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在他们对话之时,夜幕之下,新年的烟火绽放,又是数盏天灯冉冉升起—— 她看见了当初他许诺的盛世安宁。 正文 113|【现世】终章之下 听说玄极的尸身被葬在浮屠岛无量花海下, 这事后来人们在先帝的遗物中找到的遗嘱里, 先帝亲口要求的事情,无非竖着一排飘逸的字—— 「愿朕与世长辞,宁静致远,月夜花下,与花共眠。」 字体灵动沉稳, 可以想象那人执笔悬腕写下这行字时, 脸上那一派平静的模样。 ……死都死了, 他当然不会管想象到这一幕的人会怎么想。 杀人诛心,花眠却万万没想到, 有人会用杀了自己的方式, 来诛她的心。 于是花眠在听到无归复述这件事的时候,一下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把演技都崩了, 只能勉强维持着“我没听懂”的样子勾起唇指着自己说“好巧, 花眠,我”, 然后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现场……花眠猜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甚至连玄极的陵墓都没敢去看一眼, 就匆匆忙忙回到了现世。 好在现世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么多cao蛋的事中,勉强有另外一件姑且算得上是好事的事, 那就是回到现世之后, 花眠很快就找到了一大群和她一样被男人诛心诛到快要死去的女人——并非什么邪教组织——而是白颐的粉丝。 回到现世后,花眠隔天就在各大媒体门户网站看见了小鲜rou白颐“急流勇退,巅峰息影”的新闻……真的是一夜之间, 毫无征兆,白颐的粉丝一觉醒来发现天都变了,纷纷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粉丝头子又气又无奈,公开发言表示:我们把他当皇帝似的供着,他说走就走了,理由都不给?! ……她们永远也不会猜到她们的爱豆不当明星,是真的当皇帝去了。 花眠天天看着这些又急又痛,逼于无奈粉转黑在网上破口大骂“男人都是王八蛋”“男人都没担当”,很有代入感,闲下来加入她们的队伍浑水摸鱼骂两句,虽然心中得不到一点慰藉。 花眠只能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只是不幸的是工作也不太忙的样子,而且花眠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恐惧以前深爱的、恨不得一辈子住在里面的道具车—— 因为她闭上眼,就会想到那天夜里,她坐在道具车里摆弄那些零碎道具,等月上柳梢头推开道具车大门,就看见车外月色下,男人抱着一把大剑背靠车窗而立…… 那个时候,他说,花眠?月夜花下,与花共眠,真是个安静至极致的名字。 那个时候,花眠也还不知道,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一句。 此时整个美术工作室的人都看出花眠的状态不太对——他们的哆啦a梦还是熟悉的那个工作狂,但是,她却不喜欢待在道具车里看着剧本偷偷哭或者偷偷笑,她也不戴口罩了,很多时候,如果没有正事要做,她搬着个小马扎坐在大树下,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树影摇晃一看就能看一下午。 就好像有人站在树影里与她遥遥相望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了。 在这样的纠结中,花眠迎来二十四岁美好青春年华,生日那天晚上对着蛋糕,她双眼发直,直到苏晏推着她的肩膀说,你许个愿啊—— 花眠真是烦死了“许愿”这两个字。 世界上还有比“许愿”更虚无缥缈的精神寄托吗,明知道想要的愿望不会实现的,说是“愿望”,不过是“痴心妄想”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不许了。”花眠吹灭了蜡烛,“都是哄小孩的。” 用苏晏的话来说,如果以前花眠算是缩头缩脑地怂在五指山后,那现在的她是彻底地被压死在了五指山下—— “看来你前段时间休假里遇见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苏晏搂着花眠的肩膀,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 花眠把脑袋放在好友的肩膀上,伸出手指,扣了点蛋糕的奶油塞进嘴巴里, 明明应该甜滋滋的,舌头却好像麻木了一样尝不到滋味。 “虽然不知道你和你的德国骨科发生了什么,走出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立刻开启下一段感情。” 花眠抬起头目光放空地盯着苏晏看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沮丧地垂下脑袋,瓮声瓮气道:“算了吧,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恋爱了。” “你还恨他?” “……” 恨? 那还是恨的。 只是恨的不再是他对无归剑与剑鞘心狠手辣,而是恨他对自己心狠手辣—— 真是太可怕了,这个固执的男人,那时他为了整座皇城百姓性命,诸夏苍生性命,欠了无归剑兄妹一条命,如今,没人问他讨债,他却主动要拿自己的命来还。 花眠抱着膝盖,忽然遍体生寒,她不得不转身深深将小脸埋入苏晏的咯吱窝里:“我忽然想到,也许他心中也有怨言,但是因为找不到一个舍得怪罪的人,所以,他怪自己。” 花眠的话苏晏当然没有听懂—— 心中有怨言,又怎么会反过来怪自己,这也太矛盾了。 可惜当下苏晏不好发问,只是抬起手摸摸花眠的头发……她听见闷在她怀里的小姑娘从闷声抽泣到小声嘤嘤到最后嚎啕大哭,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见到好友哭成这个样子—— 就好像她已经和老天爷约好,明天的天会塌下来一样。 第二天。 花眠跟美术工作室递交了休假申请,理由挺简单的,世界那么大,她想到处去看看,至少吧,离开这个到处是他的影子,叫她觉得窒息的地方。 …… 一年后。 花眠浪遍了世界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