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我们这一回要侦办处理的是入室偷盗的杀人案件，报案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女生，她清早起来的时候，发现睡在主卧室的爸爸朱大常和哥哥朱飞都被人杀死了，便立刻打电话报警了。 报案少女叫珠珠，手上和衣服上面都有血迹，她说因为翻动过父亲和哥哥的尸体进行查看，所以身上沾到了血迹。 李茜问她可知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半夜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 珠珠说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有锁门的习惯，而且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技术科刘国洋说房门没有从外入侵的痕迹，不过因为天气炎热，被害人敞着窗户睡觉，而这里又是二楼，小偷很有可能趁二熟睡的时候，从窗外爬了进来。 我让胖子去外面看看外侧楼墙水管上面有没有攀爬的痕迹？ 然后我走向主卧室的床榻近前，法医小眼镜正在对两具尸体进行初步的检查，发现我走进来之后，便立刻示意我看朱大常颈部上面的伤口。 朱大常的颈部侧面有两个血洞，是致命伤，很像是被吸血鬼咬过的痕迹，在朱飞的脖子上面，也发现了相同的血洞，不过有四五个之多。 我问小眼镜这是什么凶器留下的伤口？ 他说很有可能是闯进来的偷盗犯用来行窃的工具，外形和碎冰锥非常相似，现场没有看到凶器，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李茜从珠珠的房间走过来，说珠珠的母亲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了，现在并没有其他亲属能够收留她，所以她会先被社会福利院带走，然后帮她寻找收养的家庭，但是像她这个年纪，应该很难找到能够收留她的家庭。 第135章 犯罪升级 李茜显得有些难过，我知道她心痛珠珠这个突遭变故的小女孩，很有可能因为珠珠的遭遇，令她想起自己父亲早早去世的事情。不过李茜遇到了一个像亲生父亲一般疼爱她的继父，而珠珠，小小的年纪，却只能孤苦无依的独自继续品尝生活的艰辛。 法医小眼镜说他已经初步检验完毕，让我们再勘察一遍现场，他们就要把尸体运回局里了。 我和李茜走到床前，盯着床上的两具尸体查看，被害人都只穿了一条内裤，身上没有盖任何的被单，从他们尸体的样子上面来看，他们都是在熟睡，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就被刺死了。 屋内有被翻动的痕迹，但是珠珠并不知道房间内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并不晓得凶手偷走了哪些值钱的东西。不过从我们没有找到被害人二人的钱包和手机上面来看，屋中明面上值钱的东西，应该被凶手洗劫一空了。 闪电攻击的凌厉手法，悄无声息的作案方式，令我们猜测，凶手为年龄三十至四十五岁之间，身手矫健的男性，应该是一个多年从事偷盗行为的老手，而且心狠手辣，偷窃是他的主要行为，而杀人只不过是他偷盗行为的附带产物。 这时预备刑警圣昊走过来，一脸不解的问我道：头儿，你说凶手的主要行径是偷窃，为什么还要杀人？一般不是只有在被屋主发现的时候才会被迫行凶吗？ 胖子这时从外面走进来，说楼墙外侧的水管，确实有攀爬的痕迹。听到我们在进行案前分析侧写，便告诉圣昊，有一些罪犯会升级，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放火犯或是偷盗犯，但是当他们屡屡得逞之后，他们会越来越有自信，犯罪心理也会跟着膨胀。接着，他们就不止满足于放火和偷窃，而进行更恶劣，情况更严重的犯罪，这中行为叫做犯罪升级。 圣昊听到胖子说完，了然的点点头，我微笑着告诉他，一般罪犯并不会升级自己的犯罪行为，因为他们在熟悉把握一种犯罪方式后，会知晓并确定这种犯罪手段的安全性，然后不断的重复同种犯罪，并不会进行犯罪升级。升级犯罪占犯罪的比例非常低，大约只有不到5%。 但是，有些罪犯或是因为个人的心理原因、或是对风险评估有误、或是对犯罪所得到收益价值感到不平衡，便会升级犯罪行为，犯下的罪行也变得越来越大。 李茜接着解释道：因为个人心理原因进行犯罪升级的凶犯，通常都存在着精神问题。对风险评估有误的盗窃犯，通常都是新手，不太有经验或是极度自信的人，通常这样的凶犯存在严重的自恋心理。而大多数的罪犯，都会觉得自己付出的劳动力和收益不成比例，这样的罪犯范围最广，存在的比例也在三种之中最多。