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苏锦泽：…… 父子辆沉默无言地开始吃起了晚饭，饭后苏小胖忽然拍了拍他老子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爸，以后要把心思多用到事业上，如果觉得照顾不过来我，我可以去爷爷家陪他们啊。” 苏小胖知道，他爹为了能多照顾他一点，这几年推了很多工作。但现在他长大了，不再是离不开人的奶娃娃，他老子也是时候好好工作去了。要不然将来的家庭地位很堪忧的…… 苏锦泽闻言笑了笑，看着儿子日益拔高的小小身体忽然有了“时光如梭”的唏嘘之感，见苏小少爷那一脸“虔诚”的认真表情，只好配合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认真工作的。” 苏子垚：…… 怎么觉得他老子并没有真的当回事？ …… 秦晓筠提前半小时到达了约定的地点——帝都5点后的交通情况实在不敢恭维，作为资深“土著”的她早就学会了提前一小时出门的好习惯。 当她走进包间内，一眼望过去就看到李双旻坐在居中的主位上，正言笑晏晏地和周围几个人说着话。几人见秦晓筠走了进来，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来人—— 秦晓筠今天穿了一件chloé白色休闲连衣裙，脚上则是一双dior新款裸色高跟鞋。上半身衬衣式的设计很好地展现出她干练精神的一面，而下身皱褶短裙不仅秀出了她的大长腿，同时还透露出一股小女人的风情，恰当地中和了整体着装的坚硬部分。 这样的着装再搭配上秦晓筠那极淡的妆容和纤细的身材，显得格外养眼了起来。几个男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刚出道的女演员走了进来。李双旻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和秦晓筠打招呼：“哟！原来是小秦来了，不愧是我们的美女导演啊，这几年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有明星样儿了。” 李双旻是华国的第五代导演中的杰出代表，和其他同批导演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家庭背景和电影完全沾不上边儿，他是靠自己的努力和那么一点点运气一步步摸爬滚打走上来的，而这，也是李双旻一直引以为傲的谈资。也许是有着这样的经历，李双旻也是同级别导演中最“没有架子”和“最会来事儿”的导演。 秦晓筠在出国前和李双旻并不十分熟稔，但见他一副亲切热络的模样，自然也不好直接驳了对方的面子。她笑着得体，语气自然：“李导太客气了，本来应该是我回来主动去拜访您的。这段饭我做东，您可千万别和我抢。” 李双旻一听这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语气却急切而真诚：“那可不行，这顿饭说好了是我给你接风洗尘的，你要是真想请，下回找机会我把人给你凑齐，地方还是你定，我们再聚嘛。” 秦晓筠闻言只是笑了笑，不再坚持。随后李双旻主动给秦晓筠介绍了在场的几个人，其中有几个是她之前就听说过但没见过的导演，还有两个则是在她出国这几年刚刚窜起来的“新兴导演”。不管是谁，她纷纷点头致意，一番客套后，终于落座。 席间，李双旻几乎掌握了所有的话题走向，先是貌似很感兴趣地询问了一番她在美国的情况，秦晓筠只好硬着头皮表示：沉迷美帝糜烂生活，无心学习拍摄技巧——谁让她这几年的确一事无成，无任何作品问世呢…… 随后李导又依次询问了在场几个年轻导演的近况，每每听到满意处点头称赞，听到不妥之处微微蹙眉，随后以长辈身份亲切教导。 秦晓筠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两眼只放在自己面前的菜品上面。可即使这样，也架不住周围不断投射过来的“关切”目光，这种目光她并不陌生：这里面，有人想泡她，有人想睡她，也有人想傍她。只是没人真的重视她，没有人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同辈的导演想要交流。 其实在座的几个导演都是目前华国小有所成的年轻导演，今日赴宴说是给秦晓筠接风，但更多是为了给李双旻一个面子。在秦晓筠来之前，几个人在私下里不是没讨论过秦晓筠，最后给出的一致评价：长得美，家里据说很有钱，几年前的《迷城》的确拍得不错…… 随后几个人也把他们的想法和李双旻貌似闲聊般交流了一下，而李导对其他几点都点头认可，只有在说道“她家里听说很有钱”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一顿饭下来，原本传说中“乖张”“任性”的秦大小姐低调得不像话，反倒是跟着李双旻的节奏成了李导的主场，见到这个架势，几个作陪的导演也不禁开始揣测起这位秦女王是不是真的落魄了。 