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平秋疫病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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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魏家人该死。” 戚静说的风轻云淡,但江芷兰却从中听出了千言万语。 结合自戚静回京以来魏府发生的事情,江芷兰有些恍惚,戚静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待修乐到了帝京,便介绍你们认识。” 江芷兰站在江府门口目送戚静的马车远去,久久不能回神。 “小姐?”鱼迎疑惑的叫道。 适才她和水苏离得远,并未听到两人的谈话。 江芷兰回神,又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的马车,这才转身进了府邸。 戚静将修乐的消息传达给了良妃,自然也有下一步的计划。 她料定良妃不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若一直潜伏不动,不打破如今的局势,那齐晖将毫无胜算。 倒不如主动出击。 何况,不是还有她么。 她这个助力,良妃若想要,便只能依着她的打算去做。 这算是合作之前的诚意。 第二日的朝堂上,皇帝果然为平秋疫病的事发了脾气。 尤其是有几个大皇子党,竟然开口说要让水苏去平秋治疗疫病。 水苏看顾着的戚静身子孱弱,稍有不慎就容易丧命的那一种,这大臣也不知是蠢还是如何,竟然敢公然提出这种建议。 “曹大人慎言。” 那曹大人似是铁了心的真的这样认为,一番动员真情意切:“江相的顾虑下官明白,虽说水苏姑娘并非朝廷机制中人,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如今是整整十七万的平秋百姓啊,都说医者仁心,想来水苏姑娘不会推辞的。” 江衍见曹大人不知悔改,冷哼一声道:“既然曹大人这样说,那不如曹大人去戚府走一趟?看一看神仙岛的人,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竟想拿平秋百姓的性命威胁戚府,想的可真美。 水苏其人,江衍接触过两次,并不觉得她是那种见人就要救的性格,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被上门挑衅,甚至还敢戴高帽威胁,那这人可真是嫌命太长。 自古医毒不分家,神仙岛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多年前神仙岛的神医毒杀匪寨上千人的事,怕不是如今都忘记了吧? 不说其他,便是水苏想让谁无声无息的死,可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曹大人闻言心里一惊,不动声色的看向站的稳稳当当的魏壑,见他没有表示,咬牙道:“陛下,臣人微言轻,想必不足以说动元嘉郡主,不如请江相前去,依着江府与戚府的关系,元嘉郡主该不会推辞的。” 曹大人说着就跪了下来,五体投地。 皇帝脑子转的飞快,又如何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可如今平秋事紧,若是要派人前往,必得是一个身份高贵之人,才能压得住这场祸乱;要么,就是去一个能够解决这场病疫的人。 如今看来,似乎后一项才算是最好的方案。 江相冷笑,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曹大人枉顾元嘉郡主性命有谋害皇室之嫌。” “谁人不知元嘉郡主身子孱弱,水苏姑娘恨不得黏在元嘉郡主身边不离开半步,曹大人现在如此坚持要将水苏姑娘调走,分明是居心不良。” 江衍可不管你是谁的人,什么话敢说什么不敢说,只要是他想说的,便都能说。 曹大人身子一紧大呼冤枉:“臣只是为了平秋百姓着想,并未有想要谋害郡主之心啊!” 提督石杜闻言也是冷笑不已:“依臣之见,想让水苏姑娘去平秋也可,但这期间若是元嘉郡主出了一丁点差错,那曹大人便以谋害郡主论处,诛满门,曹大人以为如何?” “这……” 见曹大人不敢开口,石杜继续道:“老子最烦你们这种张嘴闭嘴让别人冲锋陷阵的人,有本事自己去啊,那水苏姑娘为的什么来的帝京,还不是元嘉郡主,若是元嘉郡主因此出了差池,大齐得罪的你以为只是一个水苏么?