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清莲惊出一身冷汗,顺着船缝看去,吓得跌坐在甲板上。两个船夫装扮的骷髅正抽着水烟,下颌骨一张一合地聊天,烟雾顺着颅骨的几个窟窿向外冒,其中一个穿的正是船把式的衣服。清莲紧咬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偷偷走回船舱,慌乱间他瞥了一眼岸边,纤夫们睡觉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排骷髅。有个骷髅翻身的时候,手骨居然甩掉了。骷髅“喀啦喀啦”坐起身,伸着五根白森森的指骨,在地上摸索半天,才找到臂骨,捡起来对着关节使劲一卡,又接了回去。青莲忍不住“啊”了一声,骷髅往船上看了看,黑洞洞的眼眶根本看不见什么,又直挺挺地躺倒继续睡觉。 清莲连滚带爬地逃回舱里,喊醒父母。刘博才顺着窗棂向外一看,当场差点吓死。反倒是秀儿出奇地平静,从行囊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别在腰间,让丈夫儿子安心睡觉,天亮之后她自有办法。 刘博才哪里肯信,秀儿是贵州当地的苗女,精通土药治病,可是这满船的骷髅又不是瘟病,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他搂着清莲一晚上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心惊胆战捱到天亮,船把式一声吆喝,纤夫们吼着整齐的号子,船缓缓破浪行驶。 秀儿嘱咐父子两人不要出舱,也千万不要向外张望。刘博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那么多。秀儿取了布包走上甲板,舱外好像突然下起雹子,“噼啪”响个不停。清莲年幼好奇,扒着门缝向外偷看,只见船把式和纤夫全都变成了活骷髅,甲板岸边全是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半江水。一群长着翅膀的蚂蚁在骷髅体内钻来飞去,蜇咬着连接骨架的韧带。直到最后一个骷髅骨骼崩裂,蚁群才飞回上身赤裸的秀儿的长发里面,无数个半透明的血泡从头皮冒出,“啵啵”破裂,鲜血溅满秀儿的全身。 清莲惊叫着推开门,摔倒在甲板上。刘博才看到妻子这副模样,更是目瞪口呆。就在这时,一叶扁舟载着个和尚逆水赶来,看到满地残骨,和尚长叹一声:“劫报两难全,终于还是不得善终。” 秀儿甩着长发,飞蚂蚁尸体簌簌掉落,和尚高诵佛号,拉开后舱的门,里面捆绑着一大一小两只公猪,还有一只母猪。 “虬帮本是凌云山水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在劫了一艘货船放火烧船时惊动了江里水怪,全都葬身江底。因前世罪孽太重,偏又死在天地阻隔的山江之中,不能转世投胎,滞留江中日夜哀号。老衲路过此地见此异象,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此处建寺庙日夜祈祷,终使水贼凭借骷髅之身化成人形,往来接送商旅,做够九九八十一件善事,方得善终。”和尚褪下手腕上的佛珠丢进水中,只见水底穿梭着无数道灰色人影,平静的江面顿时惊涛骇浪,一个浪头又把佛珠打回船上,“你们本应是他们最后一件善事,却误听妄语,使得前功尽弃。善念消而恶念生,此处再也不得安宁了。” 又一个浪头扑上甲板,像绸带般拦腰绕住秀儿拖进水中。刘博才跌跌撞撞爬上甲板,伸手探向江面,数条灰气凄厉哀嚎,缠上他的手腕也拽进江水,在水里几个沉浮没了踪影。 突然,秀儿钻出江面对着清莲喊道:“莲儿,我是苗族蛊女,爱慕你父亲文才,不顾族规逃出寨子嫁给了他。我早知道必有大劫,本以为应在活骷髅这里,没想到却做了错事,罪孽深重,死不足惜。我们死后,你要好好做人多做善事,消掉我犯下的孽债。” “mama!”清莲疯了般要跳进江中,被和尚拦住揽入怀里。