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派内建筑隐含八卦九宫阵,除了金白色的房屋和白色的冰雪,紫云宫内便只有紫色灵竹妆点一二。 紫云宫派内弟子多着白色道服,一柄长剑傍身,气质清冷一如紫竹。这紫云宫弟子欺霜赛雪般的气质,倒与其他各派都不相同。也怪道说起紫云宫来,虽然大多数人不敢以身相试,却还是一脸倾慕。 试想这样一个高冷道长,对其他人都视若无物,唯独对你释放所有温柔,是个人都不太可能挡得住。 与斩龙狱时一样,有众多的散修赶到了紫云宫。但与斩龙狱时不同的是,就连众散修这次都很安静,就连天舞门的云舫出现时,也只是出现了极小的呼声。似乎害怕冒犯到紫云宫。 天舞塔在紫云宫正殿前的广场上落定,紫云宫的数千弟子便入了天舞塔。随后,赶到紫云宫来的众散修保持着安静,进入了天舞塔内。 照例是第二天辰时,天舞塔开始演舞。 舞台上出现穿着天舞门门派弟子服的孟染,和一身水云衫的两仪时,众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到两人开始随着随心锥的乐声舞动,才有人私语般道:“咦,怎么与他们说的不一样?” “这就跳上了?” “这舞……怎么看着缠缠绵绵的?” 也有人能一眼看破实质:“台上这两人的气息,好像交融一处,这是……双修?” 狐步舞缠绵又轻巧的舞步,将两仪的宽大法衣都旋出了迷人的弧线。这样一曲舞蹈,缠绵悱恻之余又尽显高雅,严谨的动作却被两人做得尽显从容,眼神交缠间是显而易见的恋慕如斯。 “忽……忽然好想找个道侣。” 也有人叹息般道:“阿染和两仪果然是道侣啊?” 这都是众散修的感受。 这样一曲舞蹈,对紫云宫的弟子来说,感受却又截然不同。 总有一人的身影,在这样的乐声和舞蹈下,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就算是斩情道,说好了斩绝绝,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只是无数次,都要在道心和道侣间再做抉择。每斩一次,修为便能再上一层楼。 最初,心中却有个声音会问:大道与我,你选大道?当年何必要相识? 那时候,会觉得很难抉择。但到得后来,既然已经选了第一次,选了第二次,选了第三次,再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似乎就不难抉择了。这种选择仿佛成为了习惯。 然而在今日这曲和鸣之舞下,不少人却再次被诘问:大道与我,你选大道?你竟然选大道? 雅间内,已有数个灵涡似要成型。却全部都僵持在要成未成之时。 乌长柳坐在三楼回廊上,连茶桌上煮的茶都有些顾不上。 这紫云宫即将成婴的灵涡数量,是前所未有的多,但也是前所未有的慢。甚至不少灵涡一副随时可能散去的模样。 魏忆晓拂手将灵炉上的火熄了,将还咕噜咕噜响着的小壶端起来,一道guntang的水线冒着热气落入乌长柳面前的茶盏中,清新馥郁的茶香飘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乌长柳还在想着,这些灵涡究竟要如何时,一个即将成型的灵涡,如这茶香般倏然散开,着实令人遗憾。 “啊呀……”乌长柳惊叹了一声。 似乎连锁反应,有了第一个散去的灵涡,其他十数个灵涡也接二连三的散开了。 “啊呀?”魏忆晓把水壶搁回炉上,也尾音上扬的惊疑了一声。 紧接着,雅间内传出一阵气势强大的灵气动荡,却不是晋阶。 乌长柳又是一声惊叹:“啊呀?这怎么像是……走火入魔?” 魏忆晓假模假样的合了个十,闭目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噗!”站在旁边的顾盼,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弟子中也有数人,与顾盼一样笑了出来。 