李双旻和几人都“客套”过后，也把视线放在了他左手边的秦晓筠，见女人一味地埋头享受美食，不怒反笑：“来，秦导，我敬你一杯，算是正式欢迎你回国。” 秦晓筠听后不由得一顿，其实她对于这种“社交”场合并不熟悉，就算是重生而来，从本质上来说，秦晓筠依旧是个“交际”白痴，对人情世故只是一知半解，即使如此，她也知道这时候需要说点什么—— “李导，应该是我敬您才对。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完就举起了眼前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李双旻其实之前一直在等着秦晓筠主动找他敬酒，若说对她没有任何表示一点都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但此刻见秦晓筠言语诚恳，行为坦率，反倒是觉得可能这丫头在美国待傻了，人有些木讷，不愿与她一般见识。继而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后，李双旻才状似无意地说道：“晓筠啊，我看你刚回国，也没什么基础。不如前期就先跟着我干？给我当个助手，也算是有个学习机会了。”李导作为国内导演界的一只大鳄，对后辈提出这样的邀约，受邀方无一不是怀着“激动雀跃”地心情开开心心地接受的，对于秦晓筠，李双旻觉得根据他之前掌握的消息，有百分百地把握对方会感激涕零。 秦晓筠闻言不禁一愣，随后放下酒杯，沉默了半晌。包间内地空气忽然间仿若凝固，几个作陪地导演用“羡慕嫉妒恨”地眼光盯着秦晓筠，仿若她中了头奖，心中不免腹诽：不就是因为她长得美！ 李双旻见秦晓筠不开口，又追问道：“怎么？不愿意？”眼神中划过一丝讥讽。 秦晓筠知道这次她躲不过，想了想，郑重开口：“李导，谢谢您的好意。我知道您是想栽培我，可是我还是想自己多拍一些好的作品……” 李双旻闻言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哼！你的意思是我的作品不够好咯？秦晓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不识趣，对你没什么好处。” 秦晓筠抿了抿双唇，直视着李双旻的眼没有任何畏缩和惧怕：“李导，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导演更能锻炼自己。”她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李双旻一听，冷笑道：“我破天荒给你机会你还不要？！秦晓筠，你今日不同往日，别觉得自己拍出了一个《迷城》就真成大师了。告诉你，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以后别哭着来求我。” 几个导演听秦晓筠和李双旻正面硬刚，大气都不敢喘——这秦晓筠如果不是真的有背景，就是个十足的蠢货，要知道想在这圈子里混，李双旻就是那一堵绕不过去的墙。 秦晓筠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忽然发现自己挺可悲的。现在的场面如此滑稽，她有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答应来吃这顿饭，明知道是“鸿门宴”不是么？ 她以为自己能够学着和人周旋，以为自己可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格，至少这样看起来“重生”才有意义不是么？可此时此刻，她不这么想了——她秦晓筠重生一场，改的是命不是性格。她不信，自己只有卑躬屈漆放弃尊严和原则才能成功！ 深吸了一口气，秦晓筠瞬间气场全开，冷笑回道：“李导，机会您还是留给更有潜质的年轻人。我不后悔，也不会有求着你的那一天，这个您可以放心。” 李双旻闻言又是一顿，几秒之后才故作轻松道：“行，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就当是我枉做好人了。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年轻也要护腰，小心太嚣张闪了腰。” 秦晓筠嫣然一笑，单手托腮，看着气急败坏却要强装镇定的李大导演，轻声回道：“多谢提醒，我的腰我我自然会小心护好。李导也要护好肾啊，听说您剧组里的小姑娘总能让你‘额外’cao劳不少~” 李双旻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冷笑道：“秦晓筠，你到底是不是所谓的豪门千金你自己清楚，灰姑娘也是有十二点的，小心卖人设过了头最后会翻船。” 李双旻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今天敢跟秦晓筠公开撕破脸，除了这秦晓筠太不识抬举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早就摸清楚了——这帝都根本没有什么豪门是姓“秦”的，唯一一个秦家也听说早就落魄得举家移民走了。