这样的罪犯像是偷窃犯会不满足偷盗的微薄财务，从而升级选择的目标，可能会抢劫便利店，最后升级为银行抢劫犯也是有可能；像是进行猥亵性sao扰的犯人，在不满足快感后，有可能升级为强jian犯；而像是施暴凶犯在心理得不到不满足后，有可能会升级为性虐待。 我接着李茜的话对圣昊说：价值观有偏差的升级罪犯，在将犯罪升级到某一层度得到满足之后，他们就会开始重复当前的犯罪。 胖子接着又说道：像是升级为杀人的罪犯，在升级为杀人凶手之后，他们就会抛弃所有的理智，进行更加残忍的杀人行为。所以，我们这起案件的凶犯，从盗窃犯升级为杀人犯，便代表他还会继续进行入室偷盗杀人的罪行。 我点头，表示得在凶手再次犯案之前，要将他抓捕归案，以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朱大常和朱飞的尸体，被小眼镜带回警署法医室，社会福利院的人前来接珠珠，李茜一直将她们送下楼，回来的时候，样子显得郁郁寡欢。 李茜在接待社会福利院的社工时，我一直在观察珠珠的房间，当看到一脸阴云的李茜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又将自己的情绪带到案件之中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李茜说：你热吗？ 李茜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然后点头说屋子里是很闷热，热得她很想吃冰淇淋。 我说我也很热，然后走到窗户近前，将窗帘拉开，一道耀眼的阳光射了进来，我推开窗户，清风拂面，带来一阵清凉。 我站在窗口对李茜说：你说这么热的天，珠珠为什么睡觉的时候还穿着长衣长袖。早起后，宁可屋子又昏暗又闷热，也不肯拉开窗帘开窗户。 说完这些，我走到屋内一个矮衣柜的旁边，然后从衣柜和墙的夹角处，拿出一个破布娃娃。 李茜听到我刚才讲的话，再看到我手中的破布娃娃之后，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我手中的破布娃娃，双手的手腕被一根绳子缠住了，脖子上面还勒着一条绳子，身上套着长袖的衣裤，而娃娃的脸，也被画上了青红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块淤伤痕迹。破布娃娃的这副模样，应该是珠珠弄的，这是是很明显的心理折射。 珠珠是一个学生，可是在她的房间内，我并没有发现书包，书桌上面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书本和作业，这一点非常奇怪。而在书桌上面有一个用纸糊的纸簸箕，看上去十分老旧，里面装着一些精美的绣花作品，不是现今那种流行的十字绣，而是那种用钩针和绒线，在的确良白布上面绣出来的作品，并不像是珠珠的东西，很有可能是珠珠去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珠珠房间内东西和她的行为举止，还有心理折射，说明她有被虐待的可能。 如此闷热的天气她还穿着长衣长袖，是一种自我保护行为，还有就是为了掩盖她身上的伤痕。 第136章 不只是入室凶杀案 李茜为刚才没有发现这一点感到十分的懊悔，我回忆了一下朱飞的尸体，他身上并没有被虐待的痕迹，看来朱大常只打女儿。 我请诸葛老巡警去周围走访，调查一下朱大常平时为人如何，是否存在家暴的可能？ 然后我们剩下的人回到局里，我刚踏进办公区，便让徐荣从电脑里面，将本市所有有盗窃前科，行为恶劣，或存在精神病史的盗窃犯资料全都调出来。 法医小眼镜根据朱大常和朱飞的瞳孔浑浊程度，还有身上的尸斑和僵硬状态等检验，确定了二人的具体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三时到五时之间。体内没有中毒迹象，死亡原因是颈部被刺失血过多。而朱大常和朱飞的身上都没有任何防御伤和挣扎挫伤，所以二人应该是在熟睡之时，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人杀死的。 我将徐荣调出来的可疑犯案盗窃犯名单分发下去，进行不在现场大排查，大家拿着名单立刻出发。 十几名可疑嫌疑犯，有的是刚从监狱出来盗窃老手，有的是在服刑期间取保候审的盗窃犯，还有一些是有重大偷盗前科的人。 经过一整天的排查，确定有三名人员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他们，很有犯案的可能。 三个人都被带回了警局进行协助调查，其中一个叫做赵巨的嫌疑人，具有重大嫌疑。他曾经因为偷盗伤人坐过牢，出来之后，还曾酒醉伤人，脾气很是暴躁恶劣，与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打架，对谁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胖子将朱大常和朱飞死亡现场的资料照片摔在赵巨面前，他歪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就立刻否认道：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干的？ 