乌长柳没好气白了魏忆晓一眼:“你干嘛?” “师父你想好怎么跟辉宴圣君交待了吗?”魏忆晓状似关心的问。 乌长柳道:“和鸣之舞是他自己选的,我需要交待什么?” “啧啧啧……”魏忆晓咂舌。 在乌长柳看来,魏忆晓的表情,满是一副感叹辉宴圣君所托非人的遗憾。 又想掐死自己的徒弟了,怎么办? 众弟子灵涡散开,就连师弟辉冕也走火入魔时,辉宴圣君也有些愣神了。 倒没有像魏忆晓所以为的那样,想要找天舞门的麻烦。 辉宴圣君首先想到的,是遗憾。遗憾门下弟子道心不坚。否则,便是双修和鸣之舞,也只会让众弟子在想念起那个人时,继而斩绝绝,再而晋阶。 至于他自己,太久远了。他连那个人的名字和容颜都已经遗忘了。当初会想要拜入紫云宫门下,便是因为被辜负,想要斩尽情缘才来的。 思及此,辉宴圣君忽然觉得自己摸到了紫云宫大道的某个机要。 这一场演舞,可以说非常成功,也可以说非常失败。 成功在于,非常有针对性的动摇了紫云宫弟子的道心。失败在于,没有人晋阶。 紫云宫这场演舞,结束的非常迅速。因为没有人结婴,就连神扬之妙舞都没有跳,天舞门的演舞便结束了。 诸位散修观此一舞,这次竟然也散去的特别快。不少观者心中,都有着自己最亲近心爱的那个人。在这样一曲和鸣之舞后,总会有特别想念的人。 乌长柳等人却没有马上离开,不少没能晋阶的紫云宫弟子,受伤颇重,辉宴圣君拜托他们留下来帮忙疗伤。把人坑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紫云宫大部分弟子还是很配合的,却也有伤势颇重,还特别不配合的。 辉冕圣君将孟染等人拒于门外,对辉宴圣君道:“师兄,我想去见雁翎。” 辉宴圣君神色难辨,最终问道:“这么多年了,事到如今,大道与她,你选雁翎?” 第142章 有种你斩道 辉冕圣君拒绝疗伤, 才引来辉宴圣君的。两人这番话隔着一扇门,辉宴圣君身后还站着孟染等人。 孟染就密语乌长柳了:“雁翎?这名字好熟悉啊!” 乌长柳也回道:“莫非是……云烟宗的雁翎圣君?” “不是吧?”孟染当即不淡定了。总觉得好像不小心,搞了一发大事情。 屋内的辉冕圣君悠悠叹了口气, 道:“与她相识时,不过初初结丹, 如今已是元婴中期。是我负她在先, 细细想来, 每晋阶一个小境界, 都是在伤害她。更不要说, 我竟然从结丹修到了元婴。当初爱得有多深,如今就悔得有多痛。我与师兄, 大约到底做不了同道中人。” 天惹噜, 辉冕圣君竟然就直接剖白了!? 孟染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现在知道的这么多, 回头会不会被灭口? 因辉冕圣君是元婴圣君, 孟染和乌长柳还带了宛晚、魏忆晓、顾盼、佰安等几人,打算组个小型九人阵一起跳妙手舞,加上跟过来的两仪, 天舞门一共来了十人。这十个人如今对天舞门可都是不可或缺的。不小心玩儿完, 孟染会哭死。 乌长柳也是一额头细汗, 两位圣君, 能不能等我们先告个辞,你们再细说? 辉宴圣君也叹了口气:“我当年只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言罢了, 辉宴圣君道:“罢,若师弟心意已决,便去见她吧。事隔多年,也许再相见,也只是……” 辉冕圣君在屋内低低笑起来:“我以为,师兄会祝福我。”说完了,便听屋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孟染觉得牙酸,若不是知道你们修得是斩情道,还以为你们师兄弟有私情呢?! 一旦道心动摇,大道路止。虽说求仁得仁,但如今辉冕圣君,也还没求到这个仁,辉宴圣君到底还是说不出祝福的话,应道:“若皆大欢喜,再祝不迟。” 辉冕圣君与辉宴圣君多年师兄弟,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这是忧心了,应道:“多谢师兄。” 