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客人们其实并不知道今天陆家请客的原因，只不过陆谦和是丞相，又有个掌握兵权的侯爷岳父。所以陆家请客，帖子都是争抢着的，哪里会有人拒绝。 所有人就坐，余明兰特意请的戏班子上台咿咿呀呀唱起来后，就有那和陆景亲近，本身在朝为官官职也不低的人上前来问了。这不知道是什么好事儿，就是想说两句恭维话也不好说啊！ 这原本是为了感谢江淮而准备的宴会。 如果是家宴，只有家里人的话，那理由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可这一下子请来了太多的客人，还这么多的外人，如果说之前陆然，陆家下一代的当家人居然被萧湛看中想抢回去的话，那可是丢大人了！ 一个是陆家丢脸，另一个是以后陆然在官场上也会丢脸的。 陆谦和说不出话，余明兰没资格说话，陆然被这么一问，原本十分高兴的事儿，此刻居然变成了让他难看的。他不由得就不满的看向了余明兰，原本只要单独谢过外公就好了，现在她请了这么多客人来，他怎么下台？ 余明兰顿时一脸紧张，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谦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快速的转着，想着该怎么说。 江氏却在这时候笑了，她一脸喜色的道：“不瞒你说，的确是有喜事。是我的二儿子陆然的喜事，他呀，被三皇子看上了想要娶回府去呢。今儿个我们家办这个宴会，就是为了这事儿，想请大家一道来高兴高兴的。” 说实话，若是一般人家的儿郎被萧湛看上，那真是大喜事。 就算是高门大族，那些庶子被萧湛看上，也能算得上是大喜事。 可对于丞相家来说，这却不是喜事了，尤其是这还是丞相家的嫡子。陆家长子陆丰眼睛坏了的事儿所有人都知道，那么陆家未来的继承人自然就只有陆然了，总不可能叫陆景一个庶子来继承的。 可是现在江氏在说这是喜事…… 那来问话的人看着陆谦和一瞬间阴沉的脸，心里真是后悔死了。他干什么要来出这个头呢，结果遇到了江氏这么一个蠢婆子，这下子他可是把陆谦和给得罪了啊！ 要不是这里有客人，要不是江淮就坐在一边，陆谦和恨不得跳起来把江氏打一顿。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他只能压抑着怒火，低声训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江氏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笑盈盈的说：“我这个儿子，说起来我都愁得慌。从小就是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还生了个爱攀比的性子，我少不得的要帮着做做假。可是我这心里啊，是真的着急，你说小时候作假还没什么，这长大了出去也作假，叫旁人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好在，如今三皇子看上了他，愿意娶他，我这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不愁了！” 萧湛闻言冷笑。 陆然却一瞬间白了脸色，“娘……”他都绝望了，再也想不到江氏会这么说的。 余明兰也失态的喊道：“夫人！” 第59章 被抢夺身份的嫡子27 在这样的宴会上，江氏不好跟陆谦和发火, 也不能冲亲生儿子摆脸色, 可余明兰一个姨娘撞到枪口上, 她却是不客气了。 “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多嘴的吗？”她喝骂道。 余明兰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个, 分明她才应该是表哥的夫人, 分明表哥也最宠爱她，可偏偏……偏偏江氏占去了她的位置, 害得她不仅要沦为妾室, 在这样的场合不能说话, 甚至还要被江氏训斥下人一般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 她强忍住屈辱的眼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陆谦和看着心爱的女人被这般对待, 气得额头青筋暴露, 可他却也害怕旁人弹劾他宠妾灭妻, 于是此时他也只能硬生生忍住。今日那么多来客, 江氏作为陆夫人自然有权利喝骂余明兰, 这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没有人能给他出头，陆然只能自己走了出来。 他生得清隽潇洒，此刻更是身姿如松一般的站着, 白玉一般的面上带着几分惊讶, 眼睛里却是nongnong的受伤。嘴角翕动着，似乎是费了好些力气，他才终于说出了声音，“娘……”可却仅仅是喊了一声娘, 其他的再也说不出了。 余明兰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儿子啊，她那么优秀的儿子，如今居然被江氏这般糟蹋！ 江氏不知道陆然此刻的难过是有几分的真，几分的装，她只知道余明兰和陆谦和看向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射穿。