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安然转开眼,说:“我不是很想去参加这种商务性party,人人都很假,心累。” 胡为将小礼服放到她手上,“你不是在写小说吗?宴会上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精彩的故事,偏偏我还耳闻了些,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提供点意yin的素材呢?” “……”安然咬了咬唇,终是忍不住笑出来,嗔道:“什么意yin?人家那是采风,采风!” 第69章 饮食男女(9) party是在美国富商丹尼尔的古堡里举行的, 古堡坐落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 车程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 美国地广人稀,住家处一般都离繁华的闹市区比较远,何况还是古堡, 更是远离尘世的喧嚣。 外国人真的很绅士, 得知胡为带着女伴, 本来体贴入微的想要派车来接他二人。但胡为想到了中午那顿午餐,安然在陌生人面前故作矜持,这样子的她无趣又无味。而唯有与他在一起时, 她才本相毕露, 便婉拒了。 从下达的酒店预约了一辆档次不算低的车,胡为自己充当司机。安然打扮停当后,约莫五点半,胡为就载着她向古堡出发了。 旁边的女伴今日是特别的耀目刺眼,十分影响他开车的注意力,胡为便史无前例的话多得不得了, 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心神专心开车。 胡为对美国这边的环境很熟悉, 一路上就边开车边做导游,给安然介绍着沿途的景致和美食。 安然和胡为驱车到达的时候,太阳尚未落山,远远便见波光粼粼的湖水中倒映着一片巍峨雄浑的中世纪建筑群。 城堡的模样粗犷而奔放,静谧无声的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只有那穹隆状的圆屋顶时隐时现。 偶尔几只白色的水鸟在湖面上低空滑翔而过,爪子撩拨绿水, 便荡起一圈圈儿温柔的涟漪。 “这座古堡是丹尼尔从原古堡主人的后裔手中买来的。据说建造这座城堡的那个人是个好酒的,年轻时因为参观他人的酒窖古堡时忍不住拍了张照,人家本来已经打过招呼不让拍照了,所以他这个举动自然就被主人家呵斥了一顿。” “因为是当众被骂,他觉得面上无光,便发誓一定要建一座比这更好的酒堡。”于是,那人耗时八年,终于在这片占地十万平方英尺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外有护城河和防御堡垒,内有一百余间房、四层高楼以及四层地窖的绝世酒堡。” 胡为轻声细语的为安然介绍着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建筑物,他的声音如潺潺的溪流在林间流淌,安然听得如痴如醉。 两人的车子缓缓驶近,便渐渐看清楚了那些斑驳的石墙、暗沉的色彩、拱形的门窗……好似还能闻到百余年前遥远的腐朽而奢靡的贵族气息。 面前的景致仿佛是一处凝固的仙境,美得不似在人间。 恰好此时,古堡内的灯次第亮起,晕黄的灯光从那些色彩绚丽的嵌画玻璃窗透出来,终于让人将吸进仙境里魂魄拉回来。 安然有种穿越了时光的错觉,惊喜异常的看向胡为,兴致勃勃的说:“我对欧洲古堡的印象只停留在《惊情四百年》里的画面,总觉得国外的古堡都很阴森恐怖,不知哪个角落就会突然冒出个面孔惨白、活了上百年的侯爵。” 进入古堡圈入的地界,沿路都有那种黑色铁质的雕花镂空路灯,这个时候也亮起了灯光。它们微弓着身子静静的守候在路边,低着脑袋俯视着胡为的车子从身前缓缓滑过。 安然看得入迷,以为进入了童话世界,便一时失语。 待到下了车,她站在古堡前的草坪上,望着那片尖塔般的石头森林,方才继续道:“要是进了城堡,肯定就出不来。那些装饰着色彩艳丽的壁画的墙上会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将我紧紧抱住,然后将我慢慢拖进石墙里,最后与墙融为一体,变成那些鬼魂的一员,以食人血rou为生。” 