查出是谁干的不是你们警察的责任嘛，问我做什么？ 我们怀疑是你干的。 胖子一直用气势在压制赵巨，不过这家伙似乎油盐不进，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坚决否认到底。 我问他在案发时做什么，他说一个人在家里看小黄片，没人能给他作证明，但是绝对不是他干的。 他说完见我们不相信，就说他盗窃是为了钱，虽然脾气暴躁易冲动，但是不会干杀人的傻事。然后说自己坐过牢，知道在里面待着的滋味，所以绝对不会再头脑发热的干傻事。 赵巨一直矢口否认直到他走出警局，我们不能扣押他太久的时间，除非找到可以指控他的证据。 诸葛老巡警回来了，说是周围的邻居都说朱大常有家暴的行为，自从他老婆前年去世后，他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从那时候起，他便经常对女儿珠珠进行打骂，但是从来没有骂过儿子朱飞。 朱大常老婆患病去世，花费了不少医药费，欠下了不少的债务，朱大常很有可能心存怨气，便将这股怒火发泄在了长得很像mama的珠珠身上，对她进行了家暴。 李茜知道珠珠被家暴之后，表现得很是愤怒，甚至觉得朱大常的死亡是罪有应得。而且她怀疑朱飞也有欺负meimei的可能，要不已经成年的朱飞，完全有能力保护meimei，但是珠珠却仍旧受到父亲家暴虐待，这说明他对父亲的暴力行为视若无睹，甚至存在有助纣为虐的可能。 珠珠被亲生父亲家暴，哥哥还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令我们得从新审视此案。 我怀疑，珠珠有可能目击了凶手，但是因为个人的因素，她选择了缄默。 为了抓到凶手，我们需要与她再面谈一次，于是我让圣昊打电话给社会福利院，请那里的社工带珠珠来警局一趟。 我和李茜对珠珠进行了单独问话，她很是镇定自若，但当我问她为什要么撒谎说没有看到凶手的时候，她的眼神飘了一下，身体出现了冻结反应，从身体语言上面来看，珠珠的边缘系统在感受到听觉威胁后，下意识的做出了第一反应。 听到我对珠珠的问话，李茜有些诧异的看向我，我知道，她诧异我对珠珠用诈，还进行了诱导问话。 李茜很喜欢感情用事，我一直希望她能够理智的进行工作，但是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像我一样冷静理智，她认为我在工作上面有些冷血，这也是我俩之间一直都存在的观念差异。 我觉得即使再邪恶的生命逝去，我们也有义务揭示其逝去的真相，刑警心中的天枰，必须摆正才行。这是，刑警的职责！ 李茜诧异看着我的时候，珠珠用非常细小的声音说她看到凶手了，但是并没有看清。 我继续追问她为何没有看清凶手的样子？ 结果珠珠忽然落下泪来，说她听到屋外面有异常的动静，便打开门准备查看，结果忽然被人捂住嘴将她扑倒在地，然后她就被人给强.暴了。说完，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李茜有些愤怒的看向我，然后走到珠珠的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珠珠一眼，然后走出房间。 李茜安慰完珠珠后也走出了房间，问我什么时候让珠珠走，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希望她能够对珠珠进行一次认知面谈，让珠珠回忆一下凶手的长相。 李茜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她想不到我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立刻愤怒的对我说：对珠珠进行认知面谈，就得令她被迫再次想起那段恐怖的遭遇，这就等于让她再经历一次恐怖的强暴过程。贾斯文，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你为了抓到那个杀害两个混账东西的凶手，就要再伤害一个无辜女孩一次，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李茜从未连名带姓的叫过我，从她措词和语气上面来看，可见她非常的愤怒，此时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定跌到了谷底，甚至有可能和家暴珠珠的恶棍老爸朱大常画上了等号。 我凝视着因为愤怒而身体颤抖的李茜，回视她的目光时，我眼神目光凛冽，丝毫没有退让。我想让感情用事的李茜明白，即使被杀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也得查明他们逝去的真相，这是，刑警的职责！ 