这秦晓筠，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罢了。而得罪一个花瓶，他还不怵。 一场酒宴不欢而散，等李双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后，秦晓筠才慢慢瘫坐在椅子上——忽然发现吃顿饭比拍片子还累…… 夜幕下的帝都车水马龙不断，仿佛一座永不休息的不夜城，男人开着那辆破大众打着大灯出现在秦晓筠面前的时候，秦晓筠还无意识地站在酒店门口垂头丧气地来回慢慢踱步，丝毫没注意周围的动态。 他打开车门，慢慢走近女人，五米处站定，一分钟后缓缓开口询问：“谁欺负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秦晓筠：苏锦泽，我想泡你！ 苏锦泽：（挑了挑眉）哦？那你上面怎么不说？ 秦晓筠：（娇羞脸）他们说不让开车！ 苏锦泽：泡我就算开车？那我想睡你算什么？ 秦晓筠：……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车！ 苏锦泽：老夫老妻的了，还是算了。 ☆、第11章 安慰 男人的话音刚刚落下，秦晓筠闻声看了过去——背光而来的苏锦泽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外搭深蓝色针织开衫，下身则是随意搭配了一件卡其色九分裤，脚上踩了一双休闲款平底布鞋。 她愣愣地看着男人，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句自己平日听到也觉得极度矫情的话——“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斯如是。” “真被人欺负了？”苏锦泽见秦晓筠始终一副呆呆愣愣地模样，再次问道。 秦晓筠闻言摇了摇头，依旧看着男人默不作声。她今晚喝了酒，车子也早就被助理开走了。其实……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给男人发了短讯，不想苏锦泽没有半分推辞，先是问了她地址，随后就简单回复了两个字——“等着。” 也是在看到“等着”这两个字的时候，伪装了一晚上的秦晓筠忽然有点想哭……原来有的时候，等待也可以很享受，只因为你确定，那个人会如约而至。 苏锦泽见女人呆滞状态依旧没有结束，皱了皱眉，走近后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向自己停在不远处地车子，为她打开车门，看着她坐上车，关上车门，才绕到另一侧。 秦晓筠坐上车后，乖乖系好安全带，等苏锦泽驶上主路后，才开口问道：“子垚睡了？” 苏锦泽一边开车一边回道：“还没，我走的时候还在看书。” 秦晓筠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钟，昨天这个时间苏子垚早就爬上床了…… “……是……在等我？”她不确定地问。 苏锦泽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有回答。秦晓筠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夜色，靠着车窗，肆无忌惮地发起了呆。 半晌后，才自顾自地说道：“苏锦泽，我今天把李双旻撅了。” 男人毫不意外地点点头，这是秦晓筠的风格，但她这副若有所失的模样却不像她。“后悔了？” 秦晓筠闻言沉默了几秒，才摇了摇头：“撅都撅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苏锦泽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继而问道：“原因是什么？” “他让我去给他当助理，我没同意……”其实她知道，这事情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苏锦泽了然地笑了笑：“不同意就不去，没什么好后悔的。” 秦晓筠听到男人的安慰，径自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自己拍点拿的出手的作品，为什么就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呢……” 男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到家后把车开进车库，熄火后，才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女人：“缺钱还是缺人？”在他看来，秦晓筠没有被人欺负反而把对方撅了，事后却释放出低落的情绪，无非是想做的事情遇到瓶颈罢了。而他，其实是个擅长解决问题，不擅长排解情绪的人。 秦晓筠愣了愣，有点不明白男人怎么突然有此一问，下意识地回道：“什么都不缺……” 苏锦泽皱了皱眉：“那你愁什么呢？” 