应该可以恢复意识,但是……”rourou反手压住皇后的手,将她抓着自己手的手慢慢推开。 “但是什么?”皇后完全没有注意到rourou的动作,被推开的双手立刻紧紧地互相捏到了一处,转而又紧紧抓住了桌沿,此时此刻她急需要一点东西来支撑她的身体。 “但是,二皇兄的生魂定然是极度虚弱,二皇兄的身子先天不足,其实一直都没有康复过,之所以能够像现在这样康健,完全是因为凶灵吞噬大量生魂后给予的反哺,若是凶灵被除,二皇兄的身体失去了凶灵的滋养,很快就会衰败下去,甚至可能活不过三天。就算用最极端的方式替他延命,只怕也活不过五年。”rourou很平静地对皇后陈述着二皇子身体真实的状况。 果然,刚刚听到儿子有救简直欣喜若狂的皇后,紧接着又被重重一棒子打得有些头晕目眩,若不是双手紧紧抓着桌沿,她只怕立刻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本宫没办法判断你所言是真是假。” 过了好半天,皇后才轻喘一口气扶着桌沿坐回凳子上,又过了好半天,她突然抬头目光凌厉地瞪着rourou。 “本王若真想骗您,就不会告诉您二皇兄还活着,本王只要告诉您有办法替您除掉那个恶灵,为二皇兄报仇就可以了,更何况,二皇兄是不是还活着只要除掉那个恶灵,自然就能见分晓了,您难道就不想再见二皇兄一面?” 皇后沉默,片刻后再次抬头:“你需要本宫做什么?” “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您做的。”rourou歪头想了想,“只是我们会在近期公布您被我们所救的消息,希望您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写份诏书,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先协助炎威军抵御禹国的五十万大军,就算朝廷和二皇兄那边不能分兵过来协助,也不要想方设方拖我炎威军后腿,否则胜峪关一破,禹国五十万大军顺水而下,别说伪帝那没经过生死的皇城军抵挡不住,就算是南云关大军全部增援过来,也难挽国破家亡的败局。” “就算离宫远走,您毕竟还是大夏的皇后,父皇的发妻,将来总还是要入葬皇陵,享受大夏后世子孙千秋万代的供奉的。” 皇后显然没有想到rourou对她提出的居然是这样的要求。 “那晖儿……” “其实二皇兄的事,您倒是应该仔细想想,现在国中维护正统的呼声极高,有顺王的帮助,二皇兄与伪帝的帝位之争输赢应在五五之数,他可是有机会登上帝位的。虽然咱们都知道二皇兄身体里住着恶灵,但是别人不知道,别人只会以为那是您的儿子,是魏国公府的外孙,他若登基,魏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应当不会动摇。若是那恶灵被诛,二皇兄寿数不永,魏国公府这么多年的辛苦可能就会付之东流。您——可得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除掉那个恶灵。” “你们能除掉那个恶灵?” “我们既然能知道这么多恶灵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如何对付他的。”rourou很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朕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挺招人恨的。 “你刚才还说可以替晖儿延命?”皇后突然想起什么,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问rourou。 “那是以命换命的方式,但是最多也就只能替二皇兄多延几年阳寿而已。”rourou摇头。 “是什么方法?”皇后急切地问。 “您真想知道?” “你说。” “必须要有人愿意将自己的魂力渡给二皇兄,以滋养他的生魂,但是渡魂之人的魂魄就会因为魂力被用尽而消散于三界之中,而且渡魂不但非常危险而且非常痛苦,只要双方有丝毫挣扎或者不情愿,两人的真魂就会同时灰飞烟灭。这不止是以命换命,更是以未来的百世千生换二皇兄几年安康而已,在本王看来,并不值得。” 怔愣良久后。 皇后突然定定地看向rourou,微微眯起眼角已经有了很深细纹的丹凤眼:“你对那个位子其实也是有想法的吧?” “本宫明白了,你其实是在告诉本宫,现在晖儿不过是个恶灵,登上帝位也不是本宫的儿子,而等将来你们除了恶灵,晖儿也寿数不长,根本无法承继帝位,所以,你今天告诉本宫这些事,根本就是希望本宫能够帮助你,支持你,甚至将你继入名下,成为正宫嫡子,与晖儿一样成为大夏正统。” “臻王,本宫真的不得不夸你一句,虽然才十四岁,但是不愧为皇家子,果然是个有心眼的。” rourou却是微微冷笑:“本王从来没想过要继入您的名下,本王的母亲只有一个,就是九泉之下的珍贵妃。