天空乌云密布,闪电劈裂出条条红色血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江水怒号,暴涨三四尺,猛烈地拍击岸边岩石。远处山端树木纷纷折断,滚落一条混杂着泥石的巨流,如同黄色巨龙,向山脚的农田村庄扑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凌云山山脚的村庄淹没在一片泥沼中,和尚抚摸着清莲的小脑袋,眼含热泪,低声诵着佛号。 多年后,凌云山的海通和尚下山四处化斋,立志沿山开凿一尊大佛镇住水势。周边百姓、过往商旅纷纷慷慨解囊,经过数年努力,建佛的钱终于凑够。在开凿当天,西山官吏却趁机刁难,声称要收一半钱作建造税,否则不让开工。 海通和尚和百姓们百般哀求,官吏就是不答应。海通和尚说道:“我用眼珠换取佛财。” 官吏面带嘲弄神色:“你要真给我们眼珠,就免了你的佛财!” 海通和尚马上拿出尖刀,自剜其目,用盘接住,捧到官吏面前。官吏大吃一惊,吓得狼狈逃窜。海通和尚忍住剧痛,带领工匠立刻开凿大佛。 海通死后,徒弟领着工匠继续修造,经过九十多年的努力,西山大佛终于耸立在岷江、大渡河、青衣江汇流之处。大佛完工后,三江水势依然凶猛,但再未出现过船毁人亡,泥石流爆发的灾难。 相传西山大佛极为神圣,建成当天,工匠们看到大佛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泪水,一圈佛光出现在佛头之上。 这段传说看得我惊心动魄,手里的烟烧成了长长的烟灰柱都没察觉。 月饼在羊皮纸上写了“西山大佛”四个字,拿着瑞士军刀划破食指摁下手印,趁我还在愣神,顺手给了我一刀。 我疼得差点掉出眼泪,把食指放在嘴里吮着:“你丫疯了,这是交叉感染知道不?” “赶紧摁手印,”月饼头都没抬收拾着行李,“就这么点血别浪费了。” 我这才想起馆长曾经讲过,如果破解了书里的内容,异徒行者写出提示摁下血印,书中内容消失就表示破解正确。我对着羊皮纸狠狠一摁。 构成图画的红线开始缩退,缓慢地融进两个殷红血印,渐渐消逝不见了。 看来我们猜对了!我有种绞尽脑汁破解了谜语的轻松感:“你是怎么想到的?” “其实我没猜出这个图是什么意思,你刚才说的62188提醒了我,就顺手搜索试了试。”月饼往行李里塞着烟,“我现在明白这个图是什么意思了,类似于《推背图》。” 《推背图》是唐太宗李世民为推算大唐国运,令当时两位著名的天相家李淳风和袁天罡编写的。李淳风用周易八卦进行推算,没想到一算起来就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竟推算到唐以后两千多年的命运,直到袁天罡推他的背:“天机不可再泄露,还是回去休息吧。”李淳风才停止作画,这本预言奇书由此得名《推背图》。 《推背图》共有六十幅图像,每一幅图像下面附有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预言了从唐开始一直到未来世界发生在中国历史上的主要事件。 月饼略微有些兴奋:“四条雨痕为四,地面有盆为盆地,河水为川,地下的树是阴沉木,合起来是‘四川盆地,阴沉木’。” “月饼,这些事情太奇怪了,所有现象都无法解释……” 还没等我说完话,月饼就打断了我:“所以要在探索中寻找答案。” 月饼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说不得也只好去趟西山市,我正琢磨着要带些什么东西,月饼给李奉先打了电话。 李奉先来得倒快,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估计是在酒吧打扫卫生。月饼交代了几句,顺手订了飞机票。 李奉先奇怪地问道:“你们真的是新一代异徒行者?” 三 我无聊地翻看着朋友圈。最早的朋友圈,大家写写心情、晒晒美食、拍拍旅行、秀秀恩爱、发发牢sao,相互点个赞逗个乐吐个槽挺有人情味儿的。可是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味儿,先是各种心灵鸡汤的转发,看到最后无一例外有广告推广商的名号,还有个秒表计数,“您阅读这篇文章用了xx秒,转发只需一秒……”。