神仙岛那群疯子能做出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么?到时候别说平秋疫病没治好,就是治好了,那群疯子再给下一个,整个大齐都的完。” 虽然石杜说的夸张,但皇帝也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 更何况,他也不想让水苏离开戚静。 平秋百姓的命是命,戚静的命也是。 就在皇帝左右为难之际,与齐曜一同听政的齐晖出列。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 齐晖此人沉稳,不争不抢不出彩,只是为了彰显公平皇帝才将他一同放进了朝堂,而齐晖也很听话,从未抢过齐曜的风头,只是这次,却大大的出乎了皇帝的意料。 自古疫病死伤无数,去平秋无疑是将自己立于危险之地。 皇帝有些怀疑齐晖的用意,但又一想,去了平秋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回事,还能有什么谋划?面上也带了几分担忧。 “子敬莫要胡闹。” 齐晖直视皇帝,眸底带着坚定:“父皇,平秋疫病迅猛,若是不压下百姓的恐慌,怕是要闹出大事来,儿臣身为皇子责无旁贷。” 齐晖这样一说,一直没开口的齐曜面色便不好看了。 皇帝倒没觉得有什么,只听齐晖道:“大皇兄要辅佐父皇看顾朝政,儿臣在也是多余,不如便去平秋走一趟,也能为父皇分忧解难,进一进孝心。” 魏壑心底冷笑,觉得齐晖终于是忍不住要开始争功劳了,可这一趟怕是功劳没争回来,小命就要搭进去了。 他压根不需要做什么周密的安排,只要让齐晖沾染上疫病,便万事大吉了。 这可是齐晖送到他手上的机会,他是不可能放过的。 到时候即便齐晖死了,也是天灾人祸,命该如此。 魏壑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赶紧附议,对齐晖夸赞不已。 皇帝叮嘱再三要齐晖小心,还是将人派去了平秋。 一个皇子的身份,的确容易安抚百姓们焦躁的心。 为了把此事定下来,防止齐晖后悔,魏壑散朝当天便派人将齐晖不日要去平秋的事传了出去,帝京百姓都知道了当朝的二皇子,是位仁德的人。 戚静听着消息,对此很满意。 魏壑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又有个亲meimei是当朝皇后,亲侄子又是皇帝最倚重的皇子,免不了有些自鸣得意了。 甚至都不怎么把齐晖,把良妃和裕康公府放在眼里,待他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来不及了。 “修乐到哪儿了?”戚静问。 她严重怀疑,修乐挑这个日子回京就是算准了平秋会出疫病。 往年少雨,今年又没落几滴,稍微细想一下,倒不是什么难事。 水苏拨弄着药材,道:“快到平秋了。” 便是到了,那么多人要治疗,也得花上不少时间。 不过那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戚静又问:“听说姓曹的提我了?” 这事吧,也没瞒得住,毕竟是大庭广众说出来的,再加上魏壑有心弄臭戚府的名声,便拿这事做了由头。 重点突出戚静不愿意放人导致二皇子不得不亲自前往平秋安抚百姓。 这个锅一下就扣在了戚府的头上。 百姓们人云亦云有之,但也有心里明白的。 在帝京做百姓,也是要有脑子的。 这些话听听也就是了。 水苏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前些天送来的东西里,有一件关于曹立的。” 曹立就是那个曹大人的名字。 “工部管工程屯田水利,每年户部拨给工部的银子不少,平秋那样的地貌本就少雨,又不挨河流,早几年便拨了款项去引流,只是迟迟没有进展,负责这事的,就是曹立。” 曹立是工部右侍郎,平秋若非今年干旱严重,并不怎么受重视,他的工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三五年毫无进展偏生每年都拿了那么多的款项,那这钱,到底都花哪儿去了? “派秦艽去平秋查一查此事,顺便照顾一下修乐。” 戚静还是惦记着当年那个坚强的齐湛的。 “嗯。” “这边也查一下曹立的流水,查仔细些,待此事有了线索,将消息透露给宋家。” 