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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又是一个准确无误的投球,这一次篮球不小心撞到栏板,落下的时候滚落得远了一些。宁耳快跑着去捡球,却看见这篮球停在一双漂亮的黑色耐克球鞋前。球鞋的主人脚尖轻轻一碰,篮球便在地上砸了一下,跳跃至空中,他单手接住篮球。

    宁耳的身体突然僵住,他抬起头。

    邵柏翰单手拿着球,看着他不说话。

    心中没由来地一阵委屈和丢脸,宁耳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但是让邵柏翰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觉得丢脸极了。

    宁耳抿紧嘴唇,走上前,一把从邵柏翰的手中抢过球,转身就走。

    邵柏翰似乎也没想到宁耳会这么果断,他眼看着宁耳走了两米远。

    “小耳。”

    宁耳继续往前走,才不理他。

    “小耳!”

    这一声喊得很大声,连远处几个篮球场上正在打球的学生也转身朝这边看来。

    宁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张了张口,打算让这个人离开。但他才刚刚转过头,却见邵柏翰并起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像小兔子一样放在自己的头顶,脑袋往旁边歪了歪,一边说话,手指一边往下勾。

    “我是兔子小耳,你要不要和我说话?”

    “噗。”

    宁耳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邵柏翰:……我的形象啊!为了小耳,不要了!

    宁耳:哼,不想理你!

    第六章

    小学一年级的六一儿童节,宁耳出演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 舞台剧。

    那部舞台剧改编自《白雪公主》,小公主长得漂亮却被后妈虐待,逃到森林后没遇到七个小矮人,反而遇到了小白兔。小白兔带她认识了很多森林里的小伙伴,最后王子从森林路过,与公主幸福美满生活在了一起。

    宁耳演小白兔。

    邵柏翰演王子。

    那时候的宁耳长得又小又白,当他模仿兔子,将两只手放在头顶,还一蹦一跳地给小公主引路时,萌翻了台下的家长们,留下了不少照片。

    邵柏翰的王子又帅又酷,班级里很多女生都喜欢他。都是小孩子,当然没有吻戏,就是邵柏翰会抱一抱公主,宁耳那时就在公主旁边蹲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舞台下的人都在给王子公主鼓掌,兔子小耳在旁边蹲着。宁耳觉得挺难过的,当时不懂是因为喜欢邵柏翰,只是他抬起头看到邵柏翰抱别的女孩子,心里就难过。

    那是宁耳第一次和邵柏翰闹别扭。

    说是别扭,其实也就是不怎么说话,每天放学还是一起回家的。

    起初几天邵柏翰没发现不对,渐渐的过了两三天,他发现宁耳每天都背着小书包,头一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不说。邵柏翰终于觉得不对了。

    他哪里知道宁耳是为什么闹别扭,他小时候那么欺负宁耳,威胁宁耳不许向邵奶奶说他坏话,宁耳都没生气。现在怎么就突然不理人了?

    小男生非常要面子,哪里肯低头,邵柏翰一开始还想:你不理我,我还不要理你呢!

    又过了几天,宁耳不理他的感觉实在难受极了。邵柏翰憋不住,上学时候冷冷地说:“你要喝黑米粥么?”

    宁耳抬头看看他,又摇摇头。

    邵柏翰:“!”连黑米粥都不要喝,到底干什么啊!

    这是宁耳和邵柏翰之间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次冷战。

    持续时间七天。

    舞台剧都演完了,宁耳心里还是难受,但时间过得飞快,那种懵懵懂懂的青涩感情来得快,消失得也快。他打算和邵柏翰恢复如初,继续像往常一样,一起上学放学。谁知道邵柏翰自己承受不住了。那天放学的路上,宁耳还没开口,邵柏翰突然学着兔子小耳的模样,将两只手放在头上,故意歪了头,眨巴眨巴他那双没有宁耳圆、也没有宁耳可爱的眼睛,说出小白兔见到公主时的第一句话——

    “我是兔子小耳,你要不要和我说话?”

    宁耳当时就忍不住笑了。

    那时候的邵柏翰和现在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比小时候还不可爱!

    小时候至少还有点娃娃脸,做起这个动作哪怕没宁耳可爱,也能承受的过去。现在可好,除了搞笑和别扭,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宁耳就是心里暖暖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别扭和怒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邵柏翰接过篮球,开始教宁耳打篮球。

    “你投篮好像真的不错,你投十个,我看看。”

    宁耳拿球走到三分线,先投了五个;再走到罚球线,又投了五个。黑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轻轻地飞进了篮筐。

    邵柏翰就站在篮球架底下,无论球以什么角度坠落下来,他抬手一接,跳动的篮球就安份地落在他的掌心。他手腕用力,直截了当地给宁耳传球,篮球飞速地跳回宁耳的怀里,让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投篮。

    这么完美的配合,十次投篮只花了三分钟。

    “酷,十次进九次,不错啊,比我水平高。”

    宁耳抱着球,脸上有点臊,小声地说:“我只会投球……”

    邵柏翰走到篮球场边上,将黑白的运动服脱下。他穿着薄薄的篮球背心,朝宁耳挑了挑眉:“光会投篮不够,来试试,1v1。”