说着时,辉冕圣君终于打开大门,轻咳着走了出来。冷峻的容颜上,毫无血色,却依然立若松竹。 辉宴圣君又叹了口气:“便是要去,也不必急于一时,先疗过伤不行吗?” “八百年了,师兄,再一刻都等不下去。”这么说着,便要御剑而起。 那灵剑却被辉宴圣君压了压,并道:“也罢,便送你一程。” 说着,便招出了自己的灵剑,一拂袖,将孟染等人一起载到了剑上:“此去途中,便劳几位小友,还是帮忙看顾辉冕一二。” 孟染和乌长柳对视一眼,颇为无语。这一不小心,好像要围观全程的节奏,算怎么回事? 辉冕圣君确实伤的颇重,方才辉宴圣君那般轻巧的压了压他的剑气,辉冕圣君便气血翻涌,唇间都溢出了一抹血色。孟染等人便只得在灵剑之上,起了妙手之舞。而长剑所向,的确是云烟宗。 只是,都八百年了,孟染很怀疑,这事儿还能成? 作为曾经寿命都不到一百年的人,孟染对于这种动不动就按百年为单位来进行计时的世界,表示很难懂。 给辉冕圣君跳完妙手之舞,稳定了伤势之后,孟染还在胡思乱想时,辉宴圣君已经带着一行人抵达了属于云烟宗的山脉。 —— 雁翎听到门下弟子的禀报时,怀疑自己听错了:“紫云宫?辉冕圣君?” “是…是的。”过来禀报消息的筑基弟子云逸,现在一额头都是冷汗。云烟宗禁止门下弟子与紫云宫来往,原因么,他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雁翎圣君平常就不算是个好脾气的圣君,牙尖嘴利仅次于魏紫宗那位蒹葭圣君。而且一旦提到紫云宫,雁漠居基本上就要重修一次。云逸觉得自己挺倒霉,怎么就轮到他来禀报这个消息呢? 出乎意料的是,雁翎圣君出乎意料的冷静。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竟然只是平淡的“哦”了一声,便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逸冷汗涔涔的从雁漠居退了。 第二天,到了昨天禀报消息差不多的时候,有人通知云逸,说雁翎圣君召他问话。 云逸有点惴惴不安的进了雁漠居。 雁翎圣君似乎还保持着昨天的那个姿势没变,看到他进来,听起来很平淡的问道:“你昨天上午,是不是来过?” 云逸有点没明白什么情况,却还是老实答道:“是,我过来给圣君通禀消息。” 雁翎圣君皱了皱眉,问道:“将通禀过的消息再说一遍。” 云逸又觉得不妙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紫云宫辉冕圣君,请求前来拜访圣君,如今还在护山大阵外等待回复。” “哦。”雁翎圣君应了一声,便忽然没了反应。 云逸都没敢说,陪同前来的天舞门几人,已经被破邪圣君邀请进了派内。但天舞门的几位修者,并不太放心辉冕圣君的伤势,如今还在牌坊处的客舍候着。或者也是害怕是随同辉冕圣君而来,惹得雁翎圣君不快? 接下来的几天,云逸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时间错乱了。亦或者是雁翎圣君的事件错乱了。 接连三天,到了第一次通禀消息的时间,云逸就会被雁翎圣君的侍者传话,进去被问一遍,再把消息通禀一遍。 到第五天时,在雁翎圣君再次“哦”了一声之后,云逸终于受不了这份折磨,伏地哭道:“圣君,徒孙知错了,徒孙这就下去帮您将辉冕圣君轰走。” 话音落,没能云逸起身,雁翎圣君的身形从雁漠居消失了。 在云烟宗牌坊附近的客舍呆了五天的孟染等人,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飘然若仙一般落在了云烟宗牌坊所在的大门口。 这位圣君一出现,属于元婴修者的气场便充斥了云烟宗的整个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