胡为将车交给古堡的仆从,走到她身边,恰好听到了这些话,顿时朗声大笑,戏虐道:“呵呵,作家的想象力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 安然被“作家”二字囧到了,脸颊生热,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胡为笑了笑,与安然并肩而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些穹顶下面的壁画,叹息道:“原本那些画的色彩灿烂夺目,但经历了上百年风霜的侵蚀,如今已经黯淡无光。丹尼尔说,他刚买下这座城堡时想要找工匠再涂一下颜色的,但是又怕破坏了原本那些壁画的美感,终于搁置。” “不过,这座古城堡里面的壁画倒保存得较为完美,颜色还很鲜艳。我们这就进去看看,基本上能看到它们原汁原味的模样。很多壁画都是描绘的那个时候这座城堡里发生的重要事件,说不定能给你增加许多灵感。” 安然听了,眼中有异彩绽放,不过很快黯淡:“可惜,我只擅长写东方的世界。西方国家的东西,我不熟悉,就只能欣赏,饱一饱眼福喽。” 胡为笑道:“多来几次不就熟悉了?若你喜欢,以后可以常常跟着我一起出国来。我们有这么多别人没有的机会见到这些天上人间的美景,所以不要错过。” 安然:“……” 晚会时间七点钟开始,胡为他们到得刚刚好。 丹尼尔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大腹便便的模样令安然觉得他很可爱,为此几次三番答应了这个老头儿的邀约,跳了好几支舞。 安然的舞姿很美,胡为眼中止不住的惊艳。 她会跳舞,还会弹钢琴,这源于安小薰从小对她淑女般的教导之故。 跟胡为跳舞的女伴儿是丹尼尔的小女儿,见胡为的目光频频向安然看去,娇憨的问道:“杰森,那是你的小女朋友吗?” 胡为终于收回目光,朝怀里的女人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噢,我要嫉妒死啦。不过,你们俩真的很般配。” “谢谢。” 第四支舞曲响起的时候,胡为终于将安然逮到了身边。 他不顾安然的意愿,揽着她的腰身就滑进了舞池。安然已经来不及逃跑。 胡为很不满:“你今晚可是我的女伴儿,一点都不尽责!” 从胡为捏住她的腰肢那一刻开始,安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升温。 她顾左右而言他:“丹尼尔的女儿对你十分感兴趣呢,你好像与她也相处甚欢。” 胡为沉沉的笑:“因为我跟安妮是同班同学。” “呃……” “安妮已经有未婚夫,也是我的同学。所以,你别想象力丰富到说丹尼尔有意招我为婿的话。” “……哦。” 一分钟后,安然死死的看着胡为的背后,说:“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的脸看?你都看了起码有两分钟了!” 胡为面色一僵,那只扶着安然腰肢的手便情不自禁的将她揽紧了些。 安然脚下一歪,舞步便乱了,差点扑倒在胡为的胸膛上,“你……” “抱歉,手滑。” 安然羞愤的低吼:“手滑不是这样的!” 她一甩手就不想再跳了,奈何胡为反应迅速,一只手将她的手死死抓着不放,另一只手像钳子般抱着她的腰身不放。 “你!”安然咬着嘴唇猛瞪他。 胡为心想,安然就跟赵传奇一样,掌握的词汇都太贫乏了。这就是读书的时候不好好读的锅,不多说了,现在就只能乖乖的吃亏吧。 “要不要我给你讲讲我知道的今天与会嘉宾的秘辛?虽然这有些不道德,但是话从我的口出,进你的耳,便到此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再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便是数篇引人入胜的小言情。” 安然:“……” 安然十分悲凉的想,怎么他现在不搞威胁恫吓这一套手段了?干嘛要这样子挠痒痒似的引诱她,勾起她的好奇心,令她不由自主的乖乖的听他的话? 胡为一见安然的面色犹豫不决,便知此事已成。 嘴角擒着抹愉悦的笑意,就开始随便抓了个嘉宾,编撰人家的故事:“那人,就是你身后七八步远的金发帅哥,别看他长得高大帅气,就以为他很花心,但其实他已经暗恋了一个女人长达十年之久,依旧没胆子去告白。” “为什么呢?”安然扭头去看了眼那个男人,的确长得很帅,并且十分绅士,正在给每个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殷勤的亲自倒酒,谁也没有冷落。 “那些女人都被他逗笑了,她们笑得花枝乱颤,这样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油嘴滑舌的。