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啥人啥事儿都和你有关,你一卖鞋的摘了几句励志格言也好意思觍着脸来个“莫言说乔布斯认为……”? 言归正传,馆长死得突然,有好多事情没有交代明白,比如“异徒行者执行任务必须行走于地面,否则必受天谴”。李奉先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接着想到在族谱里看到过民国最著名诗人的名字。他乘坐飞机由南京奔赴北京,途中遇到大雾,撞到了济南西南的北大山当场身亡。看来这事儿大差不差应该靠谱。 我坐过几次飞机过程都不是很美好。去泰国的时候在飞机上听到“人皮风筝”的故事,开始了这几年的诡异人生;从印度飞回来的时候更是和月饼直接跳进南印度洋,被洋流送到荒岛待了一年,如果不是被韩国游轮搭救,估计我们哥俩现在还在岛上演着真人版《lost》。 月饼彰显土豪本色:“总不能天天长途大巴、高铁、taxi来回倒吧?要是赶上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拖拉机都没有,难不成骑驴?买车!” 李奉先认识个改装车的朋友,喊着月饼一起去看。还没到中午,门外响起震耳的喇叭声,冒出一条月饼发的微信:“出门,看车。”我心说这是买碗面呢?来回不到两小时就搞定了?趿着人字拖下楼出了酒吧,我差点当场献上膝盖。 一辆通体银灰色的巨型房车停在路边,最酷的是车身上有一条弯刀形状的鹰翼logo。月饼靠着车门抽着烟,顺手自拍了几张照片。我顿觉口干舌燥全身发烫,小心翼翼地摸着车身,细腻的金属质感触手柔滑:“这是你刚买的?” “福特,e450,墨尔本,6.8l,直列十缸,5速自动变速器,9x2.5x3.1,双轮四驱。”月饼仰头四十五度角吐了个烟圈,“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座驾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李奉先喜气洋洋地从车舱里跃下:“运气真好!正好赶上一个做生意的人需要资金周转,刚买没几天,托朋友低价转让,才一百万。” 我正往车舱里爬着,听到“一百万”心情过于激动还被台阶绊了一把。进了休息舱,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瞅瞅西摸摸,里外转了个遍,猛地往床上一扑:“这哪里是车,明明就是个房子!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明天奉先去挂牌,你今晚看车我也不反对。”月饼手掌交叉举过头顶抻着身体,“后天出发,今儿晚上好好撮一顿!奉先,哪条街的小吃最有名?” “那肯定是回民街。没去过回民街就不算来过古城。”李奉先眯着小眼睛搓着手讪笑,“今晚店里的生意总要有人照看吧?” “歇业一天!”月饼气势磅礴地挥挥手,“吃饱喝好才有力气干活!” 四 我的口水攒下来都够浇花了才捱到傍晚,关了酒吧锁了车,三人打的直奔回民街。 李奉先一路讲着回民街的历史—— 早在汉朝,古城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迎来了回民的先辈,来自古阿拉伯、波斯等地的商人、使节、学生长期定居在回民街,一代代繁衍生息。发展到现在成为六万多回族穆斯林群众的聚居区。至今仍有唐代含光门、明代西城门楼群、清真寺和道教城隍庙、佛教西五台、喇嘛教广仁寺这些古建筑。 李奉先口沫横飞地讲了半天,什么“回坊”“坊上”我也没认真听,满眼都是冒着油泡嗞嗞作响的羊rou串,通红的辣子撒上香菜配着大块牛rou的饸饹面,当然更少不了“rou夹于馍中”的rou夹馍! 堵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回民街。漫步街中,整条街被浓厚的市井气息笼罩,道路两旁遍布挂着电灯、汽灯的摊铺,卖着糕饼、干果、蜜饯、小吃。小摊后面是经营当地风味小吃的饭馆,店里早就满员,食客们挤在门口大快朵颐。 