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蔻儿抿着果酒,羡慕不已:“真好啊。” 宣瑾昱捏着她手指把玩着:“不用羡慕她,你也会有的。” “嗯?”蔻儿没有听太清。 “没什么,”宣瑾昱主动给蔻儿倒了一杯果酒,递给她,“来,喝吧。” 沾酒的蔻儿很可爱,平日里蔻儿却不怎么沾酒,只跟着风娆娆能喝一些,可惜了风娆娆现在怀孕,酒都戒了,蔻儿自然没有人陪着饮酒,直到今儿阿馋生辰,才浅酌一二。 阿馋正在搂着她收到的礼物絮絮叨叨,蔻儿接过宣瑾昱手中递来的酒杯慢慢喝了,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陛下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宣瑾昱一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皇后打算给朕送什么礼物?先说好,普通的朕都不要。” 蔻儿一噎,捏着杯子小声道:“你先说什么时候。” 看来似乎有两分希望,宣瑾昱笑眯眯凑到蔻儿耳边,低声道:“寒露日,是朕的生辰。” 寒露日……蔻儿心中一跳,还有一个月。 她脸颊微微染红,抿着唇蚊子哼哼般:“嗯,知道了。” 他的生辰,她这次恐怕是真的要给他老老实实送礼了。 第九十九章 薄薄的褙子不足以抵御风寒的时候, 中秋已经悄然而至。 蔻儿去岁中秋正是她大选结束从宫中回家以后,与父亲兄长一块儿过的。现在的这个中秋, 是她嫁人以后第一次与宣瑾昱过。 同样, 中秋一般来说都会准备家宴,这都是蔻儿这个主母的事情, 还有好几天的时间, 亭太妃就难得主动前来中宫,说是要问问皇后章程。 以往在没有皇后, 太后不在宫中时,中秋家宴基本都是交给了亭太妃cao持, 有时候罗太妃苏太妃等也会帮个边手。 中秋家宴不过也就是准备些歌舞, 一家子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比起年节时要轻省一些。 现在亭太妃来,也就是想问问蔻儿的意思,把她往几年准备中秋宴的流程先说了, 然后笑着道:“妾身往日硬着头皮办过几次,虽是赶鸭子上架, 却也留下了两份经验。妾身只是想着,皇后您年纪偏小些,可能没有主持过家宴, 妾身就只能厚着脸来听候皇后差遣了。” 自从蔻儿成婚后这些太妃初次来行过礼后,这算是亭太妃第一次主动踏足中宫,与以往一样,一身墨绿打扮, 低调而朴素,带着两份谦卑的笑容。 蔻儿对亭太妃除了最初在宫外时有两分好感外,自大进了宫,对于亭太妃有所接触了,再加上知道了当初都是宣瑾昱所为,不过是顶着亭太妃的名义,对于这个亭太妃了解了一二,就不太为她所喜了。 中秋家宴的确也是蔻儿入宫之后主持的第一个家宴,她对于皇室宗室可能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对于亭太妃的话,她不置可否:“以往倒是辛劳亭太妃了。” “妾身为皇后分……”亭太妃话到一半,硬生生改了口,“妾身不敢说辛劳。” 蔻儿笑吟吟看着她,假装没有发现亭太妃一瞬间的磕绊:“那不知亭太妃今日来,是打算如何让本宫差遣?” 亭太妃小心翼翼道:“妾身不过是个粗使的,有些细枝末节的不敢让皇后费心,吩咐妾身就是。” 蔻儿转念一想,微微噙着笑:“既然亭太妃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正好,请亭太妃来帮把手了。” 亭太妃未曾想到皇后这么好说话,一时间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中秋家宴让亭太妃左右帮一把cao持,蔻儿倒是放心的。她毕竟还有别的事情,而且她相信在后宫求活了这么多年的亭太妃不至于是个傻子,她交代过去的事,她只怕会加倍尽心完成。既然如此,那她稍微偷偷懒也就无妨了。 如今风娆娆在昭阳殿中,阿馋也从公主殿搬到了昭月殿,蔻儿许多的时间都要花在表姐小姑身上,除此之外,她还要在和宣瑾昱闲暇时间,准备着中秋的礼物。 她上一次捻针还是初夏时故意闹宣瑾昱,做了件丝丝滑滑的衫子,后来藏之暗格,消失了几个月。 这一次她是打算给父兄夫君一起做些衣衫,还选了些柔软的罗棉,打算给娆表姐腹中的孩子也做件小衣。 宣瑾昱对于蔻儿这些天挑灯夜战做衣衫的事情不置可否,只每天早早催着蔻儿休息,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蔻儿夜里灯下伤了眼睛。 统共不过十来天,蔻儿掰掰手指头发现她需要抓紧了功夫才能做完,自然是白天夜里都要做,把宣瑾昱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宣瑾昱能怎么办,他拗不过蔻儿,又担心她眼睛,索性开了库房派人进去翻出来了十余颗酒酿丸子大的夜明珠,一股脑给蔻儿的案几上全装了不说,还又下令去寻找大一些的夜明珠来。 