她只知道，这是他们两人的孽种，可他们却觉得这个孽种该得到陆家的一切！ 陆家的这些东西，的确是陆谦和一步走来一步慢慢建起的，可有他陆谦和的一半，也有她江氏的一半！若是没有江家，陆谦和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若是没有她的嫁妆，陆家的家产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翻了数翻。他们不仅不知道感激，还把她当成傻子一样的玩·弄。 好啊，如今，也轮到我来玩·弄你们了。 她一脸慈爱的看着陆然，伸手招他过来。 陆然犹豫片刻，想着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江氏应该不会干出太糊涂的事的。于是便走了过来，半蹲在江氏的身侧，一脸委屈的道：“娘，旁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可您是我娘，您怎么能那么说我呢。” 陆然是真的伤心，他一直不知道真相，以为自己是江氏的亲生儿子。纵然对江氏不如对陆谦和亲近，纵然有些恼江氏偏心陆丰，可是在他心里，江氏到底还是他最亲的人之一。 如今江氏那般说他，他的确有些承受不住。 如果他是江氏的亲生儿子，江氏自然不会不疼他，两个儿子她是一视同仁的。尽管因为陆丰的眼睛会多看顾几分，可陆然从前却是她的希望，是她这辈子的后半生以及陆丰的依靠。 她如何能不在意这个儿子。 可是这一切都在知道真相后消失了一半。 而陆然狠毒阴险的把陆丰治眼睛的药水毁了后，剩下的一半也没了。 她面露慈爱的摸了摸陆然的头，挑着眼睛看了眼正看过来的余明兰后，便道：“傻孩子，娘也是为了你好，娘还能害你吗？只是从小到大，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旁人不知道，做娘的我最清楚。好了，你长大了，别再跟个小孩子似得哭哭啼啼的，能嫁给三皇子是你的福气，这都是陆家祖坟冒青烟了才能有的机会。还是说……你看不上三皇子？” 陆然气得已经想不管这是不是他的亲娘了，不管这里到底有多少人看着了，他只想一把掀翻了江氏。这是他的亲娘啊，亲娘，居然就是这么看他的？可是江氏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一瞬间清醒，立刻警惕起来。 为什么他总觉得他的亲生母亲在给他挖坑跳？ 他只能顺着江氏的意思摇头，否认道：“怎么会，三皇子那般的人中龙凤，儿子岂敢有那样不敬的心思。” 江氏满意的点头，道：“这才是好孩子。” 余明兰再也忍不住了，她看不下去自己的孩子被江氏这般践踏。她怒瞪着江氏道：“夫人，您不是说您的父亲江侯爷已经进宫过了吗？您不是说他已经将事儿禀告给了皇上，已经……” “是啊！老夫的确已经把这喜事儿禀报给皇上了！”江淮朗声打断余明兰，“我江淮有许多出色的孙子，可却只有两个外孙，只是没想到一个小时候就伤了眼睛，另一个却……却是个愿意跟了男人的无能之辈。我也是没办法，知道这小子居然把目光瞄到陆家小厮身上了，我得知了三皇子喜欢他，哪里还敢等，当然是立刻进宫求皇上赐婚，也好过这小畜生闹出大笑话来啊！” 这一番话说出来，所有来客看陆然的眼神都变了。 大家本来还觉得江氏的举措不对，觉得有些云里雾里。可是江淮可是最看重脸面的人，他今儿个当着众人的面都说了这话，很显然——陆家这个嫡次子的确是扶不上墙了。的确啊，能看上家中的小厮，这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可怜的三皇子，这是给自己捡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天大的绿帽子就要扣到头顶了！ 那以前他传出去的那些美名，难不成都是假的？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瞧着人模人样的，私下里居然都是假的。以前居然都是被骗了，亏还有人将他也并入了‘京城四杰’的名头里呢，他这样的，应该入‘京城四骗’的名头才对！ 不是进宫求情，让他不要嫁给萧湛的吗？ 怎么，怎么全变了？ 陆然看着一脸慈爱笑望他的江氏，看着满脸无奈又庆幸的外祖父江淮，只觉得像是失聪一般。周遭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也一片迷茫，完了，娘和外祖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这些话，他彻底的完了！ 余姨娘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喊道：“你分明不是这么说的！夫人分明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了，说你进宫是去求……” “是，是去求旨的！”江淮再次打断余明兰，突然话锋一转，面上神色也狠厉起来，“余姨娘，别以为你生了陆家唯一能用的儿子就得意！那孩子是你生的不错，可却也一样要叫我外祖父，叫我的女儿母亲！日后这陆家交到他手里，他要孝顺也是我的女儿，其后才是你！” 江淮说着，看向了坐在次桌的陆景。 姜是老的辣，他狠厉的眼风扫过来时，强劲的压力也袭了过来。