这事不用她们动手,就有人能将这个锅扣在曹立脑袋上。 皇帝最近心情也是不好,只有在名兰阁的时候才能睡个安稳觉。 于是停留在名兰阁的日子越发的多了。 后宫内皆是敢怒不敢言。 有了齐玥的前车之鉴,她们可不敢去挑衅皇帝的权威。 “陛下为国cao劳,也要注意身子。”身体好了许多的兰苕站在皇帝身后,细细的给他揉着xue道。 皇帝闭着眼睛享受,重重的叹了口气:“平秋之事甚大,让朕如何能安下心来。” 兰苕只是轻轻地劝道:“殿下们皆在为陛下分忧,陛下大可放心。” 齐晖去了平秋的事并不是秘密,她们早间去长坤宫请安的时候遇到良妃,还总是随口聊两句呢。 “陛下不若去瞧瞧良妃jiejie吧,二殿下远走,她心中甚是担忧。”儿行千里母担忧,便是知道定然不会出事,却还是放不下心。 皇帝闻言道:“今日长坤宫可发生什么事了?”皇帝睁开眼拉住兰苕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兰苕顺势最下,看着皇帝温婉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见良妃jiejie脸色不是很好,便想着二殿下此去平秋,身为母妃的良妃jiejie担忧,那身为父皇的陛下,定然也是忧心的,陛下去陪一陪良妃jiejie也好。” 皇帝看着兰苕,为她说的话觉得有些心虚。 他并不曾有担忧齐晖的心。 皇帝忽然反应道,在他的心中,是不是太过忽视齐晖了。 便如兰苕所言,齐晖是良妃的儿子,同样也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去平秋那样的危险之地,他竟没有半分的怜惜与担忧,不该是这样的。 皇帝恍惚,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不也是受尽了不公的待遇,父皇往往偏心喜爱的皇子,却从不看他一眼,他那时候是何等的伤心和不甘。 不知道这时候的齐晖,是不是与他一样的感觉。 “他会怪朕么?”似乎偏爱这种事无法控制,他宠了嫡长子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如今再说起齐晖,倒是觉得陌生了不少。 除了每日的请安,朝堂上的人影,他似乎很少私下里见到过他,甚至不知道他平日里最爱穿什么吃什么。 兰苕知道皇帝问的什么,浅笑道:“陛下是做了什么会让二殿下怪的么?一碗水总是端不平的,陛下宠爱大殿下,那是大殿下的福气,陛下也不曾亏待过二殿下,只是不如对大殿下上心罢了,二殿下或许会渴望陛下的关心,这是孩子对父亲的一种孺慕,陛下觉得,二殿下看您的时候如何?” 皇帝被兰苕直白的话语问的有些发愣,他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儿时的齐晖,他眼巴巴的仰着头看着自己抱着齐曜,纯净的眸子里充满着渴望和孺慕,那双眼睛,像极了他儿时看自己父皇的样子。 皇帝的童年比齐晖要惨的多,所以他的后宫从来不会出现恶仆欺主的事,每一位皇子都会照顾的很周到,即便他不曾注意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在吃穿用度上受委屈。 他自己觉得这样就够了。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够。 “你说得对。”皇帝忽然道。 兰苕闻言只是笑了笑,倚在皇帝胸口便不再开口。 良妃的确是担忧的。 神仙岛来人的事出自戚静之口,可这到底是真是假,他们根本来不及验证,时机不等人。 如今齐晖去了,良妃便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娘娘,喝口茶歇一会吧,膳食马上就上了。”掌宫白露递了杯茶过去,小声的劝着。 自齐晖出发之后,良妃每每回到宫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眼看着人都瘦了许多,白露看着也心疼。 “不喝了。”良妃伸手把茶推开,换了个姿势继续颦眉。 白露见状只得小声的劝慰:“娘娘,您想一想,自元嘉郡主归来,魏府倒霉的事还少么?虽不知为何元嘉郡主要针对魏府,可魏府和魏皇后及大殿下同气连枝,元嘉郡主给我们这个消息,虽说是有心利用我们与魏府打擂台,可咱们敌人一致,元嘉郡主向来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