风家最先知道了这个消息,第二天就由风二舅母进宫献宝,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颗颗价值连城。 这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也很快成了蔻儿案几边上的摆饰,平日里只能看看,到了夜中掌灯,就变作了发光柔亮的光源,用着甚好。 风二舅母就是风娆娆的母亲,她进宫来一方面献了宝,另一方面就是去看自己女儿。蔻儿陪着二舅母去了昭阳殿的时候,风娆娆正坐在矮榻上拨着算盘,她的裙子微微撩起,露出一双小腿,徐岚正用襻膊挽起了袖子,蹲在风娆娆脚边给她按揉小腿xue位。 看到这一幕,蔻儿还担心二舅母要发怒,却不料风二舅母带着笑上去,很是亲昵道:“怎么,娆娆脚抽筋了么,岚儿给她揉呢。” 蔻儿一噎,听见二舅母叫师兄岚儿,差点笑出声来。 徐岚看见风二舅母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对她行了一礼:“岳母大人安,小婿就是担心娆娆腿肿,揉揉xue道比较好。” “还是你们医者有心,知道怎么疼人,娆娆捡便宜了。”风二舅母做上前把风娆娆的算盘拿开,一改在徐岚面前的样子,凶巴巴道,“拨什么算盘,有什么要你cao心的怀着孕都不安分!” 风娆娆一撇嘴:“算个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在家时被母亲念叨烦了,连忙伸手要蔻儿:“来,蔻儿过来。” 蔻儿笑嘻嘻陪着风娆娆坐着,看二舅母不断跟着徐岚搭话,她悄悄问风娆娆:“二舅母很喜欢师兄?” 风娆娆翻了个白眼,小声回复道:“我娘担心姓徐的不娶我。” 蔻儿看了眼在风二舅母面前站的笔直挺拔的徐岚,叹道:“二舅母多虑了,我觉着现在就是师兄担心你不嫁他。” 眼瞧着师兄这个模样,风娆娆一句话,只怕他能蹦的三丈高。二舅母白担心了。 那边二舅母拉着徐岚说话,这边蔻儿就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两巴掌大的小衣:“娆表姐看看如何?只是可惜了不知是男是女,颜色上不好选。” 她知道过两个月风娆娆就要回襄城了,别的都先放下,先给小侄儿侄女做小衣,如今已经做了一件成型的,专门拿过来给风娆娆看。 风娆娆翻看了下:“哟,我们小蔻儿进步了不少嘛,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没少给官家做吧。” 蔻儿厚着脸皮道:“嗯,自然是练过手的。” 后脚一步刚好打了帘而进的宣瑾昱脚下一滞,回想起被练过手的他的那件衣服,嘴角微微抽了抽。 风二舅母对帝王还是有些先天敬畏,就算宣瑾昱再客气,她都有些局促不安的,宣瑾昱来了片刻,她就赶紧借着要给风娆娆煮药,跟着宫女出去了。 蔻儿看着施施然坐在一侧的宣瑾昱,也没法说什么,她只能安慰自己,以后日子长了或许就好了。 “这件小衣做得不错,皇后一做好就拿来给表姐看了,朕都没有一饱眼福。”宣瑾昱也随意,和风娆娆说道。 风娆娆手中的小衣是鹅黄色的,上头也没有任何刺绣,怕粗糙了磨着了孩子的肌肤。 “那是陛下管教有方。”岳母一走,松了口气的是徐岚,他伸头看了眼小衣,“陛下有所不知,师妹从小就没有沾过几次针线,拿银针的时间远远多于绣花针。的确都是嫁了人之后的进步。” 蔻儿笑吟吟看着表姐师兄掀她底子,回了句嘴:“师兄羡慕,不若也给表姐做就是。” 她是不敢让风娆娆给徐岚做什么,如果说她还算沾过针线,风娆娆就更彻底了,女红就没有怎么动过。 徐岚一撇嘴,假装没听见蔻儿的话,问道:“你刚刚说,不知道孩子性别不好选颜色?” “师兄能看得出来了么,”蔻儿精神一震,“我是看不出的。” “你是你我是我,别拿你的功底来揣摩我。”徐岚在医术方面傲气得很,“我自然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别说风娆娆有些挑眉,宣瑾昱都来了兴致,若有所思看了眼蔻儿,含笑问:“那不知道这个是小侄女还是小侄儿?” 徐岚先看了眼风娆娆,腆着脸道:“你喜欢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关于孩子的性别,风娆娆自然是有些好奇的,她想了想道:“女儿吧。” 听到风娆娆的话,徐岚仿佛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刻就立马道:“那正好,咱孩子就是个女儿来着。” “真的?!”风娆娆自从孕后第一次给了徐岚一个正眼,确定了这一点后,立即扭头对蔻儿笑道,“表姨母,你要给你侄女儿准备粉嫩些的衣衫了。” “没问题!”