烤rou串、涮牛肚的烟火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弥漫整条街,使得街道多了一丝历史感。熙熙攘攘的人群边逛边吃,和摊主们讨价还价。在鼓楼广场座椅上歇脚的游客,饶有兴趣地看着卖风筝的小贩把数十米长的风筝一直放到马路对面的高楼顶。 真实热闹的生活热情洋溢在这条街的每一个角落。 “这才是生活。”我用力嗅着烤牛羊rou的香味满口生津,“我只想在这里做一个安静的美胖子。” “是啊,生活本来就该平平淡淡的。”月饼慢悠悠地走着沿街拍照,“咱们能选择命运就好了。” “我一直以为你生来就喜欢冒险。” “没有什么是天生的。”月饼望着飘在空中的风筝,“飞得再高,始终被绳子拴着。” 昏黄的灯光里,月饼的背影模糊不清,落寞孤寂。这一刻,我好像才真正了解了月饼。 “谢谢你。”月饼自顾自向前走去,“一直都在。” “我只是不习惯没人斗嘴的生活。”我摸了摸鼻子。朋友之间相处久了,许多习惯会慢慢变得一致。 “到了,咱们先吃牛羊rou泡馍。”李奉先指着一家不起眼的店铺,进屋要了三个馍,洗干净手,把大老碗放在膝上,把馍分成几大块,再掐成小指甲盖大小的碎块。“掰好一定用手在里面抓揉上几下,落下附在碎块上的粉末,煮出的馍才汁浓味厚。明眼师傅看到这种掰法,就明白懂泡馍的老吃客来了,煮馍会更用心。这家最擅长‘水围城’,就是宽汤煮馍。碗周围是汤,馍在中间,汤多馍散,牛羊rou绵烂味醇,吃起来又滑又香,味道没得说。别忘了留肚子,贾三灌汤包子、酿皮子、黄桂柿子饼、炒粉鱼、酸汤水饺还没吃,再整点儿黄桂稠酒,保证舒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杜甫写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就是说这种酒。” 李奉先满脸油光地背着菜名,催得我口水又流了二两,正想进屋开吃,李奉先舔着薄嘴唇神色黯然:“我哥在就好了,咱们喝个痛快。我们经常穿一样的衣服来这儿喝酒,能赚回头率。哥哥真的很想当异徒行者,可惜没这个命。不过也好,馆长把我们养大,身边总需要人照顾。我没哥哥那么大的理想,守着酒吧给你们打打下手,这样的生活挺好。哎,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钱够不够花。” 我发现守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是件很闹心的事情,李奉先和他哥完全是两种人。李隆基没有那种能力,也许现在也过得很快乐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痛苦,也就越大。 月饼拍着李奉先肩膀推门而入:“兄弟,咱们吃个痛快,不醉不归!” 五 吃了小半条街,最后我们又来到烤串摊撸串喝啤酒,各怀心事,不知不觉也就喝多了,三个人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几乎是滚回酒吧的。我上了酒劲,说啥也要在房车里睡。月饼掏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扔给我,踉踉跄跄地往酒吧里走:“别吐车里。” 我头重脚轻地爬上车,灌了口雪碧,火烧火燎的肠胃才算是好受了点。打开音乐调到很大声音,喝多了下手不知轻重,震得中控台上的人偶来回跳跃,液晶表显示着的数字好像也跟着跳了起来。强劲的重低音震着耳膜,我把座椅调到半躺状态,瞅着玻璃里面的自己傻笑。 初秋古城天气转凉,不多时玻璃上就蒙了一层雾气。我半眯着眼,困意袭来,全身轻飘飘的,如同坠在云里。 “嘿嘿。”耳边传来女人笑声。 我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幻听,迷迷糊糊没当回事。音乐到副歌部分,又传来了女人的笑声。我清醒了大半,起身向车厢看去,空无一人。再仔细听,哪里有什么女人的笑声? “咚!”车顶传来坠物撞击的声音,我这一次听得真切,最后一点儿酒劲顿时化作冷汗。