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脖子被抵得喘不上气,怀玉痛苦地皱眉:“等……等等!你想要我死,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 动作一顿,柳云烈看她两眼,微微将手松开些。 “我真不知道什么殿下。”得了机会,怀玉连忙道,“我就是随意走过来……” “然后打开了这里的机关?”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谎话,柳云烈的手重新压紧,“你如果只是想说这些,那微臣就恭送殿下了。” 这话行不通。 柳云烈是真的打算杀了她,下手半点也没留情。 李怀玉慌了,趁着喉咙还能勉强发声,艰难地喊:“柳……柳炤!” 听见自己的大名,柳云烈嗤笑:“殿下终于肯承认了?” 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她又不傻!怀玉连连点头,示意他先松开她些。 手松了半寸,柳云烈眼神凌厉地道:“所以紫阳君这么久以来怪异的行为,就是你在暗中蛊惑!” 急急地吸两口气,李怀玉抬眼看他:“紫阳君是何许人也,我能蛊惑他?他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罢了。” “呵。”柳云烈摇头,“殿下谦虚,没有您费尽心思地牵线搭桥,他哪能那么快查到齐翰身上。” 眼下江玄瑾翻案的进展正好卡在齐翰那里,李怀玉都差点要觉得齐翰就是幕后凶手。但现在一听柳云烈这话,她明白了。 他才是隐藏得最深的人。 浑身紧绷,怀玉垂了眼眸,示弱地低声道:“反正我已经落到了你手里,不如坐下来聊聊?” “不敢。”手依旧放在她的咽喉间,柳云烈眼神深沉,“公主的手段微臣领教过不少了,要聊可以,就这么聊吧。” 半点机会也不给啊?怀玉心里沉得厉害。 柳云烈似乎是一早就怀疑她了,所以眼下得知了真相,比起震惊,更像是在回忆核对他知道的东西。一桩桩一件件地将她的身份套实。 片刻之后,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里已经没了惊慌,人也冷静了许多。 见他好像没话要问了,李怀玉便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父皇临终的时候,只有她和怀麟在侧,连江玄瑾都站在殿外,按理说不会有别人知道这里,更何况柳云烈还是个外臣。 面前这人似笑非笑:“殿下心里已有答案,又何必问微臣?” 除了她,知道这里的人只有…… 怀麟。 深深皱眉。李怀玉摇头:“不可能是他告诉你的。” 先不说父皇驾崩那年怀麟只有七岁,压根都不一定记得这回事。就算他记得,也没有理由告诉柳云烈。 这人在诓她。 “殿下既然不信,那微臣也没有办法。”柳云烈半阖了眼,“臣也有问题想问殿下。” “你问。”能争取到多些活着的时间,李怀玉态度很诚恳:“问什么我答什么!” “你怎么活过来的?”这是柳云烈最想知道的。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可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分明死了,却能借着别人的身子,重新站在这里跟他说话? 眼皮垂了垂。怀玉道:“这种事,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且说。” 一般瞎掰的谎话已经过不了柳云烈的耳,怀玉认真地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 “我生前得了个宝物,可以留住人的魂魄,让人死而复生。”压低声音,她道,“全靠那宝物,我才有了回来的机会。” 宝物?柳云烈冷眼看她:“想糊弄我?” “不是不是!”李怀玉跺脚,“我真没骗你呀!你记得大兴四年东晋来访北魏吗?那百花君进献的宝物里。就有一个形状古怪的玉佩!我当时不知道用途,可等我死了之后,魂魄就被它吸住了,然后白四小姐溺水而死,我就到了她的身上。” 反正别人没死过,谁能分辨她话的真假? 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柳云烈不信也得信,眼里当即划过一丝奇异的光。 “那玉佩现在在哪儿?” 人都是怕死的,权欲心越重的人越怕,对于上位者来说。长命百岁和起死回生都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怀玉看见了生机,终于笑了笑:“大人,我的命现在在你手里,你真杀了我,我还得靠着那宝贝才重活呢,如何能告诉你它的下落?” 活过一次,还能再活?那得了那东西,岂不是永远不会死? 柳云烈皱眉,半阖了眼,像是在思忖什么。 “其实我活这一回。也不过是想替自己洗刷冤屈罢了。”怀玉长叹一口气,“你看我害谁了?那些入狱获罪的人,哪一个不是遭了报应?你没必要杀我的,等案子翻过来,我就会老老实实呆在江玄瑾身边,不会再碍着你们一分一毫。” “你还想回去他身边?”柳云烈冷笑,“叫他知道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还能活?” 昔日自己最大的仇敌,借尸还魂成了他的妻子,算计、利用、与他恩爱。为的都是替自己翻案。 江玄瑾要是知道了这个…… 眼神微动,他突然就松开了她。 “咳咳咳!”脖子上的压力没了,怀玉弯腰下来就是一阵咳嗽。 “做个交易。”柳云烈道,“我放你走,你把那宝物给我。” 暗暗勾了勾唇,怀玉道:“大人说话算话?” “机关就在你旁边,你现在就可以开了门出去。”柳云烈道,“但,我若是找不到那玉佩,定会将你的身份揭穿,让你再被赐一回毒酒。” 怎么可能?她一旦出去,旧案翻过来,罪名就消了。怀麟知道她的身份,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还会赐毒酒? 暗暗勾唇,李怀玉站直了身子道:“我先离开这里,等安全了,便让人把那玉佩送到大人手上。” 柳云烈负手而立,看着她触动墙上机关,意味深长地道:“命来之不易,殿下可得好生珍惜,莫要再耍什么幺蛾子。” “大人放心。”墙壁裂开,清朗的风从外头吹进来,怀玉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镇定地往外走。 明山宫依旧很安静,远处喜乐宫的宴会却像是散了,已经没了之前那热闹的声音。 手有些发抖,脚步也有些虚浮,李怀玉压根没敢回头看,越走越快,一出明山宫就不要命似的狂奔起来。 简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不,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密室里看见柳云烈!现在怎么办?柳云烈知道了她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告诉江玄瑾,那一切就都完了。 他今日放她一马,只是因为想要宝物,那宝物给了他之后呢?她的秘密捏在他手里,他又是一直想她死的人,结局如何,不言自明。 不能让柳云烈活。 意识到这一点,她脑子里飞快地转起来。 沿着宫道回到明山宫,怀玉收敛好神色,想去接在假山石上等她的江玄瑾。 然而,她好像耽误了太久,宫宴散场了,假山石上也没了人。 心里有些慌,她拉住过路的人就问:“看见紫阳君了吗?” 好巧不巧的,这人转过身来,竟是云岚清,他诧异地看她一眼:“君夫人?君上等了您许久,原是一直在此处不肯走的。但他醉得厉害,几位江大人就把他带回府了。” 看见他,怀玉眼神复杂极了,捏着拳头张口欲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看着她这表情,云岚清眼神微深:“在下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夫人。” “夫人是怎么知道落花河堤坝有问题的?” 心乱如麻,怀玉连跟他绕弯子的力气都没了,白着一张脸道:“你是不是也怀疑我是丹阳?” 如此直接的一句话,听得云岚清傻了眼。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太多。”怀玉垂眸,声音都有些发抖,“岚清,你帮我告诉陆景行一声,让就梧他们都准备好,我有个人要杀。” 我有个人要杀。 这等猖狂嚣张的语气,瞬间让云岚清回到了半年前的飞云宫,眼前恍然看见了那一袭宫装却半点也没坐相的人,翘着腿朝他们道: “来活儿了大人们,逮着个蛀虫,想办法弄死他吧。” …… “殿下?”云岚清试探着喊了一声眼前这人,眸子里又惊又疑。 怀玉点点头,腿一软干脆蹲在了地上:“你照我……照我说的做。” 后头的韩霄正四处找人呢,走过来看见他的背影,大大咧咧地就喊:“岚清,我找你半天了……” 话刚落音,就看见了被他背影遮挡住的白珠玑。 “咦,君夫人怎么也在这里?”韩霄很意外,“江家的人正四处找您呢。” 怀玉无奈地看着他,已经没了再解释的力气,摇摇头撑着膝盖站起来,正想转身走,就看见了后头回来的柳云烈。 呼吸一窒,她别开眼神僵在原地,完全不敢动。 “怎么了?”韩霄什么也不知道,好奇地看着她就道,“君夫人也喝醉了?脸色这么难看。” 柳云烈一步步走过来,脸上似笑非笑,在他们不远处站定,拱手道:“几位大人这是要走了?” 云岚清察觉到了李怀玉的不安,上前两步将她护在后头,拱手还礼:“宫宴散了。” “那各位慢走。”柳云烈抬眼,看向云岚清背后的人,轻笑道,“君夫人也慢走。” 说完,负手就继续往喜乐宫里而去。 韩霄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这人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 云岚清回头,看着怀玉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怀玉摇头,轻声道:“劳驾两位,可否送我一程?” “好。”云岚清想也不想就答应。 韩霄怔然:“这……岚清你没事吧?” 他不是一向不爱管闲事? 一把拉过他,云岚清道:“等有空我再与你解释,先将殿……先将君夫人送回江府。” 看他这凝重的表情。韩霄也知道事出有因,连忙与他一起跟在君夫人身后走,不再多问。 回到墨居,怀玉先去找了青丝,低声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看着她这苍白的脸色,青丝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她一圈,见没什么伤才放心,点点头示意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