秦晓筠：……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愁什么，只是忽然心情低落了而已……就是觉得好像打了一场毫无意义的胜仗，结果是伤敌一百自损五十的状态。 苏锦泽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慢慢开口道：“既然什么都不缺，那你去做就好了。没什么好低落的。至于李双旻……与其事先就担心他会做些什么，不如安稳度日，等他真的有动作再想对策也不迟。” 秦晓筠深吸一口气，这些道理她都懂，但有个人愿意站在她的角度，告诉她该怎么做……这样，真好。既然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索性就不去想，这才是她的性格，不是么？ 仿若豁然开朗般，持续了一整晚的低落情绪终于得到缓解。她忽然认真地看向苏锦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苏锦泽，有你，真好。” 苏锦泽闻言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率先走下了车。自从他这个“妻子”这次回国后，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以前的秦晓筠张扬任性到没有道理可讲。而现在的她依旧乖张，却总是让他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只是因为她不经意见透露出来的柔弱和迷茫……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苏子垚显然已经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苏锦泽习以为常地轻声把儿子抱到床上，安顿好后和秦晓筠走出房门。 秦晓筠一边给男人倒水，一边问道：“他以前也会等你等到睡着？” 苏锦泽接过水杯，先喝了口水，才回复：“偶尔会有，我如果有通告的时候会把他送到苏宅去住，如果是临时有事出去一会儿，通常回来后会发现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秦晓筠听完鼻头有些酸酸的……她多希望自己回来的能更早一点，早到能见证儿子的成长历程，早到……能帮他分担一点负担…… 努力吸了吸鼻子，她开口说道：“以后你放心吧，如果你去工作我就在家陪他。” 苏锦泽点了点头：“嗯，过几天我要去录档综艺节目，到时可能真的需要你来陪他。” 秦晓筠愣了愣，几秒后才说道：“苏锦泽……对不起我刚刚说大话了……那个节目我也要去录……”说完露出惭愧的表情，不敢直视男人的眼。 苏锦泽闻言跟着愣了愣，想了半天才说道：“所以，你是要和我同时参加一个节目？”恕他有点瞬间呆滞，毕竟这件事他现在是第一次听到。 秦晓筠弱弱地点了点头，试图解释道：“我听说你参加了……节目组找到我，也就答应了……没想到苏小胖的问题……”阿西吧……说白了她还是很缺少当妈的自觉的对不对…… 苏锦泽深呼一口气，他其实很想问：那档节目貌似不是你非去不可的节目，你没事去凑什么热闹？可是再看看秦晓筠那个受气的小模样，瞬间没了脾气。最后只好说道：“没事，到时我让三姐去接他。” 丧失决定权的秦晓筠只好沉默附议——她还能说神马…… 两人又尴尬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的苏锦泽皱着眉，再次开口：“有个问题我需要提前和你确认下。”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秦晓筠表情十分乖巧：“你问。” “我们的关系要公开么？”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没有人把他们联想到一起。可如今他媳妇硬生生和他凑到同台，这个问题就必须正视了。 秦晓筠愣：“我没想过。”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无辜。这个问题，额……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苏锦泽：“……”他以前没发现这女人还有扮乖装无辜的天份。 “那你怎么想？”她既然自己没有想法，当然是听听男人的意见啊。 苏锦泽想了想，最后说道：“顺其自然吧，我们不主动去提这件事。”也许是他想太多了，只是合作一档节目，能有多少“粉色泡泡”？更何况他现在一个半隐退状态，也没多少人关注他的八卦。苏锦泽其实不排斥公开，但潜意识里觉得现在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秦晓筠点点头：“行，我一个做导演的，不怎么在意公开不公开的问题，随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