    一到正式上场开始动了,宁耳就彻底露相了。

    邵柏翰手上带出一个花动作,宁耳还没看清楚,啪嗒一下,球就给抢走了。甚至有一次宁耳都没看到邵柏翰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长长的手从他的身后钻出,将球往旁边一打,宁耳再低头,球又没了。

    和江晨练球的时候,宁耳至少还能看出一点头绪。和邵柏翰打球,他连邵柏翰的影子都看不到,整个人晕头转向,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宁耳从小就有点倔强,越是困难的事,他越要去做,否则昨天也不会一个人练球三个小时。

    他睁大眼睛,用尽全力地死死盯着对面的邵柏翰,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线往下滑落。邵柏翰的头发也有点湿,篮球在宁耳的手中一下下地砸着地。

    忽然,邵柏翰侧过头,碎发顺势滑落。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

    宁耳愣了一瞬。

    砰!

    篮球又被抢走了。

    好气啊!!!

    宁耳气炸了!!!

    怎么还带使用美男计的!!!

    心里更感觉不服气,宁耳转过身:“再来!”

    邵柏翰抱着篮球,笑眯眯地摇头:“不来了,这样训练不出效果。小耳,你控球的能力有点差,别人很容易从你手里抢球。来,我先教你怎么拍球控球。你转过去。”

    宁耳不明所以地转过身,背对着邵柏翰:“我会拍球的。”

    邵柏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哦,你确定你会?”

    宁耳倔强地点头:“对,我会,拍球那么简单,我怎么可能不会。”

    “那这样呢?”

    宁耳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一个温暖的胸膛从他的身后靠过来,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邵柏翰单手拿着球,另一只手从后方轻轻地抓住了宁耳的手,因为身高比宁耳高出很多,导致他现在看上去仿佛将宁耳抱在了怀里。他微微垂首,热气柔柔地喷在宁耳的耳边:“小耳,我教教你……该怎么拍球。”

    宁耳的脸红成了苹果。

    邵柏翰手把手地拉着宁耳,仔细地教他拍球、控球。

    明明就是普通的拍球而已,宁耳不觉得自己不会,可是当邵柏翰拉着他的手,再用他的手去拍球时,宁耳忽然觉得,这颗篮球完全在他的掌控里。以往他是追着篮球跑,现在他让篮球听他的使唤,他怎么走,篮球就怎么跑。

    邵柏翰是真的厉害。

    宁耳愣愣地看着邵柏翰,过了一会儿,邵柏翰发现他的视线,朝他笑了笑:“怎么了?”

    宁耳快速地转过头。

    打完球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邵柏翰去教学楼拿包,宁耳在cao场等他。

    两个人离开学校时,cao场上已经空无一人。邵柏翰真的没再骑车,他单手背着包,很潇洒地走在宁耳的前面,就像小时候一样,宁耳走是屁颠颠地跟在他后面。

    走出校门的时候,邵柏翰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怎么走那么慢?”

    宁耳怔怔地看着他,赶紧小跑跟上去,和他并肩走。

    这种感觉和前几天一起回家时候不一样。

    迎面吹来凉爽的晚风,吹干两人身上的汗。宁耳抱着篮球静静地走着,走了一会儿,他声音微弱地问:“你还记得小学一年级演的那场舞台剧?”

    邵柏翰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小学一年级拍的那个舞台剧,你刚才说了我的台词。”

    邵柏翰这次听清楚了:“当然记得啊。你每次一出场,下面的家长就使劲鼓掌,我怎么不记得。”

    宁耳微微红了脸。

    他当时穿着小白兔的衣服,还傻乎乎地一蹦一跳地走,又把两只手放在头上,特别蠢的样子,只要他出场,台下的家长就哈哈大笑。当时的照片他现在还有几张,藏在家里不让别人看,因为实在太傻了,他一脸蠢蠢的样子,特别认真地去演戏,可越认真,越像一只傻兔子。

    宁耳转移话题:“演公主的那个女生你还记得么?她也在咱们燕中,是七班的,就在你们班隔壁。”

    邵柏翰淡淡道:“不记得了。”

    宁耳愣住:“她长得很漂亮的,小时候就漂亮,现在还漂亮,你记不得了?她叫刘晓萌。”

    邵柏翰不以为意:“我要记得她干嘛。”

    宁耳急了:“你当时和她排过好几次戏呢,你还抱过她。”

    邵柏翰转过身看他,眼睛里全是笑意:“那我还抱过你呢,我记得你就够了,记她干什么。”

    宁耳憋红了脸,不再说话。

    回到家的时候,宁耳正准备拿钥匙开门,邵柏翰却拉住他:“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宁耳奇怪地看他,邵柏翰飞速地进了房子,很快跑出来。他拉起宁耳的右手,将刚刚拿出来的创口贴撕开,轻轻地贴在宁耳的食指上。

    “这种小伤口按理说是不用管的,但你这几天练篮球不一样,脏东西容易进去。我前年就是打球的时候破了个小口子,没去管,结果脏东西进去,感染流脓了。唔……比你这个深一点,但你也要贴创口贴。”

    宁耳支支吾吾地点头,创口贴刚贴好,他就飞快地开门进屋。

    邵柏翰拿着创口贴撕下后的废纸,靠着门框上,挥挥手,笑着看他:“明天早上不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