蔻儿也乐了,“我这个姨母定然要给小侄女儿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这边姐妹俩絮叨着小女儿,宣瑾昱却抬眸扫了徐岚一眼,眼中依稀含着一丝同情。 等帝后两人从昭阳殿回来的时候,宣瑾昱忽然问道:“皇后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蔻儿认真思考了下:“儿女都喜欢。” 宣瑾昱却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夫人是想要个女儿子还是男女儿?” 女儿子男女儿?蔻儿被宣瑾昱的说法差点弄糊涂了:“陛下在说什么啊……” 她忽然一顿,不敢置信般瞪了瞪眼睛,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昭阳殿,有些无语:“……不会吧。” 师兄他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担心孩子生出来后他都捞不到名分么? 第一百章 宫中的各处庭院树干上已经开始裹起了银白的箔纸, 打成褶的箔纸在树枝上挂着的琉璃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无处不是金灿灿亮堂堂的。 亭太妃的确是个老手, 她布置起来安排的都很迅速得体。只是她手中无权,全部事宜都是在中宫跟女官们交接的, 女官又把所以事宜回禀给蔻儿, 蔻儿下了印,才算了事。 这会子北成郡王早已经住进了宫中, 远在前朝的一个偏殿里将就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打住进宫来之后, 梦魇好多了不说, 身上的溃烂也有所缓解, 整个人瞧着比起前段时间要精神了些。 蔻儿没有见着,听宣瑾昱说的,她正捏着针缝合着衣料, 闻言还有些惊讶:“住进来就缓解多了?” 如今蔻儿已经做了几件男娃娃的小衫,又给父亲做了件秋天夹棉的外衫, 给兄长做了件,都已经做好了分别给昭阳殿和宫外送了去,如今手上剩着的, 做的是宣瑾昱的。她随手把针插进衣裳缝合处,兴致勃勃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宣瑾昱默默把衣料上别着的针的位置记下了,听着蔻儿的话,他叹息:“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师兄的一把药罢了。” “可是这样一来,”蔻儿有些迟疑,“岂不是会让他多生两份心思?” 北成郡王这个人如果是个老实的郡王,在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或许会厚着脸皮多赖一段时间,正大光明羡慕羡慕。可他偏偏不是个老实的,心里头的小心思卷成了几重浪,每天去给宣瑾昱请安的时候,都要挤出笑脸来说自己挺好的,甚至还要稍微惶恐一些说心中压力甚大住着不踏实。不过也就是嘴皮子一碰,一扭头,宣之础还是变着法儿找着借口打算在宫中住到中秋之后。 宣瑾昱施施然道:“要的就是让他多想。这样一来,他就会主动在明面儿上露出些痕迹,到时候动起来也就方便了。” 他自从登基以来,名声都很好,特别是在对待这些兄弟们,基本上都是宽容待之。这种情况下,他尽量让北成郡王自己露了马脚,收拾起来师出有名,动静就能压到最小。 蔻儿听明白了宣瑾昱的意思,她叹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松懈些,年纪不大,他心思倒是挺沉的。” 十七八的少年郎,心里头装了这么一件大事,如果不是陆昭这个枕边人投诚,平时还真的很难看出来。 就不知道他经过这一次,还能继续忍多久了。 宣瑾昱对宣之础似乎没有太大的关注,关于北成郡王府的一些秘密,他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现在的主要不是在宣之础身上,宣瑾昱是要就着宣之础好好看看,还有那几个好兄弟,也在其中掺和了。 蔻儿重新拿起衣料来,抖开了朝宣瑾昱努努嘴:“宣之础且由着他住着,等过后他走了,我去问问师兄要不要换个法子从他身上搜刮些房钱出来。咱先不cao心他了,来,试试衣服。” 宣之础的动静在宣瑾昱的掌握中,自然蹦跶不了个什么,眼下还是中秋新衣重要些。 宣瑾昱解开腰带脱下最外头的一层外袍,抻直了手,等着蔻儿给他套衣服的时候,顺口问了句:“怎么让师兄去收房钱?” 蔻儿给宣瑾昱把衣服披上,拉扯着尚未缝合的袖子,漫不经心道:“看师兄又研磨了几种药吧。左不过是吸引蚊虫叮咬的,大一些的是飞禽走兽什么的,再或者,惹动物发情的药粉往他身上一撒,总有吃苦头的时候。” 宣瑾昱听得佩服有加:“……师兄还真是个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