饶是陆景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心里跳了两跳，一瞬间的失神后，他忙作出了害怕的不知所措样。 紧跟着，他放在桌下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一双温暖干燥的手，力度一点一点加大。 陆景没敢转头去看，不敢在这样的人面场露出痕迹。其实他很意外了，许远齐这么一个理智的男人，这么一个想走科举之路的男人，这时候在这样的场合握住他的手，这风险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吗？ 许远齐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个。 他想的是，他猜得没错，江氏和陆丰只怕是真的骗阿景兄弟的。说什么他才是江氏的亲生儿子，难不成是在拉拢他？不像，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想着利用陆景做什么事？ 他想不到，在江淮的注视下他更是吓得面色都白了，可手却越握越紧。 他答应过要保护阿景兄弟的。 目下他们已经是那样的关系了，他更要保护他！ 江淮收回目光，压力也瞬间收了回去。 他看向余明兰，这压力便如大军压境一般全部朝着余明兰去了，“余姨娘，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儿子做了未来陆家的掌家人是不错，可是你却也要知道，这陆家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陆景？那个废物，他能管家？ 他连阿然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他能管什么家？ 余明兰脱口就道：“阿景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他如何能管得了家？他不行，这家只能二少爷来管，二少爷是真才实学，这个家里只有他才有资格！” 呵…… 江氏气得冷笑。 江淮也冷笑。 这个余明兰，好大的胆子，当着他的面就敢这么说！ 而看客们却完全愣住了，陆家这是什么情况？做夫人的贬低自己的儿子也就算了，做姨娘的说自己的儿子是扶不上墙的废物？ 一时之间，投向陆景和陆然身上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这其中，当属萧湛的目光更深沉。 系统：“攻略对象萧湛对您的好感度上升为92，宿主做的很棒，请继续努力哟~” 陆景心中满意，转了头往萧湛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萧湛正看着他，眼底带着怜惜，也带着纠结。 陆景回头，勾了勾嘴角。 就是要让他纠结，纠结到底要不要出手相帮。 出手了对他有好处有坏处，而不出手，对他也一样有好处有坏处。 萧湛自然是想救陆景的，可却有些看不懂江氏和江淮在打什么主意。如果他们真的是想把陆景和陆然调换的话，那么他此刻不说出真相反倒是更好，那样他就可以帮陆景至少在明面上是拿下了陆家的管家权。等到娶亲的时候，他亲眼看着上花轿的是谁就行了，还能出错？ 可若是……若是江氏真的相信了陆景是她亲生的，这是在对付陆然的话。 那他，他要不要出手呢？ 出手，对陆景自然只有坏处，可是不出手，那阿然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一个名声彻底毁了的人，他再是喜欢，带回府也不能给他从前的位置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阿然会不会不高兴？他那么喜欢阿然，他并不希望阿然不高兴啊！ 萧湛的纠结对场上的情况没有任何影响。 江氏已经起身，狠狠给了余明兰一巴掌，压低声音骂道：“你疯了不成？如今陆家只有阿景这一个继承人了，你这是还要毁了他？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的脑子里装了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 江淮却是一针见血，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看她，又看看陆谦和，“莫非，陆景不是你亲生的？” 当然不是！ 陆谦和被场上变化太快的事情扰乱了思绪，这会儿一听江淮的话，这不就是暗指余明兰偷人吗？他当然不能承认，那样的话明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被戴绿帽子了，何况陆景的确是他亲生的。 “当然不是，阿景自然是我亲生的！”他说着，但却是无比厌恶的看了陆景的方向一眼，跟着就道：“可余姨娘没说错，阿景那孩子从小就文不成武不就，靠他……” 江淮爱上了打断人说话的感觉，此时他一如既往，打断了陆谦和，“这么说，你陆谦和未免也太无能了！一个儿子不行，另一个儿子也不行，怎么，陆家明明三个儿子，难不成你要绝后了？” 陆谦和险些被气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