忽然,风挡玻璃上多了些雨点,车外已是一片黑暗,远处划过几道闪电,转眼间倾盆大雨落下,视线越来越模糊。 我抬头盯着车顶,密集的声音像是有人敲鼓。声音越来越响,从车头响到车尾又折了回来,明显有个什么东西在走动。我稳了稳心神没有急着开门,拿出手机想联系月饼,居然没信号。我摁着门把手,准备探头看个究竟。就在这时,一道白影贴着车玻璃落到车前,两道幽绿圆光在街上忽隐忽现。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借着短暂光亮,我看清楚那东西,是只白猫。蓬松的皮毛被雨水浇透紧贴着身体,四只脚泡进浑浊的泥水,尾巴像剥了皮的rou筋抽搐着,“喵呜”一声转身跑了。我松了口气,觉得手脚有些冷,正想开门冒雨跑回屋,眼角余光瞥到副驾驶,血液几乎凝固。 “你是谁?是来救我的么?” 我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根本不敢转头看。风挡玻璃里映着驾驶室的景象,副驾驶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衣服紧贴着凹凸有致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遮挡着脸。她伸出苍白的手,摁着音量键:“声音好大,都把我吵醒了。” 纤细的手指像一道淡淡的烟气,从中控台穿了过去。 “我怎么摁不到?又喝醉了。”女人抬手扶着我的肩膀,手掌就那么轻飘飘地穿进身体。 我眼睁睁地看着半截胳膊从胸口落到肚子抽了回去,一股冰冷的凉气穿过五脏六腑,冻得我全身哆嗦。 我牙齿打着战,悄悄扳着门锁,怎么也打不开。 “你干吗要走啊,在这里陪我不好么?这个车好漂亮,今晚我就睡这里了。”女人嘟囔着侧头向我靠来,一道闪电劈过,短暂的光亮中,我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六 那个女人白皙修长的脖子上面,端端正正长了一个猫头。 “我好渴。”猫脸女人伸出长满rou刺的舌头,舔着嘴角的胡须,“有水么?” 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在日本,我曾经亲眼目睹了一个叫雪奈的女孩变成猫。难道这个女人也是活了十几年的猫变的?又因为虐杀小动物变回了猫形? “你不害怕么?”猫脸女人耳朵左右摆动,“很多男人喜欢猫,也喜欢漂亮女人,可是他们看到我的模样,都会被吓死呢。” 我心说姐们儿您要是个鬼我可能还会哆嗦几下,九尾狐我都见过,何况是个猫脸女?我绷紧胳膊上的肌rou,一拳击向她的耳后。 这一拳就像击中空气,直接从猫脸女的脑袋贯穿过去。我暗叫“不好”,刚才一时疏忽,忘记她只有形没有体! “干吗要打我?”猫脸女转过头,结果成了我的手伸进她的嘴直接穿过后脑,这种视觉感受实在是不舒服。我正愣着要不要缩回手,忽然觉得胳膊一紧,怎么也抽不出来! “你的胳膊很好吃。”猫脸女张开巨口,两排尖锐的牙齿刺进肌rou,大口嚼动。 胳膊剧痛,我绷着劲儿用力回抽,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后脑撞到车门,眼前闪过一片金星。我怔怔地举起手,半条小臂没了,稀烂的血rou里刺出一截骨头,往外冒着豆腐脑状的骨髓。 猫脸女举着我的半截胳膊,嚼胡萝卜一样“咯嘣咯嘣”啃着,雪白的猫毛被血浆凝成一团。 “我好饿,好久没吃东西了,我会慢慢吃掉你。”猫脸女掰断一根手指,嘬嘴用力吮着血浆,嗞嗞有声。 伤口疼得麻木,大量失血让我根本没有力气动弹,眼睁睁看着猫脸女啃我的胳膊。这个场景让我浑身发冷,脑子里面有根弦紧绷着疼痛,像根烧红的铁丝插进大脑皮层,搅动脑浆的刺痛感。 “吃完了手吃耳朵吧。我最喜欢吃耳朵了,又脆又有嚼劲儿。” 外面雨越来越大,几道闪电砸落,车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猫,舔着嘴唇凄声厉叫。 在它们眼里,我就是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