至于江山,本王目前还真没什么想法,反正就算是那恶灵登了大宝,也管不着上我这几千里外的岭北王。” “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 “随便您怎么想吧,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您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这件事与二皇兄关系不大,但与大夏江山关系却极大,那就是让炎威军专心对敌,否则,不管是伪帝还是二皇兄,很快就会没有江山可夺了。” 说罢,rourou起身就要走。 但是就在rourou刚要拉开门的时候,皇后突然在他身后哑声说道:“我不在乎魏国公府的荣辱,我只想再见见我的儿子,你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但是,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们除掉那恶灵!” rourou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好!” 第95章 雁语的下落 “你在想什么呢?”朕趴在rourou枕头边上看着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的rourou,但其实他睡着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果然朕刚一说话,rourou就蓦地睁开眼睛,黑亮亮的眼珠子反射着依稀透进窗棂的月光,发出幽暗的光。 “我在想皇后问我的那个问题。” 朕想了想,“那个?” “嗯。” “你真有想法?” “有!” rourou突然坚定地点了头,朕不禁愣了愣,记得朕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是当时他似乎还没有明确的意向。 “伪帝和jian妃害死了父皇,我是断不能让他安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二皇兄身藏凶灵,不但要大量吞噬生魂,还必须有至阳之魂才能让他回归阳世,而你也说过,至阳之体极其稀有,可能我就是他回归阳世唯一的希望,所以,我与他必有一战。” “而若是凶灵被除,就算有人愿意与二皇兄换魂,他也活不长久,更何况他身边现在还有个顺王,顺王与父皇争了十几年,虽然落败,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对皇位的渴求。京中一变,不过短短数月,他就拉起了十余万人马,可见得这些年他一直在养精蓄锐,早已有谋反之意,否则哪能有这么快的反应?” “若是凶灵还在,可能胜负难分,若是凶灵不在,待二皇兄一党攻入京城,只怕真正坐上皇位的不会是二皇兄,而是顺王。”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皇争了一辈子的江山反倒落进顺王的手里。” “那你打算怎么做?”朕坐起来,低头看着rourou在夜色中仍旧黑亮的眼睛。 “这两年伪帝和那老鬼还有顺王虽然表面上打得热闹,但其实都没有死战的准备,我看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防着我,或者说是防着舅舅的炎威军。” “禹国这次叩边,我猜他们只怕心里其实都在偷着乐呢,只怕都盼着禹国大军和炎威军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这样他们才能放心去争夺皇位。”rourou冷冷地说着。 朕也心里也很以为然。 “所以,我们现在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想办法保住炎威军,绝不能让炎威军在这场战事中损伤过重。”rourou说罢腾地一下坐起身来。 朕从俯视转而仰视着看向他。 “有什么需要朕做的吗?” rourou转头看向朕,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朕上前,探头,蹭他,他捧起朕,却是放在了心口处,紧紧地抱住。 第二天,rourou才起床洗漱完,影二就拿着一张字条匆匆走进来报告:“殿下,青河堂有雁语小姐的消息送到。” “青河堂?”rourou有点惊讶,那不是暗卫在同州的分部吗? “是的,青河堂昨夜在苍澜江上发现了一艘可疑的船只,船上有个女子跟雁语小姐很像,不过似乎被人控制着,因此没办法仔细确认。” “不要让他们出同州界,若是雁语jiejie,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rourou蹙眉,暗卫虽然说是没办法仔细确认,但是能够把信报到他手上,那也必定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可是显然他有些想不通,本以为会在往北的方向找到刘雁语,为什么她却会在往南去的船上。 同州毕竟是rourou这个岭北王的王城所在,暗卫营行动起来较别处方便许多,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新的信鹰送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