第137章 狼兄兽父 胖子等人听到李茜的怒吼，全都走了过来，他们以为我俩在吵架，便前来劝架。 我见很多人都朝我和李茜投来狐疑的目光，便只好先缴械投降，说是可以不对珠珠进行认知面谈，但是希望珠珠能够去医院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李茜对此表示赞同，她希望珠珠能够得到治疗，但是她仍然对我刚才对待珠珠的审讯行为表示了不理解。 李茜再次回到房间，我站在外面，透过敞亮的窗户看向屋内，观察珠珠的表情和动作。 珠珠在听到李茜的建议后，抬头看向窗户，隔着窗户我都能感受到珠珠内心的痛苦。我忽然觉得先前认为她珠珠刻意隐瞒是别有目的这个想法似乎并不正确，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尽磨难欺凌的小动物，只想蜷缩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她没有说出看到凶手的事实，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并不是因为父亲和哥哥伤害过她，就想要报复父亲和哥哥，而保护凶手。毕竟，她也是这起案件的受害人。我的心中，不知是不是受到李茜的影响，忽然涌起了一丝负罪感。 我决定向李茜道歉，表明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了，不应该将那种对待成人或是罪犯的方法，用在一个受到伤害的小女孩身上。不过李茜在和珠珠谈完后，便带着珠珠去医院进行检查了，没给我道歉的机会。 下午李茜从医院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颓靡不振，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突然搂住我，然后低声啜泣起来。 我习惯性的伸手抚摸她的后脑勺，然后声音轻柔的问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伤心？ 李茜离开我怀抱的时候，将几张医院的检验单交到我的手上，我在上面看到了珠珠的名字。 检验报告说珠珠确实在案发时遭到了性侵害，但值得注意的是，珠珠的检验报告上面还注明，珠珠的处女膜为陈旧性破裂，呈已婚状，并患有细菌性yindao炎和盆腔炎。检查报告说明，案发时被侵害的珠珠，在这之前就已经有过长达两年的性生活。 李茜对看完报告的我说：我问过珠珠了，她说在她母亲去世之后，她的爸爸和哥哥就先后向她伸出了魔爪。 我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天脑子都没有回过神来，捏着检验报告单的手一直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心痛，还是两种情绪都有。 李茜拭去眼角的泪珠：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遭遇这种恐怖的事情？ 珠珠竟然不止遭受过家暴，还遭受了父亲和哥哥的性侵害，我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敏锐的觉察到扑朔迷离的案件，似乎藏着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隐情。 李茜因为珠珠的遭遇显得十分激动，如果我对她说珠珠有杀害父亲和哥哥动机，估计她又会我和吵起来。如果我们俩只是同事的关系这没有什么，但是因为我俩存在着私人关系，若是发生争吵，其他人会想入非非，这对侦办案情不利。 其实，我现在内心也十分的挣扎，理智和感性撕扯着我的大脑神经，我想起那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这是，刑警的职责”，我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我有了选择。我知道自己这个选择，在今后多年内，都会一直折磨着我。但是，不管杀人凶手有着怎样悲惨的经历，都不能轻易夺走别人的生命，而将伤害别人生命的凶徒绳之于法，这是，刑警的职责！ 我让李茜去关注一下珠珠的状态，然后让胖子带着诸葛老巡警和徐荣，继续调查赵巨那几个有嫌疑的人员，而我则是带着圣昊，再次回到了案发现场。 圣昊问我为什么还要来案发现场，要查什么？ 我告诉他要再次确认线索，然后就亲自去检查了墙外的水管，在确认上面确实有攀爬过的痕迹后，开始走访询问楼内的住户，问他们，最近是否有水管工来修过外墙的水管？ 楼内的住户说最近并没有人来维修过水管，所以上面的攀爬痕迹，很有可能是盗窃犯留下的痕迹，但是也不排除珠珠为了嫁祸于人而弄出来的痕迹，因为在二楼以下的水管上面留下一些痕迹，并不是什么难事。