他要是追求某个女人的话,应该很容易吧?” “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的同时,又给你关了另一扇窗。他暗恋的那个女人,是他的……亲生meimei。” 安然:“……” 安然面色一变,急忙垂了脑袋,不敢再去看胡为。 胡为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又继续道:“再十几步开外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的妻子死于空难。在我们的印象里,外国人好像都很开放,但是仍有部分属于异类。那个男人便是如此。” “他的妻子是在两人去度蜜月的时候不幸遇难的。他与他的妻子认识不过几个月就因为一见钟情而结婚了,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感情不可能很深厚,或者说人死了后,热情会去得很快。但是这个男人,结婚时他二十二岁,现在他四十二岁,仍旧单身。” “不是人间痴情种,常教卿恨无绝终。这二十年,不是没有女人追他,相反还很多,对他深情的也不少。但是他从未找过其他的女人,连只是找来慰藉一下的都没有。” 安然听到这话,耳根红了红,心道:我真是看走眼了,这男人的脸皮厚得没有底。 “不对!不是度蜜月吗?既然是空难,怎么男的没事?”安然忽然察觉胡为的话有些逻辑不通。 “那天临出发时,男的公司里有事,他将工作看得很重,就说不去度蜜月了。他的妻子很生气,独自上了飞机。” 安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心存愧疚,所以你才要说他不是人间痴情种。” 胡为摇摇头:“对他的妻子而言,他是真痴情;对其他女人而言,就是无情。这真是一件无奈又心酸的事情。你听过那个佛家故事吗?” “哪一个?” “回眸五百年那一个。女人变成石桥,变成大树,等待了一个又一个五百年,却不知道另有人也在等着她,比她等那个人的时间更长久。” “……你是说?” “那男人有一个青梅竹马,从七岁垂髫之年就喜欢上了他。前不久,那个女人得了绝症去世了。死时,仍旧孤身一人。粗略算来,她该是爱了他三十五年。” 安然:“……” 真是令人唏嘘的故事。 许久,安然问:“你怎么对人家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个女人是我的大学教授,师恩深重,我们无话不谈。一个月前我来美国,就是去参加她的葬礼。” “那这个男人他……” “我不知道他如今作何感想,但是你看他郁郁寡欢的样,不能说对我的老师没有一点感情。所以我只想说,幸福就是在那样一个不经意的时候,就从手上溜走了,后悔不迭。” 安然怔怔的想,是呢,活着的时候,真该抓住唾手可得的幸福。 第70章 饮食男女(10) “安然!天, 你怎么单独跟你哥去了美国也不跟我讲一声?!” 安然刚接通电话,只“喂”了一声, 赵传奇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声便猛的蹿进她的耳朵,震得她耳膜发颤。 声音之大,令她有一瞬间失聪。 “安然?!安然?!”没听到回应,赵传奇急不可耐的连声喊道。 安然秀眉微蹙, 揉了揉耳朵。等听觉恢复了些, 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电话拿近,责备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吼。” “安然啊, 都是我的错!我早就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好, 认为不该以局外人的身份去插手人家的家事。直到今天, 我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我,我, 我就实在忍不下去了!安然, 我一定要说!” 赵传奇一顿噼里啪啦的话砸过来, 内容奇奇怪怪, 安然有些疑惑。可是他一个大男生此刻说话的语气几近哭诉,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便只叫她忍俊不禁,忍着笑意温柔道:“嗯,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你哥在你旁边没?”赵传奇忽然压低了音量, 贼贼的问道。 安然的目光便去追寻胡为。 那男人刚刚去给她端鸡尾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